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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50部分阅读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跟随他为虎作伥的倒被抓了好几个,对协助逍尹隐瞒罪状,以及因此鱼肉乡里、贪污受贿的罪状供认不讳,可对逍尹的来历和可能去处均一无所知。只有一个人透露了一点有用的消息,他说逍尹是“比知县大人大得多的官员带来的”,大人与他一见如故,正好他也想寻一个差事,便在潮阳当了书吏。再问那大得多的官员是什么人对方是说什么也答不出来了,挖空脑子想了半天才说了句“是个女子,年纪好像不大……”。  对逍尹的追查到这里便断了线,照理说潮阳县人人见过他的长相,大可做出图画发下海捕公文通告全国来搜捕。可当时玉藻前在丹霞协助卫方处理后续,一看到画像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对卫方说:“这画像贴不得,这一贴出去天下人还以为通缉少宰大人呢!”又说:“公文能发,图像随着公文一起发下去即可,至于张贴全国还是免了。弄得不好别人弹劾大人您一个‘败坏少宰大人名誉’的罪状,那才叫冤屈。”  卫方接受了玉藻前的意见,反正案子已经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抓人也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犯不着为此冒触怒少宰的险。再说了,此人与少宰容貌实在太过想象,这样一张脸贴满全国城门朝廷的体统何在?于是这件事便到此告一个段落,各地官府查了一阵子没什么动静也就搁下了。  而今洛西城一听到少宰两字,立刻想到水影的书信中方才提到某日在西城家遇到少宰登门云云,算时间也不过十来天前的故事,顿时明白这个出现在郴州的“少宰”十之八九就是潮阳脱逃的要犯逍尹。  他知道逍尹去年曾出现过一次,被玉台筑看到,为此玉台筑还去了次逍尹的故乡苏郡北江州打探当年举家发配凛霜的苏郡北江州籍官员,也确实查到了不少信息。可这些信息再往上探寻又断了根,然而他们几个私下里谈论常常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少宰涟明苏。  作为西城家的一员以及涟明苏的弟子,洛西城对涟明苏算得上熟知。他知道这位少宰乃是某一年冬天西城家的一个成员在自己任地收留的,那时他冻饿交加的倒在州官衙门的边门旁。好心的西城知州收留他,又看他识几个字留在身边当小厮,等调任京城时带他回了西城府。因为当家不经意的一句“八妹这个小厮倒是机灵”,主子当即把他转送了当家,便这样留在西城家为奴。这一年西城照容回京述职,见到那个在字纸篓里挑带字的纸收起来躲在墙角在泥地上一个个描摹的少年,年轻的西城家继承人被他的好学吸引,然后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涟明苏这个名字是西城照容赐的,在他准备参加府考之前。参加进阶考必须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照容问他身世来历,涟明苏一问三不知,只说很小的时候就逃荒出来,父母还有哥哥失散的失散、死的死。自己到处流浪,被好心人收留过,可收留他的也是四处流浪的乞丐,相依为命过了五六年那人也死了,他一个人流浪最后冻饿交加的倒在路上,醒来后便被西城家的人收留了。那个时候正是敬皇帝在位的最后几年,天灾人祸乃是家常便饭,满街都能看到逃荒的人,路有冻死骨再平常不过。照容也没怀疑,靠她的力量为涟明苏在京城进一个户籍易如反掌。西城家的孩子还记得年少的时候涟明苏官位还没有那么过,隔三差五会到西城家拜访,有几次和照容、卫方聊天,照容说记得他刚来的时候一口苏郡北江州口音,问他有没有托人去北江州查查,说不定能找到失散的亲人之类的话。  西城家的这几个孩子在讨论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是一身冷汗,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玉台筑低声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们看怎么样?”  洛西城用力点头。静选还有几分犹豫,却听玉台筑道:“若是真的,要知道当年可是娘做的保人才让少宰在京城入籍。再说,娘这些年来提拔了那么多人,其中最喜欢最得意的就是涟明苏,要是真的……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还是算了吧。”  “虽然想要算了,看样子这件事还不能就此了结”,洛西城这样想着,随后命人请来了州府的秋官。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章 一抔之土,六尺之孤 下  (起7w点7w中7w文7w网更新时间:200651 20:07:00  本章字数:4181)  逍尹之事刚刚开始查,还没见半点痕迹,虽然郴州秋官听说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逃犯在自己管辖之地着实兴奋了一番,但四个城门一个个查,城内客栈也暗中发了通告还是不见踪影。这时又有一个新的事情发生了,使得洛西城的注意力分散到这件新近发生的事情上。  11月下旬,苏郡又一次发生了民变。这一次的民变发生在苏郡南江州代县小福村,村民的田地在这一年夏季遭遇了严重的虫害,秋日几乎没有什么收成。各家各户打下来的粮食留下种子后只勉强够过冬,村民早就向知县请求减免一些税负,或者允许他们以徭役冲抵一些。代县知县是偌娜登基后第一次进阶考京考进阶,还算能干,也不贪心,知道邑内好几个村子都遭了虫灾早在秋收刚开始便向州府请求减税。州府倒是同意了,报到郡上当即被驳下来,要他们按照规矩缴粮。然而就算是把村民们手上所有的粮食都收空也不够苏郡要的三成赋税,再说了,若是把种子粮都收走,第二年将迎来更可怕的饥荒。这官员年纪不算太大,官场经历不多心肠也硬不下来,收粮的事一拖再拖,直到苏郡完成朝廷要的所有税代县才收了一点。报到郡守府,苏郡司制大为不悦,下公文将南江州知州痛骂一顿;上支下派,下一个被骂到狗血淋头的当然是代县的知县。南江州知州更丢下一句话“一个月内还收不上来,就提着你的官印来见本官。”  十年寒窗一朝登第,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朝登第自己和整个家庭的命运都随之改变,又有几个人愿为百姓福祉掷却顶上乌纱。代县知县到了这个时候恐慌起来,命令衙役四处征收,但凡家里还有一颗粮就不准少一点赋税。县尉们如狼似虎,挨家挨户搜,百姓们看着种子粮都被收走就如同看着来年的希望硬生生被斩断。  “这样下去明年会饿死的人”县吏这样告诫知县,后者狠狠瞪了一眼:“本官已经尽力而为,再违抗郡守之令,本官第一个就要掉脑袋。”  这一日县尉带人到小福村挨家挨户搜粮,从一家人横梁上搜出用绳子绑在上面的一袋粮食。当即收缴了不说,还将户主抓到村前晒谷场上吊起来鞭打。村里都知道这一家没有壮丁,只有五十多岁的祖母和十四岁的孙女相依为命,守着几分薄田,丰收的时候都吃不饱穿不暖时常要靠邻里接济,眼看那老人被打得奄奄一息,村里几个壮年男女终于忍受不了站出来和差役们发生争执。眼看百姓群情激愤,被逼急了的县尉叫出一句:“谁再闹,一并抓到衙门去砍头!”这句话一出彻底激怒了百姓,不知道哪一个人喊出一句“杀头就杀头,活不下去了,反了!”  冰层破裂,春水横流。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自古以来没有永恒的仁政也没有永远的暴政,前者会因为无上权力所带来的纵容而走向堕落;后者迎来的将是民众的反抗。  小福村的村民用农具打倒衙役们救出奄奄一息的老人,等到平静下来人们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乃是谋反的死罪。村里的长者商量了一下,这个村子周边没有什么深山,要全村一起逃走不可能,而且许多人根本不愿意逃亡,他们说“我们又没有谋反,都是那几个年轻人自作主张。”讨论的结果,当天参与打人的连夜离开村子自寻活路,官兵来的时候就把所有罪状推到那二十个人身上。  当天高喊“反了”的青年受到极大压力,她带着同伴离开村庄的时候说:“你们今天把我们赶走就以为能够置身事外了么,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果然,小福村武装抗税的消息报道县衙,代县知县顿时大怒,他为了没能按时收粮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百姓再这么一闹,他几乎能看到自己前途崩溃的样子。此人决定亡羊补牢,下令县内下属的官兵全数出动,将小福村全村上下不分男女老少一并逮捕。抓来后发现跑了为首的,便命令将那些年长者全部绑在城门边的木桩上,命差役不分昼夜看守,言明要造反的全部来自首才放过他们。如此这般三天,那些白发苍苍之人如何受得住这种苦,便有两人生生死在城门口。终于第三天夜里有几个人受不住回来自首,到了第五天所有人都回来了,代县知县命人将他们绑了押送州府,小福村所有人除了没有服礼的孩子全部押送州府听候处置。  齐霜听到南江州的回报对代县镇压得当颇为欣赏,她也知道郡中百姓颇有不满,虽然重刑各地武装抗税之事时有听闻,决定拿小福村一事杀鸡儆猴。于是离开郡治,亲自前往南江州州治,即是表彰南江州及代县平叛有功,也是显示郡守的威仪以便震慑黎民。  就在齐霜前往南江州途中,一个噩耗传来,押送代县叛乱首领的队伍在半路遇到一群人的袭击,几个领头的还有一些村民被救走,押送差役死伤惨重。救人的在一个差役的尸体上留下“杀齐霜,替天行道”的字样。  齐霜闻听自然怒不可遏,这是对她——当然也是对朝廷公开的挑衅。而这种挑衅在她前往南江州途中发生,更是对她直接的挑战,完全不可容忍。  十一月末,齐霜下令郡司马自郡治调三千精兵,围剿苍鹰山的群寇。  苏郡的动荡至此开始了第二幕。  从囚车中被救出,宛若再世为人,小福村的青年们站在悬崖上望着尸横遍野的山谷,身后残存的村民哭成一团。  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些年轻人这样想着。从那一日振臂一呼到今天,一切的变化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其实他们没有打算反叛,反叛来做什么呢,难道去当皇帝?他们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只知道侍弄庄稼,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想过要当什么皇帝。最初也不过是活不下去了一句气话,最终变成落草为寇。青年们有一些沮丧,一日为盗三世牵连,沾了这个贼字祖上丢脸,子孙三代之内都不能参加进阶考。他们一辈子清清白白,葱都不曾偷过一根,一夕之间换了天。  苍鹰山的大寨主是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拍拍青年的肩,豪气干云的说道:“在我们这山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再也不用受官府们的鸟气。大家伙都想开点,人都死了,活不过来了,反正不上山遇到那样的郡守早晚也是死,要么交不上粮被打死,要么冬天饿死,横竖一个死,倒不如活得爽快点。”  青年们被这句话感染了,众人高举手臂喊一声“杀齐霜,替天行道!”高呼着走入深山,再不回头,而故乡以及良家子的身份都成前尘往事。  山寨的人安慰这些新入伙的“大家刚来的时候都这样”又说“咱们苏郡人天生不给那些当官的低头,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没什么丢人的。你们想想,苏郡这个名字还不就是当盗贼的老祖宗留下的。”  苏郡本名两江郡,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文成王朝熹皇帝在位时苛捐杂税、刑律苛刻,一时间百姓道路以目、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文成王朝是贵族为核心的王朝,官员世袭,平民几乎没有上升通道,官与民、贵族与平民之间一天一地。尽管文成王朝的建立被称作安靖神话时代的终结和人文时代的开端,神巫之道在文成依然与政治紧密相连,文成王朝皇帝和贵族都被看作神的化身,不可侵犯。打破这一界限的是两江郡一个下级官员的女儿,她向天下人发出“人世间何来神”“君王贵胄皆凡人”的呼声,带领人民起来反抗强权,对抗神官君主贵族三位一体的等级制度,这个女子的名字叫苏长绮。这个规模浩大的,在苏台历史上称为两江起义的战斗最终以义军失败而告终,苏长绮被杀害于白水江边。然而这一次起义撼动了文成王朝的根基,之后天下义军纷纭而起,终结了文成王朝的统治,也在安靖历史上第一次展示平民的力量。  后代的统治者虽然对“起义”这两字头痛不已,却也不得不承认苏长绮的功绩。文成末期某一割据两江郡的人率先将百姓在苏长绮殉难处作为纪念堆砌的石台进行休憩,取名苏台。清渺建国后,江漪主持修订《文成王朝史》,为苏长绮立传。而清渺开国皇帝为了表达对江漪反抗强权的赞赏,将两江郡改名苏郡。苏兰举义兵推翻清渺开国后,或许是对自己“背叛主君”这一行为的解释,和前朝一样,苏兰将自己的行为与苏长绮反抗文成王朝相提并论,并用苏郡反抗精神的象征——苏台——命名自己的家族和国家。  一代代的苏郡人,生长在白水江边,在苏台下行服礼大典,苏长绮和她带领的军队反抗强权、反抗神权的精神成为苏郡百姓血脉的一部分。这些历史成了苏郡的骄傲,也因此让苏郡成了历代王朝的心腹之患。  天下未乱苏先乱。  王朝溃势一现,苏郡必乱;而每一个王朝建立时最重要的江山争夺也都围绕着苏郡展开。作为中原腹地,苏郡的自然条件并不差,尤其是苏台王朝开国皇帝乃是苏郡人,每年对苏郡有一定的税赋减免;然而,苏郡百姓的生活并不如与其相邻的沈留郡,这也和苏郡动乱不断密切相关。苏郡历史上被百姓奉为青天并四处建庙祭奠的郡守千月彰被人问及治理苏郡的经验时,微笑着回答“一如治家,法纪严明,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爱民如子,风雨寒暑皆关心。”问的人对这个答案颇为失望,千月彰苦笑着对女儿说:“难道还有更复杂的做法么?治家、治郡、治国皆是一体,难不成要说用神术治国众人才满意么?”  苏郡从爱纹镜雅皇帝在位的末期就不曾迎来过好的郡守,因此动乱不断,然而齐霜却又是苏郡几十年来遇到的最糟糕的官员。她倒不是贪污,而是残酷,严刑峻法,动辄杀人。齐霜治民严格到了残酷的地步,治理官员却不尽心,于是苏郡面临着苛政与贪官污吏的双重压迫。经过将近一年的积累,到了这一年十一月迎来了新的喷发。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齐霜抵达苏郡南江州州治,知州和代县知县跪在她面前请罪。齐霜冷笑了几声挥手让两人退下,这两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等退到屋檐下相互看看已经是汗湿重衫。齐霜这一次带了女儿过来,她和苏台咏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二十来岁性格倒是温和听话,只可惜不怎么聪明,在太学院东阁一直熬到十九岁才通过考试。为了这件事齐霜叫人准备了厚礼——上百两黄金另加明珠数十颗——托太学院资深的博士去说情;东阁掌教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退了回来,第二年又送此人倒是收了下来,几天后花子夜一封信将她骂得狗血淋头。便为了此事齐霜将太学院东阁少王傅水影恨到了牙根痒痒的地步。她一直希望女儿能为官,建立一些功勋才能让郡王身份保留下去,所以带了她过来随时教授。这位侯爵问母亲为何不加以处罚,回答是:“他们不过这点本事,都已经用出来了,逼也是每用的,倒不如给个恩惠,将来对你死心塌地。”  齐霜抵达南江州后立刻开始布置兵马准备扫荡苍鹰山,就在兵马集结的差不多的时候苏郡郡治快马飞报:豫县、江右、瓷都三县同时动乱,集兵已达数千,州城告急!  这一下,齐霜也微微变了脸色。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一章 竹帛烟销 上  (起4c点4c中4c文4c网更新时间:200655 15:25:00  本章字数:6153)  十二月下旬,往年这个时候京城已经进入新年准备。十二月全国都是农闲时刻,也是各种祭奠忙碌的时间。朝廷在这一个月内要举行祭祖大典,告天大典,其中祭祖大典乃是与春日的祭天大典并为一年最重要的两个祭典。而官员们忙碌了整整一年,到这个时候天大的事情也丢到旁边,但等新年作欢愉一掷。  然而,这一年的十二月整个朝廷被乌云笼罩,官员们一个个面沉如水,而天地夏三官的衙门常常彻夜烛光。  又经过一轮漫长的会议,星辰满天的时候昭彤影刚刚离开天官衙门,深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些。一如当年出任殿下书记时那样,朝廷象一潭死水,众官只关心自己的前程,畏首畏尾、推三阻四。  “偌娜的王朝终于呈现出溃败之象了”她这样想着,也不过十年光景,她侍奉爱纹镜雅皇帝与水影结识之初,一腔热切,更在宠爱她的皇帝身上看到了相同的理想。那个时候她对先皇忠心不二,她敢于在爱纹镜面前直言,而皇帝也会微笑着听她对苏台的理想,然后微笑着轻轻拍拍她的肩:“卿的想法都很好,只不过治国之道不可急进。卿还年轻,定能看到理想成真的那一日。”有时候她露出急切的心态,皇帝便取笑说:“朕这样的年纪尚能有耐心,卿反而等不得一两年么?”当是一些朝臣说皇帝懦弱,她却觉得爱纹镜是一个时时刻刻明确自己要做什么以及在做什么的人。她看不透君王心,却从内心深处敬佩于他,对她来说那是一段值得回味的岁月,让她倒的今日仍心存感激。像她这样的心高气傲、少年得志,在尚且不懂得收敛的入仕之初,如果没有爱纹镜雅皇帝的宽容和保护,十之八九她是走不到今天的。爱纹镜重病的时候有一次她去探病,皇帝忽然对她说:“朕最难过的是不能和卿等一起振兴苏台,如果上天再给朕十年……”他没有说完,深深叹息一声。  不过十年,爱纹镜的十年或许能建设一个中兴的苏台,恢复端皇帝时的清醒气象;偌娜的十年却让朝政倒退到敬皇帝在位时的情景。  近期让朝官忙成一团的事在昭彤影看来简直是莫大的笑话,其荒唐程度可以和先皇登位初始时宛明期和正亲王公子抢夫人最终叛出安靖相提并论。更可笑的事,两件事的主角都是苏台齐霜。  十一月末到十二月上旬,苏郡出现了一连串的动乱,首先是苍鹰山盗匪劫囚车,齐霜一怒之下令调动郡中精锐军队平寇。紧接着,就在郡师开出后不到五天,豫县、江右、瓷都三县同时动乱,威胁州治——也就是苏台郡治。这时齐霜面对两难境地,是放弃剿匪让那三千郡师转道豫县等地,还是继续调动郡治的军队。齐霜最终作出大胆的决定,另行调动一万五千郡师平定三地叛乱。这样一来,郡治的两万精兵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苏台郡治几乎处于空城。然而,齐霜认为一万五千兵马出动必定出乎叛军意料,以郡师之精锐加上人数的绝对优势,不出五日即能平定叛乱。  十二月初二,一万五千兵马离开苏郡郡治;初四,郡治周边再生动乱,两三日内从者如云;初六,苏台郡治百姓发生暴动,自内而外呼应叛军,尽管驻守州郡的夏官冷静应对,未使夺城成功;城内的暴民却也成功地斩将落锁,出西北门与城外叛军会合。郡中兵马所剩无几,夏官不敢出城,以快马送告急公文催那一万五千兵马返回苏郡。前锋将官收到郡治告急的信息,自然是心急如焚快速回兵,然而叛军一次攻城为果,旋即撤退,化整为零或潜入深山,或分散于各村落之间。而在郡师主力回军之际,豫县、江右、瓷都三县的叛军更为声势浩大,到了十二月初十,叛军人数已可以万计。  苏郡北江州这一场叛乱声势浩大,指挥有序,逼得齐霜不得不重新估量叛军的实力。十二月十一日,齐霜决定离开南江州,此时最先的三千军队已经抵达南江州州治,齐霜带着这三千兵马彻夜兼程。此时她已经觉得此次叛乱不比以往,担心南北江州的叛贼连通一气,又令各地州县集结兵马,并向朝廷告急。一行行到燕子岭,天降大雪,雪下了整整五天五夜。燕子岭本就以险峻闻名,狂风大雪之下军队寸步难行,一行人只能挑背风的地方扎营。五天后好不容易放晴,刚刚走出燕子岭进入最近的村庄,就见到报急得兵士。原来就在齐霜等人被困燕子岭的短短几天,苏郡已经乱成一片,南北江州烽火四起,郡师疲于奔命,加上郡守不在群龙无首,局势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南北江州之间的几条主要通道全部被叛军截断,两州已有八县失陷。齐霜见形势危急,算算凭自己手上这已经疲惫不堪的三千人马想要穿越叛军重重封锁谈何容易,于是下令返回南江州州治。  一行人又是兼程倍道,两日后距离州治只有八十时候传来南江州州治失陷的消息。  苏郡动乱的第二幕到十二月中旬从诡异莫测变为波澜壮阔,十三日,北江州叛军万数以上,豫县、江右、瓷都三县全部陷落,州城一度危机。十四日,南江州四县兵起,城内城外遥相呼应,更有县城的衙役、士兵临阵倒戈或事先便与叛军勾结;其中南丰县县尉带领下属弟兄开关城、打开拘禁那些未能及时交税的百姓的牢房大门,知县眼看大势已去也向叛军投降。十七日,北江州州治陷落,南北江州之间的通道全部在叛军控制中,苏台齐霜和她的军队被困于南江州,补给中断,救兵无望,兵马皆疲惫不堪,顿时危在旦夕。  齐霜并没有预料错,苏郡的这一次叛乱是严密计划下的产物,指挥者便是苏郡南江州知州江荻红。江荻红这一年三十六岁,没有家名,但家谱往上溯三代便可以找到一个曾经显赫一时的家名——兰台。江荻红的曾祖父乃是兰台家小系的儿子,因为是小系又是庶出,没攀上大贵族,嫁了自己母亲的一个下属,对方好歹也有一个家名而且还是正正经经京考进阶。只可惜这位兰台家的媳妇官运普通,熬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知州,三个女儿、两个孙女五个孙子居然没有一个进阶成功。到了江荻红的曾祖母一死,这一家也就没了家名,可这一没了家名后反而在江荻红这一代姊妹三人相继进阶,江荻红是其中的老二。这一家三姊妹都是人才,且都是二十来岁就进阶成功,而算官场成就原本最差就是江荻红。她的长姐进阶后先后外放丹霞、沈留、永州,苏台历两百二十年出任永州郡负责城防的掌固,位在四阶下。和亲王掌永州后此人因为主持的一项筑城被弹劾在其间故意买入劣质城砖,中饱私囊,而被问罪刺配三千里,一年后死于发配地。这案子问得证据确凿无人能反驳,可人们私下都说此人之所以倒霉全因为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开罪了和亲王清扬,而且是在多年前就开罪的,当时和亲王还是皇子拿她没办法,这会儿偏偏在永州任职,且还不肯向清扬服软,还不被清扬拿来立威风。  江荻红的幼妹经历更为悲剧,她和姐姐同期进阶,与昭彤影同榜,当时未满二十。若非那一榜所有人光彩都被十五岁而榜眼登科的昭彤影抢尽,她也本当被人称为神童才子。进阶后前几年一帆风顺,两三年间从七阶知县晋升到五阶,被朝中名流看重招为儿媳,冠了人家家名。然而,这种运气不过五六年就用尽,偌娜登基后不久,她的婆母牵扯到嘉幽郡王的叛乱中被削职发配,她也被牵连的丢了家名降职到七阶重新去当县官。如此几年好不容易调到苏郡南江州州府当了六阶春官,结果赏识她的顶头上司又被打了个私通匪类,她作为亲信自然逃不掉,州府黑压压的大牢内,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子终于绝望的投缳自尽。  进阶之后十余年光景,一家三姊妹只剩下江荻红。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人开玩笑,妹妹血迹未干的地方迎来的新任知州却是姐姐。江荻红没有被牵连完全要感谢当年妹子乃是入赘那贵家,入赘的女子泼出去的水,灭门也灭不到母家身上。  进阶后接连骨肉惨死,江荻红早有了另外的心情。当年她幼妹婆家保丹绫举事,她在京城夏官衙门做官,官阶不高却靠近司马能得到不少消息。那家拉她下水,江荻红也是有几分壮志的人,爱纹镜这个皇帝她都觉得不怎么样,更不要说偌娜,而年轻英姿、文武双全的苏台丹绫仿佛能成为安靖国未来的中流砥柱。  造化弄人,为叛党传信的她安然无恙,一无所知的妹妹却因为姻亲而失却荣华。  嘉幽郡王兵败被幽于皇陵后,江荻红安分了一段时日,可偌娜亲政后的所作所为让她日渐绝望,往日的心思又冒了出来。她本来就在苏郡任职许久,原本是北江州五位下的官员,上一次苏郡暴乱她便与为首的几个有秘密往来,也靠着自己的官位帮他们不少忙。等提升南江州知州眼见齐霜苛政之下百姓民不聊生,和那些绿林豪强接触久了,又看多了官逼民反的悲剧,往日只想保命和自图荣画,此后却生出了救民于倒悬的凌云壮志。  她是南江州知州,一州之地,悉听处置,军政大权一手掌握,她要叛当然比乡野村民多了许多优势。照着她往昔的脾气,不会在这个时候叛,一郡之地何以对抗天下,而她一非皇室贵州、二非公卿显赫,天下何人能服?然而此刻她以觉富贵如烟云,一门心思要为百姓争活命。  她说:“郡守残暴,天子无道,反与不反皆无望。与其死于苛政,不如振臂一呼!”  于是,苏郡南北江州在苏台历两百二十七年的最后两个月上演了让人眼花缭乱,又为之荡气回肠的叛乱剧。江荻红,这个三十六年人生平淡而过,最多只能在地方志上被不咸不淡纪录几句的女子因为这一场动荡而将自己的名字写入苏台王朝史。  对于江荻红,后代的评价并不稳定,赞美她的人将她与苏相提并论,反抗强权、为民请命;而批评她的人则说,身为朝廷命官安定地方乃是职责,要为民请命有的是方法,她为何不能效仿先贤上万言书、买棺谏君等等,却挑唆百姓叛乱,致使苏郡平地烽烟、生灵涂炭、田地荒芜。更有人说江荻红的行为并不像她表现或者自我辩解的那么单纯,其后依然有嘉幽郡王的影子,乃是为了让嘉幽郡王东山再起而使苏郡烽烟动荡。这种说法也有道理,因为从江荻红的物件中找到过她在苏郡任上仍与嘉幽郡王那些漏网同党往来的书信,其中颇有对朝廷不满,希望嘉幽郡王能登基重整乾坤的意思。至于这个时候仍在皎原江宁道离宫,日日与凤林作伴的苏台丹绫是不是手眼通天,在被幽禁中尚且遥控数百里外的苏郡风云,这一点苏台正史中没有记载,当事人也不曾有过明确表示。  十二月二十二日,朝廷依旧在为苏郡叛乱焦头烂额,原本应该立刻派出兵马镇压苏郡暴动,然而这个时候的朝廷却因为对齐霜的态度分裂为两派。一派认为齐霜作为郡守所作所为并无违背律法,用琴林映雪的话说:“南安郡王既没有贪污也没有草菅人命,所征收的赋税没有超过朝廷允许的范围,百姓暴动那是因为他们不想缴纳钱粮,乃是早有叛乱之心,南安郡王何错之有?”另一派以大宰卫暗如为首,坚持朝廷应该对南安郡王问罪,他们认为苏郡的叛乱完全是因为齐霜过度使用暴政而导致民不聊生才激起民变,所以只要朝廷对齐霜问罪,根本不用出动军队就能平定叛乱。  卫暗如原本不是喜欢在这种事上争长短的人,能做到大宰统领六官的人都是千灵百巧,尤其不会过分执著一件事。卫暗如自小就学一个道理“刚极易摧,情深不寿”,这种为民请命抓着皇帝的袍子进言死也不肯退一步的得罪人的事一向是由西城照容去做。为此某一次这两亲家一起喝酒,半醉之时暗如对照容说:“你便是事事都太顶真,若说才干你在我之上,却永远做不到天官大宰。”照容当时一阵苦笑,随即道:“能位终于司徒,我愿足亦。”可这一次她也不知吃错了什么,坚持不懈,不惜在早朝上与众官争执,便是皇帝的面子都不卖。偌娜面对这位天官大宰多少要给一些面子,被吵得头昏眼花的看到涟明苏站在一边低眉垂目,又想到他很长时间以来也不知为什么甚少在朝堂上说话,便叫了一声:“少宰以为如何?”  涟明苏这两年来但求无过,又最好被人彻底忘记,平日里只把自己本分的事做完,其他的一概不管,再不复当年的热心。他变化的连西城照容都发现,找机会问他可有什么为难的事,涟明苏淡淡道:“并无为难之事,只不过自从上次受伤后身子一直不好,连着心情也颇为倦怠,或许我该向皇上告病还乡才是。”  此刻被天子点名,让他无从回避,从天官队伍中走出来,站在二位官觐见的位置上,先向四面扫了一下。凰座居中,偌娜一身朝服华贵的端坐其上;左侧略小一些的座属于正亲王,目前上面座的是花子夜。再往下立于丹陛之上,比重臣更靠近皇帝,且居高临下俯瞰朝堂的是和亲王和另一位正亲王的夏官大司马苏台迦岚。涟明苏的目光从和亲往这边过的时候略微停了一下,和亲王也看着他,与他目光对上苏台清扬微微挑了下唇角,那目光仿佛在说“掂量着自己的说话,说出口可就收不回去了!”  涟明苏又垂一下眼,随即微微抬头道:“臣以为,大宰所言甚是!”  丹陛上,苏台清扬唇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正因为对齐霜处置产生的矛盾,反而使派兵镇压一事也被拖延下来,而苏郡的起义军在江荻红领导下攻城掠池,到了十二月下旬,苏郡二州十一县中的七个县全部陷落,其中包括南江州州治,以及苏台兰的故乡北江州名城苏县。剩下的只有北江州州治以及金壁关保护下的三个县。义军连连取胜人人欢欣,苏郡百姓早就被齐霜的苛政压得喘不过气来,至此蜂拥而起或投效义军,或暗中帮助,便是什么也不参加的说到义军也暗中竖一下大拇指说一句“有胆识的好儿女。”这般气势如虹之下,“攻下北江州”“火烧郡守府”“杀齐霜”的呼喊震天撼地,此时江荻红却下令义军放弃未能攻下的四县,建立以南江州州治为核心的新郡守府,令各地义军退守关城,保存力量以备大军围剿。至于齐霜,江荻红说“齐霜必须要杀,不过她是个有才的人,也深明用兵之道,带走的三千兵马精悍如虎,犯不着和他们硬碰硬。守住几处要道,就让齐霜和她的三千兵马在苏郡里东闯西突去。南江州各县都在义军控制中,齐霜想要保命必须回到北江州,所以守住要道,在险峻关卡设下埋伏,齐霜闯关便与她厮杀,否则她爱哪儿哪儿去,这群人早已疲惫不堪,又没有给养,无处歇息,再半个月两个指头都能捏起来。  苏郡的义军声势浩大,齐霜便被逼到了绝境。  无处休养,无处补给,援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来,而民心早以远离她而去。在此期间她们和义军交战过几次,互有死伤,总的来说还是她的军队略占上风。然而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知道叛军并未出主力,而几次想要冲关回北江州敌人的军势顿时如虎,而她一退兵对方也跟着退,并不追击。这样她便知江荻红用的是疲兵之计,要让她无处可以最终疲惫自败。  到了十二月二十日齐霜做出了新的布置,她仿佛被给养短缺逼得丧失了理智,忽然带兵快速北上八十里猛攻南江州州治。江荻红见她来势汹汹,怕她真的狗急跳墙,调动周边的义军回来支援州城。  二十二日夜,天色阴沉,无月无星。齐霜的阵营里战鼓擂了一夜,江荻红让城中兵马只管守好城池不用理睬,但登援兵到了里应外合将她斩于城下。到了第二天傍晚,鼓声还是不断,却不见炊烟不闻人声。守城的将官起了疑心,江荻红亲自上城,也觉得那营帐死气沉沉,鼓声虽然不断,却敲得毫无章法。她略略一想暗叫一声不好,急急命令开城派出一支军队靠近敌营。  不一会属下来报齐霜营中已空无一人。至于那鼓声,原来是有人用链子将几条狗挂在鼓上方,爪子上绑上鼓槌,挂的高度让鼓槌正好能碰到鼓面,狗被吊得难受不断挣扎便一下下击打鼓。  而此时齐霜称义军增援州城,各县没有防备,一口气连冲几处要塞转眼到了苏郡与沈留郡的接壤处。  二十四日清晨,洛西城刚刚起身就得到回报:“苏郡郡守南安郡王为叛军追杀,奔逃入郴州城!”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一章 竹帛烟销 下  (起2g点2g中2g文2g网更新时间:200659 20:52:00  本章字数:7284)  二十七日是朝会日,三十日起就要停朝过新年,接下来两天也是庆典为主,所以二十七日的早朝算是一年中最后一次正常的早朝。每十天一次朝会,这一天包括成年且有封号的皇族宗亲,以及京官四位以上都要参加,包括那些平常可以蒙头睡觉的闲散官员,例如太学院的教授们。这一日早朝依旧为齐霜以及苏郡内乱的处置吵得不可开交,三阶以上人人被点着表过态,可这一次对立的是六官官长们,谁也不肯退一步,而皇帝的想法也极其不明确。  其实偌娜一点不觉得齐霜做错了什么,再说了,齐霜的所作所为都是她苏台偌娜两个月前刚刚朱笔钦点表彰过的,且还写到邸报上传扬全国。现在却说齐霜在苏郡的行为是苛政,激起民变,要拿她问罪;若是同意了,被问罪的是南安郡王,可这巴掌却是结结实实打在皇帝脸上的。更何况率天之滨,莫非王土,又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天下都是她苏台皇家的,百姓为她这位皇帝尽心竭力理所应当,有什么理由纵容他们有点风吹草动就不乖乖交纳赋税;倘若全天下人人叫嚷两声都免税,国家靠什么发展,她这个皇帝去喝西北风啊!  不过,这个时候偌娜还知道什么叫做“众怒不可犯”,勉强耐着性子想等朝臣们自己吵出个结果来。反正苏郡的状况越来越糟糕,等那群反贼早晚拿下郡治,出兵攻打其他的郡朝臣们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发兵,甚至没空再来管齐霜。这日早朝听大司礼、大司寇、大司空和大宰、大司徒争辩不休,每一句话在这半个月都被翻来覆去说了十几遍,人人都有道理;越听越无聊,目光便在朝臣身上打转,看看还有什么人没被她拉出来表态的,也好让她挺挺新鲜话语,看那两派至少有一派的脸色阴晴不定一番也算是乐趣。  连着转了两圈,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人,绯色四位官服,站在春官队列的最后面。皇帝清清嗓子叫道:“少王傅卿——”  水影从当上春官那天起,上朝的时候除了“皇子们的教育”“太学院东阁总考”外就没有因为别的事被点到名。花子夜想要听她的意见用不着在朝堂上,偌娜则被皇太后还有围绕她的那群外戚们撺掇的压根就不想听到她的声音。猛然被皇帝点名,有点不习惯,但听皇帝又道:“少王傅以为南安郡王该当如何处置?”  偌娜点她的名倒也不是完全无聊闹得,其实这些天她很想找一个不在那两派中又有点身份的人出来说句迎合她的话,打压一下杀齐霜那群人的声势。她知道水影这些年来谨慎之至,不管在背后通过花子夜作了多少惊心动魄之事,在人前却甚少表态,以往也有类似的事,被人问到的时候总是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了事。她便要此人模棱两可的回答?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