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四朝第41部分阅读
三夫四朝 作者:rouwenwu
陵教的人也不是。
图奇棠并不怀疑南圣女驭人的能力,南圣女在圣坛修炼多年,经风历雨百折不摧,她为息陵教铲除的叛徒难以估算,手段之狠绝也不是常人能比。但即使是她,也未必能将这男子牢牢地掌握于手心。
“你就是龟兹的巫男?”图奇棠故作轻松地与他寒暄,扬一扬手,示意他坐下来,“说来好笑,虽然听说过有巫女和巫男之分,但这些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巫男。既然你是巫男,同为神的使者,为何上次在晚宴上没见到你呢?”
南圣女派来的巫男不卑不亢地坐在他身边,点头回礼道:“在下资历尚浅,平日里为巫女大人打点一些琐事而已,怎有资格与贵客相提并论。”
图奇棠微微一笑,巫男的语气听起来很卑微,表情动作也像极了诚惶诚恐的信徒,但他那双眸子却没有丝毫示弱。他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容,那双眸子看起来如此温润恭敬有礼,却也透露出那股难以掩饰的傲气。
独有傲气的男子,这倒是叫图奇棠感到新鲜,尤其是在他面前还能保持这种傲气,眼前这人岂是寻常之辈。
懒得跟他兜圈子,图奇棠简单明了地说:“巫女大人派你来所为何事?”
巫男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他:“巫女大人有话转告,请王子殿下过目。
图奇棠略显不耐烦地哼了声,看来南圣女并没有吸取那晚的教训,仍是想要对他指手画脚,派一个身份不明的巫男给他送信,就算不看这封信,也知道她写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劝他远离大汉公主,为免得罪明月圣女学会明哲保身。
可笑的女人!真以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小弟么!从小到大都以大姐姐的形象在他面前出现,不错,他的确感激过她,那是因为他年纪小不懂事,以为世间真有关怀温情。其实,就算是至亲的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更何况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呢!
说不定南圣女接近他,只不过看在他是教主的份儿上,想拉拢他一起对付专横的明月圣女。不敢背负叛徒的罪名,就指望着颠覆圣坛,也许,她是比明月圣女更阴险的女人。
图奇棠接过信,直接放在茶几上,根本没有打开看看的意思,挥挥手,敷衍道:“还有其他事吗?巫男?”
巫男没有多言,摇摇头告辞道:“话已带到,在下告退。”
刚走出两步,巫男又回头道:“王子殿下,您的侍从委托我一件事,不过我想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哦?”图奇棠好奇地扬了下眉毛。
“大汉侍从污蔑息陵教明月圣女,请您主持公道。”巫男总算没有辜负那位侍从的期待,将他想说而不敢说的事情用一句话就概括了。
“污蔑?”图奇棠冷冷地笑,心里叫了声好,当着巫男的面又不方便表现出来,毕竟他也是息陵教的人。
“嗯,我知道了,近日暴雨侵袭民不聊生,没想到巫男还有心思管这档子闲事,不要忘了这是龟兹不是安息,汉人对息陵教并不了解,强加于人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依我看这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免得传到那边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巫男要是有空,不妨多为百姓祈福,别人的事就不要当真了。”图奇棠这么说,倒不是怕明月圣女,而是担心刘烨一行人惹来众怒,成为息陵教的众矢之的。
这番话别说传到圣坛,即使被南圣女听到,也免不了横生枝节。眼前这位巫男是南圣女的手下,如果他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还好,如若不然,恐怕还得由他来解决。
不料,巫男倒是应承地很痛快,没见着半点纠结之意:“在下明白,告辞。”
送走初次见面的巫男,图奇棠怎么想都不安心,南圣女究竟要做什么?巫男在息陵教担任什么职务?以他对南圣女的了解,她不像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做的那种人,她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来给他送封信!
一念及此,图奇棠的视线移向那封信笺,难道答案就在里面?
刘烨等人在寝宫休息了好几天,看这漫天瓢泼大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为受灾的百姓担心。
冯嫽和清灵陪着两个孩子玩耍,师中陪刘烨下五子棋,常惠坐在旁边看了会儿,渐渐看出点门道,瞧见刘烨这边有危险,忙道:“公主小心……”
“常将军!”师中没好气地打断他,常惠嘿嘿傻笑两声,挠着后脑勺,“呦,陪公主下棋你还当真哪,娱乐而已,对不,公主?”
“是啊,娱乐而已。”刘烨身边的人耳濡目染,都学会了几句现代词汇,沟通起来更觉得亲近,“不过,常将军,沉默是金啊,难得师大人愿意陪我下五子棋,我还能侥幸赢他几子,要是下围棋的话,我只怕得全军覆没。”
“还是公主发明的五子棋好,说实话,围棋我连看都看不懂,这五子棋倒是看几次就明白了。以后师大人要是不陪你啊,我也能下几盘。”常惠不忘讨好道。
“你想陪的人不是公主吧,记得冯姑娘说过,她的五子棋下得也不错。”师中云淡风轻地说道,常惠顿时脸红到脖子根,不甘示弱反讽他,“那你哩?我记得人家清灵说过,想学五子棋来着,你是不是想练熟了教她啊!”
“清灵姑娘想学,找冯姑娘就好,何须再来找我,常将军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师中不咸不淡地回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调侃。
刘烨不擅长下围棋,师中则是个中高手,但为了迁就她,他也开始下五子棋。刘烨对他说过自己是从两千年后穿越来的,她不知道师中相不相信,但她知道,不管自己从何而来,师中待她都会始终如一。在师中看来,除了这些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刘烨跟常人没有区别。
刘烨记得网上有人争论围棋起源于西汉还是东汉,她现在可以负责任地说,围棋在西汉时期确实已经存在,不仅是皇室中人喜爱的娱乐项目,就连民间也普及了。有些她没听说过的棋谱,可以用天书来形容,真是让人看不懂,难怪土生土长的常惠也不懂了。
“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常惠收拾好棋子,擦了擦棋盘,望着窗外叹道,“再下几天人都要发霉了,想出去走走都没地方落脚,成天憋在房里都快闷死了。你们下棋打发时间,她们哄着孩子也不觉得无聊,前辈一个人在房里修炼,也不许人打扰,就剩下我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听到常惠的抱怨,刘烨不认同地说:“我们在宫里吃喝不缺已经很好了,你没听说吗,洪水淹没了京都周遭百亩良田,老百姓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样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说着,刘烨失去了下棋的兴致,眉宇间愁云密布:“天灾人祸,遭殃的是老百姓啊!平民百姓向来与世无争,他们只想吃饱穿暖,守着家人,平淡而幸福地过一生,如何才能让灾难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尽快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常惠看她为龟兹百姓的遭遇烦神,想出把力偏偏有力无处使,只能叹道:“龟兹王室这么多人都想不出好法子,咱们跟着着急有啥用啊!公主你宅心仁厚,但也管不了天下间所有不平事,咱们能顾好大汉和乌孙就不错了。”
师中放下手里的棋子,沉吟半晌,道:“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公主爱民不应该有局限,善待邻国的百姓也是功德,问题在于我们有没有办法帮助他们,能不能得到龟兹王室的支持。”
刘烨的想法得到师中的支持,思路也随之开阔起来:“龟兹王室的不作为,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过分迷信神灵,有信仰无可厚非,过于强化信仰的力量就不对了。事在人为,人的力量更为重要。据我所知,前往灾情视察的大臣回来以后就无声无息了,国王带领群臣拜神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可见龟兹王室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灵身上,也不去想办法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
“当务之急是疏通洪水,尽可能地挽回损失,为老百姓重建家园。像他们这样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的做法是不对的。与其拿出钱财供奉神灵,不如拿来救济灾民,话说到这儿,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其实我给国王写过信劝谏,只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回音,也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公主,不如再写一封?”师中鼓励她道,“我认为公主的建议很好,虽说具体怎么做还得细密斟酌,但首先要引起国王的重视,没有王室的支持,就算我们有心也无力啊!”
“那好,不管他接不接受,我再去劝一劝。”常惠拿来羊皮卷和毛笔,刘烨稍作思量正准备动笔,忽闻有人来报,国王与王后请公主一叙。
刘烨面露喜色:“看来他们赞同我的提议,请我过去商议呢。”
“嗯,公主,我们走。”师中护送刘烨前往,两人商量着治洪的方法,不知不觉来到殿外,迎面而来的竟是龟兹巫女。
第五十五章 愚昧之人
乍见龟兹巫女,刘烨心里突然冒出了不好的念头,直觉这位巫女没有善意,自己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龟兹国王邀请刘烨商谈,难道是在巫女的授意之下?这女人看她不顺眼,难保在她背后说些闲话是非。不过,刘烨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没做过对龟兹有害的坏事,何必担惊受怕?
微微垂下双眸的巫女与刘烨擦肩而过,当她是空气一样,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她身后的信徒们却泄露了几分端倪,显然他们的道行还没修到家,就连最基本的面不改色也没修会,仍是有人将心事都挂在脸上。
其中有人极为厌恶地瞪着刘烨,生怕她不会留意到似地,瞪一眼两眼嫌不解气,接连瞪上好几眼,像是要把人瞪穿。刘烨对此自然是毫无反应,区区几个信徒还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倒是师中有些诧异,隐约发觉龟兹巫女与刘烨之间有芥蒂。
“公主。”待巫女那帮人走远,师中在刘烨身后低声提醒道,“你留意到刚才那些信徒的眼神了吗?”
“嗯。”刘烨面带微笑,迎向龟兹侍卫惊艳的视线。
“之前你与巫女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误会?”师中趁人不注意,看准时机又问。
“嗯,算是吧。”刘烨无奈地说,如果她不肯当场接受神的洗礼,就算是得罪了神的使者,那么这位巫女的度量未免太小了些。
“原来是这样……”师中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知国王会跟公主说什么,听说国王对巫女惟命是从……”
师中的担忧刘烨也想到了,不过,他们已经来了,总不能原路返回吧!不管等待她的是友好的询问还是恶意的质问,甚至是别有用意的责难,都得勇于面对才是。
侍从通报过后,国王亲自出面相迎,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语气恭敬到疏离,嘴上说着欢迎之类的话,给人的感觉却只有一个字——假。
眼见于此,刘烨心里也算是有数了,看来这次邀请并非像她预期的那样,国王无意商讨如何治水,他请她来,无非是旧事重提。自从巫女当场被拒,国王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吧,为了重新取得巫女的信任,树立巫女的威望,最近八成在想怎样才能说服她,让她也成为虔诚的巫女信徒,继而将神的光辉发扬到整个西域。
刘烨猜对了一半,却没猜中全部,龟兹国王确实一直很在意那件事,但他却不打算说服她了。在他看来,像刘烨这般冥顽不灵的人,与其费尽心思劝她皈依,不如把这心思花在巫女身上,讨好巫女为龟兹多多祈福。
反正刘烨只不过是客人,大汉公主又如何,乌孙右夫人又怎样,他们龟兹依靠的是神的庇护,并非邻国的照顾。结交这些眼高于顶的人没有任何意义,弄不好还把自己多年的修行也搭进去了。
所以,当南圣女提出那个解决的法子,国王与王后几乎是不带考虑的,立即就应承了。南圣女提出的解决方法就是驱逐刘烨,驱逐对神不敬的人,从而得到神的宽恕,天谴自然也就平息了。
“公主请坐。”国王早已打好了腹稿,并与王后排演过好几遍,由于准备充足,现在当着刘烨的面也没觉得慌张。
“嗯哼……”国王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换个姿势坐,扭动着略为凸显的腹部,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些。尽管他做足了准备工作,但一看到刘烨那双满含笑意温婉可人的眸子,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并不是畏惧她不可忽视的身份,而是出于男人的天性,对于难得一见的美女,男人总是不由自主想留下个好印象,哪怕占不到对方一丝一毫的便宜,两人之间也不可能有交集,也是如此。
“最近龟兹遭遇百年难遇的洪灾,各地频报灾情,想必公主已经听说了吧!”龟兹国王说出开场白,心情随之放松了许多,“公主远道而来,原本应该好好款待,本王都安排好了几处风景宜人的地方,要请公主去看看的。不料,天意如此,也只能作罢了。依本王所见,公主不如前往他处游乐,免得耽误更多时日,扰了公主的兴致。”
刘烨落落大方地说:“解忧拜访龟兹,为的是增进两国之间的了解,向陛下学习治国良方,游玩倒是其次,陛下无须介怀。龟兹遭遇这场天灾,百姓受苦受难,解忧看着于心不忍,前几日给陛下写了封书信,不知陛下对解忧的提议有何见解?”
“书信?”国王愣了下,尴尬地挠挠耳朵,心想哪来的书信,他怎么没见过呢?眼看就要方寸大乱,他匆忙想了个敷衍的点子,潦草带过。
“本王最近一直在为各地灾情烦神,没有留意公主的信,可能跟那些折子一起堆在书房,还没来得及看呢!嗯……公主都写了什么啊?”
难怪迟迟没有回信,原来他根本看都没看,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应该是真没见过那封信。
刘烨释然道:“解忧在信中提出几条疏通洪水的建议,以及如何安顿百姓……”
国王一听是这事儿,不由怒从心来,分明是她对神灵不敬才会带来这场灾祸,而她还好意思跟他提建议,提个毛啊,只要她走人就没事了,当初她根本就不该来,来了也不该设宴欢迎。好心迎来的是个白眼狼,不为龟兹着想也就算了,还得罪了他们信仰的神,要不是她,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不劳公主费心了……”国王不耐烦地扬手打断她的话,这种建议不提倒好,提了反而更闹心,“本王已有对策,这场灾难我们龟兹有能力克服。公主若是真为龟兹好,就请起程回去吧!”
国王总算说出了心里话,刘烨抿了抿唇,浅浅一笑:“陛下希望解忧离开,敢问有何缘由?为什么说解忧离开就是为龟兹好呢?难道,解忧的到来给龟兹带来了灾祸?”
“我……”国王身形一颤,紧张地辩解道,“本王可没这么说啊,这是公主自己说的。”
“陛下那番话不就是这意思么,如若不是,陛下又是何意?”刘烨步步紧逼,不肯给他思考的余地。
国王张了张嘴,眼前这位解忧公主伶牙俐齿不好对付,既然怎么解释都不合适,索性就承认了吧!
“是,不错,本王正是此意!”国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公主公然拒绝神的洗礼,就是这场天灾的原因,如果你还不肯走,龟兹就要遭受更大的灾难。虽然本王和巫女大人全心全意求神谅解,但始终没能如愿,神不肯原谅你,本王又有什么法子?”
国王摊开双手,往前倾着身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公主,你就走吧,行吗?本王会风风光光地送你走的,决不会在百姓面前提起这种事,尽量维护你的形象。你放心地走吧,就当从没来过,这场灾祸本王就不与你追究了。”
刘烨只觉好笑,面对这种被神灵之说洗脑的人,她说什么都是错。就像是影视作品里被抓去当祭品的无辜少女,哀求挣扎都没用,在愚昧的众人眼中,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成为祭品。
平白无故被人冤枉相当郁闷,尤其是被虚无缥缈的神灵冤枉更是欲辩无词,刘烨想起巫女身后信徒们的眼神,那种厌恶跟国王眼里的不耐烦如出一辙。他们都在怪她,将这场天灾归罪于她对神灵的不敬。
在这王宫,有能耐操控所有人的巫女现在应该在偷笑吧,她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跟她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
刘烨不甘心悄无声息地离开,为了这种荒诞的原因,她就要背上祸害世人的罪名,这与她来访的目的背道而驰。这个罪名要是不能及时甩开,她要背到何时,回到乌孙还有什么颜面立足王室,别说与须其格争国母之位,就连小孩子都会瞧不起她。
“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现在可以吗?我已经派人候在城外,他们会护送你避开洪水安全离开……”国王没耐心询问她的意见了,而是明目张胆地催促。
师中再也看不下去,拍案而起,怒道:“公主带来天灾一说,纯属妖言惑众,身为一国之君,百姓受苦受难之时,不为百姓谋出路,只顾着盲目求神。有你这种国君,实在是上天之耻辱。”
国王被他骂得一时回不过神,品味过来气得脸红脖子粗,站起来指着师中怒道:“你、你、你胡说……”
师中面无惧色,清俊的眸子满是蔑视:“解忧公主乃大汉王朝千金凤体,天命所至,岂是虚妄之人所说的灾星。这是对解忧公主莫大的侮辱,更是对大汉王朝恶意的玷污。”
“休想拿大汉王朝吓唬本王!”国王涨红了脸,颇有气势地叫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还在这儿争论什么!本王没说公主是灾星,都是你们自己说的!哼,笑话,你们为龟兹带来灾祸,现在反倒有理啦!本王以礼相待,你们非但不感激,反而还要怪罪本王,世人都说你们大汉王朝蛮横无理,看来果真如此!”
“解忧公主,虽然你给龟兹带来这场灾难,但只要你答应立刻离开,本王向你保证,这件事不会张扬出去,本王也不跟你们计较。不然……”
“不然怎样?”师中嘲讽道,“难不成你还要拿我们去祭祀神灵?”
国王整张脸憋成酱茄子,眼看刘烨和师中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恨恨地跺脚道:“你们要是继续跟龟兹作对,本王绝对不会护着你们,任由信徒把你们当灾星处置。”
刘烨低头笑了笑,悠然起身走向国王,一字一句道:“解忧可以离开,但不是现在。”
第五十六章 立约在先
龟兹国王明示暗示指望刘烨等人即刻离开,他认定这场洪灾是神的惩罚,究其原因就是刘烨对神的不敬。只要她走了,灾祸自然就能停止,龟兹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安定祥和。
但对于刘烨来说,如果她离开,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灾星,巫女心怀叵测的打压她也只有认亏的份儿。其实,自己受点委屈倒不算什么,刘烨纳闷的是,巫女为什么处心积虑赶她走,她的存在又能影响到谁呢,难道巫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么一来,刘烨更不能走了,她不仅要为自己讨个说法,也要为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查出事实真相。
“解忧可以离开,但,不是现在。”刘烨铿锵有力地表明态度,不待国王发难,继而又道,“三个月内,解忧便可平息这场灾祸,安抚民心,一切回归常态。”
师中不解地看她,国王也是瞠目结舌讶异不已,三个月?三个月能有什么改变?在物质资源匮乏的西域,老百姓说白了就是靠天吃饭,这场洪灾淹没了七成以上的庄稼,还有死于洪水的牲畜更是数不胜数,损失岂止一个惨字了得。就算现在老天不再下雨,派遣官员奔赴各地抗洪救灾扶持民众,谁也不敢说三个月内就能摆平。
国王和众臣商议的结果至少一年能恢复如常就不错了,全国上下节衣缩食救济灾民,再怎么说也得一年才能缓过劲儿来。刘烨这番豪言令人难以置信,但也确实令人心动,国王被她的话震住了,想了想又觉得实在不可能,只当成是刘烨意气用事,为了挽回面子随口说说罢了。
“三个月?哼!”国王摇摇头,冷笑道,“别说是三个月,就算再加上三个月也成啊!公主有这等豪气确实叫人刮目相看,不过,本王奉劝公主一句,与自己的面子相比,万千百姓的着落更重要。”
刘烨料到他会这么说,而她也早就想好对策,坦然迎向他挑衅的目光:“陛下,给解忧三个月的时间足矣,既然现在陛下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何不交给解忧试试看呢!三个月能使龟兹变回原样,只怕是神也不敢承诺吧!”
国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三个月对他而言不会改变什么,交给刘烨去做未尝不可,只是毫无条件交给她可不行,最起码要难为难为她,免得她太过嚣张。居然敢跟神比高下,这女人着实嚣张。
“既然公主这么有把握,本王再不答应为免不近人情。只不过,百姓生死存活的大事不是试试看就行的,万一有个闪失谁来负责呢?本王放着朝中大臣不用,不请神灵庇护,只求公主想方设法解救灾民,从未听说公主还有这种才能,若是答应了你,治得好还好说,治不好岂不就是千古罪人。这种传闻要是散播开来,你想本王的王位还能坐得稳吗?”
刘烨淡然一笑:“陛下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吧。”
“好,公主是明白人,本王也就不再拐弯抹角。本王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也能给你王族的权力调遣当地官员,由你全权负责。三个月后,如果不见成效,请公主履行承诺赔偿龟兹所有损失,并且在神坛忏悔三天三夜,乞求神的原谅,保证终生皈依,向西域各地以及大汉宣扬神的恩泽……”
师中两道眉毛拧成一团,仅是赔偿所有损失这一条就很不公平,谁能保证三个月内一定可以恢复原状。
“公主愿意四处奔波视察灾情出自真心,你却故意刁难得寸进尺,陛下,奉劝你不要欺人太甚。”师中忍无可忍,阻止他继续提那些荒唐的条件。
国王瞥了刘烨一眼,得意地笑道:“本王可不是强迫你们,这儿是龟兹国,不是大汉王朝也不是乌孙国,本王愿意放权给公主,也是一片真心哪!本王总得给百姓一个交代才是,怎能任由你们兴风作浪!公主要是有这个能耐,本王欢迎之至,如若没有,那就不必留下来逞能了,尽早离开算了。”
刘烨略作思量,说道:“解忧答应陛下的条件……”
“公主……”师中为她着急,国王提的条件太不合理,三个月后万一不能完成任务,哪来的钱财赔偿龟兹所有损失。
刘烨扬手示意他闭嘴,抬眼注视着国王:“陛下,解忧若是当真做到了呢?”
国王心下一惊,自己提的条件那么苛刻,反过来她提出的条件应该更苛刻。只是,她真有能耐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吗?国王想了又想,还是认定她必输无疑。
“那么,你有什么条件?”国王有恃无恐地问她,心想这回赔偿金算是有着落了,大汉王朝不是有钱么,那就让他们掏点出来支援龟兹得了。
“如果解忧做到了,请陛下拆除龟兹所有神坛,驱逐所有巫女,并与大汉结盟。”
刘烨的条件果然够苛刻,从某种程度来说,比国王更过分。龟兹信仰神灵已久,国王自诩是最虔诚的信徒,若是叫他下令拆除所有神坛,驱逐所有巫女,那简直比要他的命还狠。国王气得咬牙切齿,暗骂刘烨蛇蝎毒妇,转念一想她又不可能成功,他有什么好气的。给她三个月时间又如何,就算给她三年也不见得有成效。
“一言为定!”国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敢冒犯神灵的人,定会叫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三个月后还请陛下信守承诺!”刘烨当着国王的面,飞快地在羊皮卷上写满他们打赌的条件,并要求他盖上国印。
好狡猾的女人!国王暗自腹诽,当即拿出国印用力按下去,愿赌服输,他岂是翻脸不认账的小人!这儿是他龟兹的地盘,说是放权给她,背地里搞点小动作她又能怎么着。区区一介女流,给她点颜色还想开染坊了,是输是赢,三个月后见分晓,到时候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回寝宫的路上,师中心事重重,他相信刘烨是有能力的人,但这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确实不该这么冲动。
看出师中的心事,刘烨也不急着辩解,等他们走到僻静的角落,才安慰道:“师大人,你也认为我会输吗?”
师中摇头:“不是认为,而是明摆着的事实。龟兹受灾严重,一年时间都未必够,更何况三个月呢!即使是在大汉,也没人敢轻许三个月的期限,西域物资匮乏,邻国自顾不暇,谁会自愿支援,总不能让乌孙和大宛都跟着节衣缩食吧!听说各地农田被淹,粮仓也都泡在水里,灾民吃顿饱饭都是个难题,何谈重建家园恢复如初!”
“重建家园不一定要靠农田和粮仓啊!”刘烨莞尔笑道,东瞅瞅西瞧瞧,确定没人偷窥又道,“我跟你说过,我是从两千年后穿越来的,你还记得吗?”
师中看她一眼,苦笑道:“这种时候,公主还有心情说笑,就算你是两千年后的人,那又如何?”
刘烨勾起食指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聪明如你,这会儿怎么犯糊涂了呢,我是两千年后的人,自然知道两千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呀!”
师中身形一颤:“你、你都知道?那么,你自己的事情也知道了?”
“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知道也不能说,说了就会天下大乱。”刘烨故弄玄虚地说,看那师中惊慌失措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其实,关于这段历史,史书上也只是寥寥数笔,解忧的人生究竟是怎样的,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不是么?”
“龟兹这场灾祸,史书上压根就没记载,提也没提还有这种事,我也是亲身经历才知道。所以,我有什么好说的呢,告诉你结果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平添烦恼罢了。烦恼由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你就不必了。”
师中回味着她说的话,穿越之说虽然不可思议,但他愿意相信她,且不说解忧公主将要什么命运,眼下三个月之约就是很棘手的问题。
“你不知道龟兹发生过这场洪灾,为什么要跟国王立约呢?万一……”师中没能说下去,他不想给刘烨施加压力,刘烨惹出的麻烦他愿意独自包揽,为她去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些麻烦吗。
“没有万一。”刘烨向他保证,“相信我,有你们在,我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输的那个人一定是他。走吧,我们回去收拾行李,路上我再跟你详谈,你自然就明白了。”
三个月一晃而过,师中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宝贵时间。两人回到寝宫,远远地就看见清灵,她躲在院外的树丛里,惶惶不安地东张西望,不停地咬着大拇指。
清灵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总会不由自主地咬手指,师中要求她改之后,已经好久没这样了。清灵紧张到咬手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刘烨和师中很有默契地绕到清灵身后,清灵会武功,却没察觉身后有人,师中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而她居然惊叫出声。
师中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清灵看清楚眼前的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叫。师中放开她,清灵直直地盯住刘烨,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唇颤抖个不停。
“清灵,出什么事了?”刘烨柔声问道。
“不得了,不得了……”清灵艰难地重复这句话,冰凉的手拉住刘烨的手腕,“刚才我看到龟兹巫男,他、他竟然跟左贤王长得一模一样……公主,左贤王究竟是死了还是怎样,他怎么会变成巫男……”
师中看向刘烨,刘烨怔怔地看着寝宫的方向,会是他吗?翁归靡回来了么?
第五十七章 另有玄机
清灵的用意是事先提醒刘烨,免得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见到翁归靡,反应太过激烈,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出端倪。
刘烨步入寝宫,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心跳已经开始失去规律,若不是清灵给她打过预防针,很有可能让人看出她的反常。
龟兹巫女与巫男一起前来,要求见解忧公主,冯嫽便很自然地派清灵去找迟迟未归的公主。凡是见到那位巫男的人,症状跟清灵都是一样的,只是各人的表达方式不同。药葫芦眯缝着眼一言不发,常惠刻意移开视线掩饰内心慌乱,冯嫽客客气气招待他们,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位巫男,想从他脸上看出可疑的信号。
冯嫽不能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翁归靡本尊,他们若是彼此相识,那么,就不应该只有她心惊,隐匿多日的翁归靡应该也会惊慌。不过,既然他化身成巫男身在暗处,早就知道刘烨等人进宫也很正常。可是,他为什么要扮成不认识的人呢?难道他想表面孤立暗中却要协助公主?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巫男与翁归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两人只是长得像而已,原本就没有任何牵扯。说来也是,一个是龟兹神坛的巫男,一个是乌孙王室的左贤王,两人能有什么关联?从未听说左贤王会巫术,乌孙国也不时兴建神坛,他怎么可能跑去做巫男?再说龟兹巫男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吧,只看那个巫女就不是好打发的,不在她身边跟个三年五载,能当成自己人使么!
冯嫽心里想法很多,刘烨比她想得更多,第一眼见到巫男,直觉就是心里的那个人,但不知怎地,越看越没有自信。以她对翁归靡的了解,他的表情语气都是了如指掌,甚至连他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扬起右边眉梢也很清楚。
辨认一个人通常从他的说话动作判断,结合平日里养成的细微表情就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这位巫男,除了长相跟翁归靡有九成九的想象,其他的一概不像,他的动作举止跟巫女是一派的,缓慢到令人抓狂,他说话时也没有扬起右边眉梢的习惯,就连声音听起来也不像。翁归靡的声音洪亮,充满西域男子的豪气,而他的声线更偏阴柔,一听便是时常念经闭门不出的宅男。
虽然有这么多不像的地方,但那双眼,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却令刘烨无法移开视线。初见翁归靡,她就被那双眸子吸引,与绝大多数西域男子截然不同的温柔眼神。是他吗?翁归靡!
“公主殿下,在下是龟兹国巫男库斯特,将会陪同各位一起赶赴灾区,请各位多多关照。”
就在刘烨为了那双眼眸开始动摇的时候,库斯特阴柔的声线将她拉回现实。这不是翁归靡的声音,一个人就算可以伪装容貌改变习惯,声音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尤其是翁归靡与库斯特两人的气质,更是大相径庭,翁归靡无论何时都是那么英气逼人,而库斯特总是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两人的气质相差这么远,应该是因为两人不同的人生经历,左贤王与巫男经历过的事情自然是大不相同,也许这样解释就能说得通了。
刘烨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狂跳的心房平静下来,清灵预想中的火爆场面也没有出现。如果巫男就是翁归靡,刘烨见到他一定会兴奋激动地流泪,想起他不告而别恐怕又会恼怒,揪着他的脑袋先打一顿解气,然后感动于翁归靡的真情表白,一对有情人再度和好。
师中杵在一旁默不作声,他观察了巫男半天,还是不能确认巫男就是翁归靡。刘烨刚见到他有些难以自持的表现,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可见就算是她也不能认定对方的身份。也就是说,对方可能当真是个巫男,翁归靡回来了的消息只是清灵一厢情愿的看法。
左贤王、巫男,巫男、左贤王,师中实在不敢相信两人会是一体的,他也没看出来翁归靡有做巫男的潜质,算算翁归靡失踪的时间,不过只有两个月,短短两个月,他有可能在龟兹神坛站稳脚跟并且取得首席巫女的信任吗?
不管他是巫男库斯特还是左贤王翁归靡,他是巫女派来盯梢的,随后三个月里是要一起相处的。也许,三个月后是真是假就能真相大白了吧。
库斯特毕恭毕敬地向刘烨行礼,慢悠悠地说明来意,刘烨不再看他,转而打量起微微垂下眼眸的巫女。她跟国王刚刚立下誓约,巫女随即就跟来了,难不成怕她不想履行承诺趁机溜走么!若是平时,刘烨铁定不会要她派来的人,带着一个累赘,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想做什么都要顾虑再三才能决定,她不喜欢这种畏手畏脚的感觉。
即使迫于无奈带上盯梢,她也有法子让他看不见听不着,总之,她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但对于库斯特,这个与翁归靡极为相像的巫男,刘烨没有办法拒绝。翁归靡身上没有任何胎记之类的东西,验明正身这招没用,如果想弄清楚他是不是翁归靡假扮的,只能共同相处一段时间才能了然。
“巫女的消息果然灵通,或许我与国王交谈的时候,你们并未走远,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刘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也不能答应地这么爽快,像巫女这种人,太顺当了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
刘烨暗讽巫女躲在一旁偷听,巫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淡然道:“既然你们已经立下约定,总要有个见证人以示公平。堂堂大汉公主乌孙右夫人,应该不像被人指指点点才对。这次就由巫男来做见证吧,神坛之人只信事实不偏不袒,公主大可放心。”
“照你这么说,我只有答应的份儿了,那好,请你记得,三个月后就要离开龟兹,在此期间就做个公平公正的见证人,莫要在国王面前说三道四,害他成为背信弃义之人。”刘烨说话并不客气,丑话说在前头总是有必要的。
巫女不恼不怒,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就这么说定了,公主远赴灾区,我定然会日夜祈祷,求神保佑你平安归来。”
“你什么意思吗?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暗中作乱,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巫女嘲讽的语气令人不爽,冯嫽指着她的脊梁骨,怒吼了声。
巫女装作没听见,在她眼里,冯嫽这种角色根本不足畏惧。库斯特施礼告辞,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刘烨一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冯嫽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肯定不是左贤王,他是妖女的狗腿子而已,公主,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日后咱们还得堤防着他,他要是敢坏了咱们的事,就让常将军收拾他。”冯嫽苹果般得脸颊红彤彤的,分明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常惠看着却格外欢喜。
“说得好,冯姑娘说得太好了,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下心来,我负责盯紧这家伙,他要是真敢乱来,我就要他好看,哼哼。”常惠边说边瞟向冯嫽,看她怒气渐消,不由自主傻笑起来。
冯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匆忙转移话题:“公主,这一趟我无论如何都要跟去,可是,少夫和子卿怎么办呢?由谁来照看?清灵,你留下来吧!”
“不要,我也要跟去……”清灵对冯嫽的提议深恶痛绝,她总算逮住个机会与师中朝夕相处,怎能留下来照看孩子呢。
“哎呀,你就不能为两个孩子着想,为公主着想么,师大人三个月后就回来了,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他们是去做正事的,又不是到处游玩,你能帮他们做什么,不惹麻烦就不错了。”冯嫽絮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