庶愿第40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没事。”
张婆子看看胡婆子,再看看她那条伤脚,挤出一丝笑意问道:“胡婆子,你的脚还好吧?”
不是她怕这个胡婆子,只是因为,这个胡婆子,她得罪不起。
这个胡婆子,在傅府历史上是有着丰功伟绩的。当年京城大乱,逆贼攻破傅府大门,冲进了傅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幸好这个胡婆子,死命地护着身怀六甲的五姨娘,后来身上被砍了几刀,尤其是左腿,更是伤势严重。
傅老爷怜悯这位忠心护主的老仆,请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为其诊治,并免去了她的所有杂役,还指派了一个小丫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后来她的伤势好了,也能走动了,不想太享清闲,就提出看守后院的北门。
十多年来,张婆子不是没有动过想撵走胡婆子的心思,碍于傅老爷,始终不敢动她。
“死不了。”胡婆子冷哼一声,说着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水出来。
“胡妈妈,你怎么了,她们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冬蕊大呼小叫起来。
张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头吩咐一个丫头搬张凳子出来让胡婆子坐下。
赵富家的一看不由气了,说到底她们这伙人是奉了大夫人的命令来搜院子的。这下倒好,搜院子的被打了,无人关心,存心闹事的人却享受着特等待遇。
张婆子看到胡婆子坐下之后,才不紧不慢道:“胡婆子你听错了,现在是四姨娘房里丢了贵重的东西,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过来搜屋子,根本没有人欺负六小姐。”
“那搜到什么了吗?”胡婆子不依不饶地问道。
“这个……”张婆子转头去看赵富家的。
赵富家的抹了唇边的血丝,朝地上看去,瞥见砸翻在地上的花盆里,泥土倾洒出来,露出一个荷包。她顿时两眼放出光来,扑上去,用力挖起泥土来。
那个荷包本来埋得极深,但由于花盆碎裂,一半的泥土洒了出来,所以,一下子便暴露出来。
赵富家的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此刻的她,心中早就料到簪子必是六小姐屋里的人偷的无疑。即便不是六小姐自己指使人偷的,那也是一个知情的,不然的话,刚才六小姐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用力把荷包拔了出来,赵富家的即刻举了起来:“张妈妈,找到了。”
初初看到这个荷包,张婆子微微愣了一下,马上醒悟到,现在是在找四姨娘的金簪,说不定那枚金簪就藏在荷包里。这样一想,脸上露出笑容来,迫不及待道:“拿过来让我看看。”
赵富家的得意地看了胡婆子一眼,然后再瞟了傅清玉一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把荷包交给张婆子。
一接过荷包,张婆子的脸上便出现一些迷茫疑惑的神色,待取出荷包里的一对金镯子之后,张婆子的脸上更不好看了。
众人凑了过来,都不由暗暗惊呼一声。这哪里是四姨娘的什么金簪子,分明就是大夫人因了六小姐救了被蓝猫咬伤的五小姐傅清莹,而特地让福金坊打造了来,赏赐给六小姐的一对繁花金镯子张婆子脸上变了几变。她记得这花盆里的确埋进去一对金镯子,但不是这一对。
蓦地,她想起了冬梅刚才所说的话:“这两盆花是大小姐送过来的,冬蕊十分喜欢,后来被猫儿踩了几脚,这花也有些谢了。让人到外面换了些土……”
原来埋着的那两只镯子,难道被捧了花盆去换土的小厮们私吞了……
可惜了那一对足金的镯子……
没等张婆子可惜完,那边的冬蕊突然大叫了一声,冲到那两个花盆旁,在倾洒出来的泥土里连刨了几下,捡起几根断掉的玉镯子的残片,捧在手心里,大哭起来。
冬蕊的哭声一起,顿时,整个院子的丫头婆子们都忍不住齐齐哭了起来。
冬梅拿了帕子一边抹泪,一边低声抽泣着。
就连傅清玉,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坠落下来。
“这,这是怎么了?”张婆子吓了一跳,这一院子里的主仆都在哭,究竟是怎么回来呀。
四姨娘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被人捉住了把柄,以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转移注意力。这样的伎俩,她做得多了。
她的眼光落在另一个花盆上,心道:六小姐,对不住了,并不是我存心针对你,只是你的运气,实在太不好了。
这样想着,脚下却不停,直直朝另一个花盆走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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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富家的看看张婆子,见她脸上并无惊喜之色,不由怔了一下,再看到四姨娘直直朝那两盆破碎的花盆走去,弯下腰,不顾泥土的肮脏,居然把白晰嫩滑的纤纤玉指朝花盆里伸过去,更是讶异。
四姨娘十分有把握地用力刨工那盆花的泥土,因为她已经看到有些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待涂了丹蔻的指甲缝里全塞满乌黑的泥土碎屑时,四姨娘终于刨出了一个布包。张婆子的目光又扫了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四姨娘脸上也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还有些炫耀地朝张婆子呶呶嘴。因为,她已经摸到了一些长长硬硬的,类似簪子形状的东西。
看到她的样子,张婆子,还有赵富家的等几个仆妇都不由齐齐露出了笑容。尤其是赵富家的,一边揉着身上被踢得生疼生疼的地方,一边恶狠狠地瞪了胡婆子一眼,心想,死婆子,等下拿出赃物,看你还有何话说?到时候,一定要在大夫人面前好好告上你一状,让你知道马王爷究竟长几只眼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四姨娘打开了布包,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布包里除了有几根木棍子,还有一张黄纸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哪里见得到四姨娘口中说的什么蜂恋花金顶簪四姨娘的脸一下子白了。几个仆妇齐齐把目光投向她,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
敢情是四姨娘把这些木棍子当成了金簪了。
四姨娘看看手上拿着的纸片,认真看了一下,脸色更白了。
冬蕊一边哭一边瞪着张婆子、四姨娘等人,恨声道:“都是你们,你们把六小姐的好运给败了。”
傅清玉听到冬蕊这般说了,更是伏在冬梅身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还有这个只玉镯子,”冬蕊摊开手中的玉镯子碎片,“这可是七小姐送给六小姐的见面礼,在天恩寺受过佛光普照的,如今被你们打碎了,你们,你们……”
原来,由于傅清玉时常感慨自己的命运多磨难,如今还原了身份,入了傅府,也入了族谱。但是,她想着自己的福薄,可能在傅府过着的这种富贵生活不长久。
由于看到自家小姐整天愁眉不展的,于是,胡婆子去求了外面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如果保得这份福气也非难事,需要把近期内家人赠送的东西,收集起来,拿其中一样到天恩寺开光,写一道保佑家人平安的符,然后将所有这些东西都埋起来,过了一个月之后,这福份就算保住了。
正因如此,傅清玉才把七小姐送的玉镯子让胡婆子拿到天恩寺去开光,求一道符回来。然后选一个良辰吉日,把这些东西统统埋进花盆里,只等一个月的期限一过,福份保住了,再把这些东西取出来。
谁曾想,这才埋起来不过两天的功夫,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傅清玉感怀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恐怕没有福份再享受傅府的荣华富贵,这样一想,不由哭得更加伤心了。
而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们,一见小姐哭得这么伤心,也跟风似的跟着哭嚎起来。
“不关我的事情。”四姨娘有些惊慌,忙把手中的纸片塞给张婆子,“张妈妈,你看看这个……你那只镯子不是我打碎的,花盆也不是我打碎的,我,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你,你这个死蹄子”赵富家的怒道,“要不是你刚才一脚绊住我,老娘何至于摔倒?何至于撞到了木架子,何至于把花盆打碎……”赵富家的越说越气,胖硕的身躯由于生气而一颤一颤地抖动着。她看着冬蕊,就想冲过来打事。
“杀人了,杀人了。”冬蕊更加用劲地耍起泼来:“打了我们的花盆,还有败了我们小姐的福气,还有脸在这里叫嚣,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张婆子看了纸片上面的字,顿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心下也有些发慌,毕竟是自己带人过来搜查的。如今又……
弄坏了花盆是小事,那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可是,这败了别人的运气,何况还是这府里头有着小姐身份的人的运气……
张婆子觉得有些不妙。也有些不对劲的感觉。这件事情上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怎么到了这会儿,反倒自己处于劣势了呢?
她此刻的感觉,就好比有人做了一个大套子让她钻,她偏偏就钻进去了。
哪里出了问题呢?一切都明明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的……
张婆子心烦意乱,此刻赵富家的又在大吵大闹,不由怒道:“都这个时候了,吵什么吵,这么个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小丫头吵,也不怕失了身份”
赵富家的马上不敢出声了。
冬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现在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她叉着腰,朝张婆子面前一站,手掌朝张婆子面前一伸,摊开掌心上断裂的翠玉碎片,逼问道:“张妈妈,人是你带过来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张婆子在装胡涂,反正这六小姐也是大夫人看不上眼的,“不就是打碎了一只玉镯子嘛,回头给你打一只拿过来还你们不就是了。”
傅清玉哭道:“我不要什么别的镯子,我就要七妹妹送我的那只……”
傅清玉的话像暗示般,冬蕊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张妈妈,七小姐送的这只镯子可不是随便可以找得到的,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你听说过吗?这是二公子去了一趟南方,特地买了带回来送给七小姐,后来七小姐又转送了我们小姐……”
张婆子一听到“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时,脸上的肌肉便抽搐了一下,待听到这玉镯子是二公子送给七小姐的,这脸上的神色就更不好看了。
赵富家的倒是听不懂什么镯子的名字,但是听到是二公子送给妹妹的,也焉了。
冬蕊看看张婆子,再看看四姨娘,慢声道:“你们不赔也没有关系,这事是遮掩不住的。反正我们小姐也没指使人偷什么东西,反而是一片关爱家人的心意全被你们破坏了。我这就禀了老爷夫人去,看他们来评评理。”
张婆子吓了一跳,这个丫头,现在倒像是得了理似的,反倒威胁她来了……
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四姨娘。四姨娘似乎也被冬蕊的话震住了,脸上的神色有些呆滞,但不太惊慌。
张婆子马上想到,这四姨娘毕竟还是一个姨娘,况且还是丢了簪子的人,是整件事情中的受害者,这事当然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而她不同了,她不过是一个供人使唤的老婆子,没身份没地位的。虽然现在有大夫罩着她,但那得看情况。把簪子找到了还好说,这簪子还未找到,又弄出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大夫人还能罩着她吗?
况且,还有二公子,还有傅老爷……傅老爷最近好像对这个野丫头开始关注起来,她也曾听老爷跟大夫人提过几次,要给这个野丫头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张婆子心中一凛,在傅府里呆了十几年,她当然明白,有些事情并非是上面可以罩得住的。一个翻脸,那你就是千般解释万般解释也没有用。
“冬蕊,你也别太着急,一切好商量。”张婆子马上换了一副语气,堆起笑容,硬下心肠说出一句话来,“我们是来搜屋子的,既然把你们的好东西打碎了,当然是要赔的,只是不知这玉……”
一想到这只玉镯子叫做“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张婆子不由一阵肉痛。这算得上是上品的玉镯子,没有几百两银子怕是搞不掂了……
冬蕊看看傅清玉,哽咽道:“这可是七小姐的心爱之物,因念着我们小姐是姐姐,所以才忍痛割爱,送给我们小姐,谁曾想,竟被人,被人……”
听到冬蕊这样说,傅清玉的泪水落得更急了,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受了十二分委屈的小媳妇,她喃喃道:“七妹妹,我知道你对我好,在府里一直都是你关照着我……可是,可是我却把你送我的玉镯打碎了,我对不起你……”
张婆子有些手足无措,忙搂着傅清玉道:“六小姐,你别哭啊,这镯子,这镯子我们赔你就是了……”她转头去看四姨娘,可是四姨娘眼看着情形不对,早就脚底抹油,闪身走人了,院子里哪还有她的影子?
张婆子心中暗骂四姨娘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一到要出钱的份上,就自个儿先溜了。说到底,这事还不是她闹出来的怨恨归怨恨,但话已说出口,再加上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不出钱是无法善终的了。
张婆子看着傅清玉哭花的脸,心痛兼肉痛道:“好吧,这事老婆子也有责任,这样吧,我去凑够三百两银子,让你再买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回来,可好?”
傅清玉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多谢张妈妈了。”冬蕊嘟着嘴,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待会我请小姐把镯子的样式画出来,再去京城的几家大的铺子找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要是找不到的话,被七小姐发现那就麻烦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缘由
当然,张婆子少不了叮嘱牡丹院子里的人,还有她带的那几个仆妇不要声张,免得传到大夫人和二公子的耳朵里,追究起来,自己也不好收场。同时,也掏了银子出来,给大家一两碎银子的封口费。
当晚,张婆子又立马送过来三百两银子。
“那个张妈动作真是快啊。”冬蕊用手提了提那一大包沉甸甸的包裹,忍不住发出一阵感慨,“大夫人身边的红人就是不同啊。”
傅清玉笑笑,解开包裹,让冬梅拿些银子分给每个人,算是奖赏。至此,这屋里屋外全都是自己的人了。其实,早在入府后的一两天内,傅清玉就让傅二公子傅光烨把所有她屋子里的人的底细都打探清楚。她不想因混了一个口茭细进来,而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而对于冬梅,傅光烨的回复是:一个安静温良的丫头。
安静温良?那时的傅清玉在看了纸条之后,就着烛火烧了。但在心里面,她总觉得,冬梅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打赏完后,傅清玉留下一小部分的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大部分的银子都由胡婆子送了出去,分别存在各个银庄里。
银子太多的话,放在身边并非好事,尤其是在傅府这个极度不安全的地方。这一点,傅清玉深深懂得。
做完这一切,傅清玉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真是痛苦啊,为了这三百两银子,哭了整整一个上午,不过,也值了。
冬梅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安排银子,眼中闪着讶异的光,担忧道:“小姐,你把这些银子赏了我们,然后又送出去……你拿什么去买那只与七小姐送的一模一样的玉镯子?”
冬蕊也有些担心地点点头,毕竟自家小姐在傅府里只有七小姐对她们是最好的:“小姐如今把七小姐送的镯子打碎了,又把拿来买镯子的钱放到了外面,难道你不买镯子了……七小姐要是知道的话,那该怎么办?”
那三百两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七小姐送的那只“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要是买不到的话,那三百两银子又花了出去,这要怎么办才好?如何瞒得过七小姐,还有那个精明的张婆子?
看着冬梅冬蕊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傅清玉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看看你们两个,眉头皱得……就跟两个小老头似的,我是那么大手大脚乱花钱,一点也不考虑后果的人吗?”
冬梅老实地点点头:“小姐,你让奴婢出去替你打制的那些玉瓶玉罐什么的,就把你这个月的月例全花完了……都还是些不着急要用的东西…… ”
傅清玉有些泄气,转头去看冬蕊。
冬蕊也点了点头。
傅清玉更泄气了:“好吧,看来你们是不相信你们小姐的本事了。”她卷起衣袖,朝冬蕊冬梅扬了扬,“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只通体碧透,青翠剔透的玉镯子稳稳当当地戴在傅清玉白晰的皓腕上,居然就是七小姐送的那只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小姐……”冬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傅清玉,“小姐,你这只镯子是……”
冬蕊更是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难道你把那只玉镯子的碎片捡回来,又重新粘好了吗?”
傅清玉看看冬蕊,不由失笑。这玉镯子又不是人,何况她又不是工匠,怎么修复?再说这镯子碎了就是碎了,粘回去以后还能用吗?
冬梅看着傅清玉的神色,恍然大悟:“难道说,难道说……”眼睛瞬然睁大:“小姐,你也太大胆了吧?”
傅清玉无辜地睁着清澈无比的眼睛道:“我没有啊,我的胆子很小的,你刚才那个样子就吓着我了……”
冬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才没有吓着小姐,是小姐吓着我了…… ”她望着傅清玉,眼中闪着惊奇的光芒:“小姐,难道说,打碎的那只镯子是……是假的?”
这话一说完,冬蕊就蹦出去了。不一会,又跑了进来,手里多了一些东西。
冬蕊把手中的玉镯碎片用布擦拭干净,又向傅清玉的手镯子,就着台上的烛火,仔仔细细地察看起来。
最后,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这些碎片,与小姐的那只镯子,不太像啊。”
“当然不大像。”傅清玉笑嘻嘻道,“你以为你们小姐我是万能的,想要什么都能造得出来呀?况且时间这么紧,要造一个假的也要费时间的。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只好找路边摊档上不值几个钱的来充数一下了。”
冬梅也凑了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出一身冷汗。这只假的玉镯子碎片,与真的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冬梅越想越心惊:“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幸好那个张妈妈没有验看,要不她真的拿起来看的话,我们可要露馅了。”
“我当然知道张妈妈是个精明的,正因如此,我才虚造声势,浪费了那么多的眼泪,不然的话,本小姐何至于如此”
冬梅点点头,的确,当时六小姐这么一哭,整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哭了。这种声势,可把张婆子给吓到了。
“可是……”冬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我真的不敢相信,小姐你就这样把这个狡猾的老婆子给骗过去了?”
傅清玉又笑嘻嘻地点点头:“当然还得靠我编的那些谎言。什么埋东西保福份啊,什么天恩寺开过光的东西啊……”说到这,傅清玉笑得乐不可支。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编出这些鬼都不信的鬼话来,偏偏有人竟然相信了。
“啊”冬蕊张了张嘴,愣住了,“小姐,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你自个儿编出来的?”
傅清玉笑着点点头:“难不成你以为天恩寺的那些德高望众的老和尚们,会跟着我一起胡闹?”
“小姐,你,你太高明了。”冬蕊十分祟拜地望着傅清玉。
冬梅抚了一下至今还砰砰直跳的心:“小姐,你太胡闹了,要是她们不相信,非要验看的话,那要怎么办?”
“她们不会看的。”傅清玉胸有成竹道,“那玉沾了泥土,根本看不出原形。况且当时她们个个都被冬蕊说的,关于这只玉镯的来历给吓住了,哪里还会怀疑这只碎了的玉镯是真还是假”
当时,傅清玉清楚地看到,当冬蕊把傅二公子抬出来的时候,说这只镯子是二公子从南方带过来的,送给七小姐,七小姐再转送给六小姐的。这些话一说出来,张婆子与四姨娘脸上都有些变色。
傅清玉暗叹,在那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二公子的形象就好比钟魁,一说出他的名号,就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全给吓住了。
傅清玉甚至这样想着,既然二公子的名号这样好用,以后真的要多多利用,这才不会辜负她的这位二哥哥的威慑力。
“还有,你没看到四姨娘吗?”傅清玉又补充道,“一听到说要赔摔碎的玉,偷偷就溜了。这让张婆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帮人家办事,帮人家跑腿,到头来还要落个吃力不讨好,反而要出钱。你说,她的思维不混乱吗?她还能想得到这玉是真是假这个点上吗?”
这个时候,冬梅才真正的佩服面前这位六小姐,时间拿捏得这么准确。还有,把每个人的心理都把握得这么到位。要是其中一环节出了差错的话,那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傅清玉吩咐冬蕊:“把你手中的碎片清理一下,最好埋起来,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冬蕊点点头:“小姐请放心,这个奴婢晓得的。”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傅清玉想了想,又问冬梅:“这件事情,传到大夫人耳朵里了吗?”
冬梅点点头:“赵富家的受了伤,大夫人追问怎么回事,赵富家的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隐去了打碎镯子的事情,说了小姐在花盆里埋东西,为家人,也为自己祈福的事情。大夫人听后,好久都没有说话。”
傅清玉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大夫人为什么失神。不用说,失望了呗。她的本意本来不是如此,不想却因了这事成全了她最恨的人的孝名。
她最恨的人?傅清玉冷笑,大夫人又何尝不是她最恨的人过了一会,傅清玉问道:“那个胡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冬梅道:“也没怎么,都是一些皮外伤。下午的时候大夫来过,开了一些外用的药酒。”
傅清玉想起上午的时候,那个胡婆子如护雏的母鸡,一副誓与“老鹰们”同归于尽的架式,不由有些感动。这样的忠仆,越来越难得了。
她想起胡婆子的腿,那被打得直不起来的伤腿。那条腿曾经为了保护她的娘亲而受伤,如今时隔十多年,这条腿又为了保护主母的女儿而受伤……
傅清玉迅速走进里屋,在一个橱柜里,把珍藏着的药酒拿了出来,吩咐冬梅掌灯:“我们到北门去看看胡妈妈。”
第一百七十九章扶伤
后院的北门,是傅府最边远的一个后门,地方十分空旷,僻静。简陋的十几间瓦片房屋分成几排而建,围着中间一块极大的空地。空地上筑起了几个洗衣池,引来泉水注入池内。附近有一排一排竹篙,晾晒着各种衣裳。
那些瓦屋是专供洗衣裳的妇人婆子住的。由于贵重的衣料容易弄坏,府里老爷夫人、各房姨太太、各个小姐们都有自己的院子,都配备了各自的粗使丫头与婆子,所以这洗衣房里,专门洗一些府里稍有地位的人的衣物,如管家,还有一些说得上话的管事的衣裳……
而靠着洗衣房的屋子,不用说也是潮湿的。胡婆子的屋子就在洗衣房附近,孤零零的一间小屋子。很狭窄,只有一个窗子,可以想像这屋子冬天与夏天,该有多冷与多么闷热。
水池边上有几个媳妇在洗衣服,放了皂粉,拿着木棰在咚咚有声地捶打着,十指在水里泡得发白。看到傅清玉她们走过来的时候,脸上都带了些奇怪的神情。
这个地方,通常府里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不会来,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小姐。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冬蕊冬梅微低下头。毕竟这是府里被遗忘的角落,只有那些在府里地位最低的人才会分派到洗衣房做事。一般的人,是不会,也不轻易来这种地方。
傅清玉倒是无所谓,坦然面对着众人猜测的目光。这有什么,洗衣房的人也是人嘛,她们常年把手泡在水里,风湿就不用说了,为了养家糊口,都是拿命来拼的人,有什么所谓的高低贵贱呢?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傅清玉来到了那座孤单的小屋子前面。
小屋子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缝看去,里面光线十分昏暗,听不到有一丝声响。
冬蕊伸手要敲门,傅清玉拦住她,摇摇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借着窗子透过来的昏暗光线,傅清玉看到屋子不过七八平米,摆设相当简陋,一张简陋的床,一张残旧的桌子,还有一张缺了一条腿的凳子。想必许多年没来过客人了,连一张客人坐的椅子都没有。
傅清玉心下有些恻然。知道这位胡婆子是她娘亲以前的人,傅大夫人又怎么会让她好过?傅老爷虽然感念她是一个忠仆,但这些生活上琐碎的事情还是傅大夫人说了算的。
胡婆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歇息,听到声响回过头来。一看到是六小姐,浑浊的眼睛里顿时闪出一丝光亮,如核桃般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出花来。她急忙翻身下床,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六小姐,您怎么,怎么亲自来了……这屋子,这屋子……这个地方您不该来的……”
然后四处张望,想找些什么东西垫在凳子上让六小姐坐下。
傅清玉忙按住她:“胡妈妈,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是来给你添乱的。你这样忙乱,我倒是不敢来了。”
“六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呢?”胡婆子笑道,“我这个屋子,本来就不是您这些贵人来的地方……免得弄脏了你的衣裳……”
“那有什么”傅清玉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那边,冬梅已经点着了蜡烛,照着胡婆子床上打满补丁,千疮百孔的被褥。虽然破旧得不堪入目,但却是干干净净的,还散着一些淡淡的皂粉的清香。
冬梅愕了一下,冬蕊已经瞪大了眼睛,而胡婆子更是手足无措,想让傅清玉站起来,又好像不妥,只好无奈道:“小姐,你这是……这不妥当……”
“没什么不妥当啊。”傅清玉笑道,“这床本来就是坐人的,难不成胡妈妈连床都不让我坐了?”
“小姐瞧您说得……”胡婆子不好意思起来,六小姐的话让她安心不少。她方才担心六小姐会嫌弃她这里地方小而暗,如今六小姐都不价决了,那她还介意什么呢?
冬梅与冬蕊的脸色也放松下来,她们跟了傅清玉一段时日,总算了解清楚她们这位小姐的脾性,所以对于这种事情,她们只是稍微讶异了一下下,便习已为常了。
“胡妈妈,你就甭跟小姐客气了,小姐就是这种性子,你再拘泥下去,小姐会不高兴的。”冬梅笑着“恐吓”胡婆子。
胡婆子这才舒展了脸上的笑容:“你们瞧我这个老婆子,我是看到六小姐来,太高兴了……”
傅清玉让冬蕊把缺了一条腿的凳子垫好,让胡婆子坐下,再关切地问道:“胡妈妈,你的腿怎么样了?”
胡婆子愕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六小姐会问这个问题,醒悟过来后,不由有些激动道:“难免六小姐还记挂着我这条腿,没事,没事,大夫人来看过了,开了药,过几天就好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傅清玉注意到,胡婆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其辞,并且下意识地把伤腿朝后面缩了一下。
昨天,傅清玉听冬梅说起了胡婆子这条伤腿的来历。胡婆子的这条腿,当年就曾被逆贼连砍了六七刀,差点连筋脉都砍断了,血流了一地,但她仍死死地扑在胡姨娘身上,护住五姨娘。幸好宫里的御医医术超群,硬是把她的腿救了回来,不过一遇到天气转变,或刮风下雨的,胡婆子就只能够一瘸一拐的走路。
前几天天气不好,正是风湿极易发作的季节。作为一个资深的骨科主治医师,傅清玉十分清楚这种后遗症所带来的痛苦,酸痛难忍,夜不能寐。
而前两天,胡婆子受了她的托付,专门请了一天假,就是拖着这样的一条病腿,跑遍了整个京城,去各个角落的摊贩子那里帮她寻找一只玉镯子,一只与七小姐赠与她的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一模一样的镯子当那天晚上,傅清玉拿到那只表面上看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玉镯子,看着胡婆子一瘸一拐地走远的时候,心里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所以此刻,她当即道:“胡妈妈,让我看看你的腿。”说着,傅清玉站了起来,在胡婆子面前迅速蹲下,并快速地掀起了胡婆子的裤管。
“小姐,这如何使得”猝不及防的胡婆子大惊失色,本能地朝后躲闪。
但傅清玉根本不容她闪躲,双手稳稳当当地抓住她瘦弱如麻杆般的脚脖子。
“小姐”冬梅冬蕊齐声尖叫。虽然见识过自家小姐一些大胆的举动,但帮一个下人看腿伤,这也太……
胡婆子吓得语无伦次起来:“小姐,小姐您先站起来……我的腿,腿没事的,真的,没事”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以说没事?”傅清玉生气道。作为一个在骨科方面浸润多年的专职大夫,在看到了胡婆子腿上的伤势之后,仍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条腿,根本看不出一处完整的皮肤,新伤加上旧伤,肿得发亮,紫得发黑。可想而知当时的胡婆子是多么地拼命去保护小主人,而那些仆妇们又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旧伤也愈合得十分不完整,看来后期调理得不好,像傅大夫人那种人,会对五姨娘身边的人好吗?傅清玉用脚趾也想像得出来,当时这个忠仆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看到胡婆子腿上的伤,冬蕊沉默了下去,她想起了自己三年前的遭遇,想必胡婆子的经历也与她一样吧。
冬梅默默地拿来带过来的药酒,俯下身子,要替胡婆子擦药。
“我来吧,我懂得推拿。”傅清玉微笑道,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冬梅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没有说话,把手中的药酒瓶子递给傅清玉。
“胡妈妈,你不要担心,我懂得医术,你这条腿,我会帮你治好的。”傅清玉轻声道,把药酒倒在手心中,自上而下轻轻地揉起来。
“小姐……”胡婆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浑浊的眼中泪花闪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胡婆子觉得一股热气自腿脚处传了上来。这条腿,已经许多年没有这种温热的感觉了,她不由一时间眼眶湿润,感概道:“六小姐,您跟当年的五姨娘一样,既漂亮又善良……”
当年的五姨娘,她的娘亲吗?那个芳年早逝的可怜女人。傅清玉一时之间有些唏嘘。
“我娘,我娘她当年很漂亮吗?”傅清玉问道,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妈妈有一丝好奇。
可惜五姨娘不会画画,也不像旧夫人林氏一般,临终前让人画一幅肖像让她的子女们留上想念。
如果五姨娘能像林氏一样,留下一幅画像的话,她就不会对于生母的容貌这般猜想了。
记得刚入府的时候,个个人都说她长得跟五姨娘一样,温柔娴静,美丽大方,知书达礼。她知道这其中多半是恭维的话,因为府里多半的人都是自当年那场祸乱之后,才招进府里的,对于五姨娘的长相,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真正见过的,没几个人。
一想到林氏,傅清玉不由想起清波阁后面那一排排的梧桐树,想到了正厅里的一幅画:林夫人坐在一把藤椅上,半弯下身子去拾镯子。那把藤椅靠在从左边数过来的第三棵梧桐树上。
第三棵梧桐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第一百八十章旧识
“你母亲啊,是一个十分温柔贤淑的女子。”胡婆子追忆着往事,眼神迷茫起来,“你母亲也算是小家碧玉,因敬仰傅老爷的才华,便嫁了进来。”
烛光下,胡婆子的神色柔和,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你母亲读过几年书,说话细声细气的,待人和和气气的,侍奉老爷,孝敬老太太,在这府里头跟谁都相处得很好。”
“由于你母亲是最后一人嫁入傅府的,年龄又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疼着她……那时的傅府,傅老爷的官做得没有现在这么大,原夫人林氏持家有方,五个姨娘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
不光是傅清玉,就连冬梅冬梅都瞪大了眼睛。以前的傅府五个姨娘之间,能相处得很好?看着现在傅府的现状,听着底下那些碎嘴的丫头婆子们悄悄私语,说姨娘们之间斗得如何如何热火朝天。她们觉得,胡婆子的话,好比好像是天方夜谭,根本就不可信。
看到傅清玉三人不相信的目光,胡婆子不由笑了:“我这个老婆子不会诳小姐的,那时的傅府,真的是这个样子,哪像现在这般,各怀鬼胎的……”
傅清玉点点头:“胡妈妈,我相信。”她知道胡婆子不会骗人,毕竟她是这府里唯一的老人,以前的傅府如何,现在的傅府又如何,她最有发言权。
换句话说,那时的原夫人林氏,一定是一个持家有道的好女人。身为正室,能不被那些妾室们所妒忌,单从涵养与气度来说,一定超乎常人。
冬梅则与冬蕊对望了一眼,原来当年的傅府还有平和的时候,真是让人不敢想像。
胡婆子叹了口气:“可惜好景不长。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姨娘们突然生分了,原夫人林氏与五姨娘一派;如今的大夫人,也就是原来的梅姨娘一派;三姨娘是不理事的,每天只知道吃斋念佛,不参与战局。四姨娘哪边也不去,坐观虎斗。”
傅清玉颌首,不错,这很符合如今这剩下的几个姨娘的性格。
接着胡婆子又回道:“十多年前,就在那场京城祸乱发生之前,有一天,原夫人林氏与五姨娘到梅姨娘的屋子里叙话,把所有的丫头婆子都遣散到屋子外。我当时站在外面,只听到里面不知吵得很激烈,还有杯子摔碎在地上的响声。我暗暗靠在窗子边细听,其他人的话我听得不太清楚,只隐约好像听到五姨娘说了句,隐瞒欺骗什么的……”
“隐瞒欺骗?”傅清玉暗自沉吟,那就是说,梅姨娘以前曾做过什么事情,被原夫人林氏与五姨娘抓到把柄。
但是像梅姨娘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当然不甘心命运被别人掌控,一辈子被人要胁,所以便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这样的理解,倒是和傅二公子所说的,原夫人与五姨娘都是被梅姨娘害死的相吻合。
只是,梅姨娘究竟做过什么事情,会让一向宽宏大量的原夫人林氏,还有一向柔弱的五姨娘,怒气冲冲地到她面前问罪呢?
还有,那个梅姨娘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会一举把原夫人与五姨娘一并害死呢。
当然那场京城大乱,不可能是梅姨娘一手促成的吧,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傅清玉问出心中的疑惑。她想,胡婆子作为过来人,或许会知道点什么。
“后来,便发生了京城祸乱,大群的叛贼攻破了傅府的大门,冲了进来……”胡婆子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晴紫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来:“胡妈妈,何大夫来给你看病来了。”
过了一会,屋子里传来胡婆子的声音:“有劳晴紫姑娘了,老婆子行动不便,就劳烦晴紫姑娘把大夫请进来吧。”
睛紫提着灯笼,似乎有些不愿意地看看那间狭窄又潮湿的小屋子,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把何大夫带进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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