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四朝第43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付公主,可以透露点吗?”既然话都说开了,图奇棠直接问道。
南圣女摇头:“他想不出什么招数的,每天只顾着求神,况且,他也不是公主的对手。”
“说的也是,那个迂腐的老头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图奇棠有些得意,就像是听到人家在夸自己的女人,“不过,你派去的巫男,最近没有什么消息吗?”
“公主派人在挖河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消息。”南圣女照实说。
“你对你的手下很了解吗?譬如,那个巫男!”图奇棠始终觉得“库斯特”有些奇怪,又说不出他哪里怪。
“库斯特?他是从圣坛来的息陵教徒,奉明月圣女之命协助我的,他这人除了忠诚一无是处,功夫蹩脚,人也不算机灵。明月圣女应该就是看中他够忠诚,所以才派他监视我的吧!”
“原来是她的人?”图奇棠咬着唇,灰眸布满厌恶与憎恨,“这就不好办了,他效忠的不是你而是她,你又偏巧让他盯着公主,这么一来,就算你肯放过公主又有何用,他给那边打小报告照样玩完。”
“那我把他召回来吧!”南圣女想出对策,“虽说他不是我的信徒,但也不能明目张胆拒绝我,先让他回来再说。”
图奇棠沉吟片刻,道:“不用,还是我去一趟吧,如果发现他对公主不利,干脆解决掉算了。至于她那边,随便编个说法打发。”
“这……好吧……”南圣女管不了他,索性随他去了。
“嗯,就这么办。”图奇棠一颗心早已飞到刘烨身边,忽然想到那份赌约,迟疑地看了眼南圣女,“听说公主赢了的话,将会拆除神坛驱逐巫女,那到时候你怎么办?”
南圣女不以为意地笑道:“巫女身份本来就是假的,又有什么值得在意。教主,你坚持要去的话就去吧,属下留在这儿等明月圣女的圣命,如果有对公主不利的消息,属下会及时通知你的。”
“好,有劳。”图奇棠对这个属下满意极了,临走时不忘又加一句,“多谢。”
南圣女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叹了声:“教主,你想过将来吗?将来你与公主会怎样,你们有可能在一起么?你连将来都没想过,恐怕有一天会后悔吧!”
图奇棠与南圣女各自散去,他们的对话,药葫芦听得清清楚楚。图奇棠果然是失踪的息陵教教主,龟兹的巫女也不是巫女,而是息陵教的南圣女。明月圣女那个女魔头,她到底想干吗?显而易见,图奇棠和南圣女都对那魔女有意见,都想跟她脱离关系!
药葫芦不知道其中缘由,也想不通图奇棠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教主不做,跑去做世俗的王子,还有,他为什么如此憎恨明月圣女,明月圣女反过来还要帮着他。谜团一个接着一个,但不管怎样,图奇棠对刘烨没有恶意,最起码目前看来是这样。
图奇棠说服南圣女放过刘烨,不代表“库斯特”也会放弃,毕竟他是直接听命于明月圣女的啊!
“库斯特,翁归靡……巫男,左贤王……”药葫芦念叨半天,无奈地摇摇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第六十二章 居心叵测
刘烨的家园计划进展顺利有如天助,筛选下来的金砂由金匠打造成金器,拿到赤谷城轻而易举换来大批物资。赤谷城聚集着南来北往的商客,出自大汉工匠的金器、陶罐以及丝绸一向是最抢手的商品,在这里交易即不必担心暴露商品来源,也能最大限度地节省时间。
师中和常惠的配合极有默契,师中带领当地民工疏通河道筛选金砂两不耽误,常惠来往于赤谷城和龟兹,做买卖越来越有经验,大批木材粮食从四面八方运往龟兹,灾区民众眼见为实心服口服。
原本难民并不信任刘烨,毕竟她有大汉公主和乌孙右夫人的双重身份,听说她不信仰神灵,抵触的情绪更加强烈。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求神多时没有任何起色,刘烨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让灾区变了样,眼看着被洪水冲走的家即将重建,曾经万念俱灰的难民们终于露出了笑容。
有个好的开始,接下来的进展就更顺利了,广大难民自动自发参与治洪,不用谁来吩咐,挖河道的挖河道,扛木材的扛木材,身强力壮的男子盖房修路,心灵手巧的女人做饭缝衣,年老长辈稚龄孩童虽然帮不上忙,但也跑前跑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死气沉沉的村庄陆续恢复生气,久违的炊烟缓缓升空,清新的饭菜香气令人倍感幸福,就连柴火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也像鼓乐声那么悦耳动听。
如今,灾区的人们最常提到的就是解忧公主,这位来自万里之外的大汉公主,她不是神,却有将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神力。人们不清楚刘烨究竟做了多少努力,也不晓得河里竟然隐藏着大笔财富,他们甚至不明白源源不绝的木材粮食从哪儿来的。
越是神秘,人们就越是崇敬解忧公主,口口相传将她神化,从心底里认定她才是神的化身。
刘烨当然不敢以神自居,她倒不是故弄玄虚,只是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民众的热情渐渐让她招架不住,他们自发赶来,手捧热腾腾的大饼,争相请她品尝。每当看着这些朴实的人们,刘烨都会忍不住红了眼眶,普通人一辈子也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们并没有怨天尤人,在他们心目中,一家人平安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虚无缥缈的名利地位,远远不及一顿饱饭令人满足。
他们要的不多,他们容易满足,他们守着心中小小的愿望度过一生,在平凡中寻求快乐,在逆境中互相勉励。正是这些朴实的民众,灾难来临之时,却要承受最伤最痛的结果。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为了活命丢弃尊严,沦为被人奴役的婢仆。
有些不愿向命运屈服的人选择坚强,不择手段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强之后,有人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反过来剥削欺压与他曾经境况相似的人。当然,也有人依然善良,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造福他人,尽可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刘烨的选择是后者,她经历过穷困潦倒的生活,遭受过不公平的对待,在权利的漩涡中险些丧命。但她活下来了,每一次死里逃生都像是一次涅槃,她比以往更强大,更接近权利的顶端。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追求的是什么,相较个人利益与民族大义,她宁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不是故作伟大,也不是沽名钓誉,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百姓脸上失而复得的笑容是她义无反顾前进的动力,大汉与西域的人民并不是生来对立,他们完全可以和平共处,有谁生来就是向往战争杀戮的呢!
平定西域,维系西域与大汉的友好关系,刘烨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或许之前她这么做是为了家人,但从现在开始,她发自内心想为民众做些什么。
解忧公主声势高涨,完全出乎龟兹国王的预料,他没想到她真有本事赢他,怎么想都可不能的事居然变成现实,简直比他求神还要有用。灾区捷报频传,洪水被疏散,倒塌的房屋正在重建,难民的温饱问题得到解决,这样下去,灾区恢复原貌指日可待。
龟兹国王喜忧参半,喜的是灾难总算过去,输了赌约却又令他忧愁不已。如果三个月后,解忧公主风光回宫,要求他遵守约定拆了神坛赶走巫女,难道他就要照办吗?若不照办,以这个女人的性格,一定会让他身败名裂吧!
得人心者得天下,现今解忧公主得到百姓的拥护,即使为了她与国王对立,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是,神坛是龟兹的命脉,巫女是龟兹的明灯,王室自古以来的习俗如此,他怎么可以颠覆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他是一国之君,竟被个岁数比他小一半的女人牵着鼻子走,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成为整个西域的笑柄。但他要是耍赖,那份赌约曝光,百姓势必会指责他拿社稷开玩笑,将国家的命运随意交给别人,甚至会有人质疑他作为国君的能力,既然与大汉公主的能力如此悬殊,那还不如让公主来称王。
不止这些,龟兹一向依靠匈奴庇护,大宛成为大汉附属国之后,匈奴那边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对龟兹的控制更为紧密。他要是听从解忧公主的命令,将龟兹从上到下整治一番,肯定瞒不过匈奴的鹰爪,说不定还有人会暗杀他。听说大宛先王就是被匈奴鹰爪暗杀,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好消息相继传来,龟兹国王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睁睁看着解忧公主踩着他的脑袋上位,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没人比他更后悔。可是,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后悔还有用吗?他得先想想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解忧公主,她是整件事的起因,若没有他,他怎会狼狈至此,更不会激怒神灵遭到惩戒。都是她,是她带来的灾难,现在却以救世主的姿态高高在上,她凭什么?凭什么?只不过是个反王的后裔,汉武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才封她为公主送来和亲,说白了根本不是出身正统的公主!还有,她是被自己夫君冷落的弃妇,军须靡至今没有跟她圆房的消息,整个西域王族的人都知道,有须其格那个大嘴巴,还怕没人知道么!
不管是公主还是夫人,她都名不正言不顺,这种人若是出了意外,谁会为她出头?大汉远在万里之外,天高皇帝远,总不至于为了个死因不明的和亲公主再次西征吧!经过两次西征,大汉元气大伤,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汉武皇帝霸气十足,却也不会冒着鱼死网破的危险,让最大的敌人匈奴白白捡个便宜。
再说乌孙,军须靡有匈奴公主须其格看着,他敢为大汉的公主发兵吗?况且,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拼上身家性命根本就不值得,白痴才做折本买卖,军须靡是白痴吗?显然不是!
龟兹国王恶向胆边生,就算他将来会被民众赶下王位,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变成那女人的垫脚石。斩草除根才能解心头之恨,消灭源头才能阻止流言散播,在他龟兹的地盘,一个汉人还想称王称后,真是天大的笑话!
为了得到巫女大人的支持,龟兹国王将这番利弊分析地头头是道,刻意扭曲解忧的贡献,夸大恶劣的影响。
南圣女听他絮絮叨叨半天,不过是围绕一个主旨,那就是干掉解忧公主,霸占她的功绩。想到一片痴心的图奇棠,南圣女不由担心,解忧公主锋芒太盛,就算龟兹国王没能得手,估计明月圣女也会视她为敌。图奇棠决定要保护她,但他有能力对抗整个息陵教么。且不说明月圣女如何狠毒,教中深藏不露的高手分布各地,如果接到除掉解忧公主的指示,即使是图奇棠也阻止不了吧。
南圣女一言不发,龟兹国王以为她在思忖对策,口沫横飞添油加醋,恨不能说服巫女大人亲自出马除掉祸害。
南圣女向来心如止水,喜怒哀乐种种情愫已经影响不了她,此时,她却对眼前的国王心生厌恶,龟兹国王愚昧自私,打着信徒的旗号贪图享乐,以拜神的名义疏忽朝政,根本不配作为一国之君。
明月圣女果然没看错人,龟兹有这样的君王,沦为附属不过早晚之事。南圣女的任务即将完成,她应该是庆幸的,但她又不甘愿解忧公主死在这种人手上。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图奇棠,总之,她不甘愿。
如果难逃厄运,也要死得其所,图奇棠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的女人,没有发挥她的价值之前怎能轻易死去?好歹也要回报深爱她的图奇棠才行,为他做些什么再死也不迟!
南圣女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图奇棠,也没有放弃息陵教,只是她明白自己没有能力与明月圣女对抗。但要是加上图奇棠就不一样了,图奇棠若是答应回到息陵教,她愿意舍命相助。摆脱明月圣女的息陵教,在图奇棠的带领下,完全可以成为西域第一圣教。
若能实现这个愿望,哪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失散的亲人,也能聊以安慰。
“陛下的意思是,要我除掉解忧公主,挽回龟兹王室的尊严,对吗?”
答案是肯定的,龟兹国王眼中迸射出贪婪恶毒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反问:“巫女大人,可以吗?”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只要是陛下的心愿,我都可以为你实现。”南圣女微微笑道。
“多谢巫女大人……”龟兹国王忙不迭地下跪作揖,南圣女将他的丑态尽收眼底,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六十三章 迟疑的爱
翁归靡向刘烨坦诚了身份,考虑到当前的形势,刘烨没有为难他,仍是将他当做库斯特对待,两人几乎没有交集,犹如两条平行线,彼此互不关心。
灾区的变化,可谓一天一个样,民众对解忧公主的敬仰一日胜过一日,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赞扬这位来自大汉的公主,有着一颗菩萨心肠。不分种族与地域,爱护民众如同自己的子女,高尚的品德令人敬佩。
事情的发展比刘烨预料中的好,民众的反应也比她想得好多了,眼看三个月即将过去,刘烨开始担忧龟兹国王能否爽快地履行承诺。龟兹国王看起来是个挺讲信用的人,开口闭口都是仁义道德,俨然是龟兹国最虔诚的信徒。
信奉神灵的人不撒谎,但自古君王之心难测,刘烨对国王的了解又不深,虽说手里有赌约在,但说不定他已经反悔了。灾区捷报频传,朝廷那边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的表示慰问,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国王的态度让人难以捉摸,刘烨来到灾区最初的两个月里,他没有提供过任何帮助,就连当地的官员也只是负责给刘烨等人提供住宿,既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也不问是否应该帮忙。若不是刘烨提出要求,当地官员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是最近,这种局面突然发生逆转,原先半死不活的当地官员三天两头跑来见刘烨,每次来都是客客气气,准备上好的食物与美酒,谄媚地奉承着她。无缘无故献殷勤,只怕没什么好事,刘烨表面上迎合,其实想看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
然而,官员的任务好像就是讨好刘烨,恐怕他擅长的只有这个了。不过,他再三提起一件事,引起刘烨的怀疑。
“公主殿下,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让下官护送才行,下官带路,很快就回到王宫了。”平时他是这么说的,但有一次喝醉了酒,后面又加了句,“下官无论如何都得送你们上路,你们若是不肯上路,那我就倒霉啦!”
上路这词通常有两种解释,一是出远门,二是下黄泉,现代人不避讳老说法,出门的时候经常说上路了,但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古人很忌讳这种说法。谁要是说上路,就是下黄泉的意思,如果有人在背后议论某人该上路了,明显就是恶毒的诅咒。
不仅在西汉,西域亦是如此,汉语与西域语不同,但意思是相通的。汉人忌讳的东西,好多西域人也忌讳,偏远落后的游牧部落就不说了,像龟兹这种颇为发达的地方一定懂得这个道理。
对比官员先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刘烨有理由相信他不怀好意,尤其是他醉酒后说出的这句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有人是仗着酒劲儿说出平日里不敢说的话,有人是精神松懈不慎道出至关重要的秘密。秘密也好,不敢说的话也好,但有一点可以确信,他说的是事实。
他送他们上路?就凭他可能吗?想必他也有些自知之明的吧!况且,一个区区的地方官员,哪来的胆量冒犯大汉公主,难道他活腻歪了么!
不会,绝对不会!他充其量只是个打下手的,施行命令而已,那么,只要找出命令他的人,就不难弄清楚事实了。
幕后指使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刘烨端起酒杯,看着趴倒在对面醉得一塌糊涂的小官员,他痛苦地连连捶胸,嚷嚷着“我咋这么倒霉,这么倒霉……”。
倒霉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个倒霉家伙在等着被收拾呢!刘烨起身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让他在梦境中好好地发泄一通。
翁归靡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他在酒里下了药,事先给刘烨服下解药,目的就是套出官员的心里话。
“你说得对,他们果然在背后耍手段呢!”翁归靡提醒过刘烨要防备无事献殷勤的官员,刘烨亲耳听到对方卑鄙的阴谋,不得不佩服翁归靡的眼光,无奈地叹了声,“人与人之间,除了勾心斗角,难道就不可以坦诚相对么?”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有这种单纯的想法么?”翁归靡反问道,看着刘烨略显消瘦的面容,心里既内疚又疼惜,温润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纤弱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烨儿,你受苦了。”
刘烨心头一暖,抬眼看他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欣慰地笑了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苦都会走下去。”
翁归靡点点头,他怎会不了解她呢,她时刻挂念着万里之外的大汉,谁若是敢跟大汉作对,她必定首当其冲。早就知道她是这么执着的人,想要跟她在一起,就得接受她的所有。翁归靡已经有觉悟了,她若欢喜,将乌孙的未来交给她又有何妨。
如果没有这种觉悟,翁归靡也不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但前途坎坷,等待他的考验数不胜数,也许他能顺利登上乌孙昆莫的宝座,也许他将命丧途中。他伤害过她,不能再一次让她失望,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空许承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翁归靡试探地问道,他尚不能肯定息陵教是否会成为刘烨的敌人。
翁归靡比以前成熟了,这是刘烨的感觉,她注视着他,心里难得的平静安详,微微笑道:“等,等那些人来找我。”
翁归靡心弦一颤,莫非,刘烨已经感受到来自息陵教的威胁?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她,他不希望他们一起面临危险,他只想跟她一起分享幸福。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刘烨察觉到他的迟疑,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单独相处,她必须要问清楚,“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有应对危难的准备,我不怕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可怕,我只担心自己准备地不够充分。”
“你还在怪我么?”翁归靡是个敏感细腻的人,刘烨无心的一句话,都能揭开他内心的伤口。
刘烨怔怔地看着他,勉强一笑,移开视线:“没有,你多心了。”
“你有,你明明就有。”翁归靡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激动,刘烨勉强的笑容,无奈的神情,像一把利刃戳进他的胸口,滚烫的心冷得颤抖,紧接着是锥心刺骨难以忍受的痛楚。
翁归靡以为不看她不想她,就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他告诫自己,成功之前他没有爱她的资格,更不配得到她的宽恕。但在此时,她就在他身边,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尽管他努力克制自己,仍是有股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不配,他不配……
他知道自己不配,但若是这种感觉来自于她,她也认定他没有资格的话,他就难以保持冷静了。他忍耐,因为他相信他们还可以在一起,他是抱着这种念头选择重新振作,如果在成功巅峰等他的人不再是她,那么,他的努力又有什么意思,成功又有什么值得稀罕。
翁归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刘烨是他一生的追求,他深爱她,却伤她至深,他只求她给他机会赎罪。
冷不妨地,翁归靡的双手按住她的肩,极尽克制地放缓语气:“烨儿,你可不可以给我一句话,你还恨我吗?”
面对翁归靡的质问,刘烨心乱如麻,现在的她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沉迷于爱情,她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还要保全她的同伴她的国家。
刘烨拨开他的手,轻声道:“我不恨你,真的。”
“你不恨我?”翁归靡没有因为这句话得到解脱,反而更痛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再爱我了,没有爱,也就没有恨,你是这意思吗?”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么?”刘烨迷茫地摇摇头,“我们曾经彼此深爱,却又给彼此造成伤害,我承认,我想过要放弃你,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走下去。后来,你失踪了,每当想起下落不明的你,我就很难过,我对自己说,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现在,你回来了,你平安回来了,我已经没什么好求的了。”
“烨儿,我从没想过放弃你,我那段时间自甘堕落,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没有怪过你啊……”翁归靡不甘心地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装作库斯特接近你,不是故意骗你,而是怕息陵教的人盯上你。息陵教势力庞大,圣坛的明月圣女狠绝毒辣,凡是被她盯上的人,几乎没有能逃得掉的。我发现息陵教对整个西域有野心,绝不是发展教徒那么简单……”
“是么?”刘烨打断他的话,她不在乎成为息陵教的敌人,她心里有话不吐不快,“你还记得赤谷城梅里峡谷吗?那一晚你也在吧?”
翁归靡怔住了,缓缓放开她的手,原来她都知道,她知道那晚他也在,她知道他有过迟疑的念头。是啊,他确实迟疑过,迟疑自己是否爱错了人,能否容忍她继续杀人,可是,爱情面前,谁没有过迟疑呢?
但他无从解释,他的迟疑是刘烨无法释怀的伤痛,无论怎样解释都是虚伪的借口。他伤害她是事实,难道还要让她看到他的虚伪吗?
“是,那晚,我也在。”翁归靡艰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不管刘烨会不会原谅他,首先他要做到诚实。
刘烨含笑点头,故作平静地走开,背对他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第六十四章 不留余地
爱是双方的,伤害也是双向的,刘烨与翁归靡久别重逢,两人心里都有解不开的心结。面对翁归靡难以控制的感情,刘烨想要接受却过不了心坎上的那道关,每当想起峡谷那晚的情景,她的心就忍不住在滴血。
许久以来,她刻意模糊这段记忆,刻意不想翁归靡的迟疑对她造成的伤害。是的,她犯过错,她的所作所为直接导致扶玛丧命,自始至终,她没想过为自己辩解什么,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但她不懂,翁归靡为什么会有那种念头,连他自己也无法否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她从这世上消失。他爱她,不是吗?难道他的爱只是说说而已,只是情深意浓的时候随口说的甜言蜜语?在他眼中,他只看到她美好的一面,却不能容忍她也是有污点的!
爱是理解,爱是包容,翁归靡与扶玛纠缠不清的时候,刘烨做出让步,这是出于理解与包容。退一步海阔天空,她不希望她的爱将心爱的人推向悬崖,她不希望她的爱成为令人窒息的禁锢,只要他过得好,她愿意退出。
可是,翁归靡又是怎样回应她的爱呢?翁归靡舍弃世袭的爵位奔她而来的时候,刘烨不是不感动的,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他,为这段感情划上幸福美满的一笔。其实,面对爱情,她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她犯了绝大多数女人都会犯的错,那就是过度迷信爱情,夸大爱情带来的欢乐。
幸福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绚烂之极,一闪即逝,像一道瑰丽的光,来得快去得更快,让人怀疑它是否真实,是否真的存在过。刘烨与翁归靡短暂的相守甜蜜而幸福,甚至可以说他们从出生就在等待这一刻,也许是等得太久,也许得到太不容易,幸福显得尤其珍贵。
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但这段回忆却是一辈子的,深深烙印在心里的,任谁都忘不掉放不下。刘烨不是个死心眼的人,但对爱情,她却一股脑儿地往死胡同里钻。翁归靡对扶玛的纵容让她的心时刻饱受煎熬,刘烨为了保护自己和同伴,狠心除掉扶玛,翁归靡非但不理解,反而将她视作蛇蝎毒妇,这无疑又往刘烨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刘烨永远都忘不了那段日子,她感受到极致的快乐,也尝到了痛入心扉的滋味。最爱是他,最恨也是他,他带给她幸福,又亲手撕开她的伤口。那道伤口迟迟没有痊愈,总是表面快要复原的时候,又有溃烂的污血往外流出来,如此反复痛苦加倍。
治标不治本,伤是永远好不了的,不管过去多久,总有旧病复发的一天。不拔掉梗在刘烨心里的那道刺,她的伤口就不会愈合,追根究底,翁归靡的迟疑就是病因。在她命悬一线之时,他想的不是尽快救她,而是在犹豫她该不该救,这个事实怎能不让刘烨伤心。
如果刘烨对他的爱是有保留的,另有企图的,那么至少她不会伤得这么重,但她确实付出了有生以来最纯粹的爱,她将他视为相伴终生的那个人,为了他宁愿承受所有委屈。可是他却为了一个屡屡伤害她的人恨她怨她,她对他的理解包容,换来他的厌恶迟疑,这样的爱对她来说公平吗?
爱,或许不是对等的,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刘烨懂得这个道理,她没奢求翁归靡能像她爱他那般爱着她,她只想在自己无助的时候有个依靠,陷入困境的时候有双温暖的臂膀。
除此之外,刘烨还是个保守传统的女人,翁归靡是乌孙的左贤王,他有机会得到昆莫的位置。除了他,望遍整个草原,没人有这种能力。刘烨不否认当初爱上他,也有这个原因,她认定他,放纵自己的感情,她把自己交给了他,打定主意一辈子跟着他。然而,结局并不像她预想的那般好,遇到扶玛这道坎,他们就过不去了。
看不到未来的感情令人绝望,不愿成为依靠的男人不值得留恋,刘烨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她忍着痛从心里放下翁归靡。爱易逝,情易变,既然爱人也不能信赖,还是依靠自己最好。
刘烨以为自己完全放下了,回到乌孙除掉心头患,来到大宛解决内乱危机,远赴龟兹为难民重建家园,原来她靠自己也能做到这些事情,她对自己重新恢复信心。翁归靡以库斯特的身份归来,刘烨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对每一个人关心她的人笑说无所谓,不过,她自己知道心里那道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见不到他的人,她可以骗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却没想到,仅是见到与他酷似的人,她都快要受不了了。每看他一眼,那道伤口就撕裂地更大一些,每想念一回,心痛就持续地更久一些。
翁归靡向她坦承身份,她反倒不那么痛了,那是痛到麻木的感觉,他带给她的痛苦远远大于快乐,还有什么好希望的呢!刘烨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爱恨交织的情绪笼罩着她,如果可以不计前嫌重归于好,她是不是就不会痛了,每当她这么想,恨意是会减少一点,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屈辱。
她不要破损的爱情,不要迟疑的爱人,她宁愿更伤更痛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她给的是纯粹的爱,如果他无力回报,就别再说将来。
而今,翁归靡居然怪她不懂谅解,是啊,她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女人,她很在意她付出了多少感情,她很计较他有多么对不起她。
索性来个全盘托出吧!这段感情已经千疮百孔,也不在乎多加几道伤痕,刘烨也想趁这个机会彻底治好她的伤,拔掉她心上的这根刺。
“你还记得赤谷城梅里峡谷吗?那一晚你也在吧?”
拔掉这根刺,刘烨只觉心里太痛快了,尤其是看到翁归靡精彩的表情更觉畅快,那是夹杂着内疚、惭愧、懊恼、悔恨、自卑的表情,他在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再也不敢口口声声说爱她。
她要他看清楚自己的卑劣,他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呢!她不责怪他就该感激涕零了,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她才是代表正义与真理的那一方!
刘烨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报复,最初的快感过后,她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报复是把双刃剑,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刺伤了自己,代表正义与真理又如何,这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
是非对错向来没人说得清,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根本就是愚蠢的表现,这根刺终于拔出来了,原以为会复原,为什么更痛呢?翁归靡在她面前抬不起头,真就是她想看到的吗?
原来,她始终没有放下!
刘烨为翁归靡伤心落泪的时候,有人也在全心全意想念着她。
图奇棠轻装上阵,舍弃大批随从,独自一人前往灾区,眼下龟兹国王自顾不暇,他才没有心思管他要去哪里。刘烨走后,图奇棠发现自己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想念她时而温柔时而狡黠的笑,想念她灵动美丽的眼眸,想念她恶声恶气骂他轻浮的表情,想念她不服输的那股韧劲。
爱上她这样的女人,注定会受伤,她不贪求荣华富贵,也不仰慕权力地位,更不会觊觎他的美貌。图奇棠越了解她越感到挫败,他能给她的她都不稀罕,其他女人迷恋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无物。她从来不会说哄他开心的话,连应付他都懒得装,但在他遭遇黑暗的时候,她会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用她单薄的身体温暖他,鼓励他坚持下去。
她就是这么真实可爱的女人,他想,也许他爱的就是她的真实。她不遮掩她的企图心,她靠自己的力量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这没什么不好,她比那些貌似无欲无求实则贪婪冷酷的女人强上百倍千倍。
图奇棠从未想过拥有哪个女人,但他现在确实想得到她,即使她是大汉的公主,乌孙的右夫人。不管她是谁,他都要得到她,哪怕她不爱他讨厌他,他也要得到她。
她说她有心爱的人,但那又怎样?不管她爱过谁,最终她爱的人只有他!图奇棠对此深信不疑,他倒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见她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今生今世的爱人!
刘烨终究会爱上他,对于这一点,图奇棠从未怀疑过。只是,刘烨的性格那么好强,如果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埋怨他呢?而图奇棠自己也不确信,他会不会为了她,背弃他的理想。若只是安息王子或息陵教教主的身份,或许他能坦然面对她,明明白白告诉她一切,但他不是。
他有不能向她坦白的秘密,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说的秘密,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他曾想过永远掩埋不为人知的事实,却不甘于接受命运的安排,如果,刘烨肯接受他,他是否也可以为她妥协呢!
图奇棠的野心抱负,也许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妥协,但关键是,她愿不愿意接受?图奇棠有些迷惘,奔向她的步伐却没有因此停止!也许真有那么一天,他可以放下仇怨,她也愿意接受他,如果真是这样,他受过的磨难也算值得了。
第六十五章 真情所至
三个月转眼即逝,灾区重建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四条河道分别流向龟兹境外的湖泊,刘烨亲自设计了简易的河坝,方便当地居民取水用水排水。
大功告成,常惠手里的金器还有剩余,刘烨是个知足的人,既然完成了任务,她也不再惦记河里的金砂。大自然的矿藏迟早会被发现,且就让它再等一些时日,顺应历史顺从民意。
酒后吐真言的当地官员采取紧密盯人的战术,生怕刘烨等人凭空消失似的,恨不能从早到晚盯着他们,派出手下轮流监管,稍有异动就要向他报告。当然,他表面上还是做足了准备功夫,嘴上说的都是迷惑人心的漂亮话。诸如什么,国王感激公主对龟兹的贡献,不忍心公主继续在前线受苦受累,盼望着早日将她接回宫中享受荣华富贵。还有,受到公主恩惠的百姓强烈要求官员亲自护送公主回京,避免绕弯路,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公主回去享福。
连朴实的老百姓都端出来了,可见此行他们是志在必得。想来好笑,他们怎么就有把握,能收拾得了她呢?刘烨每次见着官员心怀叵测的脸,就觉得好笑,看来,不止是龟兹国王无知愚蠢,他的官员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常年沉迷于精神信仰的人都是如此吗?当然不能这么说,来自现代的刘烨,她的母亲吃斋念佛,除了心地善良广施善心之外,也是个务实的人,勤俭持家节约理财,从来没幻想过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可见,一个人愚蠢与否不该归咎于外界的影响,而是取决他的性格与本质。龟兹国王不是块称王的料,为免被人看出他的无知肤浅,借着神灵的威名震慑世人,以求神的方式决定国策,将君王的权力赋予神坛巫女。长此以往,他迷失于自己构造的虚幻世界,活在幻想的现实中,将所得到的视为神的奖赏,凡是与他为敌的人都是神的叛徒,必须除掉才能显示他身为信徒的忠诚。
刘烨没把这种人当成对手,官员越是向她示好,说明越有问题。龟兹国王不会那么爽快地履行承诺,这一点刘烨是有准备的,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无耻,背信弃义也就算了,杀人灭口这招都使出来了。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谁都不比谁傻,龟兹国王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刘烨却将他看得透彻,官员常来走动,时不时提起回京的安排,就连常惠都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这天官员前脚刚走,常惠就忍不住提醒刘烨道:“公主,咱们这次又被贼惦记上了,坚决不能让那家伙带路,说好听点是怕绕远路耽误时间,说不好听那就是送咱们上路啊!我呸,看他那一手抓两头不冒的熊样,身上毛还没长齐呢,还想跟他老子耍心眼,看我不治死他……”
冯嫽早已习惯常惠的说话方式,没觉得讨厌,相反有些熟悉的感觉,她好笑地插了句嘴:“得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看出来了啊,公主早就知道这些人没安好心,之所以没点破,还不是看在每天来送大饼的老百姓的面子么!跟个打下手的生什么气,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常惠瞪大眼睛盯着冯嫽,猛地用力拍向脑门:“我就说啊,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贼胆,原来,原来是背后有人指使呀!你说说,指使人是谁?是不是龟兹朝廷的人?咱们不能再这么好说话了,这次一定得把那人揪出来,让老百姓评判评判,公主恩重如山,意图谋害她的人是不是该死!还要闹到国王那儿去,要他必须严惩恶徒,真是忘恩负义无法无天,把咱们当什么人了,用完就踹啊……”
冯嫽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吐口气,还以为他都看明白了,原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常惠眨眨眼睛,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师中,师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神却是无比冰冷,再看不远处的“库斯特”,就连那家伙也不认同他的说法,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时地轻声叹息。
常惠心下一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烨:“公主,难道,那个人,就是龟兹国王?”
刘烨笑而不语,常惠顿觉火气上涌,胸口憋得难受,双眼涨得通红:“他奶奶的,那杂种……亏了咱们累个半死给他办事,可他倒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呸呸呸,那孬货才是该死的驴杂种,忍不下这口恶气,干脆咱们划地为王,这块地儿就算是公主的了,反正是咱们一砖一瓦重建好的,跟他没有一点儿关系……”
刘烨看他真动气了,柔声安慰道:“常将军,当初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常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