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世家第33部分阅读
书香世家 作者:未知
复了气道,“你将青巧折腾得半死不活,我可曾为此事与你计较过?你与太太合计着用我做出来的饭菜向柳夫人献媚,我可有责怪你一丁点儿?你之前砸了我的屋子,伤了我的额头,我又可曾说过你一句?沈书画,这一桩桩的事情加在一起,我可曾有一件事情是真正地逼过你?”
“你少跟你来找这招”沈书画非但觉得心虚,反倒愈加愤怒,一双杏眸似要喷出火来一般,“要不是你在这里碍眼,我与母亲何至于一直入不得父亲的眼?你与你那个娘亲就是一样的货色,就喜欢勾引别人的男人,尽干些下作的勾当如今父亲不在了,你又与才倌儿合着伙来欺负我们孤女寡母,我沈书画可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你想动我的人还得问问我再说”
她猛地一挥手,将手旁的茶碗尽数扫落之地,刺耳的声音令人浑身一震,白花花的碎瓷片四处乱飞。
书华眉头一皱,只觉得脑袋疼得更厉害了,扶着桌子坐回到凳子上,露出一抹古怪的冷笑:“我这屋里的茶碗可是被你摔了不只两三回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摔了几个碗就能解气了?呵,你这点本事也就只能摔摔杯子砸砸碗来出气,我还真是不能在太高估了你。”
沈书画最受不得的就是书华的轻视,一张脸立时就被气得青白交加,转身就操起架子上的一直大花瓶,随手又是一扔,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转身又添一堆碎瓷片。
没有书华的命令,一屋子的丫鬟也不好去阻拦她,只得杵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摔东西。
青巧等人就怕书华会受伤,都不约而同地往她这边靠拢,将她保护在身后。
等到她摔得累了,书华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岤,缓缓说道:“青巧,将大姐刚才摔的东西全部给我记起来,等下放到账房去报账,所有的开支全部从她的月钱上扣。要是不够的,就将她屋里的东西拿来作抵押,总不能一直这么让家里的钱来来填她这个销金窟。”
沈书画闻言,自觉脸上的颜面全都被扫光了,更是气得直发抖:“沈书华,你别太过分了”
书华瞅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冷冷笑道:“贼喊捉贼的我见多了,但像你这么喊得理直气壮且没脸没皮的还真是第一个。”
沈书画被她这么一番冷嘲热讽,弄得脸上一时红一时绿,像是万花筒般好看。她感到左脸还在隐隐作痛,眼下又有这么多人都瞅着自己,自觉脸面都被丢光了,羞愤交加之时,愤怒的焦点有对准了书华。
她大步往书华这边冲过来,扬手就要再来打书华。早有防备的君庆赶紧冲上去拉住她,而青巧更是战战兢兢地挡在书华面前,抖着嘴唇大喊:“大小姐,您打也打了,砸也砸了,还请您收手吧”
“还轮不到你一个卑贱的丫头来对我指手画脚”沈书画揪住君庆的手腕,怒意高涨,“死丫头,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让人将你卖到巷子里去”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那君翠也是扑了过来抱住沈书画的腰,与君庆合力将她拖开。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在这里伤了自家小姐,否则别说三小姐会不会帮她们,就光二少爷那边也少不得一顿打。
沈书画被逼得急了,开始对君瑶与君庆又抓又打,因着她的身份,君庆君瑶也不敢还手,只能咬紧牙关拖着她不放。青巧见到情况不妙,赶紧转身朝书华说道:“小姐,您先到里面避一避吧。”
书华扫了眼窗外,顶着快要冒烟的嗓子再次说道:“大姐,你好歹也是沈家的大小姐,却是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人,依照你这善妒且易暴躁的性子,柳家日后只怕也容不得你,也难怪那沈家会要与你解除婚约,你难道都不曾检讨过自己吗。”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多嘴”柳家的事情一直都是沈书画心中的软出,眼下被书华一下戳中死|岤,这口气哪里还能咽得下?当下就要冲过去打人,奈何君庆与君瑶拽得太紧,逼得她反手揪住她俩的头发,使劲往后扯,露出阴毒的狠笑,“沈书华,你也不过是个嫁人做妾室的贱命,别说父亲不在了,如今就算父亲从坟墓里爬出来,你也只能乖乖认命,你就是沈家的耻辱,是所有人嘲笑沈家的话柄,你还活着干什么?为了沈家,你就该以死赎罪”
就在此时,屋外头响起王管事的声音:“三小姐,绿思那些丫鬟已经都被扣下了,您接下来看要怎么办?”
沈书画气得咬牙切齿:“死丫头,你敢她们一根汗毛,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面对她的威胁,书华完全不加理会。她起身站起来,却不想因为坐得太久了,脚还没站稳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幸而青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小姐,您没事吧?”
书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只觉得脑袋沉得厉害,眼前模模糊糊的,只觉得眼前有好多金星在打转。
青巧一惊,赶紧尖声大叫:“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您别吓奴婢啊”
门外的王管事听到里面的声响,担心三小姐真的出事了,当下推门走了进来,入眼即是满地狼藉,还有沈书画被君庆与君瑶死死拽住的狼狈摸样,以及书华倒在青巧怀中半晕不醒的样子,心下大骇,赶紧唤人去请大夫和二少爷。
君庆几个见状,也赶紧扑过来扶起书华,将她小心扶到床上躺着。
沈书画还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忙得满屋子打转,心道早不昏晚不昏,偏偏这个时候昏,肯定是有鬼她来到床边,冷冷地笑道:“你少给我装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被你骗了,我都不会被你骗,我劝你还是老实地认了吧”
“咳咳咳”书华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全身都酸软无力,实在没力气再与沈书画去纠缠了,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应该是发烧的症状。前两天呛了水,然后又着了点凉,可别引发肺部感染形成肺结核,她这条小命虽然是捡回来的,但还不想就这么挂掉啊。
等到沈书才急匆匆地赶到兰苑的时候,入门即见一地狼藉,以及君庆等人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下凛然,冷冷扫了一眼衣裳凌乱的沈书画,大步走进内屋,径直来到床边。
瞅着书华迷迷糊糊的样子,沈书才心疼得不得了:“我是二哥,我来了,你怎么样了?哪里觉得不舒服?”
书华的脑袋一片晕乎,嗓子也是沙哑得不行:“哥……咳咳,这一回我不要喝没加蜂蜜的药……”
“嗯嗯,你要多少蜂蜜我都给你,”他将书华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眼中是满满的柔软温情,“这里有我在,任谁也欺负不到你的,你先安心躺着,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与此同时,沈书画趁乱离开了兰苑,她知道自己此时与沈书才硬碰硬绝对逃不了好,眼下只能先跑去云和院搬救兵。沈书才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当着长辈的面前乱来。
第27章祸水东引
许大夫来的时候,那一屋子的碎片还摆在那里未曾动过,青巧等人就顾着担心书华的病情,一个个地都没去注意那地上的狼藉之状。
许大夫已是年过半百之人,经历过不少的风浪,与沈家之间也算老交情了,眼下见到这般景象,到也难为他还能目不斜视地走进屋里,快步来到了里屋。
他为书华细细诊断一番,确定她是风寒入体,脾肺发寒云云,并无其它大碍。他给书华施了几针,让她发了一身汗,等到她的体温降了下不少之后,方才说道:“这几日在床上好生将养着,切忌寒食,不要吹风,很快就能康复的。”
许大夫写下一张药方,不等沈书才说话,书华就开口说道:“让君瑶随许大夫去医馆抓药吧。”
沈书才看了垂首站在旁边的君瑶一眼:“早去早回,凭地耽误了小姐的病。”
“是。”
等到君瑶随许大夫走了之后,沈书才望着躺在床上一脸通红的妹妹,心中的着急少了些,怒意渐渐浮上心头:“你先安心养着,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
“二哥,”书华抬眼望着他,原本盛满了雾气的眼中闪过一丝利光,“这事儿因我而起,就该让我来让它结束。”
“你……”
“上一次已经让你为我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我也该学着自己去处理问题了。相信我,我会努力处理好这件事情,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不会让这个家拖了你的后腿。”有些事情沈书才不能做,但她沈书华却可以做。
望着她坚定的眼神,沈书才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温柔的轻笑:“傻丫头……”
躲到云和院的沈书画一直未见沈书才过来兴师问罪,心中甚为疑惑,又派了人去兰苑查看情况,得知兰苑一片安静,而沈书才也未曾提过她一个字。至于自己那个没用的妹妹,正躺在床上养着病,看样子是这段时间内都不会出门了,一切都平静得出乎寻常。
姚氏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询问之下,方才得知事情的整个经过,思索之下,竟也摸不得准,只觉得此事蹊跷得很。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上门来找麻烦,沈书画这心底还是松了口气。那个死丫头,也就只有这么点本事,该是病死了最好,省得留在眼前碍事。
如此过了两日,书华还在床上躺着,据说是仍未踏出房门一步,而柳家夫人却带着柳心瑜上门来了。
她们进了云和院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沈书画。
姚氏不知其意,但见她们母女两的脸色都不大好,问了几句也不见回答,只得悻悻地让人去请了沈书画过来。
等到沈书画来了,柳夫人那双眉头皱得更紧了,开口便问:“听说,你妹妹前两天病了?”
怎地出口就问了沈书华那死丫头?沈书画这心中既惊又疑,面上却是本分地答道:“确有此事,不知伯母从何得知此事?”
旁边的柳心瑜一声冷笑:“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眼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整个汴京城说你欺辱亲妹,并将她逼得一病不起,你还问我们从何得知?你好歹毒的心肠,竟是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沈书画一愣,随即怒从中起:“这是谁在胡说八道?我何曾……”
“你少在这里装傻前两日在沈家做工的那些个工匠曾亲眼所见,你带人走进了兰苑,后来又听见你在兰苑打骂自己的亲妹妹,恶毒的言语令人发指而且,还有人亲眼见到书华的贴身丫鬟出门抓药,那身上还留着抓伤的痕迹,就连大夫都说自己亲眼见到兰苑被你砸了个稀巴烂,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干的?”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沈书画,就连姚氏也呆住了。
“我……”沈书画面色渐渐泛白,心中紧张至极,那底气也是有些不足,“我只是想教训她两句,并没有……”
“教训?”柳心瑜笑得更加嘲讽,“她是正室嫡出,而你是妾室庶出,嫡庶有别,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书华?”
被人一刀切中要害,沈书画不由得拽进衣袖:“我是她大姐,年长于她,理当好好管教她……”
“画姐儿”姚氏猛地打断她,使劲朝她使了个眼色。
奈何柳夫人已将那话听得清楚,脸色又沉了几分:“她上有继母与兄长,何时轮到你来管教?难道说,是因为你母亲亲和才倌儿没能力,管教得不好,你才来插手?”
“姐姐莫要听她胡说,她年轻不懂事,这说话没轻没重的,你还得多多包涵,”姚氏手心里渐渐泛起冷汗,这心思也开始不停地打转,想着怎样才能将此事蒙混过去。
可是她忘了,即便让柳夫人信了她的话,那整个汴京城的人又如何能信得了她?三人成说猛于虎,这个道理可是浅显得很。更何况,这柳夫人又何曾是省油的灯?
因着柳志瑜的原因,柳夫人对沈书画的印象依然产生了裂痕,如今再听到这般传闻,那心中更是不喜,这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冷漠起来:“她是柳家订了亲的人,就该知道稳重,懂得操持大局,如此才能帮助志瑜料理柳家那么大的基业。然而,她却如此不知轻重,不但不顾嫡庶尊卑,还对自己的新妹妹拳脚相向,如此恶毒的女子,我柳家怎敢再要?”
闻言,沈书画心中又是一惊:“伯母,我……”
“你莫要再多言了,我今日前来原本是想听你做个合理的解释,可我没想到,你非得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还妄图巧言狡辩。看来老爷说得没错,你配不上志瑜,更配不上柳家少夫人的位置。”
言罢,柳夫人就站起身,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带着幸灾乐祸的柳心瑜离开了。
沈书画呆呆地坐在座位上,连出声留人的话也说不出。倒是端坐子啊正位上的姚氏反应过来了,她细细咀嚼整个事情的经过,问题的答案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华姐儿……”
为了确认柳夫人口中的事情,姚氏又派人去外面打探了一番,得知的结果竟是更甚于柳夫人口中所说。事实证明人们八卦的能力是很强大的,再加上以讹传讹的本事,他们甚至结合了前段时间沈书华落水被救的事情,说其实真正落水的人是沈书画,因为她害怕被人说闲话,就故意让自己的妹妹背了黑锅,还威胁她不准说出事实的真相,如此云云……
等听到这些猜测的时候,沈书画气得脸都绿了:“好不要脸的死丫头,竟敢这般陷害于我”
姚氏让她先别急,既然柳家说是从自家请的工匠那里传出来的,就得从事情的源头查起。可等她去叫人喊那些工匠的时候,却见所有的工匠都已经换了一批人,他们完全不知道姚氏口中那些关于谣言的事情,而原先的那些工匠已是不知去向。
百口莫辩的沈书画气得直跳脚,三番两次都想要冲到兰苑去找沈书华对质,却都被姚氏给拦了下来。
此时此刻,若是再跑去兰苑找沈书画的麻烦,无疑是更加落实了外人的传言。
眼下,姚氏只希望此事能快些过去,毕竟这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事情,等到人们的新鲜劲一过,这些事情自然就会慢慢淡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已经安静养病的沈书华,在此刻亲自找上门来了。
受了巨大委屈的沈书画,在见到她的第一刻,就气得想要扑上来掐她的脖子。姚氏一个眼色丢过去,失意她不要说话,等到大家都坐好了,自己这才开了口:“华姐儿,你不是在屋里养病么?怎地今日这般好兴致,想到来我这儿了。”
书华微微一笑,大病初好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许久不曾见到太太,今日前来向您请安,顺便知会您一声,再过两日就是父亲发丧的日子,还请您做好准备。”
姚氏也是笑得滴水不漏:“倒是麻烦你亲自来跑一趟了。”
“这路也没多远,就当活动下胫骨也是好的,”书华又看了沈书画一眼,语气淡淡的,“大姐,您躲了这么些日子,咱们也该算算总账了。”
沈书画却是冷冷一笑:“我正有此意。你故意让人说我欺辱于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大姐,说话要将证据,这无凭无据的话,说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不是你让君瑶去医馆抓药,让那些人看到她的伤吗?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做吗”
“怎么?我如今让个丫头去医馆抓药都要通过你的审核吗?”书华脸上露出冷冷的嘲讽之态,话锋一转,“你非但在我的院子里打人砸东西,还四处让人谣传我要嫁人做妾侍的事情,我倒是要问一句,你这又是安的什么居心?”
沈书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冷冷笑道:“你也说讲话要凭证据,你这般胡乱诬陷,可是要负责人的。”
“你要证据?”书华忽地露出古怪的笑容,抬手一指,直指沈书画身后的绿思,“她就是证据。”
绿思一震,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使劲地磕头:“三小姐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
第28章秋后算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绿思的身上,沈书画在短暂的呆滞之后,更是露出了近乎不屑的冷笑:“我说三丫头,你当真是病得糊涂了,竟然连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都能说得出来?”
书华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只是静静望着绿思,继续说道:“你是大姐的贴身丫头,对于大姐做的事情不会不知道吧?”
绿思声音都在打颤儿:“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书华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声音却在不知不觉间又沉了三分:“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真的不知道。”
“那为什么会有人说你什么都知道呢?难道是那个人骗了我?”
绿思稍稍抬起脑袋,用余光撇过沈书画,见她亦看了过来,目光锐利,当下心儿一颤,脑袋又沉了下去:“奴婢不敢欺瞒于三小姐,还请三小姐明察。”
“嗯,你说的没错,的确该还你个清白。既是她说你什么都知道,那就让她上来与你对质一番,看看你两谁说的才是真的。”书华回头看了眼,青巧会意,立时退了下去。
没一会子,青巧就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两个婆子,她们的手里拖着个遍体鳞伤的小丫鬟。待婆子们将那小丫鬟扔到屋中间的时候,那绿思偷偷扫了那个小丫鬟一眼,立时就认出了那人是谁,不由惊呼:“君文,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书画一个狠厉的眼色给打断。
沈书画此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目光冷然:“你这是要干什么?竟敢妄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家法”
“彼此彼此,一个小丫鬟而已,你们之前不是也这么动过我屋里的人吗?”书华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君文,淡淡道,“说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让我知道你们之间谁说的才是真的。”
君文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一张清秀的小脸已然肿得不成样子,衣裳破烂,狼狈不堪。听到书华的话,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又抖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说道:“是……大小姐让奴婢将三小姐的事情透露给修葺佛堂的工匠们,她说,只要让大家都知道了三小姐的事情,三小姐就会身败名裂,然后……”
“够了”沈书画猛地一拍桌案,声音蓦然拔高,“简直是一派胡言”
书华转动目光,静静看着愤怒的沈书画:“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
沈书画嘴角一抽,随即深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随即恢复了嘲讽的笑容:“屈打成招的口供,你觉得它可以真的足够让人信服?”
“屈打成招?你以为她身上的伤是我让人打的?”书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有些古怪,“这不是你让人打的吗?如今怎么连自己做的事情都忘记了。”
“你胡说八道”
书华的目光又转回到君文身上:“你来说说,我的话是不是胡说八道。”
君文缩了缩肩膀:“三小姐……三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奴婢……”
“君文,你若再胡说,信不信我这就撕烂了你的嘴?”沈书画气得站起身,作势就要扑上来打人。
“画姐儿,冷静点儿。”姚氏用帕子压住嘴角,出声阻止了她的意图,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她算是看出来了,沈书华这就是准备好了个套儿,就等着书画自己往里面跳。此时此刻,书画越是暴怒,就越容易失去理智,保持冷静才是现在处理问题的最好办法。
书华看了姚氏一眼,神色讳莫如深,随后又看向一直缩着肩膀伏在地上的绿思:“你来说说,君文的话是真是假。”
绿思瞅着君文遍体鳞伤的狼狈样子,已是怕得抖如糠筛,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主子,卑贱如丫鬟的她只能不停地磕头讨饶:“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三小姐饶命啊”
“放心,我不是大姐,对你的小命并不感兴趣。”书华坐正身子,端起旁边的茶碗,状似无意地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宁缃郡的人吧……”
听到书华没想要自己的命,绿思心中松了口气,后又听见书华问起家乡的事情,这脸色立时就煞白如纸,紧张得牙齿都开始不住地打颤:“是,奴婢是宁缃郡人士,三小姐您怎么知道……”
“家中下人的身份来历都有记载,我稍稍查了一下,很容易就查了出来。”书华喝了口茶,似是在感叹什么,“另外,我还特意派人去宁缃郡看了下你的父母,你那几个弟弟妹妹看起来还真是可爱,要是弄进沈家来,说不定会让这个家热闹不少吧……”
“三小姐”绿思猛地一磕头,头皮都磕破了,渗出细细的血丝,“求三小姐手下留情,奴婢什么都说”
书华露出满意的笑:“这样才乖。”
不等绿思开口,沈书画就腾地站起身,怒目而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又是严刑逼供,又是威胁恐吓,你玩了这么多的花样,不就是想诬陷我吗”
“那些在你眼里都只是诬陷吗?大姐,你敢指天发誓,说你没有指使人造谣,没有想要让我身败名裂吗?”书华懒洋洋地看着她,一脸的无奈,“至于我玩的这些个不入流的花样……实在很抱歉,对付你这种恶心的人,我只能想到这种恶心的办法。这叫什么来着……哦,以毒攻毒”
沈书画气得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瞥见姚氏递过来的眼色,心知自己此刻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只能强压下怒意,望着书华咬牙切齿:“你不要逼人太甚”
“这一回,我偏要‘逼人太甚’,你又能怎样。”
她缓缓站起身,与沈书画保持平视,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只余下一脸冷漠的嫌恶之态,“虐待亲生妹妹,对下人妄动私刑,唆使下人造谣嚼舌根,暴虐成性,目无礼法,实乃沈家一大耻辱。按照家法,理当施以五十藤条,再除去你在沈家祖籍的名字,将你逐出沈家大门,以为惩戒。”
“你……”
书华不理她气得发抖的样子,继续说道:“此事本该交由沈家主母来定夺,奈何太太已在前几日辞去沈家所有事务,而二哥已经将此事的处置权利全部交给我。现在,我就要按照家法来执行,先施行家法,再将此事报给族中长老们,等到他们都同意之后,你与沈家就再无瓜葛,还请你好自为之。”
言罢,她就让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两个婆子将沈书画抓住,再转身走到姚氏面前,肃然道:“太太,藤条一直收在您这儿,这会儿也该请出来了。”
姚氏死死盯着她:“你当真要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
“这是家法,太太,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姚氏沉默了一会儿,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抓住腕上的掐丝手镯:“你的那些证据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你真觉得仅凭她们就可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太太,您别忘了,现在那些‘悠悠众口’认定的事实,就是大姐不顾礼义廉耻欺辱亲妹。至于君文和绿思的证词,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胡言乱语,但在别人眼里,未必就不是事实真相。”
望着书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姚氏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事实真相,不过是书华用来定罪的理由。依照她此时的手段,即便没有绿思与君文,她也能找到其他的罪名推到书画头上。她不在乎什么真相,她在乎的是这个“真相”所带来的结果。
沈书画想要挣脱婆子们的手,奈何自己力气不够,挣扎了半天也是徒劳,只能向姚氏求救:“娘,不要理她,快叫这些人放开我我就不信了,才倌儿不在,就凭我们两个还赢不过她一个黄毛丫头”
姚氏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方才咬牙说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不相信,沈书华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仅仅是为了将书画赶出沈家。若是她想这么做,就光书画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便足以将书华以目无尊卑之名定罪,又何以等到今日才动手?
“从来都不是我想要怎么样,而是你们想要怎么样。”
“……我都已经不再插手家中事务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若当真是全然不插手,您又何以不愿干脆答应我将藤条请出来?”书华目露嘲讽,“外面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凡这个家里有人心怀邪念,我定会将其连根拔除。有些事情二哥不可以做,但我沈书华却可以做。”
姚氏缓缓垂下目光,却是没有再说话。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姚氏有反应,书华又道:“既是您不愿请藤条,那我也不便勉强。”
姚氏一愣,似有诧异,还没打得及惊喜,就见书华接着说道:“将沈书画带到院子里,没有藤条,就用板子代替。五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
言罢,婆子们就拖着嚷嚷个不停的沈书画走了出去,书华让人将大门打开,就陪着姚氏坐在屋里冷眼看着。
五十大板,即便是个壮汉也未必受得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身娇肉贵的年轻小姐?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姚氏,就连其他人也不禁在心底暗自打鼓,一个个的都不敢相信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三小姐竟会如此狠厉。
第29章以毒攻毒
外头的院子里的,搬凳子的搬凳子,拿板子的拿板子,喊闹的喊闹,竟是比那集市上还要热闹几分。
而屋里头,书华就安心陪在姚氏身边坐着,冷眼旁观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等到那板子狠狠落在沈书画的身上时候,姚氏的手攥得紧紧的,嘴角有些细微的颤动。如此打了几下,姚氏都未曾起身阻拦,她在赌,赌沈书华的胆量,赌她到底敢不敢痛下杀手。
沈书画倒也是个硬气的人,挨了好几下也不曾哭出来,只是咬紧牙关破口大骂书华。
直到十来板子的时候,沈书画的骂声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哭喊。她开始向姚氏求救,那板子落在身后发出的闷哼声,终于令她心中滋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难道沈书华真打算置自己于死地?难道自己这一回难逃一死。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死亡的阴影就如同乌云一般铺天盖地地袭过来,她还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人生都还没有开始,她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又是狠狠的一板子,落下之时听见“咔嚓”一声,竟像是脊骨断掉的声音,痛得沈书画一声尖叫,随即晕死了过去。
屋里头的姚氏再也坐不住了她蓦地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屋子,扑到女儿的身上,见到女儿苍白如纸的脸,她的心不可谓不痛。
见到沈书画晕厥,又有姚氏拦着,婆子们也不好再打下去,只得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沈书华。
书华也跟着走了出来,就静静站在旁边:“将太太请开,弄醒了沈书画继续。”
婆子们领命,正准备上前来拖姚氏的时候,姚氏定定挡在女儿面前,目光威严地扫向她们。毕竟是当了好些年的夫人,积下来的威严也都还在,婆子们被瞪得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书华又叫来青巧:“去另外叫几个人来,这两个婆子就给我打发到外院去做粗活。”
两个婆子一听这话,那点惧怕之心立时烟消云散,毫不犹豫地扑上来,一人抓住姚氏的一只胳膊,将她强行拖开了去。另外又有人去提了捅冷水过来,就要对着沈书画泼下去的时候,姚氏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够了,她已经这幅样子了,再折腾下去就没命了,你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就放了她吧……”
“一家人?”书华嘲讽一笑,“太太,您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
见到姚氏微微泛红的脸色,书华又道:“您不是已经说过,今后都不再理会沈家之事了吗?怎地今日又要出面阻拦,您这般出尔反尔,让我这个晚辈实在有些为难啊。”
“我是这么说过,可画姐儿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
“是啊,她是你的女儿,是从您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为了她,您可以置沈家名声于不顾,置二哥前途于不顾,甚至于欲致我于死地”书华笑得有些森然,“这样的您,如何还有脸说我们是一家人?在您的心里,您自认为您真的有将我们当过一家人吗”
见她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姚氏那最后一丝侥幸终于彻底破灭,面冷心更冷:“你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罢手?”
书华眼底闪过一丝利光,示意婆子们松开手,随即走到姚氏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看在您这么多年来养育我与二哥的情分上,给您两条路——要么回沈家在苏州的老家老实呆着,不再踏入汴京城一步;要么给我滚回姚家,从此与沈家老死不相往来。”
闻言,姚氏这心里立时就亮堂了起来,看向书华的目光愈发晦暗:“你从一开始,目标就是我?”
书华却是冷冷一笑:“我说过,威胁我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您当初既然敢那般做,就该早些做好觉悟。”
“……画姐儿与这事无关,你何以连累无辜?”
“那我受的那些罪,在您的眼里难不成就是罪有应得?”书华眼中的冷意已然形成一层薄冰,散发出慑人的寒气,“太太,请您快些做决定吧,我的耐心不是很好,等下若是等得心烦了,可是会随时改变主意的。大姐的命,可都还在您的手里捏着呐”
姚氏自知躲不过去,焦虑之情渐渐浮至脸上,她又瞅了奄奄一息的女儿一眼,心中权衡再三,终是咬牙点下了头:“好,我答应你回苏州去。你也得答应我立刻放了画姐儿”
书华一笑:“看来您还是不舍得这个沈家呐放心吧,苏州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说您是想要为死去的父亲守灵,发丧之时您无须再参加,您明天就可以坐马车回去了。您若能老老实实地呆着,几十年之后,您说不定还能为沈家挣个贞节牌坊。”
“那画姐儿……”
“她自然是留在汴京城,只要她不再闹事,我自不会亏待于她。至于您,记得离开的时候留下库房钥匙,那东西不方便让您带出沈家。”
言罢,书华就让人将沈书画搀扶起来,在姚氏担忧的目光下将她带走了。等到闲杂人等都走得差不多了,书华方才提步离开,临走之前,她还派人将整个云和院都监视了起来,直到明早离开之前,姚氏都不得离开这里半步。
回到兰苑,书华仍旧顶着病号的名头,老实呆在屋里头养病。而对面的院子里,却因为沈书画的伤而忙得热火朝天,因着沈书画是被施以家法而受伤,家中的管事们为避免麻烦,对此事也不曾过多关心,只是在绿思那些丫鬟亲自上门来讨要药材的时候,方才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也就是因着管事们的态度,那帮忙请大夫的下人也有样学样,故意怠慢时间,拖拖拉拉地折腾了个把时辰,方才慢腾腾地将大夫请来了。
据说,沈书画当天昏迷了一整日,直到第二日姚氏准备离开的时候,也未曾醒过来。
书华亲自将姚氏送上马车,端着一副女儿送母的模样:“明日便是发丧之日,我会代您向父亲上香哀悼的,还请您一路好走,到了老家之后可千万记得派人知会我一声。”
姚氏可是没有她那么好的兴致,一张脸都冷冷的,那视线就像是长了毒刺一般狠厉:“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可算是满意了?”
书华扬眉一笑:“太太的爱女之心令我感动,如今大姐卧病在床,不便起身相送,我这也算是代替大姐尽孝了。”
姚氏一声冷哼,转身就在红秀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这才刚坐稳,那车帘子都没来得及放下之时,书华忽然又开了口:“太太,您在苏州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您若是有些个不好,只怕大姐也是会伤心的。”
沉默了一会儿,姚氏从车窗口探出半个脑袋,眼中神色变幻莫测:“画姐儿她……”
“她会好好的,”书华渐渐收住笑容,冷然地盯着她,“只要您能好好的,她就能好好的……”
这一句话,就像一支利箭,狠狠扎入姚氏的胸口。她面露青白,眼带恨意:“你在威胁我……”
“我说过,我这个人喜欢以毒攻毒。大姐是您的亲生女儿,您的下半辈子恐怕都还得指望着她,我相信您应该不愿意看到她出个什么意外吧?”
姚氏深吸一口气,随即缩回脑袋,借由窗帘子隔断书华那双眼中传达出来的危险气息。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城门奔去。
等到车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时候,书华方才转身回到沈家,下人来报,沈书画终于醒了。
说是那一下板子差点打断她的脊椎骨,如今虽然已经治好了,但也落下了腰身不能弯曲的后遗症。书华去瞄过她两眼,见她看见自己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恨与惧,也不想自讨没趣,随便嘱咐了下人几句,就干脆地缩回到兰苑里看书睡觉。
书华让人收拾了云和院,将姚氏留下的库房钥匙送回到二哥手中,得知了姚氏与沈书画的事情,二哥面上犹带忧虑:“如此放虎归山,只怕后患无穷。”
“可若是让太太在家里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对你的名声不好,说到底她也算是咱们名义上的母亲,不能以寻常外人那般方法对待。”书华顿了顿,语气中也带出几丝担心,“沈家不比从前,你今后也是要踏入官场的人,陛下御笔钦点,眼下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等着揪你的小辫子。陛下以孝治天下,要是被人抓住此事给你安上一个逼死后母的罪名,莫说你的前途,只怕沈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眼下,她也只能先将姚氏送出汴京城,然后借由沈书画牵制于她,至于将来的事情,她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顺心顺意。毕竟,姚氏与沈书画心并不是那种甘心被人胁迫的人。
沈书才瞅着她担忧的样子,不忍她为此太过操劳:“你这些日子连着生病,身子骨只怕也没好利索,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活,你还是好生歇着的好,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
等到送走了书华,沈书才眼中闪过一丝利光,他叫来尹阳,低声吩咐了一遍。待得说完之时,尹阳已然瞪大了眼睛,他瞅见沈书才眼底翻涌的狠意,方才猛地回过神来,带着满心的忐忑离开了。
第30章动心
回到兰苑后的书华,开始着手安排明日发丧的事情。因着姚氏的离开,家里的事情只能尽数落到书华与二哥的身上。沈书画虽说还在,但依照她现在对书华的怨恨,但也绝对不可能主动出面帮忙。
虽说书华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养病,但对后院的事情仍是比较关心的,也不至于完全不知所措。厨房那边更是时时让青巧等人去督促着,再加上徐大娘的打理,厨房的事情一直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她又亲自去看了遍,确定了明日需要用到的祭品都已经做好了,这才放了心,回头又差人去将王管事给叫来了。
她让王管事将明日的形成安排全部说了一遍,包括随行下人的名单和他们各自的分工安排。
王管事按照吩咐,将所有事情尽数道明,大部分的安排与上次老太爷去世时候是一样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书华听完之后,并无觉得不妥,便随口说道:“这些事情可都与二哥报备过了?”
“是,”王管事顿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