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四朝第44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惠怔了怔,道:“给难民们安家啊!”
刘烨点头笑道:“不错,洪灾当前,最苦最难的是老百姓,如今他们都有了家,你忍心把他们推到战火里去吗?龟兹朝廷腐败,我们要惩治的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人,不该牵连无辜百姓。罪恶的源头高高在上,若是不能从上而下整治,遭殃的还是百姓,我这么说,你认同吗?”
常惠歪头想想,豪放地大笑道:“治病治根,只有先拔掉毒瘤,伤口才能好得快,公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听你的,你要咱们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好,我们就择时起程吧!”刘烨并不担心路上遭到埋伏,她就是要抓到对方的把柄,然后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利用舆论给国王施压。无论如何,她都要他履行承诺,不能再让百姓沦为王室操控的棋子。
“常将军,师大人,你们安排好车队,提前做好准备,见机行事。”刘烨吩咐下去,“小嫽姐姐,你和清灵先走,回宫告诉老葫芦一声,带上孩子们离开王宫。”
“是……”冯嫽知道两个孩子很重要,但她也担心刘烨,“那你怎么办?万一对方埋伏人数众多,想要脱身恐怕不容易啊!”
“没事的,他们都在,你放心吧,如果我不在的话,王宫那边只怕更危险。”刘烨所说的“他们”包不包括“库斯特”,冯嫽有些迷糊。
“关键是有的人靠不住啊!”冯嫽特意瞪了眼“库斯特”,“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趁人不注意通风报信呀!”
“常将军盯人的本事,难道你还信不过吗?”刘烨这么说,冯嫽才算想通了,互道珍重之后回房收拾东西。
刘烨派人知会官员,这几天就打算回京,一切听他安排。等回复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图奇棠的笑容热切而欢愉,刘烨看在眼里,竟有几分感动。得知他身边一个随从都没带,一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嫽候在门外,同样不明所以地看着背对她的图奇棠,这位安息王子向来喜欢特立独行,但每回出门都是排场十足,就算没有金光闪闪的车队跟着,最起码也得有数十随从听候差遣。刘烨即将回京,这时候他怎么来了呢,难道又是龟兹国王的诡计?亦或是说,安息王子被巫女洗脑,甘愿配合国王演出这场戏?
冯嫽虚掩上房门,留道缝隙方便她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眼下师中和常惠都不在,图奇棠早不来晚不来,来的倒真是时候。“库斯特”是决计信不过的,她还得负责盯着他。“库斯特”在冯嫽视力所及的范围内,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刘烨的房间,他想打听点情报,偏不叫他如愿。
索性用身体挡住缝隙,连个字儿都不让他听去,冯嫽面对着“库斯特”,双手叉腰,面露得意,鄙视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想偷听是吧,偏不让你听见。
刘烨恍惚了半秒钟之后,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刘烨问得直接,图奇棠答得利落。
出自真心的寥寥数语,比精心准备的华丽辞藻更能打动人心。以往图奇棠偏爱长篇大论,对刘烨说了好多肉麻的话,都没有令她刮目相看,如今这简短的几个字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刘烨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茫然地看着他,他灰眸里的狂喜像燃烧的火焰,热情奔放毫不掩饰,那张无可挑剔的完美面容似是盛开的花朵,由心而发的欢快愉悦感染力十足。
看着看着,刘烨充满戒备的心被融化了,为什么每次见他,都认定他另有企图呢?也许他在王宫里呆腻了,来找她散散心,他是个为所欲为的人,做这种事不需要解释。也许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等不及跟她分享,反正没人能约束他,他高兴怎样就怎样。
刘烨在他欢喜的注视下,脑海中掠过许多种可能,唯独不愿去想他真实的想法,也许他确实想见她,所以他来了。
刘烨好半晌没说出话,她刻意抗拒图奇棠的示好,也许并不是为了翁归靡。即使没有翁归靡,她也不许自己再次陷入深渊,面对图奇棠三番四次的试探,她要么讥笑嘲讽,要么视而不见,总之不肯相信他的心意。
只是这一次,她险些就要相信了,因为他的那句话。
第六十六章 岁月悠长
刘烨离开的时候,当地百姓自发相送,纷纷送上自家最为珍贵的东西以表感激。这种场面比国王亲临还要壮观,负责护送的官员看傻了眼,他一辈子也没想过这种待遇,原以为数年前国王王后巡游的场面已经很惊人了,没想到今儿个跟大汉公主沾了光,竟能置身其中,冒充一把王族显贵。
出了城门,重回家园的平民百姓依依不舍地挥手送别,无论何时,解忧公主的恩德他们都不会忘。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将永远铭记公主的情义,为她祈福为她歌颂。
与来时的路相比,官员带领的这条道确实平坦许多,只是,众人在意的并不是路好不好走,而是那些不知埋伏在何处的刺客。
图奇棠的到来令人莫名其妙,安息对于大汉来说,究竟是敌是友,着实难以估计。但从他日渐痴迷的样子来看,双方为敌的可能性并不大。冯嫽听到他与刘烨说的那番话,放心地走了,临走的时候深感欣慰地告诉师中和常惠,真好,又来了个帮手。
冯嫽都这么说了,常惠再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未免说不过去,况且师中也认可了他的存在。不管怎样,图奇棠是个高手,比他们更强的高手,有他保护公主,他们也能放心与刺客交手。
翁归靡不了解图奇棠的来历,但也能看出来他对刘烨心怀爱慕,从早到晚与他们在一起,眼睁睁看着图奇棠为刘烨献殷勤,而他却被常惠盯得死死的,别说接近刘烨,就连多看一眼都要被呵斥。
常惠没什么好怕,翁归靡不敢靠近刘烨,只因她问他的那句话,原来,她受到的伤害比他想象的更深,深到他不晓得如何弥补的地步。听说图奇棠是安息王子,也许他有能力保护她,给她安稳的生活。
翁归靡心里做出让步,他爱她,即使他曾有过动摇,但他还是爱她,而且越爱越深。明明做好了失去她的准备,对她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也许他此生都无法停止渴望,岁月变迁,物是人非,她的人她的情早已在他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每当想起她,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就会渗入他的心房。
注定是忘不掉的,他又何必勉强自己,他对不起她,没能珍惜她的爱,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们尘缘未尽,他还有机会重新拥有她的话,他一定会加倍爱她,如若不能,他将竭尽全力让她幸福,哪怕最终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一念及此,翻江倒海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他带给她的伤害已经足够多,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她幸福,只要她快乐,他就别无所求了。
师中和常惠时刻警惕周遭的动静,那位带路的官员也是一幅忐忑不安的样子,翁归靡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条回京的路并不顺遂。看来,不仅是息陵教开始防备刘烨,龟兹王室也看她不顺眼。
烨儿啊烨儿,为何你偏偏选择这么危险的路呢!翁归靡为她担忧,可是,却又无力阻止!他的烨儿就是这样的女人,有谁比他更了解她,虽然直到现在他才了解,直到错过她的爱才了解,但他深信自己是懂她的人!
刘烨除掉乌布吉家族和卫律,翁归靡深深地敬佩她,以乌布吉在乌孙的地位,军须靡也不敢真拿他怎样,而她却做到了。大宛先王遇刺,国之将乱,刘烨及时阻止这场灾难,她一次又一次令人刮目相看,叫人不敢相信一位娇贵的公主也能有此作为。
刘烨在西域留下的足迹,翁归靡一清二楚,敬佩的同时感到深深的自卑,他果然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他为她做的太少太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这样的他,没有资格爱她。得知刘烨来到龟兹,将于息陵教的南圣女正面交锋,在息陵教潜伏已久的翁归靡终于存不住气了,设计取得明月圣女的信任,赶赴龟兹助她一臂之力。
翁归靡犹豫该不该告诉刘烨他潜伏息陵教的事实,他下山之后,游走于西域各地,察觉到息陵教无限扩张的野心,以及隐藏在它背后神秘莫测的强大力量。翁归靡直觉谜底在息陵教,随即佯装信徒混进教中,息陵教正逢用人之时,他的才能很快受到重用,甚至就要接近圣坛了。
听到刘烨的消息,翁归靡放弃了进入圣坛的机会,他处心积虑要做些什么都是为了刘烨,如今刘烨面临危险,他怎能装作视而不见。南圣女是个厉害的角色,不仅功力高深,手腕也很强硬,若论精明,恐怕并不输于刘烨,要不怎么说她是最接近明月圣女的接班人呢!
关于明月圣女,翁归靡听说过很多传闻,她操控息陵教主,掌握息陵教实权,势力庞大人脉众多,她的圣命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西域各国王室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凡是与她作对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凡是息陵教的叛徒,只有死路一条。
简单概括,明月圣女是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女人。翁归靡并不怕她,他入教的目的就是做叛徒,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翁归靡窥探息陵教内幕,伪装息陵教徒欺瞒明月圣女,只为维护他心爱的女人。刘烨将来会不会与明月圣女作对,他尚且无从知晓,但哪怕是有一点点苗头,他也不敢忽视。
入夜,车队在镇上的客栈休息,用过晚饭各自回房,师中在刘烨房里议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刚要熄灯,图奇棠又找来了,他在门外油嘴滑舌了半天,刘烨也没开门让他进去,怏怏地回去了。
翁归靡时刻注视着她,他不信任门外那两名身板单薄的侍卫,常惠和师中不是铁人,赶路的时候丝毫不敢放松,若是晚上也得不到休息,过不了几天,都会垮下来的。翁归靡现在是巫女派来的盯梢“库斯特”,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索性赶路的时候就休息,这么一来,他们也算是合理分工,守护心爱的人安稳入睡,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整座客栈都在熟睡,朦胧的月光遍洒银辉,翁归靡探出身子,让自己沐浴在月光下,想起月亮湾的那个晚上,唇边不由自主地漾起笑容。
这时,他最关注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定睛一看,门外两名侍卫居然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上。翁归靡心下一凛,矫健的身体像箭一样射了出去,直奔刘烨的房间,不用察看侍卫的伤势,也知道对方绝非常人。
翁归靡推了下上闩的房门,来不及多想,随即破窗而入,里间空无一人,伸手探下床褥,还留有刘烨的体温。翁归靡看向床边那扇窗,摇摇欲坠的窗户一开一合,窗外影影绰绰难辨谁人行踪。
径直追了出去,翁归靡一颗心七上八下,穿过客栈,跃过院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兰花香气,那是刘烨身上的味道。沿着香气,翁归靡看到黑暗中的两道身影,他加快脚步,一直追到郊外,眼前只见潺潺流水,挟持刘烨的两人不知去向。
“烨儿……”翁归靡轻声唤道,他焦急地四处打量,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拖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
翁归靡心慌意乱,耳后袭来道道劲风,他本能地避开,紧接着听到不远处那声痛苦的呻吟。翁归靡顾不得身后还有人,飞奔上去揪住隐藏在树丛里的刺客,见状,刺客匆忙抛出怀里的刘烨,翁归靡稳稳地接住她,轻拍她的脸颊。两名刺客趁机逃走,相互搀扶着过了河。
“放开她。”头顶响起不容拒绝的呵斥,翁归靡抬眼看去,那人正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安息王子图奇棠。
“是你?”翁归靡难以置信地问道,“是你打伤刺客?”
“难道是你吗?”图奇棠一把推开他,怜惜不已地抱起刘烨,仔细打量她紧闭的眉眼,微微蹙眉,低声咒骂道,“该死的,我要他们碎尸万段。”
图奇棠恼怒地踢了翁归靡一脚:“愣着干吗,还不快去追,抓他们回来。”
“我……”翁归靡自然也舍不得刘烨,但图奇棠的态度很明显,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刘烨。翁归靡无奈,抓到刺客要紧,只要刘烨没事就好。
刺客受了伤,逃不出太远,刘烨获救,翁归靡可以专心致志地追捕刺客。过了河,就是一条上山的路,翁归靡推测两名刺客定是借着树木遮掩藏起来了,对方虽然受了伤,却也是高手,屏住呼吸不被人发现的本事还是有的。
翁归靡放缓脚步,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耐着性子跟他们耗下去,他们有伤在身,不可能屏息太久,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方才若不是他太过焦急,怎能分辨不出刺客的藏身之处,可是,那位安息王子的功力着实高深,他不仅能分辨刺客的方位,还能准确无误地击伤他们,显而易见,图奇棠的功力在他之上。
忽然,左前方响起“噗通”“噗通”两声,翁归靡连忙上前看个究竟,拨开茂密的枝叶,看那两名刺客仰面躺在地上,表情姿势如出一辙,皆是眼眶爆裂眼球凸出,嘴巴张大到能放得下拳头,嘴里不停地往外流血,四肢扭曲,死相恐怖。
第六十七章 无从辩解
两名刺客居然悄无声息地死了,翁归靡怔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的死相极为恐怖,但更恐怖的是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他们的人。
瞬间除掉两名高手,这种实力怎能不恐怖呢?翁归靡警惕地扫向周遭,直到那抹可疑的身影主动现身。
“是你……”翁归靡万万没有想到她是如此恐怖的人,震惊之余,随即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单膝着地尊敬地行礼,“南圣女……”
南圣女身着玄衣,一袭薄薄的玄纱遮住精致的脸庞,仅仅露出那双使人迷醉的翡翠眸子。她微微垂眸看向翁归靡,清冷的视线令人心生寒意。
南圣女的出现绝非偶然,翁归靡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到的,更不清楚她与刺客有什么关联。即使刺客受她指使也不出奇,息陵教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只是,刘烨有可能被息陵教盯上的事实,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南圣女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不以为然地说。
翁归靡心想她或许是试探自己,毕竟南圣女跟龟兹国王走得很近,难保她已经答应国王帮他对付刘烨。犹豫片刻,翁归靡摇摇头:“属下不知。”
“不知?”南圣女冷笑了声,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你的任务是监视大汉公主,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我可没让你做她的侍卫。这些日子,你送来的情报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世人皆知的事情,还用得着派你来吗?不过,你做侍卫倒是挺尽职的,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库斯特,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三个月前入教的吧?”
“是的,南圣女。”翁归靡如实作答,南圣女已经怀疑到他头上,若是被她看出破绽,接下来恐怖死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翁归靡搜肠刮肚想着应付她的法子,他没有把握待会儿交起手来能不能全身而退,也许南圣女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如果她有,何必拐弯抹角地试探,只怕早就下手了。
“呵,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得到明月圣女的信任,可见你这个人很不简单。既然是个不简单的角色,怎就连个像样的情报都弄不到手呢?还是,你压根就没想过为我效力……”南圣女顿了顿,高深莫测的双眸注视着翁归靡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原来她怀疑的不是他和刘烨的关系,而是他对她有什么企图,想到这儿,翁归靡稍稍松了口气。息陵教由明月圣女掌管,几位圣女直接听命于她,就算是教主下决定之前也要先请示她,翁归靡只知道圣女必须绝对服从圣坛的指示,却不了解圣女之间原来互不信任。
翁归靡掩饰满心讶异,做出委屈的表情,抬眼看向南圣女:“您何出此言?圣坛的指示就是要求属下极力配合南圣女牢牢掌控龟兹国,指示尚未完成,属下岂敢有半点懈怠。求南圣女谅解属下,替属下在明月圣女面前说些好话,明月圣女若是误会属下怠慢南圣女,定不会轻饶……”
翁归靡竭力表清白,说到明月圣女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南圣女眼里的敌意渐渐散去,嘲讽地笑道:“明月圣女又不是猛虎,你怎么吓成这副样子。”
“教中谁不畏惧明月圣女的圣威?诚如南圣女所言,属下入教不久,接到协助南圣女的指示是莫大的荣幸,属下下定决心全心全意完成指示,不敢奢求他日成为圣坛一员,也不敢奢望得到明月圣女另眼相看,只为证实自己是真正的息陵教徒。”
话说到这儿,南圣女已经有七八分相信他了,入教三个月的教徒原本就不可能得到明月圣女的信任,之所以派他协助她,一来此人对息陵教了解不深,卖起命来无怨无悔,二来在她身边安置一个盯梢,时刻提醒她不得起异心。
这很像是圣坛的作风,表面上都是自己人,其实谁都不信谁,想来也是,有明月圣女那种首领,手下的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南圣女沉默不语,翁归靡继续说道:“是,这段时间属下办事不利,主要是汉人盯得太紧,重要的信息根本不会让外人知道。属下为此也很苦恼,无奈身单力薄,又不能跟他们硬碰硬。大汉公主启程之时,原本打算借机靠近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料安息王子又出来搅局,他从早到晚黏在公主身边,就连公主休息,还要时不时地马蚤扰一下,所以属下只能在夜晚观察公主,看她趁人熟睡的时候,会不会找来心腹商议要事。可谁知道没看见他们议事,却见到有刺客挟持公主,属下担心是见财起意的盗匪,没有多想,就追出来了。”
翁归靡这番话说得很符合他的身份,形容图奇棠的那几句引得南圣女轻笑出声,在她看来,图奇棠确实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真想问问大汉公主都是怎么打发他的。以往深沉的教主形象彻底颠覆,现在的图奇棠只是一个想方设法哄女人开心的毛头小子,发现图奇棠这般可爱的一面,南圣女不由自主也想帮他一把。
看到南圣女笑了,翁归靡总算放下心来,谨慎起见,依然低着头不敢起身。
“起来吧!”南圣女心情愉悦地说道,继而指向被她杀掉的两名刺客,“我告诉你,他们不是见财起意的盗匪,他们是国王派来的杀手,来取大汉公主的性命。”
虽然事先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翁归靡还是被吓到了:“什么?取、取公主的性命?龟兹国王,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自私、贪婪、卑鄙、无耻……“南圣女毫不客气地用这些词来形容龟兹国王,“他就是个输不起的小人,眼看输了赌约,又不甘心向一个女人示弱。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的良知也输掉,这种人自称是虔诚的信徒,开明的君王,真是可笑。”
南圣女说的没错,翁归靡相当认同,转念一想,装作担心她的语气,问道:“可是,他们毕竟是国王派来的人,现在被您杀了,您回去怎么向他交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看见你了呢,你是神坛的人,偏要保护大汉公主,他们若是活了下来,我回去还是没法交差。”
翁归靡面露愧疚,歉然道:“属下无能,连累南圣女收拾残局,不如这样,两条人命就算在属下头上,今晚发生的一切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你?”南圣女摆摆手,“算了吧,他们都是龟兹国内一等一的高手,我把你交出去,万一露馅岂不更麻烦。”
“那怎么办?总不能因为属下的无知,让您来承担啊……”翁归靡来回搓手,急得额头直冒汗。
南圣女拍了下他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不是为他收拾残局?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翁归靡百思不得其解,他试探着追问,无奈南圣女什么也不肯说,他也只能作罢。
“回去吧,别人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没追上,其他的不用多说,明白吗?”南圣女临走时嘱咐道。
“属下明白。”翁归靡点头应道,随后又问,“南圣女,您为何要离开神坛?是不是圣教那边又有指示了?”
南圣女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回去继续保护公主吧!”
翁归靡回到客栈,师中和常惠将他拦下来,要不是师中阻止,常惠的拳头早就招呼他了。
“你这狗杂种,一定没追上吧,说,刺客是不是你找来的,你挖不到我们的秘密,干脆就找人来干掉公主是吧,王八蛋……”常惠看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不管是谁,只要是“翁归靡”的长相,看着就讨厌,“你还有脸回来,你还嫌害人害得不够吗,我警告你,你再赖着不走,我就杀了你……”
“常将军,冷静点。”师中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刘烨房里推,“你去看看公主现在怎样了,需不需要请大夫。”
常惠愤愤不平地哼了声,恶狠狠地瞪翁归靡一眼,转身走开。
师中淡淡地打量着神情恍惚的翁归靡,心里暗自盘算什么,翁归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敷衍道:“没能抓到刺客,实在抱歉,你们要是怀疑我,我可以走,但我没有伤害公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就是事实。”
“信,我当然信,你不仅不会伤害公主,你还会舍命保护她。”师中走向翁归靡,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没说错吧,左贤王。”
翁归靡怔怔地看他,一时竟然无法否认,师中漠然笑道:“我只能说,你伪装的技巧并不高明,你自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其实不然。我想,公主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不然,她不会当着你的面暴露底牌,她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王宫里的两个孩子。既然她没有防备你,就说明她相信你不会泄密,因为你是左贤王,你不会伤害少夫。”
话已至此,翁归靡已是无力辩驳,师中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从开始就知道,只是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
“既然选择离开,为什么要回来?”师中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说道,“为了你,公主伤得很重,如果没有爱她一生一世的决心,没有为她付出所有的打算,请收起你那不值一提的爱。”
师中转身要走,翁归靡迟疑地开了口:“我不会再伤害她,我向你保证……”
不待翁归靡解释,师中蓦地反手钳住他的脖颈,将他推到墙上,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伤害她?你不配!翁归靡,你听好了,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到她,我用性命保证!”
第六十八章 如何忘记
刘烨遇袭事件过后,图奇棠将安息的国威发挥地淋漓尽致,护送他们的小官员被念叨得耳朵起茧有苦难言。其实他也不晓得国王派来的杀手准备何时下手,他只是依照上级的指示每到一个地方就详细地汇报一番而已,至于杀手哪天来他根本就管不了啊!
无奈之余,官员只好把图奇棠的牢马蚤话也汇报上去,图奇棠声称要找国王问罪,事先知会一声,让国王做好准备也算功劳一件吧!
图奇棠以龟兹官员保护不利为由,坚决要跟他们分道扬镳,可是这么一来,官员就没法向国王交代了,为了自己的前途,豁出命也要讨个公道。再怎么说,这儿也是龟兹的地盘,哪里容得外国的王子指手画脚呢!
有句俗语说得不假,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儿虽是龟兹的地盘,但无论怎么比,人家图奇棠的拳头都比他硬,更何况县官不如现管,龟兹国王远在京都,面对图奇棠的死亡威胁,眼下谁能救得了他呀?
于是,小官员心一横,随他们去了,反正他已经如实上报,不是他没能完成任务,实在是图奇棠太霸道。一切全凭国王定夺吧,大汉公主和安息王子一个比一个难缠,看这事究竟该怪大汉还是安息,总之他这个小小的官员是没本事跟他们都下去了,大不了回乡请辞,也不指望进京当大官,这年头逞能有啥用?别到时候大官没当上,却把性命搭进去了,得不偿失啊!
图奇棠的嚣张跋扈,常惠等人不得不服,以前看他讨厌,没想到这人还很带种。压根不把龟兹国王放在眼里,也不在乎龟兹安息两国是否交恶,不管那个小官承不承认有刺客,照样把他赶出队伍。
现在,除了“库斯特”这么一个碍眼的,苍蝇蚊子之类的烦人精都不见了,大伙儿心里那叫一个畅快。同时,他们也明白,看得见的麻烦没有了,并不意味潜在的威胁就不存在,刺客能从客栈里掳走刘烨,就有能耐再演一出相似的情节。
师中和常惠改变原先路线,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那晚若不是有图奇棠,天知道刘烨会不会真被抓走。而更可怕的是,等他们察觉到异常,刺客都跑的没影儿了。
“常将军,你去休息一会儿,这条道我比较熟悉,来的时候走过一次。”师中可不放心把公主的安全问题交给图奇棠,也不打算再给翁归靡表现的机会。没有图奇棠和翁归靡的时候,他们成功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现在更不会假手于人。
“嗯,好,这儿就交给你了,我上车睡会儿。”常惠也不推辞,如今他能信任的人就只有师中,阴阳怪气的图奇棠明眼人一看就是色中恶鬼,而阴晴不定的“库斯特”怎么看都讨厌,就算师中说过此人不足畏惧,他还是讨厌。
雨渐渐停了,正午的时候,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师中现在不着急赶路,他们胜券在握,用不着急于一时,不如让大伙儿养好精神,回到王宫也好跟狡猾的国王较量。
“公主,下车吃点东西好么?”师中掀起车帘,正巧对上清灵不停冒桃心的双眼,听到师中的声音,她从车厢里撩起帘子,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兴奋地不能自已。
“哎呀,这就叫做心有灵犀吧,我也刚想去找师大人呢!”清灵喜滋滋地说,舍不得移开视线,贴着他的手,只觉心跳加速,有种难以言语的快感。
师中咳了两声,实话实说道:“我是来请公主的。”
说着,师中将手伸向刘烨,刘烨看了眼满脸嫉妒恨的清灵,微微一笑,扶着师中的肩膀下了马车。师中的手落了空,清灵心里这才舒坦些,望着刘烨的背影,讽刺挖苦身边人:“看,看什么看,人家都不屑碰你的手呢!”
师中向来不跟她一般见识,很自然地收回手,俊秀的脸庞没有丝毫失落:“清灵,你不愿意跟小嫽一起回去,公主也没说你什么,这些日子,公主对你的好,你应该记在心上,不要再对她有成见。”
清灵的脸红了红,主动抓住师中的手跳下马车,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师大人,你说什么呢,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吗?”
师中没有说话,给她一个“难道不是吗”的眼神,清灵面露窘迫,握起小拳头,捶了几下他的胸口:“我、我才不是呢……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好,好……”周围有人指着他们偷笑,师中轻轻拍开她不停挥舞的粉拳,尴尬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你了……”
“呦,小两口躲在这儿打情骂俏呢!”图奇棠总是出现地这么及时,他打量着难为情的师中和发花痴的清灵,戏虐道,“光天化日之下秀恩爱,让我们这些单身汉情何以堪,看看你们,一个个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真是羞死人了。哎,哎,我还是去找我的烨儿寻求安慰吧,说不准她这回就答应跟我好了呢!”
“你才恬不知羞!”清灵甩开师中的手,虽说她很喜欢被人误会,但也不好意思让师中难堪,尽管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在他点头之前,她也不想霸王硬上弓。
“不知羞的安息王子,你有成天缠着我们公主的工夫,不如回国娶个王妃,或者再娶几房小妾,过不了多久,连小王子都有了。你说你堂堂王子殿下,咋就看不清现实呢,犯得着苦苦纠缠做无用功吗?”清灵老神在在地数落道。
图奇棠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谁说我在做无用功,小姑娘,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会坚持到底的。我相信,只要我不放弃,她迟早都是我的女人。”
说完,图奇棠转身就走,留给他们一个潇洒至极的背影。
清灵微张着嘴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这志气,我要是像他这样,什么样的男人搞不定啊!”
师中趁她大发感慨的时候,悄悄溜走了,他可不会乖乖让她搞定。
翁归靡坐在刘烨数米远的地方,机械地往嘴里塞干粮,味如嚼蜡,他想问她身体好些了么,有没有受到惊吓。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连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刘烨感觉到他的视线,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对于他,她尚且做不到心如止水,想要跟过去划清界限,想要坦然地面对他,但她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火候。如何才能彻底放下过去,如何才能将他视为陌路?
刘烨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想,不想那段情,不想他,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就能放下了吧!
恰在此时,刘烨看到图奇棠正靠近她,忽然觉得心情烦乱,她现在不想应付任何人。刘烨起身走开,对面有条清澈的小河,河边铺满了鹅卵石,刘烨拎起裙摆,踩着鹅卵石,一步步走过去,每走一步,松软的泥土就往下陷一点。
“公主……”师中微微皱眉,正要跟上前去,清灵伸手拦住他,挑了挑眉,“你留在这儿,我去,女人家的事,跟你没啥好说的。”
师中点点头,清灵拿起几块芝麻饼追了去,笑呵呵地挽着刘烨的手臂:“这儿的土好软呀,踩是踩在棉花垛上似的,河边好凉快啊,我还以为回到山上了呢!公主,吃块饼,这可是小嫽做的哦!”
刘烨接过芝麻饼,咬了一口,心里顿时暖融融的,眉眼荡开一丝笑意。看她终于笑了,清灵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小嫽做的饼就这么好吃啊!”
“嗯,好吃,小嫽姐姐做的芝麻饼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刘烨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呃,这话说出去恐怕没人信哪!”清灵撅起小嘴,有些不认同,“你可是金枝玉叶,大汉公主,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居然说芝麻饼最好吃,哈哈……”
“因为它有家的味道。”刘烨的语气有几分怅然,清灵再也笑不出来了,刘烨的处境她是晓得的,之前不了解,所以总是排斥她,自从知道她的辛苦,清灵不由心生敬意。
清灵迅速地解决掉手里的饼,揉揉鼻子,难为情地说:“我想,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刘烨纳闷地看着她,清灵继续说道:“你这一路走得很不容易,有好多事身不由己,以前我对你的看法太偏激,以为你为了自己不顾同伴死活。其实,是我错了,别人以为你是公主很了不起,但他们不知道你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你嫁到西域的时候,也就是像我这么大吧,我真没法想象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得。但你确实很出色,身为女人,我觉得你是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
刘烨拍拍她的脑袋,失声笑道:“怎么忽然说这种话,女中豪杰?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清灵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如果我是你,我没办法舍弃心爱的男人,虽说左贤王伤了你的心,但他现在下落不明,你心里一定很不好过。你没有表现出来,也没跟人提起他,仍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你不去想他,偏偏又来了个库斯特,他跟左贤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看到他,你就会想起左贤王,不是吗?放不下的话,就去把他找回来吧,我不忍心看你这么煎熬!”
刘烨低下头,静默片刻,说道:“谢谢你,清灵,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刘烨拥着清灵走回车队,没留意到躲在树上偷听她们说话的图奇棠,图奇棠恨恨地折断树枝,自言自语道:“左贤王,该死的左贤王……”
第六十九章 感同身受
图奇棠一直认为刘烨心里有人,但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何来头就不得而知了,起初他的假想情敌是师中。师中不仅长得俊俏,同为汉人,他和刘烨还有共同话题,而且他为刘烨有股豁出性命的狠劲儿,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两个有私情。
不过,图奇棠只猜对了一半,师中愿意为刘烨卖命,完全是出于自身的使命感,至于心存爱慕反而是其次了。再看刘烨对师中的态度,她从心底感激他的付出,却又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她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剥夺了她风花雪月的资格。
但今日听到清灵和刘烨的对话,图奇棠可以百分百确定,刘烨被这个左贤王伤害过,但她至今还是难以忘记他,忘不掉也就算了,每当她想起来,还要时不时地感伤。
“左贤王,该死的左贤王……”图奇棠恨声咒骂,心里那个嫉妒恨啊,将他折磨得心如火灼。天煞的混蛋王八蛋,这么好的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而他居然不知好歹,不珍惜她不说,还反过来要伤害她。
真是太没天理,想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图奇棠苦求一个女人不得,那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却把她伤得这么深。刘烨如此深爱过一个人,令图奇棠很受伤,但那毕竟是她的过去,他的感伤是徒劳的,他们相遇太晚,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他能。
可是,刘烨心里仍是放不下,这不就摆明了影响下一段感情,影响他图奇棠么!该死的,实在该死,伤害刘烨且不说,还要阴魂不散影响他们发展愉快的恋情,这简直是罪无可恕!
图奇棠悲愤过后,却也有意外的收获,原本他和刘烨的关系混沌不明,刘烨的心事他也难以猜度,至少现在他明白了,刘烨之所以不肯接受他,因为她受过伤。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烨不接受他,并不是否定他,而是对感情本身产生畏惧,这种时候,不管是谁接近她,恐怕都要被拒绝的。
一念及此,图奇棠渐渐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知己知彼方能大获全胜,刘烨对他的态度始终不明朗,他正犯愁如何才能打开她的心扉,现在机会不就来了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说刘烨心里有别的男人,是件值得伤心的事情,但这个发现也意味着转机,只要给她足够的信心,让她相信有人愿意全心全意爱她,她应该会再次接受吧!
事不宜迟,想到就要去做,图奇棠首先要弄清楚左贤王的底细,他有多大本事,凭什么让刘烨这般伤心,他们又是怎样开始相恋,刘烨喜欢他哪一点。这些统统要打听仔细,才能有胜算。
图奇棠从没爱过哪个女人,也不会所谓的追求之道,如何哄女人开心只是凭感觉,但他发现那些招数对别的女人有效果,刘烨却不吃这一套。他为自己无从下手感到挫败,总结以往的失败教训,必须找出有效可行的方法追求她。
望遍整个车队,有资格做他参谋的人少之又少,普通的随从大可不必考虑,刘烨与左贤王的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