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明月听风)第17部分阅读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身后坡上一声大叫:“大小姐!”
安若晨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没有回头看,她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她在想她该怎么办?
她现在撒腿就跑肯定是跑不过了。而且,她不能让他们回去报她逃家逃婚,那样她一定会被没收所有的东西,会被锁在房间里直到出嫁。她不能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这次没逃成,她得留条后路给自己下回再逃。可她能怎么办?
安若晨听得身后安平的声音唤着她,听到他们几个正冲下山坡。她微转头,看到了路对面那一群将兵当中,飘扬着一面旗,那旗子上,绣着一个威武的“龙”字。
安若晨猛地一把握住了面前石凿大汉的手,叫道:“龙将军,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喊完这句,安平等三人也站到了她的面前。安若晨没理会他们,又说道:“素闻龙将军大名,小女子仰慕已久,盼能得见将军真容。今日闻得将军来到中兰城,小女子历尽周折,才能赶来此处见将军。如今得偿所愿,真是佛主保佑。”
她这话说得乱七八糟,两只手还用力捏着龙大的手掌。龙大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裂了条缝,活份了起来。
他挑高了一边眉。了然的,有些笑意的,挑高了一边眉。
安若晨也想学他挑眉,但她发现她的眉毛没有他这么灵活,她一动眉毛,就两边都会耸起来,于是她干脆又使劲捏了捏他的手。{}≈
她不求别的,只求他别拆她的台。
龙大没拆她的台,他甚至都没有说话。因为安平抢着说话了。
安平原想斥责安若晨几句,但一看眼前架式,赶紧与龙大施礼:“小的安平,中兰城安家的总管,闻得将军明日才到,小的东家已然安排要在城中为将军庆贺接风,万没料到将军今日驾临,有失远迎,望将军恕罪。”
龙大皱起眉头,他最烦这些什么“远迎”“接风”的烂事。他又不认识他们,又没律法规定他到了哪就得有人接,所以他们自己给自己身上揽些什么罪?脑子有病!
安平最是会察颜观色,看龙大脸色不好看,这后头的巴结话也就不好说了。他赶紧又客套了几句,又说安若晨是他家的大小姐,今日调皮偷跑出门为一睹将军风采,冲撞了将军,请将军莫怪。
安若晨听得安平如此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她赶紧顺杆爬上,认真赔了不是。一众人说了好几句,告辞离去。
安若晨悄悄将包袱踢到龙大脚下,趁着安平他们转身走没注意,压低了声音极轻悄的与龙大道:“烦请将军代为保管,回头我再来寻将军取。”
龙大听了又挑了一边眉毛,安若晨却是不及细看了,她转身跟上了安平的脚步,回府去了。
偷溜出府,冲撞贵人。安若晨回府后还是被罚了。
不过她很满意,抽了几板家法而已,她捱得住。没把她象囚犯一般锁起来,这便好了。虽然她猜她爹和安平对她离家之事的动机有怀疑,但她两手空空,不象是有逃家的准备,而且披风送人她那套说辞也站得住脚,因为她之前真的是去庙里求福祈愿,能拉出来的证人不低于十个。再加上龙将军这个借口也算合理。所以安长甫心里虽有怀疑,却也说不得什么。
最后只好斥责了女儿一番,又骂她待嫁之人却去对个男子诉情,没有廉耻。责了她几大板子,让她好好反省。
安若晨反省了,她认真想了她失败的原因,是她太过着急。她没有帮手,孤身一人,脚程又不够快,这般逃跑自然胜算不大。她应该先躲起来,待风声过去,再寻机出城。
如此这般想,她便开始做准备。
府里的人都靠不住。倒不全是忠心的问题。象奶娘和她的两个丫环对她是真心好的,但是她们动不动就慌张哭鼻子,不能成事。而且她们就在府里人的眼皮底下,有些什么破绽一露,她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安若晨想在府外找一个帮手。
那人不能知道太多,这样不会露口,又要能办事,能派上用场。最后安若晨选中上给安府送菜的大娘。
安若晨先是没事就府里晃,然后爱找人聊天诉苦,让人都觉得现在大小姐不敢出门了,闷了也只能窝府里闲扯。
然后安若晨找了个机会,终于截住了送菜大娘跟她瞎聊。大家对她喜欢找人吐苦水之事见怪不怪了,于是没人在意。而安若晨却是用着这样的办法,让送菜大娘收了她的好处,替她在城里租了处小小的屋子。
安若晨的理由是,她有个妇人朋友,嫁了个不好的夫家,有时打骂得凶了,也不敢回娘家。于是便想着有处小屋,可以偶尔躲一躲相公的拳脚。但既是躲的,便不好抛头露脸,于是还得请大娘每日给送些吃食到那屋子去。她们约定好了,若是那屋有人住了,便在门口摆个竹篓子,大娘每日便将吃食放篓子里去。
送菜大娘对这事深信不疑,也答应要守口如瓶。反正对她都是顺带手便能办好的事,又有银子收,何乐而不为。
没过两日,送菜大娘来报,说屋子租好了,竹篓子放到屋子里了。她把钥匙交到了安若晨的手里,说是待她朋友去了那屋住,把篓子放出来便好。她每日都会路过那屋,绝不耽误送吃的。
安若晨谢过了,开始等待第二次逃家的时机。
过了几日,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那一日,安府有贵客要上门。安长甫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提前一日便开始做准备,还召集了下人训话,又把妾室儿女们都唤了来,左叮嘱右吩咐,让大家要对贵客恭敬,要礼数周到,要衣着得体。尤其是女儿们,嗯,准确的说,是除了安若晨之外的女儿们,都要化好妆,穿上最漂亮的衣裳,要会说话,要敢陪酒,总之一句话,要让贵客满意而归。
安若晨脸上的神情与其他女儿们是一样的,只是她的心里又开始嫌弃她爹了。你又不是花楼的老鸨,你女儿又不是卖笑的,这种什么化好妆穿美服会说话敢陪酒的吩咐,是一个为人父亲该说的话吗?
还满意而归呢,真是猪狗牛羊鸡鸭鹅,呸!
第二日中午,贵客来了。
对于全家都要摆出一副奴才的姿态列队欢迎,安若晨心里厌恶之极。她真想把屋里的镜子拿出来,对着他们挨个一排照过去,让他们自己看看自己的德性。
但她不敢这么做。她非但不敢这么做,她还得摆出一副与他们一般的德性来。她想,虽然今日低头哈腰,但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贵客进门了。
安若晨头还未抬,便觉一股凛冽的气势卷了过来。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居然是他。
那位龙将军。
龙将军脸色不快,似在说我很不高兴来这里做客。安若晨看着他那张冰冷黑脸,想着她爹的谄媚笑脸,两相对比,她“扑哧”一笑。
这一笑,众人眼神齐刷刷射了过来。尤其安长甫的目光,跟刀子一般利。安若晨急忙低头装怂。可低头之前,已然瞧见龙将军的表情。他看见了她,有些意外,他挑起了一边眉。
安若晨低头嘀咕,眉毛灵活还是怎么地?
场面似乎被安若晨那一笑弄得有些僵。好在龙大身边还有些陪客,他的副官打着圆场,连声向安长甫就今日招待道谢。而相陪而来的城里富商也纷纷说着客套话。
只那个龙将军,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他不说话,不耽误安长甫对他的巴结。安长甫把列成一排的家人一一介绍,尤其那几个到了适婚年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更是恨不得写个卷宗抑扬顿挫的念读一番以求将军大人印象深刻。
安若晨在一旁看着,又有些想笑了。她忍着,她可是贤良温驯的大小姐,她得忍着。她一边忍一边盯着龙大看,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眉毛也不挑了,脸又跟石头一般了。
她正这么想,龙大的脸忽然转了过来,目光对上了她的。
安若晨吓了一跳,急忙低头装怂,可是低头之前,又看到他微微挑了下眉头。
猪狗牛羊鸡鸭鹅!安若晨与自己说,她受娘的教导,是贤淑女子,不说粗话的。
这时候安长甫终于介绍到了安若晨:“这是我大女儿。”
介绍完毕。多简洁!
安若晨抬头微笑。龙大正好站在她面前,看到她的笑,动了动嘴角。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脯上,这姑娘几日不见,还若当日那般有精神,只是这身材变化大,让人刮目相看之余,还真是匪夷所思。
安长甫正兴高采烈的介绍着儿子,没注意龙大的眼神。但安若晨却是注意到了。
猪狗牛羊鸡鸭鹅!
他在看哪里?
登徒子!流氓!不要脸!
果然是胸大惹事,胸大真讨厌!
55☆、番外3:将军(3)
招待的盛宴很快开始了。
安长甫安排二女儿、四女儿分别坐在龙大的一左一右,而安若晨则是安排在了另一桌上。这正中安若晨的下怀。因为她的计划,正是趁全家忙着拍马屁抱大腿,疏于理会其它的时候,偷偷逃家。
于是宴席没过多久,安若晨就悄悄的退席了。
没人注意,没人在意。她家里的人都在极力讨好龙将军,想让龙将军说说话,笑一笑。而龙将军那边的人,则是在尽力打圆场。既不得罪这中兰城首富安家,也别惹毛这威名远播的龙将军。
所以安若晨观察了情势,找好了机会,回房去了。
这次她的行动要快,来不及裹胸了。但她没打算长途跋涉,所以这个应该不碍事。
她得趁着宴席未散,逃到那个小租屋里去躲好。等他们发现她不见了,全城搜索,她却可以在那屋里睡大觉了。待过得一段时日,他们以为她远走高飞早出了城,这边疏于防范,她再找机会出去。
安若晨盘算的很好,可她门外有丫环走来走去,她一时竟也出不得门。过了好一会,外头终于安静下来。安若晨探头看了看,然后拿上了她的包袱,朝着后院僻角走去。
安若晨早已打探好家里的每处地形。后院柴房外头,挨着墙堆了一堆木头。那墙外头,有棵矮树,正是翻墙越货逃婚离家的好地方。
安若晨一路小心翼翼,终于躲开了所有人的耳目,顺利到达此处。她攀上了木头堆,抬高手臂搭上墙头,蹬着墙面往上爬。
身后的包袱晃来晃去,弄得她不好施力,极不方便。她干脆把它解下来,先抛到墙外。然后她手足并施,左扭右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攀上了墙头。
这刚从墙头探头出去,安若晨就呆住了。
一个威武的汉子坐着一匹黑色的彪悍大马,手里拿着她那小碎花布制成的包袱。安若晨盯着她的包袱看。那包袱于她背来觉得还挺大的,怎么到了他手里小得有些可怜。
安若晨抬眼,视线从包袱转到了汉子的脸上,正对上了汉子的眼睛。
龙将军。
怎么又是他?
安若晨慌忙左右一看,这后街上除了他并没有旁人。安若晨怕他嚷嚷,忙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龙大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安若晨一噎,想起来了。这人除了眉毛怕是脸上其它部位都不会动,舌头也许也是僵的。可他不是还在宴上吗?怎么转眼跑这来了?
安若晨又左右看了一看,确实是没别人。她一咬牙,探出了身子,准备翻出墙去。现在不是探究这龙将军的时候,是逃命的时候。时间紧迫,后会无期!
一条腿刚要迈出去,忽听得正街那头有人嚷嚷,听着声音象是要拐到后街来了。安若晨赶紧把腿收回来,眼角已经瞄见几个人朝着这方向冲了过来。其中她那一身华服的老爹赫然在列。
安若晨“嗖”的一下蹲了下来,躲在墙后。前面费了半天劲,白爬了。
她听见外头有人喊:“将军,将军留步。”
然后是安长甫的声音:“将军军务繁忙,有事先行,在下也不好耽误。这是在下备的薄礼,还望将军笑纳。”
安若晨呲牙咧嘴,心想着她爹真是太会巴结奉承了。但她没听见那龙将军答话,倒是他的副官应了,道了谢,又说安老爷盛情,改日必将回礼等云云。两边客套来客套去,最后终于是散了。
待得外头没了声音,安若晨赶紧再趴上去看。后街上空空如今,什么人都没有了,糟糕的是,她的小碎花包袱也没有了。
安若晨目瞪口呆,那个龙将军,劫了她的包袱!
安若晨其实是个心细的人,自计划要出逃后,她为了以防万一,将她的家当财产分成了三份。银子铜板做一份随身带着,换洗衣物和值钱玩意分了两份。一份在上一个包袱里,交托给了龙将军,另一份在这一个包袱里,又“交托”给了龙将军。
目前的状况便是,她除了身上那点碎银铜板,便再一无所有了。这让她怎么逃家?
安若晨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听得有人声往柴房这边来,安若晨赶紧跳下了柴堆,装做若无其事的东晃晃西逛逛。一路看到仆人们又各归各位了,她知道贵客的离去,让她失去了最佳逃跑的机会。
安若晨回到了自己屋里,气得不轻。这个面部僵硬只会挑眉的哑巴将军真是讨厌,你说你吃饭便好好吃,做什么要半途离席呢?真是太没礼貌了,太会坏事了。
安若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现在怎么办?她得找机会出府去,还得把她的包袱要回来。她静下心来想了想,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安若晨在府里瞎逛,很“巧”的遇到管事大娘要给各院分些水果,但丫环们人手不够,大娘呼喝着让她们多跑几趟。安若晨见状便道:“正巧我也闲着,想找人聊聊,我给妹妹们送送。”
她提了两只篮,要去给二妹四妹院里送果去。
安若晨跟弟弟妹妹们不算太亲,可关系也算不得糟。属于有事能聊得几句,没事见面能打个招呼那种。安若晨先去了四妹安若芳那,坐下聊了几句,似是无意的提到了昨天那个龙将军。安若芳小脸发白,直说那龙将军看上去好凶,昨日里席上,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若晨看四妹这模样,想来对龙将军没甚心思,心里有些失望。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了。
安若晨又去了二妹安若希院里。这一次,她探到了好消息。安若希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拉着安若晨问了好些龙将军的事。
为什么问她?因为安若晨当初离家是以仰慕龙将军逃家见真颜的理由搪塞的,为这还挨了几板子。安若希便以为安若晨对那龙将军相当了解,于是拉着她问了好些事。
安若晨哪里知道龙将军的状况,但所幸安若希也不懂,于是安若晨就瞎编。她把龙将军塑造成了一名英勇善战,无所畏惧的堂堂男儿,又说听坊间说他少言寡语,但对家人温柔体贴等等。
末了安若晨还有意无意的问:“说来妹妹你也到适婚年纪了,爹爹昨日安排你和四妹坐龙将军身旁,是个什么意思?”
胆大泼辣的安若希红了脸,猛地一跺脚:“我去问问爹爹。”说完,竟真跑出去了。
安若晨微笑,有这么一个勇于追求幸福的二妹还真是好啊。
当天晚上,安若希来找安若晨,她说她探了爹爹的意思了,他确是有意想结龙将军这门亲。但不一定是让她嫁,主要还得看龙将军能相中谁。
安若希心里没把握,因为四妹安若芳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大美人,安若希自知相貌不如她好,很怕男儿重色,那龙将军相中了四妹。
“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不然,想个什么办法,多见将军几次。让他有机会多认识你,见得多了,自然就好拢络欢心。”
安若希点点头:“说得对。可龙将军不好请。上次爹爹也是托了好些人,才能让那龙将军来府里作客。这才过几天,让爹爹再请是不是不合适?”
“那就多等些时日。”安若晨忽然一叹:“可惜的是我过不了多久就嫁了,没办法知道你与那龙将军的进展呢。”
安若希一听,皱起了眉头。她一个姑娘家,张罗这种事本就羞人,有个待嫁的姐姐一起说说一起谋划,可比自己瞎想要来得好。更何况,她若要做些什么,有个人陪着做做掩护也不错。
这么一想,安若希有些急了:“要不,还是别等太久,万一还有别家也瞧上将军了呢。我打听了,这龙家在京城可是大户人家,不止是将军自己位高权重,而且家里也是家财万贯的,龙将军是长子,日后这些家产家业的,不还都得他继承吗?我若是嫁了过去,一定会拉拔姐姐的。”
安若晨笑着应:“那姐姐就先谢过了。”
安若希又有些脸红,想到自己八字没一撇呢便说得这般远了。她拉着安若晨,说起正事:“姐姐,要不这样,我跟爹爹说说,我带些吃食之类的,到驻军的地方去探望龙将军,便说是代表爹爹去的,慰劳慰劳将士们的辛苦。”
“这法子倒是不错。将军不愿来,你可以过去嘛。”安若晨应和道。
“那姐姐要陪我去吧。”
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可安若晨还是得装一装:“这样合适吗?我是要嫁人的人了,去军营里抛头露脸的。”
安若希脸一板:“姐姐这话说的,之前姐姐自己跑出府去半道看将军,怎么不说抛头露脸了?现在我找你帮个忙,你倒是推三阻四的。莫不是你仰慕将军,怕见了他更乱心了。你也知自己是要出嫁的,莫想太多才好。”
安若晨很不喜这妹妹的跋扈,但仍陪着笑道:“好,好,这倒是我不是了。我陪你去总行了吧?”
安若希得意一笑,满意了。
没过两天,安若晨和安若希领着家仆,带着一堆吃食,到了龙家军的驻地,求见龙将军。
可是龙将军根本不见她们,说是军务太忙,不得空。只派了个副官出来表示谢意,又道军纪为重,不能接受这些吃食,以免惯坏了将兵们,日后将军不好管了。
安若希有些着急,她可不想这趟白来。好在那副官又道,来者是客,二小姐既然到了这,他可领着四处参观参观。安若希当然是应好,同时心底也有些得意,因为人家特意指明了二小姐,而把安若晨排除在外了。
安若晨才不希罕参观什么军营,她这次出门可是做了准备的。她把她的钱银全带在了身上,打算拿回了包袱就寻机逃跑,若是拿不回,她也先脱了身躲到小租屋再说。毕竟婚期眼看着没几天了,她之后不一定再有出门的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安若晨微笑着目送安若希带着家仆去参观了。一旁守卫的小兵给安若晨上了茶便忙去了。这屋子里只剩下安若晨一人。
这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安若晨出了屋门,左右一看,真好,没人!她赶紧走了出去,估量了一下找包袱的风险会不会影响她逃跑。正想着,忽见不远处一个高高的屋子前插了面旗,旗子上写着个“龙”字。
安若晨心里一动,也许那里是龙将军的屋子,她应该过去看一眼,说不定她的包袱就在里头。如果没有,那她就先不要包袱了,逃掉再说。
安若晨走过去了。一路没有人出现,到了屋前,发现屋门也没有锁,她在门外敲了敲,没人应,安若晨大喜过望,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她欢喜得倒吸了一口气。她的两个包袱就放在靠墙的桌上。安若晨赶紧跑过去,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把包袱背在了背上。
完事大吉,抹油开溜。
安若晨禁不住咧嘴笑开了,她转身欲跑,却僵在原地。
高大威武一脸严肃的龙将军正堵在门口,眼睛盯着她看。
安若晨心停跳了半拍,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后反应过来,赶紧道:“龙将军回来了,我是来取包袱的,谢谢龙将军。”
龙大没有说话,只往前走,向安若晨逼近了几步。
安若晨努力保持镇定,抬头挺胸,不能示弱。
她这一挺胸,引得龙大扫了一眼她的胸脯,然后,他禁不住弯了嘴角。她倒是有趣,见一次变一次,今天又小回去了。
安若晨顺着龙将军的眼光一看,涨红了脸,忙把包袱转到胸前来,紧紧抱住,将胸挡了个严严实实。她今天预谋逃跑,所以又把胸缠了。这将军真是太失礼了,哪能这般看女子。
安若晨知道早走早好,于是又道了一句:“多谢将军,小女子先告辞了。”
刚要迈步,忽听得龙大道:“你潜进我屋里偷东西,说走就能走吗?”
安若晨惊得张大了嘴,原来他不是哑巴,原来他的声音还挺好听,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说的话让她更吃惊。什么叫偷东西?
“这两个包袱是我的。”
“谁证明?”
“我能把里面有什么东西都说个清楚。”安若晨理直气壮。
“我也能。”龙大硬板板的一句话堵死她。他居然,居然还偷看姑娘家的包袱,里面可是还有她的贴身衣物的。
安若晨涨红了脸:“里头的衣裳全是我的。”
“那就好办吧,可以请安老爷认一认,若都是你的衣裳,这两个包袱就都是你的。”
安若晨僵在那,无话可说,让她老爹认,这不是绝了她的路吗?安若晨咬着唇,两相权衡,眼下逃出去比拿走包袱更重要。
她转身,把包袱放了回去,咬着牙按捺住难过,小声道:“我把包袱还给将军,这总行了吧?”
可是居然不行。龙大道:“军中盗物,当服劳役以赎其罪。”
安若晨慌得手足无措,小小声哀求:“将军,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求将军莫要为难我。”
龙大对她的可怜相视若无睹,又道:“服劳役者,拘困营中,不得返家。姑娘犯下大错,我可没法宽待,如若不然,我如何管得住千万兵将。恐怕安老爷得将安姑娘的婚期推迟了。”
安若晨心头狂跳。她的婚事在这中兰城人人皆知,龙将军知晓也不是什么奇事,但他说她的婚期得推迟?也就是得等服完劳役后才能嫁人?
安若晨猛地一下扑向龙大,拉着他的衣角急切地一连声的道:“将军,将军,我错了,我意欲偷将军的包袱,当真是罪该万死。我甘愿受罚。我会洗衣烧饭磨墨写字,缝补衣物打扫屋子通通行,将军,将军,你罚我留下来干活吧!”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想看清楚龙大的表情。可龙大的脸上没有表情。安若晨看不穿他心里所想,她颦眉,咬着唇,脸皱了起来。
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将军大人很嚣张的,挑高了一边眉毛。
那一天,安家大小姐被龙将军扣下了。
后来扣着扣着,不小心,扣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龙大的番外暂时就到这了。希望你们也能喜欢。
另外,我得请个假。昨天编编通知我,说《喂,别乱来》卖出越南版权。我这人有修文强迫症,希望能把网络版写得不好的地方借这个机会修正一下。正巧《三嫁》的卡文还没有卡过去,我就想先修乱来,当换换脑子。所以接下来一周我主要精力会放在修文上,《三嫁》这边若是想通了情节,我再继续写。
请大家见谅,也感谢大家一路支持。我会好好努力,很快回来。
56☆、似曾识疑窦顿生
为了宝儿,这日龙二进宫,求见了皇上。
皇上见得他来,甚是高兴。摆了棋盘要与他博弈几把。
龙二生平第一讨厌琴。因为举国皆喜唯他不懂,实在爱不起来。第二讨厌的便是棋。其实他的棋艺不错,但他每次陪皇上下棋,下到最后总要被皇上请求“为国破财”。
虽然龙二靠着皇恩狠赚了不少,但让他赚进口袋再往外掏,这跟割了他一刀似的让他难受。
久而久之,龙二见着棋盘便头疼,每每想起他的银子,更是肝疼。
不过这次皇上没打龙二钱银的主意,他对龙二婚事的八卦更感兴趣。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怎么相识的?怎么定亲的?怎么就瞧上个盲女了?
龙二与皇上相交颇深,私下里说话倒是无甚禁忌,便道:“我相貎堂堂,一表人才,有女子倾心相许,当是常事。”
龙二这自夸自擂让皇上喷笑:“这确是常事,但能让你点头娶她,却不平常。你是不知,你迟迟不婚,让好几个大臣惦记着,他们私下里都来与朕唠叨,想让朕帮着探探意思,或者立媒指婚。”
龙二头顶冒烟:“多谢大人们抬爱了。”
皇上哈哈笑:“你也怪不得他们。揽了你做女婿,便是家里多了个金库。加上你手上的商脉人脉,那些为官的,可不把你当块肥肉嘛。”
“皇上,那些为官的和那块肥肉,都是你的臣民,你这么说妥当吗?”
“朕也觉得那块肥肉不好晾得太久,不然争斗起来,乱了臣子之心便不好了。”
“皇上谬赞了。”
“朕是正经想着你若再不娶妻,今年内就该给你指婚了。那些虎视眈眈的总来念叨,我也烦心。”
“皇上不是被念叨得烦心,是看我不用娶妻逍遥自在才烦心的吧?”
“哼,你倒是明白。你会劝着朕娶这个娶那个,揽势建威,自己却打死不愿为官,赚些破银子便在外头自由自在的,让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皇上这话说得。皇上立妃纳人哪是我这布衣草民能劝的?明明是皇上自己娶得甚是欢喜。我赚的那些破银子皇上也用得相当顺手,这会子倒是说不顺眼了。”
皇上斜眼瞪他:“我那是身不由己,你道妃子多了朕便能开怀?一个个都不是舒心人,无趣得很。若我也能如你这般,想不娶便不娶,想娶便娶,那是多好。”
“草民哪有这想不娶便不娶,想娶便娶的福分?适才刚有人说草民要是再不娶妻,便会被指婚了。”
皇上又是哈哈大笑:“这倒是的,你要再晚个数月,朕一定给你指位大官千金做夫人。”
龙二面上带笑,心里却是明白皇上这话里虽有玩笑之意,但若真遇着了利害关系,为了笼络臣心,稳固大局,这逼婚的事他是真能干得出来。只是若真有这种时候,那不但要拼哪方的关系更为皇上看重,还得拼解局布局的本事。
就如同面前这棋盘。
龙二笑笑,落下一子,道:“我回去定要与沐儿说,恭喜她抢得先机,拔得头筹。”
“看来这夫人你甚是满意?”
“乖顺得趣,甚得我心。”说到这个,龙二很得意。沐儿嫁他后确是千依百顺,这让他心里满满全是大丈夫的成就感。当然,他自动忽略掉偶尔发生的被噎得说不出话的状况。
皇上盯着棋盘看,想了半天下了一子,哼道:“可别是来朕这处显摆的。朕的胸襟与你差不了多少,仔细朕不高兴了,弄个名目让你掏银子。”
“我胸襟最是宽广的。”
皇上抬头,然后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敢说。”
龙二也笑,然后道:“我家宝儿闯祸了。”
皇上一怔:“宝儿乖娃?”
龙二点点头。
皇上有些惊讶:“能闯下让你来找我的祸,这娃娃倒是长进了。”宝儿他见过两次,是个害羞又乖巧的娃娃。那时龙二事先说好得唤她宝儿乖娃,皇上这般唤了,那娃娃害羞可爱的笑容让皇上印象深刻。“她做什么了?”
龙二将宝儿在酒楼里乱弹琴惹恼了西闵国琴使,并被人下战书一事说了。皇上听得一愣一愣的。该夸这娃胆大吗?
“这事原本不难处置,只是不知为何坊间传得快,如今倒是弄得骑虎难下了。礼部田尚书那边道不好与西闵国琴使推拒此事,怕会惹上纷争。”
皇上点头:“他这层顾虑倒是没错。那西闵国平白无故的跑来斗什么琴,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朕也没想明白。几位大臣也没什么好建议,于是只得接了。如今出了宝儿这事,礼部那边自然不敢自己做主,但若为了娃娃再报上来,却也是会颜面难看。”
“他是没想明白,我却不能不来找皇上。推拒西闵国的战书也许会惹麻烦,但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宝儿可不知道什么叫弹琴,若真是在宫里头乱弹一气,那西闵国既是别有居心,自然不会放过这嘲讽的机会,到时有辱国威,也不知算谁的责任?”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到时治个娃娃的罪不好看,治礼部的罪也不在理。皇上一挑眉,直接问:“你有何主意?”
“既是要斗琴,没理由我家宝儿单枪匹马上阵。京城里学琴的孩童随手一抓便是一把,皇上给礼部发个话,我国娃娃琴师断不能在人数上气势上输那西闵国,大人斗大人的,娃娃斗娃娃的,他们远道而来,还带了那许多学琴的孩童,想来便是早有预谋了。”
皇上顿悟,点头。“你这般一说倒真是提醒了朕。听说那西闵国的首席琴师琴技非凡,鲜有对手。我们这先是没了一个师伯音,又失了一个华一白,其他琴师虽也是大名鼎鼎,但朕听来,倒是不如那二位的才华。如今宝儿挑了头,倒真是能在娃娃琴师这一块寻个由头,灭一灭那西闵国的威风。”
龙二点头应好,他对灭威风什么的不感兴趣,弹琴这事太无聊,他也不关心。只要拉了别的孩童下水,他家宝儿不是出头鸟便成。到时人多事杂,说不定宝儿连琴都不必摸,让他们那些真正学琴的自己比拼去。
如此这般,君民二人细细商定,待又扯了些闲话,聊了聊八卦,下了两盘棋。龙二终于满意归去。
龙二进宫面圣的时候,居沐儿正在逛街。
因她那“胸襟宽广”的相公大人不愿把她送的小琴拿出来让宝儿用,于是居沐儿决定再去买一把新的。而趁这机会,她也要见一见林悦瑶。
依龙二的规矩,居沐儿眼睛不便,不能不带家仆独自外出,于是居沐儿带上了丫环小竹,又碰巧苏晴过来,便一起去了。
琴很快挑好,但要稍等。居沐儿却说有些饿了,要到旁边的酒楼歇歇脚吃点心。苏晴便陪着她过去,让小竹在琴坊等着拿琴。居沐儿在雅间坐下了,又支开了苏晴去卖些香。苏晴前脚离开,林悦珊后脚就进了来。
林悦珊带来了一个消息。原来西闵国的琴使去了惜春堂寻芳,几杯黄汤下肚便滔滔不绝的胡侃。他们道那琴圣师伯音原来曾在他们西闵国习琴,所以论琴艺,他们西闵国是最强。他们的首席琴师雅黎丽当年还教过师伯音弹琴,算是他的师傅。两人之间,更是情根深种,只是没料到最后师伯音却是死在了萧国。
居沐儿皱起眉头:“那他们有没有说,来咱们萧国斗琴,意欲何为?”
“那倒是没提。但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我觉得这都是我们大好的机会。”林悦珊道:“夫人琴技非凡,何不趁此进宫面圣,向皇上当面诉冤。”
居沐儿摇头:“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是未明形势便大张旗鼓诉冤,只怕申冤不成,自绝后路。悦瑶姑娘切莫着急。”
“可是事情已过两年,拖得越久,越是不好翻案。当年的人证已然不在京城,物证我们一样没有。越是细究越是无望,一白的冤屈如何能报?若不能将凶手伏法,我是死不瞑目。”林悦瑶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夫人当日说愿助我,但如今嫁入豪门,衣食无忧,荣华尽享,又是否早没了那份诚心?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面圣机会,是求也求不得的诉冤时机,夫人推三拒四,又是什么意思?”
居沐儿抿紧嘴,沉默片刻,低声道:“悦瑶姑娘先回去吧。此事我想好如何办,会给姑娘消息的。”
林悦瑶咬咬牙,扭头走了。
居沐儿静静坐着,有些事在心里忽然清明了起来。这时苏晴和小竹各自拿着东西说说笑笑地来了,三个人坐着吃了些点心,一起离开。
刚出雅间门,碰巧遇到丁妍珊和另两位大户小姐从另一头的雅间出来。那两位小姐看到居沐儿,不约而同的转向了丁妍珊,眉眼一挑,含着笑走了。
丁妍珊气得脸都绿了。劫案之后,坊间风言风语,虽然被劫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她的名声已经毁了。原本与她交好,走得较近的那些个大户人家千金闺秀,都与她疏远,更不用说之前频频向她示好的那些贵族适婚的公子哥,早没了踪影。
丁妍珊这一段时日没一日好过,可那居沐儿遭遇与她一般,竟还顺顺利利嫁进了龙府,更听得传龙二爷元宵节当众示情,两人甜蜜恩爱。这让她心里真是郁了一口闷气,怎么都舒坦不得。
这日好不容易约上两位好友见面,岂料那两人对她不咸不淡的,临走遇到这居沐儿,那两人还用眼神讽嘲了她一把。丁妍珊怒上加怒,禁不得狠狠瞪了居沐儿一眼泄忿。
她瞪居沐儿没关系,居沐儿瞧不见。可苏晴在一旁却是不乐意了,她帮着居沐儿瞪了回去。丁妍珊的丫环不干了,对着苏晴骂道:“瞪什么瞪?敢对我家小姐不敬。”
苏晴是市井小贩,什么人都见过,完全不怕骂街的。当下回道:“我哪有不敬,我是瞧着丁姑娘生得美,眼睛跟牛似的,禁不住学了学。”
“你……”那丫环气得一巴掌挥了过来,岂料苏晴早有防备,一抬手将她的腕擒住了。“想打人?我可不怕你!姑娘我如今也是练过的。”
“玉儿。”“晴儿。”
丁妍珊和居沐儿同时喝住了这两人。
丁妍珊又气又急,这大庭广众,她丢不起这人。居沐儿却是听了这声喝才悟了苏晴怎么跟个炮仗似的。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丁妍珊却是一转头喝了句:“走!”领着那玉儿走了。
苏晴冲着她的背影扮鬼脸,蹦蹦跳跳的也跟着下楼。居沐儿当着小竹的面又不好说她什么,只得叹气跟在后头慢慢走。
出了酒楼,正遇上丁妍珊上了马车。车夫替她将车门关上,转身要上赶马车座,一旁两个孩子追逐,撞了那车夫一下。车夫的帽子掉了,他捡起戴上,骂了几句那两个孩子不长眼,然后坐上了车子前座。
苏晴嘀咕了一句:“恶小姐养恶仆。”
居沐儿却是猛地站住了,她一把拉住苏晴的手,问:“那车夫长什么样?”
“很普通的长相,高高大大的,普通眼睛,普通鼻子,没什么太特别。”
居沐儿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以前见过他吗?”
“没有,那丁府的家仆,我怎么会见过?”
“可我听过他的声音。”居沐儿转过脸,她听到马车咔嗒咔嗒离开的声音,她朝着那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黑暗。她瞧不见马车的样子,看不到那车夫的相貌。
可是有件事她很肯定。
“我听过他的声音。”
57☆、遇凶险二爷训话
“在哪里听过?”苏晴回身盯着已驶远的马车看。
“他长了胡子吗?”
“没有。脸上很干净,刚才他的帽子掉下来我有看清楚他的脸。”苏晴答完,猛地一怔。“难道是那个土匪头子?哎呀,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耳熟。”
居沐儿握紧竹杖,忽然道:“小竹,你快去唤人。”
小竹听得她们说土匪头子心里已是着慌,如今让她唤人,便傻傻问:“唤,唤什么人?”
“唤府里护卫,报官,先遇上谁便唤谁,让他们速来!”
“对,对,快找人来。”苏晴在一旁附和,忿忿不平:“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