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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下第68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脸色很不好。六小姐起初是不搭理二奶奶的,见二奶奶脸色难看,还驳了几句,笑着要走,二奶奶恼了,这才大声骂起六小姐来。奴婢赶紧跑回去,二奶奶已经骂完了,自个儿进了屋子,瞥见奴婢在,还喝令奴婢进去侍候她。奴婢不好违令,便只好看着六小姐脸色苍白地独自回来了。橙云要忙着收拾六小姐换下的衣裳,便与奴婢一道落在了后头。”

    文怡皱眉:“二奶奶如今在哪里?!”

    “她洗了个脸,便挑剔奴婢不懂侍候人,叫奴婢唤她的丫头过去,把奴婢打发回来了。”

    文怡冷笑:“她既嫌弃别人家的丫头不懂侍候人,那就别使唤啊!”

    回到席上时,文娴已经坐回了原位,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嘴边还含着一丝笑意,正侧耳倾听几位太太说话,偶尔慢条斯理地插一句嘴。见文怡回来了,她还笑着问:“妹妹到哪里去了?今儿可是你们家做东,你这主人怎么能不在呢?居然抛下这许多客人躲清闲去了,该打,该打!”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文怡心中恼火,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只是吩咐下人安排前头大席上的事去了,怠慢了弟妹真不好意思。”暗下却在腹诽:谁才是该打的人呢?你也知道今天是我们家做东?你先是在我们家的宴席上闹事骂人,又嫌弃我们家的丫头不好,这是在打谁的脸?!谁又跟你做好姐妹了?!

    文怡态度冷淡,没有把话题接下去,反而扭头跟别人说起话来,热情亲切之处叫人无可挑剔。文娴挨了个软钉子,不由得有些讪讪的,心下越发恼怒,只觉得这位九堂妹自打丈夫做了官后,越发不讲究礼数了,便也板起了脸。再有人跟她攀谈,她心情还未转过来,便爱理不理的,那人只觉得她喜怒无常,莫名其妙,方才还那般热情地插话,如今转过身就不理人了。几位堂客都是书香人家女眷,自有傲气,见状自然便不再理会她了。

    文娴独自坐了一会儿,见文怡一直没有跟自己说好话,旁人也不与自己交谈,不由得生起闷气来,只觉得今日这场宴席没意思透了,来的宾客都是俗人,只会说些家长里短,要不然就是炫耀文才,她如此客气地与她们攀谈,结果竟没一人是懂礼数的,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

    宴席渐渐到了尾声,文怡已忙活起送客之事来。因为来宾多是母子夫妻父女一道来的,总要前头大席上的男客说要走了,传话进来,她才能安排那家女眷坐马车离开。偶尔也有男客喝得兴起不舍得走了,他的太太却急着回家,要传话到前头去“勒令”丈夫告辞的。文怡忙着派人传话、叫车、送行,心里又惦记着文慧说的那件事,想要在宴罢之后问一问蒋氏,生怕她提前走了,两家人如今又不住在一处,问起来多有不便,只得叫丫头传话给蒋氏,请她略留一留。

    好不容易大部分宾客都离开了,阁楼里只剩下自家亲戚族人,文怡才能坐下稍稍喘口气。卢老夫人见状便笑道:“头一回在外头宴席,又有这么多客人,难为你小小年纪能安排妥当,虽然中间有些乱,但也算不错了,明后两日好生歇歇吧!”

    蒋氏也道:“确实不容易,我象九丫头这么年轻的时候,哪里历练过这么大的事?那时候都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学规矩罢了,我记得头一回帮着管事时,我领的是管碗箸杯碟的差事,因为底下人打坏了两只杯子,我还挨了老太太的训呢!”

    文怡笑了:“这也是没法子的,我上头又没有婆婆理事,虽说年轻不懂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罢了。多亏了祖母,先前教了我许多呢,到底是头一回,今日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只盼着下回不要再犯了。”

    卢老夫人笑着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很好。做事不必心急,不会也可以慢慢学的。”文怡连忙起身恭敬应了。

    蒋氏转头张望四周:“怎么不见慧儿?还有五丫头,方才还说了自家人留下来多说一会儿话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卢老夫人淡淡地道:“兴许她是急着回家吧?”文怡却抿了抿嘴,收了笑容,转向蒋氏正色问:“大伯母,听说您最近见过韩家太太了?可是提起了六姐姐的婚事?”

    蒋氏讶然:“哎?你怎么知道的?见是见过的,但婚事也就是顺口一提。头一回见人,我哪儿能这么鲁莽呀?总要多来往几回,才好提这个。”

    卢老夫人看向孙女:“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儿来?可是听谁说什么了?”

    文怡道:“二弟妹方才跟六姐姐在后头更衣的屋子里起了口角,不知是打哪儿听来这件事,便跟六姐姐说,大伯母拿韩公子的前程做筹码,要韩家答应婚事呢!六姐姐听了好生伤心!”

    蒋氏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来:“什么?!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当时就急了:“这可不得了,慧儿一定要怪我的……五丫头这杀千刀的!我何曾亏待过她?她居然敢这般编排我?!”

    文怡注意到她用的是“编排”这个字,忙问:“这么说,二弟妹的话不是真的了?”

    蒋氏有些犹豫,跺了跺脚:“罢了罢了,我虽有些私心,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实话与你们说就是!”

    原来蒋氏当日与韩家太太相谈甚欢,韩太太因先前不知道儿子将房子租给了顾家的缘故,稍稍抱怨了两句,蒋氏是个有心人,便顺着她的口风聊起了儿女经,从韩太太那里打听到韩天霜家道中落,父母都期盼他能一举考中进士,出人头地,重振家业,但韩天霜却认为家人放着家业不好好打理,一味指望自己考学做官,是不切实际的,他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就算做了进士也不打算背井离乡去做官,更觉得官场上糟心事太多,远不如在家读书自在。僵持了一年后,他与父母都做了让步,他去考进士,但考中之后,父母便不逼他做官。然而接着韩家双亲又急起了他的婚姻子嗣来,说他既然落榜了,那就先娶个妻子生个儿子吧,还给他找好了对象。没想到韩天霜对父母所提的姑娘没一个看得上。韩老爷气得不许他回家,还声称要中断银钱上的支持,但韩老太爷在世时就将所有康城房产转到嫡孙名下了,因此韩天霜并不缺银子,韩太太见状只得亲自来劝儿子,只要愿意娶亲,随他看中哪家女儿都不成问题。

    蒋氏当时也就是随口提起自己也正为女儿的婚事操心,早年因与小姑子闹了矛盾,兼且小叔子夫妻又眼红小姑子夫家显赫,一心想要结亲,结果害得女儿本来说好的亲事都丢了,更因此损伤闺誉,至今还嫁不出去,可怜她女儿都快要心如止水了!若是能为女儿找个好人家,只要女婿人品好,哪怕是门第儿差些又有什么要紧呢?顾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提携一下女婿也不算什么。

    蒋氏说这话确实有暗示的意思,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话说明白,韩太太能不能听懂,就是她自己的事了。若是韩家人听懂了,愿意应下这门亲事,那文慧嫁过去后,蒋氏自会有所回报。她最近跟蒋舅老爷恢复了通信,即便丈夫顾大老爷不愿伸手,还有即将高升的蒋舅老爷可以依靠,倒也不担心会引来韩家人不满。

    但文娴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蒋氏就一无所知了。

    倒是卢老夫人有所猜测:“韩太太既然来见儿子,自然要跟韩公子见面的,她若有心结这门亲,也要找人打听六丫头的事。先前行哥儿不是为宁哥儿引介了韩公子么?那五丫头于情于理都应该拜会韩太太,会不会是那时候打听到的?”

    蒋氏一合掌:“一定就是这样了!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说那话了,没想到事情没成,反而害了慧儿……”抬袖便要拭眼泪。

    文怡正色道:“大伯母先别忙着哭,这事儿未必就糟糕到这个地步,只是我们若处理不当,也有可能坏了自家名声。这里不是京城,多的是性情清高正直的读书人,韩公子本身也是不看重功名利禄的,倘若事情只有我们几家人知晓,那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一句闲话,若是传了出去,韩公子如何见人?六姐姐如何见人?”她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柳东行如何见人?在她看来,这件事比较严重,因为跟顾韩两家人的关系,事情又是从柳家人嘴里传出来的,柳东行和她等于是被夹在中间了,稍有不慎,就要成为师长们眼中的堕落之徒!

    蒋氏有些慌了:“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找韩公子把话说清楚!”文怡斩钉截铁地道,“韩公子是明理之人,我们跟他说清楚了,只要他不误会,一切好说。我会请相公劝说宁弟,不让弟妹在外头胡言乱语,若是弟妹不肯听从,就请能说动她的人来!”文娴以为如今顾家没人能治住她了吗?可笑,只要她还要这个娘家,就别以为她能随心所欲!

    文怡起身叫人,打算问问韩天霜可曾离开了。象这样单身前来的年轻男客,很有可能还留着与主人喝醉聊天,正好可以请他借一步说话。

    结果去打听消息的丫头却带回了让人意外的消息:韩天霜确实没走,但他也不在外头席上,他被人请到两个园子之间的甬道一角去了,请他去的人正是文慧。

    第四百一十五章 绿萝小院

    文怡闻言大惊,连忙起身往外走,蒋氏也脸色刷白紧紧跟了上去,卢老夫人没动,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扬声道:“不必着急!她去找人,未必就是坏事,你们且听听六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再骂她不迟。”

    文怡与蒋氏听了,方才稍稍镇定了些,回身应了是,但过后并没减缓脚下的速度。

    琼林玉树的两处园子是呈南北方向对称分布的,中间连通的甬道不过数十尺长,看起来象是个扁扁的倒扇形的小院子,院中并不是呆板地铺着青砖,相反,却种了好些花木,有海棠,有翠竹,给人以积年感的墙头上布满了绿色藤萝,星星点点地开着小小的花骨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翠竹丛下还有石凳石桌,桌面刻有棋盘,两尺开外有一盏式样古朴的石灯笼,与石桌石椅遥遥相对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十尺见方的小水池,也许因为早春天气尚寒冷的缘故,池中只有浅浅的水,隐约能看见水中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但不见半点鱼影。

    整个院子给人感觉简单而雅致,不象是酒楼里连接两个园子的甬道,倒象本身就是一处小花园似的。只是这处素日平静的小花园内,今日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其中一男一女站在翠竹丛下说话,另外一名丫环打扮的少女却藏身于通向南园的月亮门后,探头探脑。

    文怡与蒋氏赶到时,就看见荷香扒在月亮门边看院子里的情形,她不由得脸一红,小心看了蒋氏一眼,便走上去瞪荷香。荷香察觉有异,转过回来看见是她,立时惶恐地低下头去。文怡将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回事?你为何不拦着六小姐?!”

    荷香也小小声回答说:“六小姐一定要去,奴婢拦不住她,不过有奴婢在一旁看着,有人经过也不会碰上的。”

    文怡没好气地再瞪她一眼,探头看了看,只见到文慧有些激动地跟韩天霜说话,韩天霜面上倒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不象是见怪的样子,便回头看向蒋氏。

    蒋氏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到荷香原本的位置,扒着月亮门边往里偷看。文怡一脸无奈,只得站到她身边,静静地倾听院中人的对话。

    文慧刚刚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涌上心头的惶恐。她看着韩天霜,努力阻止自己将视线移开,勉强挤出一句:“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我娘做了这样的事,你不生气吗?!你有话就只管说吧,我知道自己的品行有多么卑劣,不管你怎么骂我都不会反驳的!”她没留意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韩天霜留意到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文慧,半晌不曾说话,神色也看不出喜怒来。

    文慧却无法忍受这种沉默,几乎要呐喊出声了:“你说呀!难道你觉得我太可恶了,所以不配听你说话吗?!”

    “没有的事。”韩天霜总算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稳,“顾六小姐,你说的事我虽是头一回听说,但这也不算什么。父母长辈总是会为儿女操心的,家慈操心我的前程,令堂操心你的终身,这原是她们的一片慈爱之心。也许方法不太好,但身为儿女,却不能责怪母亲的关爱。因为我也有一位慈母,所以我能明白令堂的良苦用心,你不必太过在意。”

    文慧嘴唇抖了抖,有些不敢置信的迟疑:“你……你真的不生气?我……我听说你是个品行正直的读书人,不好功名利禄……”

    韩天霜轻笑:“多谢顾六小姐对我的夸奖,功名利禄确实不是我心中最要紧之事,但我也不缺少上进心。家严家慈对我寄与厚望,身为儿女也不好太过辜负父母的期盼。至于那所谓的婚事筹码一说……”

    他顿了顿,文慧立时紧张起来,但他只是很平静地接了下去:“本就只是长辈们的好意罢了,是否接受,那是我自己的事。若是我如小姐所说的一般品行正直,那无论长辈们有何等好意,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若是我受了名利引诱,接受了这份好意,那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没必要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那才是无德之举呢!因此,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又何必生气?”

    文慧双手一颤,紧了紧袖摆,勉强笑了笑:“说得也是,原是我自视甚高了,以为这点事真会叫你生气,其实不过就是……就是一件小事罢了,不值一提……”她脸色有些苍白,稍稍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我居然唐突地拦住了韩公子的去路,实在是太失礼了,请见谅……”微微屈膝一礼,便要转身走人。

    “顾六小姐!”韩天霜叫住了她,文慧脚下一顿,没有回头。韩天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其实我真的没有生气,而且,你是个好姑娘,品性也很正直,不要太看轻了自己。”

    文慧回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居然会这样夸我?!”

    “难道不是吗?”韩天霜笑道,“一般官宦人家的女儿听说父母长辈做了这样的事,就算心里觉得不好,也不会告诉人吧?更别说跑到议亲对象面前揭露真相了。就因为你心里觉得这是不对的,更不希望家人真的这么做,所以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啊。”

    文慧听到那“议亲对象”四个字,脸微微一红,但马上又有些怯怯地问:“你不会觉得……我太不知廉耻了吗?我居然……独自找一个年青男子说话……还是背着别人的……”

    韩天霜露出几分不解之色:“这种事当然要背着人说啊,如果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不但你我名声有损,连父母家人的名声也要受人非议的,更何况你我所谈的事情本就是父母所为,再怎么说,也当在外人面前为尊者讳吧?”接着他又笑了笑:“至于说私下见面这种事……咳,顾小姐素来胆子比人大,我虽有些意外,但也觉得是你会做的事呢!”

    文慧一听,便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了,不由得脸上一红,好胜之心便无法抑止地冒出了头:“你笑话谁呢?!我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有些不守规矩,可我也没翻墙跳进别人家里去,更没悄悄地躲在一旁看人笑话!还有,你方才说话的口气真大,好象你有本事得很,别人都奈何不了你似的。你们家的情形我不知道,但若我娘真的有意提携你,根本就用不着你点头同意!你信不信?!”

    韩天霜淡淡地道:“只要我不愿意,别人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文慧的脸忽然更红了,扭头就跑。蒋氏与文怡躲避不及,被她撞了个正着,文慧脸色更红了,羞恼得直跺脚:“娘!您在干什么?!”

    蒋氏讪讪的:“这个……我听说你有些不舒服,觉得担心,便出来了……”

    文怡很淡定地给了她一个微笑,算是打招呼,便走到月亮门中对韩天霜客气一礼:“韩公子,天色已晚了,你是要回去了么?可要我叫人替你牵马?”

    韩天霜忙回礼道:“不必劳烦了,今日天气不错,我一路散步回去,正好赏赏春景,岂不快哉?”说罢向蒋氏行了一个大礼,又向文怡、文慧行了一礼,便施施然背手踱步出了院子。

    蒋氏看着他的背影,感叹地道:“往日只道这是个不错的孩子,今日见了,才觉得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好了!太合适了!”

    “娘!您说什么呢?!”文慧跺脚,“叫人听见了象什么话?!”

    蒋氏回头盯了她一眼:“你还说我呢,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鲁莽!若换了别人,未必有这般好气度容忍你的胡作非为,还不赶紧给我回去?!也不怕叫你妹妹笑话!”

    文慧抿抿嘴,偷偷看了文怡一眼,便嗔道:“不许笑话我!”转身跑了。

    文怡回头看蒋氏,见她嘴角犹带一丝满意的笑容,便小心探问:“大伯母,您对六姐姐的婚事可是有什么想法?”

    蒋氏抬手抿了抿鬓边的头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方才都看见了,韩公子不讨厌我们慧儿,连慧儿胡闹,他也能出言夸奖。这门亲事大有可为!先前我还觉得他的家世稍有不足,但如今看来,这样的人品,又有真才实学,便是家世差些又有什么要紧?迟早会有大出息的!待我回去慢慢儿合计一番,先跟韩太太多来往几次,探探口风,若是两家彼此都有意,再细细商议不迟!”她昂首挺胸地回南园去了。文怡略迟一步,心下一想,叹了口气,又笑了。

    回到家中,文怡给柳东行捧来解酒汤,顺便将文慧与韩天霜这段小秩事说了。柳东行淡淡地道:“既然还没到议亲的时候,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且由得他们去吧,若是韩兄乐意,也没什么不好的。”

    文怡也是这个想法,若说她原本对文慧还有几分怨怼之心,也因为今日文娴那一番作态而掩盖过去了,她此时对文娴的厌恶更甚于文慧。只要文慧嫁了人后愿意安生过日子,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想到这里,她又记起了文娴今日的所作所为来,便将事情始末跟柳东行说了一遍,带着几分厌烦的语气道:“我真不明白二弟妹在想什么,二弟忘不了六姐姐,那是二弟的错,六姐姐可从来没招惹过他!二弟二弟妹来给大伯母请了几次安,六姐姐次次都避开了,若是这样二弟妹还觉得不足,那我倒想知道她还要如何了!而且今日是我们家的大日子,她便是有再大的气,也不该挑今日来撒!当着众多客人的面,她还要摆高门大户少奶奶的架子,真真不知道天高地厚!那些可都是二弟将来的师长师母啊!”

    柳东行轻描淡写地道:“回头我会跟二弟提。所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弟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夫妻就该好好教导,以免失了柳家的体统。”接着他话风一转,扬起了笑意:“今日老胡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圣上允了我们递上去的本,而且通政司马上就要派人来接手康城通政司司务了,你可知道那是谁?”

    第四百一十六章 辞亲离城

    文怡咋一听他这问题,有些不解,她虽知道一些通政司的事,却不认得几个通政司的人,连胡金全也没正经打过照面,严格来说,她所认识的通政司中人,除了胡金全和他手下的那几个婆子,以及京城宅子邻居那位即将致仕的朱大人外,就只有……

    她忽地眼中一亮,十分惊喜:“莫非是罗大哥?”

    柳东行笑着点点头:“正是罗大哥。这回青州叛乱,罗大哥在那里主持青州锦南两地通政司事务,接手青州前任留下的破局,为朝廷平叛立下了很大的功劳。朝廷与司中都认为他年纪虽轻,却稳重能干,因此特地破格提拔。”

    文怡忙笑道:“这么说他真的要来了?是先成了亲再来么?那可太好了,从今往后咱们两家人在康城就能常来常往了……”顿了顿,又有些疑惑,“我记得相公你以前提过,罗大哥办完这桩差事就要转暗为明的,怎么……”

    柳东行道:“这就是转暗为明了,他被派来康城主持通政司事务,便是这一地的通政使,不过明面上挂的是从七品通政知事的衔儿,无论是地方上还是军中的官儿,都不能支使他。等他在这里待上一两年,再换到别的地方继续待,如此轮上十来年功夫,把资历熬出来了,再回京重入通政司为官。到了那时候,便是左右参议、左右通政一等了。”

    文怡恍然大悟。这其实等于是变相的挣资历,毕竟罗明敏年纪太轻了,若小小年纪就直接进入通政司上层为官,显得不够份量,而且也稍嫌历练不够。不过通政司的人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就是要提携他的意思了吧?以罗明敏的聪明才干,不愁这几年里立不下功劳。

    但她还有几分担忧:“既如此,他到了这里,我们家还方便与他来往么?你如今不是掌这一地军务么?”

    柳东行倒不怎么在乎:“无妨,只要别太张扬就行了,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通政司的诸位大人都知道我的底细,也清楚我与罗大哥来往并不是为了私利,只要不是太过,上头是不会过问的。”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而且,他在这里主持通政司,说是密差,其实也算是明差了。朝廷的意思是,这康王府的人有功在先,他们的少主人又是忠臣,圣上宅心仁厚,就不从重发落了,只是威慑却不能少,因此本地的通政分司不但不是密探,还要明明白白地显给人瞧,与驻军交好反而能多添几分份量,务必要叫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知道安分才好。若是不知悔改,反而妄想掩人耳目图谋不轨,通政司手里可是有刀的!”

    文怡心下一惊,有些明白了。康城因为有个康王府的关系,这里新建的通政司与别处不同,既是密探,也是明探,说起来倒是十分合适有意由暗转明的罗明敏,更别说他与掌军的柳东行本就是至交好友了。不过这些事她并不大关心,她只知道,他们夫妻最要好的朋友与姐妹马上就要来了,而且还会与他们在很长时间里待在同一个地方。因此她只是笑问:“罗大哥来了以后会住在什么地方呢?通政司会安排房子么?若是他成了亲再来,我跟蒋姐姐来往不会有什么忌讳吧?咱们是不是该给他们预备点东西?”

    柳东行想了想:“说得也是,虽说不能张扬,但罗大哥与我们不是一般的情份,怎么也不能为了避嫌就什么都不做,来,咱们夫妻好好参详参详……”

    且不说这一天他们如何参详,到了第二日,柳东行就得回驻军所去了。文怡早已打包好行李,准备陪他一道回去,自然又少不了在祖母面前殷勤侍奉一番,依依不舍。

    卢老夫人则表现得平静多了:“这有什么?才几里路?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就回来住两天,只是不可回得太勤,叫人笑话我养出来的孙女儿眼里只有娘家人了。”

    文怡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拉着她的手道:“祖母在这里住着,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尽管吩咐底下人去寻;若是闲了,坐车出去转转也是好的;两位兄弟的功课自有书院的先生们看着,他们也是懂事的,不会胡闹;小弟与十六妹妹年纪还小,教养之事慢慢来就好,祖母万不可太过劳累了。”

    卢老夫人微笑着点头:“放心吧,祖母又不是小孩子,该如何过日子,难道还要你来教?”

    一旁坐着的蒋氏便笑了:“有这样懂事孝顺的孙女儿,六婶娘实在有福气!九丫头就放心吧,这里还有我呢,我会时时来看你祖母,看着她老人家吃喝玩乐的,绝不会让她累着!”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文怡见蒋氏眉眼间神采飞扬,显然心情很好,便有些好奇地问:“大伯母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好象格外高兴?”

    蒋氏用手帕掩口笑道:“哪儿有啊?不过是今日天气好,阳光明婿,院子里的花也开得好看,我见了心里喜欢罢了。”

    文怡挑挑眉,没说什么,只是转向另一边的文慧:“六姐姐,我走了,祖母在这里住着,虽在大伯母时时照看,但大伯母总有回顾庄的时候,届时还请姐姐多替我照应祖母。”

    文慧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六叔祖母慈爱又大方,我一向喜欢在她老人家跟前聆听教诲的。”

    她眉间的郁气倒是比先前少了几分,瞧着开朗许多。文怡想起昨日的情形,转而提起了别的话题。

    柳东行与文怡此次离开,是早早就知会过柳东宁的,只是后者来得有些迟,等到他带着妻子文娴匆匆赶到时,柳东行都已经命人将马拉出来,文怡也上了马车,预备出发了。

    柳东宁满脸羞愧,急忙上前向兄长行礼道歉:“大哥,实在对不住,昨日多喝了几杯,早上起来有些头晕,就多睡了一会儿,你弟妹不知轻重,也不叫我起来,这才耽误了出门的时辰。”

    柳东行瞥了他身后拖拖拉拉下马车的文娴一眼,见她一脸的不情不愿,心中敞亮,便淡淡地道:“你既身上不好,多睡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我又不是出远门,两地相隔不到百里,我时常有机会回来的。什么时候你闲了,也可以过来看看大哥,小住两日,瞧瞧这康南的山景,我陪你上山逛逛去,如何?”

    柳东宁脸上愧意稍减,也挤出了笑容:“大哥既然这么说了,我一定会去叨扰的。”

    柳东行笑着点点头,顿了顿,伸手拉着他走到边上,压低了声音道:“二弟,你如今已是成家的人了,虽说功课要紧,但也不能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有些事,你身为一家之主,理当拿出点魄力来,需知夫妇一体,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也是脱不开干系的。与其到时候为难,倒不如早作防范。”

    柳东宁闻言脸一红,嚅嚅地道:“大哥可是说昨儿宴席上的事?我已经听下人说了,大哥的好日子,你弟妹居然在客人面前失礼,实在太过分了,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柳东行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事儿。昨日你嫂子是有些生气,但并不完全是为了我们夫妻的脸面,更多的是担心你。要知道,昨儿来的许多都是书院里的先生,他们的女眷算来都是你我的师母,原该恭敬以对才是,弟妹却把她们当成是一般人家的堂客来对待了,而且言行多有傲慢之处。落在先生们眼中,未免会对你有所看法,你如今还不曾正经入学呢,若是有心要向他们求教的,无端坏了名声,日后可怎生是好?”

    柳东宁恍然,心中十分感激:“多谢大哥提醒了,我居然忘了这一茬。你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备下重礼,向众位老师、师母赔罪,请他们原谅你弟妹的无礼行为的。”

    “重礼倒用不着,只要让先生们知道你心诚就好。”柳东行道,“还有一件事,昨日弟妹还与六姨姐拌了句嘴,说了些不大妥当的话,你可知情?”他将文娴的那番话告诉了柳东宁,却没提起后续,只是说:“是我为你引介韩兄的,原想着你初到康城,我又不能时时陪你,请韩兄代为指引,也能为你省却不少麻烦,不想却生出这等事端。此事可大可小,一个不慎,既得罪了韩兄,也伤了柳顾两家的脸面,我倒罢了,你在仕途上却还未起步,为了一点妇人意气就坏了名声,实在是不值得。”

    柳东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羞愧难当:“我……我……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训那蠢妇!真真不知轻重好歹,怎能对着娘家姐妹也这般刻薄狠毒?!六……六表妹本就命运多舛,身为她的亲人,本该多加爱护怜惜才是,怎能……怎能……”

    柳东行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心里有数就成了,也不必太过决绝。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内帷平和无事,方是有德人家该有的规矩。”

    柳东宁低头信服,再三保证会教育好妻子,接着又有些吞吞吐吐地问:“大哥,韩兄他……他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半天也没把那句话问完。

    柳东行只作没听清,抬头看了看天色,便道:“时候不早了,我该上路了,不然天黑前可到不了地方。二弟闲时记得来看我和你嫂子,我们走了。”

    柳东宁失魂落魄地看着兄嫂的车马远去,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文娴在马车边上等了半日也不见他回头,瞥了大门方向一眼,又不见里头有人出来迎她,抿了抿嘴,便走到丈夫身边小声问:“相公,我们不如早些回去吧?你不是说,明儿要去见一位大儒,要整理几份文章给他看么?”

    柳东宁醒过神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见过长辈就走呢?亏你还是书香大家出来的女儿,又嫁进了诗礼之家做媳妇,居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文娴脸刷的一下白了:“我……我……相公你怎能……”

    柳东宁没让她说下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的,休叫人看了笑话!还不赶紧进去给长辈们请安问好?!昨儿你已经失礼了,方才又拖拖拉拉的不肯向大嫂赔罪,我出门前是怎么交待你的?你居然把我的话也当了耳旁风,越发不象话了!以往我念及夫妻情份,处处纵容你,可不是让你把我的体面都丢到地上任意踩踏的!趁着外叔祖母与大舅母都在,还不快给她们赔不是去?!”

    此时他们带来的丫头婆子就站在旁边,大门上也有柳顾两家的仆人侍立,文娴只觉得众人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脸上不由得辣辣的,想要反驳回去,却又不占理,更担心惹急了丈夫,他会直接向娘家告状,羞恼之下,索性扭头进了大门,急步往里走,早有婆子忙不迭上前为她引路进内院去了。

    柳东宁在后面瞧见了,冷冷的哼了一声,慢腾腾地也进了门,挥手斥退上前引路的婆子,自行往后院方向走。才进了二门,冷不防瞧见前方迎面来了一个人,他脚下立时一顿,便再也没法往前走了。

    来的正是文慧,她原是陪着卢老夫人与蒋氏在上房说话的,只是听说文娴来了,不想与后者照面,就先一步从屋后小门转了出来,正想去瞧瞧文康文悦兄妹,不料居然跟落后一步的柳东宁撞上了。但她没什么神色变化,只是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侧身浅浅一礼,叫了一声“五姐夫”,便要转身走人。

    “六表妹!”柳东宁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五姐姐在屋里呢,五姐夫快进去吧。”说罢又继续往前走。

    “六表妹请留步!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柳东宁再次开口,见文慧停都不停继续往前走,不由得急了:“我听说大舅母要为六表妹说亲事了,我……我只是想贺一贺六表妹,祝你……”他红了眼圈,“祝你佳偶天成……白头偕老……”说着说着便鼻头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你有完没完?!”文慧猛地转回身,恶狠狠地瞪着柳东宁,眼里直冒火。

    第四百一十七章 怒挥慧剑

    柳东宁没提防文慧忽然翻脸,不由得愣在那里。

    文慧却顾不上他的脸色,径直将满腔怒火往他身上扔:“你这人怎么回事?哭哭啼啼、愁眉苦脸的,好象你对我有多么深情厚意似的,难道不知道自己已是有妇之夫吗?你摆出这副伤心人的模样给谁看?!”

    柳东宁结结巴巴:“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六表妹,我只是好意……”

    “什么好意?!”文慧双眼都在喷火,“你要真是好意,就该象个表兄的样子,有什么祝愿的好话就当着长辈的面提,脸上要带着笑,带着喜庆,真心为我高兴,而不是这一脸的丧气模样,就差没明着告诉人你与我有私情,不高兴我嫁给别人了!”

    柳东宁眼圈都红了:“六表妹,你怎能这样说?难道你我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你全都忘记了吗?”

    文慧冷笑一声:“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背信弃义在先的不就是你吗?!我为什么会落到今日这样的田地?都是你害的!说了那么多花言巧语,骗得我以为你真是可以依靠的良人,结果一转身就往我背上捅刀子!少给我摆出这副可怜样来了,我告诉你,这辈子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柳东宁大受打击,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初六表妹你并非真心愿意嫁给我,而是另有心上人,我只是……我只是想成全你……”

    文慧哈哈两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好一个成全!你当初只不过是听了外头流传的谣言,便不肯听我半句辩解,背信弃义,擅改婚约,快快活活地娶美娇娘去了,而我呢?先是被毁婚,又被人坏了名声,连家人也背弃了我,最后还差一点丢了性命!即使最后得以苟活,也已经坏了容貌,至今婚姻无望。而这一切,都因你起!你还好意思提十几年的情谊?若你真有情谊,会宁可相信外人的胡言乱语,也不肯问我一句吗?!”

    柳东宁身体一颤:“那一日……在路王府,我分明看见景诚表兄从桃花林里出来,没多久,你也出来了,若你不是与他有情,又为何背着众人与他在林中私会?你对景诚表兄有意,我……我是早就知道的……”

    文慧面上的表情消失了,她也想起了自己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过往,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道:“我不是与他约在桃林中私会,而是被郑丽君使计引去的。因为她对朱景诚有意,心想事成,又与我有隙,便想趁机奚落我。可我那时早与你定了亲事,又收了你的信物,对朱景诚已是死了心,又怎会上她的当?她见奚落不成,一怒之下口不择言。朱景诚当时尾随她去了桃林,正好听了个正着,对此十分厌恶。郑丽君后悔不已,见我在场从头到尾看了个全,哪有不记恨的?因此后来才会故意推我那一把。这件事的真相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可惜,你看来并没有听进去,只一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明白,这样会让你觉得好受些吧?你心里清楚是自己毁约在先,也清楚这么做有违君子之道,若责任在我,自然就把你自己摘出来了。”她瞥了柳东宁一眼,面无表情:“你要继续自欺欺人,就尽管自欺欺人下去吧,反正你已经娶了顾文娴,就该与她做一辈子的夫妻。我是你的小姨子,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做不知廉耻的事。”

    柳东宁整个人呆住了,见文慧转身要走,方才醒过神来,激动地道:“六表妹你别走!我……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我以为……我以为……”

    文慧不耐烦地转过身来:“你就少以为了!我那时候见人就这么说,人人都知道,可人人都不信,难道你就一个字都没听说?反正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宁可相信外人的谣言也不肯相信我的是你,选择毁婚改娶顾文娴的也是你,全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这会子又后悔什么?难道我顾家的女儿就一定要与你纠缠不休,哪怕是你娶了妻子,也不肯放过我么?!你也知道我娘在跟我说亲事了,还摆出这副样子来,是不怀好意的吧?!”

    柳东宁急得直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我只是……”他忽然悲从中来,只觉得此生幸福都因自己一念之差而毁灭殆尽了,他心中是说不出的后悔。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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