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愿第41部分阅读
庶愿 作者:未知
一进到屋里,睛紫不由讶然道:“六小姐,您怎么也来了?”
微弱的烛光下,傅清玉半蹲在地上,正朝自己的手上倒药酒,然后认真细致地给胡婆子搓揉脚脖子,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混了麝香的浓烈的药酒的味道。dierhebao
“这,六小姐你怎么可以……”睛紫大惊,上前几步,想要替换下傅清玉。
傅清玉道:“不用了,我以前曾学过几年医,懂得推拿之法。换了旁人,我怕拿捏不到位,适得其反。”
话里是干干脆脆的拒绝。
晴紫脸一红,虽然她也想讨功,但这种“功”并非是什么人都讨得的。
何大夫拈须含笑看着傅清玉的手势:“不错,这种活儿并非什么人都做得的……傅小姐的手法如此娴熟,想必是学医多年了吧?”
傅清玉心下一动,居然能从手法上看出她从医的经历,看来这是一位资深的大夫,起码在骨科方面是有些研究的。
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身后的大夫一眼,年约五十岁上下,鬓发虽有些花白,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
不用说,这位大夫一定是大夫人请过来的,知道今天发生的闹剧之后,大夫人为表示对这个旧日忠仆的关心,便郑重地请了个大夫来表示关怀。
“这位是何大夫,是京城有名的骨科大夫,对治疗伤腿有一手,是夫人特地为胡妈妈请来的。”睛紫忙道,不忘把大夫人抬起来吹嘘一番,“胡妈妈,夫人听说你的腿旧疾发作,很是担心,所以特地请了这位京城有名的大夫过来给胡妈妈看看。”
傅清玉唇边浮起一丝冷笑。要不是得知傅老爷明天就要回来了,大夫人不至于会对胡婆子的伤腿如此关心吧。
她盈盈起身,微笑对何大夫道:“那就有劳何大夫了。”
何大夫忙摆手道:“傅小姐何须如此客气……”
胡婆子一看,是十多年前,傅老爷专程请来帮她看腿伤的大夫,以前曾在宫里任职过,后来退役了。熟人相见,胡婆子不由绽开笑脸:“何大夫,你来了?”
何大夫朝胡婆子点点头,他也记得这位老婆子,当年,是他把她的伤腿保住的。
他走上前去,仔细地察看着胡婆子的伤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记得,当年他亲自诊治,这条伤腿愈合得很好,如果后期能够好好调理的话,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他转头看看四周,眉头皱得更紧了,有腿伤的人忌湿,这样潮湿阴暗的屋子,这条腿如何能好?
整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混了麝香的浓烈的药酒的味道。
何大夫的脸上现出些许奇怪的神色,他看了看桌子放着的一瓶药酒,拿过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脸上现出惊奇的神色:“这药酒……”
冬蕊忙道:“这药酒,是我们小姐亲自配制的,小姐说,对腿伤最有效的。”她看看何大夫的神情,迟疑地问道,“何大夫,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何大夫呵呵笑了:“没有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他转头看向傅清玉,“傅小姐,既然这药酒是你配制的,你该知道这药方源至何处吧?”
傅清玉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位何大夫。这个药方,是从薛大娘的?医通?上面看到的,何大夫何故如此盘问,难道他认识薛大娘?
没等到她回答,何大夫已经笑了:“这是薛门固骨法,从不外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薛红英的徒弟吧?”
傅清玉惊奇地盯着何大夫:“何大夫如何猜到的?”
何大夫指了指桌上的药酒,笑道:“从这瓶药酒推断出来的。这是薛门的舒筋活络酒,其配制的独门方法,一向不外传,傅清玉既已制配出来,一定知晓这个秘方,不是薛红英的弟子又作何解释呢?”
他顿了一下,看着傅清玉脸上越来越惊讶的神情,笑道:“傅小姐不必惊讶,小姐或许不认识老夫,但老夫说出一个人来,傅小姐想必听薛红英说起过……”
“是哪个人?”傅清玉掩饰不住脸上越来越惊讶的神色。
“史淑惠,文思院的女官。”何大夫含笑道:“也是在下的荆妻。”
史淑惠?傅清玉记起来了,那是她来傅府之前,去向薛大娘告别,薛大娘交给她一封信,并说道:“我在宫里的时候,与宫里另一个姓史的女官交好。她如今在文思院任职,她的家在宫外南直街的第二个胡同,隔三岔五会出一次宫……”
傅清玉顿时欣喜起来,没想到,在京城里,还能遇到熟识的人……
“事情不是明明布置得妥妥当当的吗?怎么临时会出这样的乱子”琼梅院里,只听到一声茶杯重重落在茶托上的清脆响声,接着传来大夫人近乎咆哮的声音。
张婆子的头耷拉着,神情有些焉。她正在无比心痛地想着她那三百两银子。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无缘无故地丢失了三百两银子,而且至今还是糊里糊涂的,真是晦气到家了。
她到今仍弄不明白,怎么事情一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明明是她们这边占了上风的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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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看看盛怒下的大夫人,嚅嚅道:“这个事情本来布置得万无一失,在大小姐送秋海棠过来的时候,是我亲自把那一对足金镯子埋到花盆里去的……”
“那两盆可是富贵秋海棠,我为了这个计划,花了一百两的银子让大小姐从谭家花场运过来……”大夫人想到那两盆花就心痛,一盆花五十两了,要不是为了这个计划,她哪里舍得糟蹋这份钱“你到底没有把镯子埋进去?”大夫人的语气一变,目光凌厉地盯着张婆子。
张婆子一惊,抬头看看大夫人,那眼光里面……分明带着一丝不信任。
被大夫人怀疑的后果是什么?张婆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张婆子“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大夫人面前,惊惶哭道:“夫人明鉴,老婆子哪敢有一丝一毫的非份之想如果老婆子我对夫人有半点不忠,必遭五雷轰顶”
张婆子抹抹泪,又道:“这件事情,的确是事出有因。说到底,都怪安国公的二小姐送过来的那只蓝猫。”
张婆子看着大夫人,见她蹙紧了眉头,又忙道:“都是那只猫儿惹的祸事。夫人记不记得,前几天那只猫儿不是被五小姐追得满府里跑,最后跑到六小姐的院子里吗?那猫慌不择路的,就把……就把这两盆花踩坏了。”
看了看大夫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张婆子又忙道:“此事千真万确,夫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五小姐身边的人,还有那些当时在牡丹阁的人。”
大夫人微微颌首:“好吧,我姑且信你,不过那对金镯子与那只猫有什么关系?”
张婆子再抹了一把泪道:“夫人,老婆子真是冤枉啊。老婆子真的没打那两只金镯的主意……我知道那是大夫人的计划,我又怎会去破坏大夫人的计划呢……都是那只可恶的蓝猫,那只蓝猫把花踩坏了,牡丹阁的人看花好像活不成了,就让人把花拿到外面去换土……那对金镯子,多半,多半是被换土的黑心小贼偷偷拿走了……”
大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是这样?”如此说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张婆子拼命点头:“老婆子句句属实,如有半句不符,让老婆子全家不得好死”
一番毒咒,再加上涕泪满面,大夫人的脸色才有些许缓和,朝张婆子挥下手:“起来吧。”然后愁眉苦脸道,“那对金镯子不过是小事,只是把我的计划给破坏了,收了人家的东西,那边的陶家又催得紧……”
张婆子如何听不出大夫人的意思?这事情办成的话,那对金镯子给谁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办不成的话,那对金镯子可是要还给陶家的……如今偏偏就碰上了这种情况,那这对足金的镯子该谁来出?
此刻的张婆子,宛如吃了黄莲的哑巴,苦不堪言,却又说不出来。想到今后还要依仗着大夫人讨生活,哪里敢得罪大夫人?她咬咬牙道:“夫人,这件事情是老婆子的错,老婆子辜负了夫人的期望,把事情办砸了,这对金镯子……老婆子一定还上来。”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张婆子那个心疼啊。一连两天,先是无端端地赔了六小姐的玉镯子,白白损失了三百两银子。然后是这对陶家送过来的金镯子,也不知道要重新打制这样一对足金的镯子要多少钱……反正,这趟差事,自己真是出钱又出力,还捞得了一顿骂。真是出力不讨好,运气背到家了。
不行,自己不能白白吃这个亏
张婆子看看大夫人:“要不,老婆子我去找找那些换土的小厮,盘问他们一番,说不定,会找到那两只金镯子的下落……”
事后,冬梅也曾问过傅清玉这样的问题:“如果事后,那个张妈妈记起来后,找换土的小厮怎么办?”
当时,傅清玉微笑道:“不会的,即使那个张妈妈要去问,大夫人也不会让她去问的。”
如今,这话应验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张婆子只觉脸上一痛,一个巴掌狠狠地掴脸上,接着,大夫人怒不可遏的声音自耳边炸响:“瞎了你的狗眼了,整件事情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吗?没有就没有了,你难不成还要到外面碎嘴,弄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不成?”
把陶家送来的物件偷偷埋入花盆里,然后送给傅六小姐,以此达到栽赃陷害的目的。这事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如今张婆子还要到外面找小厮问话,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吗?到那时,不只大夫人,整个傅府的颜面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大夫人越想越气,怕一个巴掌打不醒面前这个糊涂的老婆子,又扬起手来。
张婆子捂着脸,那一巴掌打得真是狠,火辣辣地疼,把她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又打了出来。她想这段时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十几年来的厄运全集中到这段时间了。
见到大夫人又扬起了巴掌,张婆子忙仓惶地捂着脸躲闪,一边躲一边说道:“大夫人,老婆子我知道错了,我是一时糊涂,一时想差了。夫人放心好了,老婆子绝不会泄露出去半分。”
大夫人这才把巴掌放下来,冷哼道:“知道就好。”
张婆子捂着肿起的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夫人教训得是。”
这时,睛紫走了进来,有些惊奇看看肿起半边脸的张婆子。张婆子尴尬之极,忙低下头躲闪睛紫的目光。
“夫人,何大夫我已经把他带过去,给胡妈妈看过伤了,并开了药方。”睛紫禀报道。
“便宜了那个胡婆子”大夫人有些不屑道,“要不是因为明天老爷就要回来了,我才懒得去管她,任她自生知灭好了。”
傅老爷明天要回来,这府上发生这样的一件事情,总会有人要居功说给她听,且不论这人是三姨娘还是四姨娘,或是府里那些心怀不轨,想着要借此上位的丫头们。到时那些人免不了会插上一脚,说她治家不严。所以,这些表面功夫,即使是多花一些银子,她也要做做样子的。
睛紫看看大夫人,又道:“方才我领何大夫过去的时候,看到六小姐也在那里。”
“哦?”大夫人修饰完好的细细柳眉微扬,唇边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六小姐也挺关心那个老婆子的。”
“六小姐总能这样不失时机地表现自己。”张婆子小心冀冀地看了大夫人一眼,趁机加了一句,“她这番举动,多是在收买人心,夫人可要小心。”
“人家那是人之常理,说什么那个胡婆子也顶着一个忠仆的名头,上午的时候又为了六小姐拼命,如果六小姐不去看她的话,不是被说成刻薄忠仆了?”大夫人嘴边噙了笑意道,但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张婆子与睛紫一时间猜不透大夫人的意思,只好沉默着。
大夫人忽然叹道:“那位六小姐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忠仆为她拼命,维护她的周全。看来我与五小姐都不如她,身边连个这样的忠仆都没有……”
这话说得……明显的故意抬高对方而贬低自己。张婆子与睛紫心里对胡婆子恨得咬牙,叫道:“夫人,我们虽然及不上胡婆子,但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大夫人见收到了满意的效果,摆摆手,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睛:“我知道你们都是忠心的,只要你们跟着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有了大夫人这句话作保证,张婆子与睛紫的头点得跟鸡啄米般。
“这个是平远侯府送来的帖子。”大夫人拿起桌上的帖子,眼睛看住张婆子道,“张妈妈,你明天替我通知几位小姐,说初三那天到平远侯府喝陈年桂花酒。”
说完抿了抿嘴,似有些深意道:“这次川陕总督胞弟犯了案子,居然没有牵连到平远侯,看来这人背后的靠山还是挺稳固的。”
平远侯何光耀何大人,在朝中一直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对谁都不得罪,客客气气,所以与朝中各位官员的关系都很好。
平远侯府正室嫡出只有一位大公子何远铭,早就成了亲,还有就是一位嫡出的八小姐何香凝,也就是前段时间在仙女湖比赛划船时,跟赵明珠一组的,后来掉进湖里,自己扑腾上来的那位小姐。
庶出的倒有几位公子,几位小姐。由于大夫人心高气傲,自己的女儿不用说也是掌中宝,当然要配侯府的世了,至于那些庶子,自然不在大夫人的考虑范畴。
正因如此,所以对于平远侯府发出的请柬,大夫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六小姐……”学乖了的张婆子看看大夫人,征询道,“六小姐那边要不要也通知一声?”
“当然要通知她一声,人家明摆着请她的,她不去怎么行?”大夫人冷声道。
然后,大夫人挥挥手,用丝帕掩住口十分优雅地打了一个呵欠,“夜深了,我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新衣
睛紫与张婆子退了出去,梅香过来铺了被褥,放下了帐幔,并给大夫人缷了妆,放散了头发,再服侍大夫人躺下,最后吹熄了台上的灯笼,悄悄退了出去。
大夫人却并没有睡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帐幔的顶端。她早早得了消息,捷足先登,自民间寻访到的那位顾神医,然后马不停蹄地把神医接来,迅速地送到忠靖侯府。
这一着棋走得真是好,连一向对她不冷不淡的忠靖侯爵夫人,都似乎对她亲热了不少,亲自把她送出府去。
这无疑是一个突破口。
以前,她一直觉得名份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有时为了喜欢的人可以不计较那么多。所以,她才委屈做了那么多年的姨娘。要不是那件事情被揭发出来,她也不至于下狠手。
但是,自被抬为正室之后,享受着本应属于她的正室位子,她开始觉得跟以前大不相同。
就拿府里的小姐们而言,在这个府里,由于她这个坐了正室位子的娘亲,她生下的女儿,傅府五小姐,就与府里的其他庶女的地位大不相同。
虽然算不上是完全的嫡女,但也算是半个嫡女,享受着属于嫡女应得的一切。
如果以后真的有可能与忠靖侯府联姻的话,那整个傅府,就只有五小姐傅清莹具备这样的资格。
这一次冲着忠靖侯府的公子哥而去,为的就是要好好地替自己的女儿谋一桩满意风光的婚事。
大夫人在京城的官家太太们中,有着很好的人缘,也有几个三四品府第的官家太太与她交好。平日里闲着聊支桌子打牌的时候,常听那些作为继室的官家太太们抱怨,说最怕的事情就是给死去的原配夫人作祭。每到原配夫人的祭日,这些继室们都会心慌上那么一阵子。如果老太太好相处的话,也会给继室们留些面子,假装忘记。遇上那些刁难的,那就麻烦了。
因为,到时候,做继室的得在原配的灵位面前执妾室礼。
一个在府里风光无限的当家主母,要拉下脸皮跪在一个死人的灵位面前,那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情大夫人清楚地记得,与她交好的一个官家太太,遭遇婆婆的刁难,跪着祭拜原配夫人,让全府的人看笑话。回来之后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所以,大夫人很是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既替自己解了围,又免了这些难堪,一举两得。
至于为何还要留下那个野丫头……
黑暗中的大夫人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谁也看不见的笑容。那个野丫头是她的底牌,她当然要好好的充分利用。
至于过几天那个什么平远侯府的陈年桂花酒宴……大夫人再一次在黑暗中露出笑容。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七小姐傅清敏就急匆匆地带着春兰、春芳过来了。
“六姐姐,你伤着没有?”一进里屋,傅清敏便把目光投在傅清玉身上,焦急地问道。
傅清玉笑道:“七妹妹有心了,我没什么事,只是冬蕊受了些皮外伤。
傅清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察看了傅清玉一遍,果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再看冬蕊,呈现出群殴之后的典型症状,脸青鼻肿,兼之头上撞了一个包。
“春兰。”傅清敏转头吩咐道,“把药拿给冬蕊,让她好好搽搽。”
“多谢七小姐。”冬蕊自春兰手中接过药,感激地望着傅清敏。其实她也不算伤得很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而且傅清玉已经给她处理过了。难得的是一个丫头能受到这样的重视,这完全是跟对主子的好处。
“那个张婆子也真是可恶竟然指使恶仆欺负到姐姐头上来了”傅清敏恨声道,“大夫人是存心包庇她们的,一时也奈何不了她们。待老爷回来,一定要狠狠告她们一状。”
傅清玉心中暗想,如果没有她们这一闹,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兜得了三百两银子,外加得了一对足金镯子。这么想来,还要多谢她们才是。
脸上却是一副极度委屈的神色:“她们都是大夫人屋里的人,何况还有四姨娘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能有什么办法”
傅清敏看着她,心想,自己好歹还有一个出息的哥哥罩着,所以大夫人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是这位六姐姐就不同了。在这府里,一个孤女是最容易被人欺负的。
心中不由升起怜悯之心,忙道:“姐姐别多想,姐姐埋镯子保福份,保佑全家平平安安,这份孝心老爷总会知道的。”
傅清玉笑笑。难道自己真的只能依靠老爷撑腰了吗?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也不知道能不能真正为她着想一切,还得靠自己。
她朝傅清敏展开一个笑容:“多谢妹妹关心。不说这些了,妹妹近来身体怎么样?可别老窝在屋子里,要我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
傅清敏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姐姐配的药呢,姐姐说身体要调养好,重在食疗,我按姐姐的方子试了一下,真的有效呢。”
冬蕊冬梅朝傅清敏看去,果然,病体康复后的七小姐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反而精神好得很,脸上也有一些血色,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
傅清玉笑笑,她只是略表姐妹之谊,给了这位七小姐一个调养身子的方子,七小姐的身子就有了好转的迹象。看来是以前那些的调养方法不对,另外,户外煅炼也是很重要的。
冬梅奉了茶上来。
傅清敏接过,啜了一口,转头被桌子上摆着的一些玉瓶儿玉罐儿给吸引了过去:“六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傅清玉笑道:“闲着无事,便摆弄一下这些瓶瓶罐罐的,做一些防晒霜。”
“防晒霜?”傅清敏对于这个新东西很是好奇,她拿起一只长颈的玉瓶,晃晃里面的水,转头问道:“这是水吗,六姐姐要拿这些做防晒霜?”
冬梅在旁边笑道:“这是小姐让我们去荷塘采来的露珠,是为了制香膏用的。用这些露珠制出来的香膏,有一种荷花的清香,可好闻了。”
傅清玉眉头微微一皱,瞬时回复平常神色,只是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冬梅身上
香膏还未制出来,况且她在这个府里从来没有说过香膏会有荷花香味,冬梅是如何知道的?
傅清敏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我都差点记了,姐姐是退役女官薛红英的关门弟子,对于这些美容物品是最拿手的了。姐姐也要多制几瓶出来送给妹妹才是。”
傅清玉笑道:“这有何难?妹妹要一百瓶我都会给你的……不过,这些东西又不能吃,妹妹要这么多干嘛呢?”
傅清敏脸上微红,嗔怪道:“六姐姐又在取笑我。”
这时,冬蕊走进来道:“小姐,外面来了些人,说是华锦坊送衣裳来的,要不要让她们进来?”
“送衣裳?”傅清玉有些愕然,“我什么时候量身做衣裳的?”
傅清敏想起一事:“听说平远侯府要摆桂花酒宴,帖子已经到了大夫人那里了。这会不会是大夫人吩咐做的?上次去天恩寺进香不是做过一会衣裳吗?尺寸全在她们那里,事情隔得不远,大夫人怕麻烦,免去了量身这个环节,可能直接让她们做了送过来便是了。”
“哦?”傅清玉兴趣不大,毕竟上次仙女湖的事情还未过多久,如果再弄出什么事情来,她倒不如不去。
“要不要叫那些华锦坊的婆子进来?”冬蕊征询着傅清玉的意见。
“姐姐,试试新衣裳吧。”傅清敏对于新衣裳十分感兴趣,“上次到天恩寺进香时,姐姐那件衣裳,真是漂亮极了,这次做的衣裳指不定更漂亮呢。”
一想起天恩寺,傅清玉的脸色黯了一下,那件衣裳,不过是把她推销出去的包装而已……
这一次,大夫人又会拿什么包装她呢?
待看到那个华锦坊的婆子拿进来的衣裳时,傅清玉稍稍讶异了一下。只不过是普通的礼服,比家常的衣裳多了些珠片点缀而已,是府里遇到重大节日众小姐们必穿的那种样式的衣裙,好看,大方,并无炫耀之意。
这样的衣裳,方能显出大家闺秀的温柔娴静。
傅清敏的眼睛也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自仙女湖的落水事件过后,傅清玉的名声在京城众名门淑媛之中暗暗响起。所以,她以为,这一次大夫人对她的这位六姐姐会有些不同。
“姐姐,快试试吧。”傅清敏欢喜地把衣裳拿到傅清玉面前,“这次衣裳的质地选取得好,姐姐你看,多滑顺,这衣裳的手工也好,还有这裙角绣出的花样……”傅清敏啧啧叹道,看得出是出自真心的话,“姐姐容颜这么好,即使穿起普普通通的衣裳,也能艳压群芳……”
傅清玉笑笑,进暖阁试新衣裳。
出来的时候,不只傅清敏,就连带华锦坊的婆子前来送衣服的,大夫人房里的向雪都睁大了眼睛,笑眯眯道:“六小姐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呢。”
傅清玉看看身上的衣裳,心也稍微安定一些。只要不穿得太显眼,不被大夫人当作靶子竖起来的话,那这一趟桂花酒宴,去去应该无妨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揭穿
接着,七小姐屋子里的丫头走了过来,说是另一个华锦坊的媳妇拿了裁好的衣裳过来,请七小姐过去试穿。
傅清敏笑了起来。有新衣服穿那当然是好事情。不容傅清玉把衣裳换下来,她就拉了傅清玉的手直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傅清敏的新衣裳比傅清玉的稍显活泼一些。几只翩翩欲飞的蝴蝶,绣在了裙角的边上,活灵活现,娇俏而不失可爱,很符合傅清玉的性格。
“六姐姐,你看怎么样?”傅清玉转了一个圈,裙角飞扬,说不出的青春靓丽。
傅清玉不由微微赞叹,毕竟是只有十四岁的年纪啊,正是爱玩爱闹爱打扮的年龄。有个哥哥护着的小孩,更是无忧无虑。
自己不也是十四岁吗?但心境,已是大不同。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接着,听到在外面的春兰叫道;“二公子,你来了?”
二公子?傅光烨?他不是外出陪皇上狩猎去了吗?
傅清玉抬头望去,见一身骑装的傅二公子傅光烨正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段时日不见,傅二公子似乎有些清减,看来陪伴皇上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他眼眸微沉,并不看傅清玉,而是直直朝傅清敏走去。
“二哥哥你瞧瞧,我的这身衣裳怎么样?”傅清敏拉着傅光烨的手,娇声问道。
傅光烨替妹妹抚平垂落于额角的碎发,溺爱道:“二哥哥眼里的敏儿,无论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
“二哥哥又在取笑我。”傅清敏的俏脸又红了。
傅清玉在一旁看得羡慕,自己倘若也有一个这样对自己宠溺之极的哥哥的话,即使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是不是也会和面前这位七小姐一般,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她突然有些渴望这样的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只可惜,在这个府里,算得上是她的亲人的,那个五姨娘已经早早离开了人世。
“敏儿,我这次回来,带了一匹小马驹回来给你,你要不要看看?”傅光烨看着七小姐,露出只有面对自己的亲生妹妹时,才会露出的柔和温煦的笑容。
“小马驹?那太好了”七小姐傅清敏几乎要跳起来欢呼,拉着傅光烨的手,兴奋道:“那只小马驹在哪里呢?二哥哥快带我去看看。”
“在我的院子里栓着呢。”看着一脸兴奋,迫不及待的妹妹,傅光烨不由笑了起来,知道这段时间妹妹一直窝在家里,肯定闷坏了。
众人来到傅二公子的住所,果然,在院子里,栓着一头通体赤红的小马驹,马头像兔,十分罕见。
“怎么会是马头长成兔子的马?这是一只兔子吗?”傅清敏围着小马驹绕着圈圈。虽说京城的高头大马不少,但长得如此奇特的还真是不多见。
傅清玉也十分惊奇地望着那只兔头小红马,冬蕊冬梅春兰等一干丫头们早就瞪大了眼睛。
“别转圈子,会头晕的。”傅光烨拉住妹妹,“这是赤兔马,是西域进贡的宝马,听说是一匹千里马,跑得飞快。”他腾出一只手来,抚摸着小马驹身上油光闪亮的皮毛,“此次狩猎,皇上以此马为赌注,说是谁捕获的猎物最多,就把这马儿赏赐给谁。”
“二哥哥,你又夺得头魁了?”傅清敏兴奋地望着面前这位二哥哥,她知道这位亲生哥哥,马技一流,箭术一流,那些京城官宦子弟是比不了的。
傅光烨点点头,笑道:“去年你不是去了一趟平远侯府吗?对别人府上养的马羡慕得不得了,一直想着要养一匹吗?二哥哥寻思着要养马的话,就养一匹好的,就把这作为赌注的马儿赢回来了。”
“二哥哥……”傅清敏的眼睛望着傅光烨,眼眶有些潮湿。
“这么大好的日子,可不许哭哦。”傅光烨伸手刮刮妹妹的鼻子,取笑道,“都快长成大姑娘了,还是动不动就哭鼻子。”
“谁哭鼻子了?”傅清敏马上破涕为笑,“二哥哥,这马我能骑吗?”
“当然能。”傅光烨从来不会因为妹妹身子羸弱,就不肯教妹妹骑术。相反,他认为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守在妹妹身边,得让她学一些骑射及防身之术,以备不时之需。
祸乱来临的时候,可顾不得你是帝王家的女儿,还是贫穷人家命贱的丫头,都享受着同等的厄运。所以,有的时候,傅二公子会想,如果当年,全府上下的人都会武功的话,那此逆贼是不是不敢那么张狂呢?
“我还专门请来一位骑师,专门教敏儿学骑马。”收回飘远的思绪,傅光烨温柔地望着妹妹,并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阿宝。
阿宝会意,马上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进一个穿着箭袖骑装,身形矫健的妇人来。
这位妇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盘了妇人头,是个已婚的。但身形高大,双手粗壮有力,手上还有一些老茧,看来是个熟手。
“徐娘子,有劳了。”傅光烨先前已经跟这个妇人打过招呼,所以在此就简单明了地说了些要注意的地方。
“二公子,放心吧,只要七小姐有心要学的话,我保证教会她为止。”徐娘子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有着北地人的豪爽气概。
“那就多谢徐娘子了。”七小姐傅清敏朝徐娘子施了一礼,算是拜见了师父。
徐娘子慌忙从侧边闪避,傅府小姐的礼她如何受得起。她看看七小姐,慌忙道:“小姐不必客气,其实这学马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胆大心细,一定可以学会的。再说,这匹赤兔,虽为名种,但性格十分温驯,七小姐不必害怕。”
傅清敏摸了一下马驹背上红棕色的毛,春兰忙叫道:“小姐小心”她听人说起过,赤兔这种千里名马,性格暴烈,她怕小姐被这种暴烈马把小姐踢伤了。
果然,那马根本不乱动,见傅清敏抚摸她,还心满意识地闭上眼睛,显然十分享受这种由傅家小姐亲自抚摩的特殊待遇。
春芳啧啧称奇:“小姐,这马跟你很有缘呢。”
傅清敏一脸的兴奋:“徐娘子,我可以骑一下这匹马吗?”
见到徐婆子点点头,傅清敏就蹬上马踏准备上马。
“瞧你猴急的”傅清玉忙走上前,把傅清敏拉住,“衣裳还未换呢,怎么骑马?”
傅清敏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瞧我,我高兴糊涂了。”说完招呼春兰春芳一起跟她去换衣裳。
换上骑装的傅清敏英姿飒爽,颇有女中豪杰的气概,如果不是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根本就看不出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二公子的院子足够大,容下一只小马驹在四处遛达绰绰有余。徐娘子是一个十分细心周到的人,先教傅清敏如何上马,再牵马缓慢行走,让她在马背先适应适应。待与马驹的感情交流好之后,再到城郊大的马场去学习骑术。
傅清玉看得心痒痒的,她也想学习骑术。有了一技傍身的话,那如果万一傅府容不下她的话,她便多了一条逃生的途径。
可惜,她刚入府没多久,府里的人没想到要给她做骑装,这种学习骑术的想法只好暂时作罢。
毕竟这种淑女式的长裙,要骑上马的话,太多牵绊了。
一见自家小姐学骑马,春兰春芳等人忙上前去,在旁边站着侍候,如果七小姐有什么闪失的话,也好上前帮忙。冬梅冬蕊看得手痒,也凑了上去。
这样,在院子边上站着的,便只有傅二公子傅光烨与傅六小姐傅清玉。
傅光烨似乎并不太担心妹妹的安全,想必是对徐娘子相当信任的。他的目光悠悠闲闲地朝傅清玉扫来,最后,落在了傅清玉左手腕上的“云容月貌冰种翡翠玉镯”上。
傅清玉感受到傅二公子目光中强烈的质询意味,不由有些心虚地按住了手腕上套着的玉镯。
“你手上套着的那只玉镯子还好吧?”傅光烨收回目光,幽幽问道,语气中似有深意。
“还不错。”傅清玉有些尴尬地干笑几声。
“是外头买回来的?”傅光烨再问道。
“唔……”傅清玉只有点头,她已经从面前这位傅二公子的话语中听出怀疑的意味,这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她能瞒得过傅清敏,瞒得过张婆子,但不一定瞒得过精明异常的傅二公子。
“六妹妹总能令我刮目相看。”傅光烨唇边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我送给七妹妹的镯子的质地有这么不好,一摔在地上就碎了?而且,质地也变次了?”
傅清玉瞪大眼睛看着傅光烨,表情错愕。傅二公子的最后一句话震憾住了她。质地变次……难道傅二公子知道她把玉镯换成了路边的地摊货……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傅清玉勉强道。
傅光烨冷笑一声,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镯的残片来,“六妹妹不明白的话,不妨看看这个东西。”
傅清玉的脸“刷”地变了。这只那个赝品的碎片。她并不是担心傅二公子猜到了这件事情,而是,她身边潜藏着二公子的人,她居然不知道虽然,她与傅二公子是同盟,但是,身边有一个他的人潜伏着,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无论如何都让她觉得不爽。
更何况,她还要寻思着如何摆脱傅二公子的掌控呢这个人,会是谁呢?
傅清玉稳住心神,极力思索,最后,所有的疑惑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冬梅
第一百八十四章骑马
冬梅站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七小姐傅清敏学骑马,眼眸里全是关切的神色。
傅清玉看着傅二公子,忽地一笑:“既然二哥哥知道这玉是赝品,何不揭发出来?”
恢复常态的傅清玉笑靥如花,她不相信,傅二公子会做出出卖合作伙作的事情来。
傅二公子冷哼一声,收回假玉镯子残片:“为什么这么做?”
傅清玉心想,或许傅二公子还不知道她被许配陶家的事情吧,那就更不知道大夫人在花盆里做的手脚了。既是如此,那何必告诉他呢。
傅清玉苦着一张脸,看着傅二公子:“我没钱用了。”
傅二公子神色一滞,眉头猛然紧皱,旁边的小厮阿宝差点笑出声来,慌忙忍住。
傅清玉有些不满地白了阿宝一眼:“人家就是没钱用了嘛。二哥哥你想想,一个月才那么几两银子,全府上上下下要打点,如今府外的姐妹们今天这个邀请赏花,那个邀请喝酒的,总要送点贺礼是不是?这不都需要银子吗?”
她无限委屈地看着傅二公子:“我又比不得七妹妹,有这么个亲生哥哥罩着,要什么有什么,我不想点法子,那今后的生活可要愈发的难过了……”
阿宝半信半疑地看着傅六小姐,虽说府里是如何一番情形,他作为一个常年在傅府里跑腿的小厮,多少也知道一些。但一个人居然能把诳银子这件事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他今天才算见识到。
傅清玉的表情很无辜,反正她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银子,是那些想陷害她的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傅二公子看了她半晌,忽然无声地笑了。他素知这位从城郊水边村接回来的六妹妹,一向胆大,但没有料到她竟然大胆到这种地步。
“给她们一些教训也不错。”傅二公子有些赞许地看着傅清玉,走前两步,忽地语气一转,警告道,“别凭着一些小聪明,就任意妄为,你以为骗得过张妈妈,就一定能骗得过精明的大夫人吗?凡事小心些,自己掂量清楚才做。”
傅清玉头一侧,笑意盈盈地看着傅二公子:“我好像记得,二哥哥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一入傅府,你我即成陌路。二哥哥如今怎么这么有空关心起我的安危来了?”
傅二公子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面却小小地震动了一下。是啊,为了避免大夫人的怀疑,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在傅府里,他对这位六妹妹,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但是,今天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呢?难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关心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兼同盟了吗?
傅二公子扭过头,看向院子,不置可否。院子里,傅七小姐傅清敏骑马骑得正欢,时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那匹小赤兔马也十分的温驯,一点也不闹脾气,听话地任着傅七小姐骑着它,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傅清玉偷偷地笑了,虽然傅二公子不肯承认,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