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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嫁(明月听风)第6部分阅读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居沐儿被戳了脸,没反应,龙二又戳了戳,她嘟了嘴皱起眉毛,挠了挠被戳的位置,翻了个身继续睡。

    龙二抿紧嘴,心里又不乐意了。这姑娘是睡猪吗?这样都不醒。他在这守着她睡觉,真是傻子第一号。他决定不管她了,他书楼那还有好多公事要忙的。

    这么一想,龙二真走了。他交代了丫环看好门,不许让任何人来扰了姑娘休息,等姑娘醒了,得先来通知他。别让他发现有人比他更早知道姑娘醒了来打扰的。

    丫环之前被逮了一回,心里早怕了,赶紧认真应下,连称再不敢了。

    龙二满意的回到了书楼,按习惯,他若是在家里,每日下午是要吃顿点心的。小厮问过了他的意思,然后把一笼鲜虾饺子给端了上来。龙二吃了,却又想到那个贪睡的家伙要是醒了,是不是也会饿?光吃点粥可不行。他遣了人吩咐厨房,再蒸些点心备着。

    龙二吃完了东西,又看了些卷宗,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报说居沐儿醒了,弄得龙二很想自己亲自去看一看,可又想不能让下人们觉得他很重视她。因为他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所以还是等人来报好了。

    又等了半天,李柯回来了。

    李柯是奉命带着各探子去查吕掌柜的案子的,他带回一个消息。原来龙二让他们盯紧那朱陈氏,可他们一开始没探出什么来。只因那朱陈氏从衙门回去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谁也不见。探子们正守得无趣,却是见到有衙门捕快着了布衣衣裳去那香油铺子借买油打探。

    原本无事,但捕快刚聊了几句,有个来买香油的,却是认得那捕快,就问捕快说不是今天在当差的吗,怎么来买香油啊云云,一下把那捕快身份暴露了。

    捕快讪讪说了几句后离开,探子们却是发现那香油铺的老板似是惶然不安,又等了许久后把铺子留给伙计照看,自己换了身衣裳,从铺子后门跑了出来,去寻那朱陈氏去了。

    李柯心知这里头定有玄机,便遣了个探子悄悄去报了捕快,而他领着人潜进了朱家,偷偷听那二人说了些什么。

    香油铺子的老板叫任保庆,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原本朱陈氏不愿见他,但看他一脸焦急,便拉了他进屋,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屋子里,朱陈氏说:“你怎么来了,这节骨眼上,就不该见面。”

    任保庆道:“你还说,是不是你跟衙门说了什么,他们今儿个都找到我那去了?”

    朱陈氏大吃一惊,吓得跳了起来:“什么?怎么会?衙门都问你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有个客人就认出那是捕快了,那捕快被揭了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就赶紧走了。可你想,要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怎么会乔装打扮来我那打探?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

    “这怎么走?”朱陈氏摇头:“府尹大人可是嘱咐过,说随时会来找我问话的,我这一走,可不是让他们起疑吗?”

    “那我可自己走了,现在风声这么严,他们这般查下来,定是会查到我这的。我可顾不得你了。”

    李柯听到这,心里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接下来那两个人就一直在争论怎么走怎么逃的事,倒没在提案子。那任保庆说如果朱陈氏下不了决心,那他就自己走,马上就走。

    李柯看情况不妙,赶紧潜了出来,正遇到探子领着捕快来了,李柯把听到的与他这么一说,捕快也觉得事不宜迟,一方面赶紧安排人盯紧朱陈氏和任保庆,一方面赶紧回去报了府尹大人。然后拿了拘令,将在家中收拾行李正准备潜逃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龙二大喜:“如此说来,真凶落网,吕掌柜很快便能出来了。”

    他让李柯赶紧遣人去吕府,与吕掌柜的家人交代,让他们多宽心。再稍待时日,待府尹大人审明白了真凶,这事便能了结。

    可龙二没想到,这事要了结,却还没那么容易。

    夜里,睡了一天的居沐儿终于是醒了。她晚饭的时候被赶起来吃饭喝药,然后又接着闷头睡,连她老爹不放心跑来龙府寻她,她都不知道。

    居老爹来了龙府,被龙家奉为了上宾。龙二趁着这功夫跟居老爹说了亲事。

    居老爹整个傻眼,这女儿不是来给命案举证的吗?结果没去府衙,倒赖在人家家里睡了一天,这便罢了,还没睡醒过来,人家倒是巴巴的要求亲了?

    居老爹愣了半天,终于是回过神来,他回道:“这嫁不嫁,我是做不得主的,要听沐儿的。”

    在一旁等话的龙家人全都无语,这当爹当的!

    于是一众人等全都在等居沐儿起床,还没等到,一位捕快领着两个衙役倒是上门来了。说是府尹大人要请居姑娘去府衙认人。

    这下是有要事了,龙二也觉得这猪一般的姑娘睡得也够久了,就遣人去叫她起来。居老爹心疼女儿,忙说女儿就是这样的,每天都得早睡,如果睡不够,是得睡回两倍时间才能补回精神的。

    正说着,丫环把居沐儿领来了。居沐儿烧退了,睡饱了,整个人精神多了。她听闻官差来寻她去认人,赶紧应了,说即刻上路。

    于是余嬷嬷也没来得及细瞧她,龙二和居老爹便带着居沐儿跟着捕快衙役走了。

    余嬷嬷想了半天,终于悟了二爷说的那什么“特别”的女子,“特别到会让人不在意她的容貌,她的性子,她的才情的那种特别”,余嬷嬷想着,这姑娘确实是这样。她除了觉得她特别,真是其它一点没想出来她长啥样,也不知性子如何,有无才情。

    嗯,反正就是特别。

    龙二并不知道余嬷嬷“通悟”了他的“特别论”。他带着居沐儿到了府衙,邱若明对他们稍做交代,便唤了人把任保庆押了上来,想让居沐儿认一认。

    为了不影响居沐儿的判断,邱若明没有对她多说什么,倒是悄声与龙二道:“二爷,你说的那姑娘的话,还真是全中了。这任保庆个头中等,体形壮实,手背上也有许多油星子烫出的小细疤。只是他肚子上没有被竹杖戳过的痕迹,手腕上也没有抓伤,但也不排除因为居姑娘气力太小,没能似她想象中弄伤凶手。其它那几项,倒真是全符合的。”

    龙二点点头,问:“他认了吗?”

    “没有,死也不认。所以本官才想着,或是让居姑娘过来认认,也许能让这厮松了口。”

    龙二又点点头,他看着居沐儿侧耳仔细听着那任保庆被押上来动静,他一路嚷嚷冤枉,居沐儿听着他的声音,脸上表情没有波动。

    任保庆见了居沐儿,大声叫:“我没有见过她,我没有杀朱老板,大人,我是冤枉的。”

    邱若明不理会他,只唤了一声居沐儿:“姑娘。”

    居沐儿点点头,朝着任保庆的方向走了两步。她问:“大人,我可以摸摸他的手吗?”

    邱若明点头应好,这离凶案发生已经过了一日,衣裳和气味显然已有变化,能认的,大概也只有疤痕了。

    一旁的居老爹有些慌,生怕这贼人伤了女儿。他走过去扶着居沐儿,想着若是贼人发难,自己也好往前挡一挡。

    而龙二却是皱紧了眉头,这女人跟他求了亲,这会却当着他的面要去摸另一个男人的手?

    他瞪着居沐儿,看着她把那任保庆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很想把那手剁了,让她摸个够。

    大家等了好半天,居沐儿终于摸够了,她停了下来,退后两步。那任保庆抖着身子,捧着手吓得不行。

    在众人的期待中,居沐儿终于说话了,她说:“不是他。”

    17议迷案情近一步

    任保庆一听“不是他”三个字,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着:“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

    邱若明皱起眉头:“居姑娘,你确定?”

    居沐儿点头:“回大人,这人手背上的疤痕比凶手要多,而且他有一处伤疤较深,凶手没有。”

    任保庆连连磕头,大声哭喊:“大人明察,大人明察。”

    龙二皱起眉头,过去把居沐儿拉离那任保庆远一些,省得这人一激动把居沐儿冲撞了。然后他找了张椅子让她坐,居老爹偷眼看看府尹大人,看他好象不介意,于是他也在居沐儿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邱若明垂眉思索片刻,让衙役把任保庆押了下去。然后,他与龙二和居沐儿他们,讲述了审讯朱陈氏和任保庆的经过。

    原来,捕快们把那两人抓了回来,那朱陈氏吓得不轻,邱若明一审她,她便招了。她一招,那任保庆自然也藏不住话,全都说了。

    那朱陈氏嫁与朱富多年,说那朱富虽是对她不错,可惜床上无力,这么多年来一直无子,而她又每每为此事被朱富责怪。她心里有苦,却又是怨不得,生受那朱富责难,只觉得委屈之极。

    某日,她到同街的香油铺子买香油,正遇上了任保庆看店,任保庆年轻力壮,看着比那朱富精神百倍,再加上对她也挑笑逗乐,她一时之间便心猿意马起来。

    如此一来二往,她总去那香油铺子买香油,任保庆又时常言语挑逗,两个人就此勾搭成j,不干不净起来。

    一开始这朱陈氏也有心虚害怕,但朱富一心扑在铺子上,对她关心甚少,加上那任保庆甜言蜜语哄她,她渐渐也就胆子大了起来。有时在任保庆说手上钱紧不够花时,她还会偷偷拿些钱银给他。如此这般,任保庆对她就更是粘腻起来。

    两个人行那不轨之事半年有余,朱富疏忽,竟没有察觉。而近段时日,铺子亏的有些厉害,眼看着将要撑不下去,但祖上基业,朱富又舍不得卖,一心只想着找办法扳回亏空重振兴旺。他这般全心全意惦记着买卖的事,朱陈氏就越发的胆大,频频去与那任保庆私会。

    怎料就在朱富被杀的前一日,朱陈氏趁朱富去了铺子忙碌,便放心大胆的去香油铺子那见任保庆,她是不知,那日朱富忘了拿账本,忽然回转家中,正巧见得她花枝招展面泛桃花的出门。朱富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偷偷跟了过去。这一跟,朱陈氏与任保庆的□便暴露了。

    话说当日任保庆把铺子关了不营生,想着好好与那朱陈氏温存温存,岂料朱陈氏来了,才说了几句甜语,朱富便闯了进来。朱富自然是勃然大怒,将这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两人吓得无措,只道是一时迷了心窍,实不敢做那龌龊事,今后再不敢犯,求那朱富原谅。

    朱富也是个要面子的,也不报官,只拉了朱陈氏回家,好生一顿大骂。

    那一晚,朱富没有睡,朱陈氏心里害怕,缩在床上也不敢睡。天明之时,朱富与她说,反正铺子一直亏,他是做不下去了,如今她这般对他,他干脆将铺子卖了,给她些钱银自找生路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打算卖了铺子,休了娘子。朱陈氏心里头哪里会愿意?可她如今有把柄在那朱富手上,她是半点也没了办法。她大哭了一场,苦苦哀求,可朱富说决心已定,不会再改。

    他当天竟真约了那一直与他谈买铺子的吕掌柜见面去了。

    朱陈氏假借送饭的由头到了铺子那打听了朱富的动向,然后飞奔至香油铺找那任保庆商议如何办。

    任保庆对朱陈氏其实并无真情,不过是看送上门来的,又肯给他钱银花,又哄得住好使唤,这才一直与她这般相好。如今看朱富识穿两人这等龌龊关系,他也是心里头着慌,生怕朱富报了官让他遭殃。正担惊受怕,那朱陈氏却是来了,她说朱富要休了她,她以后就跟着他过了。

    这可把那任保庆吓坏了。这女人要是没了钱银,他干嘛要跟她过?他自己花钱铁定能娶个比她年轻比她貌美的,再者说了,保不齐他日后还能再寻一个能给他钱银花花,干嘛要在一个被夫家休弃的老女人身上吊死?

    那朱陈氏看穿了他的歪念头,她威胁着若是他对不好了,她也就豁出去了,待她闹到衙门那,谁也讨不着好。

    任保庆一听,急忙安抚,但他又不甘心,想了想出了一主意。说道:“既然那朱富对你不仁,你也可以对他不义。为了我们日后能过上好日子,不如待他卖了铺子,手上有了钱银,你便把他的财物卷了,我们离开这里,到别处谋生去。”

    朱陈氏原是不敢,可任保庆劝了许多话,说是她平白被休,在这城里少不得闲言碎语,这般她如何能来跟他过日子?唯有离开此处才是正途。可要离开,身上没有钱银那是万万不行。所以这朱富的钱是一定要拿上的。

    朱陈氏终是被他说动,两人约定,待朱富卖了铺子后收到钱银便动手。说到得意之处,二人又在那香油铺子里云雨了一番。

    可是没料到,待朱陈氏回了府,却是见茶铺的伙计来找,问朱富有没有回家,朱陈氏自然是不知。打发了店里伙计,她又去找了任保庆商议,因上次就是被跟踪才东窗事发,这次她心里有鬼,也生怕是朱富又跟来了,发现他们商议夺财之事,要是他去报了官,就糟了。

    任保庆与朱陈氏说好,既是如此,最近先不要碰面,避开这风头,先摸清楚朱富的心思,再做对策。朱陈氏惶然应了好,再返家去。

    她在家里坐立不安,朱富一直没有回来,她也不敢睡,直到大半夜里,却是官差上了门,说是朱富被杀。尹府大人让她过堂问话。

    朱陈氏吓了一跳,原以为是朱富找上了任保庆,争斗起来丧了命,可没想到了堂上一看,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而那任保庆却是说,他当天夜里自己在家里睡觉,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第二日才听得街坊八卦说朱富死了。

    邱若明说完了这些,又道:“任保庆的动机明显,且各个条件都与居姑娘说的相符,案发之时他说在家里熟睡,却无人证明。且那日朱陈氏与他在铺子里厮混,染得身上一股香油味,所以在堂上,居姑娘近身闻到,便是如此了。但如今居姑娘说凶手不是任保庆,那这事倒真真是蹊跷。”

    居沐儿正色应道:“大人,任保庆确是可恶,若非朱老板已遭毒手,日后卖了铺子,被这人盗了财物,或是又起冲突,也未可知。但人若有罪,必究其罪,若是无罪,也绝不能蒙冤。大人明察秋毫,定能将真凶绳之以法。”

    邱若明大声道:“说得好,人若有罪,必究其罪,若是无罪,也不能冤枉了。居姑娘,本官先前倒真是小瞧了你。这朱陈氏和任保庆心肠歹毒,别的不说,这通j之罪已是定的,待本官再细细查审,看看还能找出什么线索。”

    龙二这时道:“大人,既是已能确定凶手特征,由此可推断此案与吕掌柜无关,不知大人何时能放人?”

    邱若明道:“龙二爷,虽是本官信了居姑娘的话,但目前仍是口说无凭,若然那任保庆是真凶便也罢了,能印证了居姑娘所言不假,然他不是凶手,那居姑娘又如何证明?本官不能凭本官相信这四字来服众,所以真相未明之前,吕思贤怕是还不能放。”

    龙二听得脸色一沉,他明白这邱若明是要用吕掌柜来牵制自己。吕掌柜若是出狱,他便不会再管这桩破案子,可吕掌柜只要还在牢里呆着,他龙二必会全力以赴帮忙破案。

    这邱若明还真是只狐狸!

    龙二心里头不痛快,但邱若明的话里确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居沐儿的证词确是口说无凭,甚至要硬栽成是他与居沐儿串供好的,也教人反驳不得。所以没有真凭实据,确是难办。

    龙二转头看了看居沐儿,她正颦眉深思,坐那没说话。龙二想着这丫头负了伤,这么奔波也着实是辛苦。

    龙二略一思量,问道:“大人,那香油铺子的伙计可有嫌疑?”

    邱若明摇头:“那是个十四少年,瘦弱矮小,案发时他在家里熟睡,他的父母俱可证明。”

    龙二点点头,又道:“大人,朱老板之死,凶手若是早有预谋,必是尾随,知其行踪方能下手。若是临时起意或是走错房门,也必是在那客栈中活动之人。大人案发后即围锁了客栈,至今可有什么发现?”

    邱若明道:“当日客栈里的住户并不多,盘查了一遍,并无可疑之人。就连客栈附近的周围的人等也都盘问过了,并无嫌疑。”

    龙二又点头,问:“大人可有细看过朱老板的随身遗物?”

    邱若明道:“二爷是想说若是谋财害命,那朱老板的遗物里必无财物,当是被凶手夺走了。若是仍有财物,那定被其它理由惨遭杀害,是也不是?”

    龙二点头,邱若明道:“这点本官早已知晓,当时便查了屋里的各物,朱富的钱袋仍在,里面还有一粒碎银。”

    “一粒碎银?”龙二挑眉:“大人,那凶手能想到栽赃嫁祸,怕是也能想到袋中留钱。大人不妨查查,那日朱老板在客栈中所食所饮共花费多少,加上他在客栈留宿,这一粒碎银是否够支付?据我所知,朱老板为人谨慎,身上无银,该不会大肆花费。大人可到他昨日去过的酒楼等地查问,看是否能问出他身上财物状况。若是能判定是谋财还是为情,亦或寻仇,那这案子也才好圈定凶嫌范围查将下去,大人以为如何?”

    邱若明一笑,谢过龙二提醒。他安排捕快衙役再沿朱富的行踪足迹,在各处细查。龙二眼见他倒是认真查案,绝无敷衍之意,倒也安下一半的心。

    他带着居老爹和居沐儿向邱若明告了辞。然后坐了马车,亲自将他们父女俩送回去。

    居沐儿一路无话,她不言语,龙二和居老爹也没什么好说的。一辆车三个人静静的到了居家酒铺。

    居老爹先下了车,想在车下接着女儿,居沐儿却说想跟龙二爷聊几句。居老爹一脸委屈,呆了一呆,这才摸摸鼻子走到一旁。

    李柯在一旁很有眼力架的把车夫叫到一边,给居沐儿和龙二留了个说话的地方。

    待人都走干净了,龙二道:“好了,没人了,你想与我说什么?”

    居沐儿咬咬唇,小声问:“二爷,若是,若是吕掌柜那个案子的真凶抓不到,二爷还愿娶我吗?”

    龙二扬扬眉,有些意外她问这个,在他看来,这件事是笃定的,怎会有变数?但他看到居沐儿忐忑不安的表情,想来她是极想嫁他,他不由得心情好起来,这心情一好,声音也柔了:“我既是允了你,自然是作数的。”

    居沐儿小脸一亮:“那就是娶的,对吧。”

    “对。”

    龙二看到她笑了,不由也笑起来,但随即她打了个哈欠,龙二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然后他不乐意了,好气氛全被她搅没了。

    “你又困了?”

    “嗯,该到歇息的时辰了。”

    龙二实在忍不住咬牙:“你今天睡了一天。”

    “那是补昨天的份,现在是今天的份。听得二爷说还娶的,我心情一放松,就该困了。”

    龙二真的,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居沐儿唤来居老爹,在他搀扶下下了车,然后转身又对龙二说:“二爷好走,早点休息。”

    她声音软软的,听得龙二的心也软软的。

    居家父女俩慢慢往家去了。龙二关了车门,正想唤车夫出发,忽听居老爹一声大叫,龙二吓了一跳,推开车门,却见居老爹风也似的跑回来,大声叫:“二爷,二爷。”

    龙二应了,居老爹兴奋的两眼发光:“二爷,我女儿说了,她嫁的,她嫁给你。”

    他早就知道了!

    龙二叹气,抬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居沐儿,她正冲着这个方向笑,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她又说了一句:“二爷回去吧,早点休息!”

    龙二又觉得心里软软的了。

    回程路上,他想着,明天他要来看她。

    18互往来情愫渐生

    第二天,龙二起了个大早。他想起昨天夜里忘了给居沐儿把药带回去,于是命人收拾好药方子和药包,备了马车,他亲自给她送药去。

    出门前铁总管把他今天要办的事都报了,龙二看了看,打好了算盘,送了药,看过她,他就正好再转一圈把铺子都巡了。茶铺那边吕掌柜不在,他得多多现身,以示关切,省得那些伙计散了心慌了神。这年前正是买卖好的时候,一定不能松懈了。

    接下来晌午要与沂城来的刘老板吃饭,下午他也许能有些时间回府里把卷宗再看一看,晚上要招待朝中的几位官大人去满香楼坐坐,他们喜欢那里的姑娘。

    这一排时辰,还真是只有早上这会功夫能去居沐儿那了。

    龙二很满意,他这百忙之中抽了空看她,她应该很感动,这样她就不会担心他会不会毁婚的事了吧?

    结果龙二到了居家酒铺,发现他想得太美了。因为居沐儿那个懒姑娘还在睡觉!

    居老爹和两个伙计都起来吃过早饭,各忙各的了,那个懒姑娘还没起床!

    龙二一脸青色。

    他最堵心的还不是居沐儿睡懒觉这桩事,是这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年青人带着礼物来看她了。

    那年青人似与居老爹甚是相熟,言谈间亲近如半子,他还带来水果点心等物,问都不问,好象就知道居沐儿喜欢吃,居老爹半点没客气推拒,直接就收下了。

    最后那年青人微笑有礼地告辞,只说让居老爹待沐儿起身了跟她说一声,让她好好养伤,他若是得闲了再来看她。

    居老爹忙应好,直把人送到酒铺门口,嘴里说着:“良泽,你慢走啊,代我跟你家里问声好,代沐儿问你娘子好。”

    良泽?龙二觉得这名字有点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扫了一眼李柯,李柯一脸苦相,正硬着头皮凑上前想给主子爷解答,那居老爹从门口回来了。

    他一脸遗憾的跟龙二说道:“唉,真是没缘份啊。良泽那孩子啊,跟沐儿一起长大的,一起学琴一起看书,原本我们两家都看好他俩,还给订了亲,谁知沐儿眼睛坏了,也不知她啥心思,硬是不要人家了。唉,现在人家都娶妻了,娃都快生了。”

    龙二脸黑得跟炭一样,眼神如刃,直射向李柯。

    李柯那个无辜啊,这话又不是他说,陈良泽又不是他找来的,当初又不是他给这俩订亲的,真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啊。主子爷你迁怒的这个本事,可不要太强了。他是忠心又认真的护卫啊!

    居老爹这时候居然还不懂看脸色,还在说:“我看人家都过得挺好的,就我那女儿,眼睛看不见了,很多事都做不了啦,以前最爱看书的,现在也只能摸一摸听听书页的响动,琴也弹得少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难过起来,揉揉眼睛:“想当初,那些个弹琴师傅都不敢教她,说她弹得比他们还强,说我家沐儿若是个男儿身,那真可去比拼第一琴师的称号了。可是最后她什么都没了,什么都看不见,很可怜的。她还发脾气硬把婚事给退掉,良泽那孩子都说不介意,要娶她,可她不管不顾的,伤了两家的感情。好在良泽心善,也没记仇,现在人家日子过得好,听说沐儿受伤了,还惦记着给送东西来看她,真是有心了。”

    李柯在一旁一个劲的给居老爹使眼色,没看到二爷那手都握上拳头了吗?没看到二爷脸都绷成啥样了吗?没看到二爷额上显了青色吗?

    老爹啊,你当二爷是来串门子的亲戚街坊吗?说什么老早以前的订亲退亲的,二爷可是如今、现在、正当时的居姑娘的未婚夫婿好吗?你唠唠叨叨个没完,合适吗?

    居老爹说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问:“二爷,喝茶吗?”

    龙二憋着口气,硬着声音答:“不喝。”

    “那喝酒吗?”居老爹继续热情招呼,反正他家别的没有,酒管够!

    “不喝。”龙二的声音还是硬的。

    李柯继续使眼色,老爹啊,这时候是应该叫居姑娘起来,见见主子爷,哄哄他高兴的时候吧,喝什么茶,喝什么酒啊,这大清早的,老爹你这样合适吗?

    居老爹似乎也明白了,话题终于绕回居沐儿身上,他说的是:“沐儿没起床,要等她睡饱了才行。二爷你是继续等呢,还是留下来吃午饭?”

    李柯被呛到,用力咳了几声。继续等和留下来吃午饭的区别在哪里?

    “不等了,让她睡!”龙二起身往外走,居老爹忙跟在后面,送他到了外头。

    李柯跟着,很怀疑居老爹是否听得懂二爷这话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居老爹一路送一路感谢,说谢谢二爷给沐儿看病还抓了药,又说待沐儿起身了告诉她二爷来看过他。

    龙二一脸郁结,本不吭气,上了车忽然道:“别告诉她我来过。”他才不要跟那陈良泽一样。要是居老爹跟居沐儿说良泽跟二爷来看过你,把他俩摆一块说,那他不得呕死?

    所以,宁可不提,不提也罢!

    居老爹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点头。李柯心里叹气,这老爹真是太不会哄人高兴了。他刚这样想完,居老爹就向他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李护卫,你的眼睛是不是不太舒服?我看你眼睛一直抽抽来着。”

    李柯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也绷紧了,一时间竟觉无语凝噎。

    居老爹又说了:“要是不舒服,可得好好治,眼睛的事可不容轻乎。城里的祁石大夫,治眼睛可是顶顶有名的,你可以去他那瞧瞧。当初沐儿的眼睛也是他给治的,不过这也两年了,也不知他换没换地方,回头我抄了他的地址给你,你瞧瞧去。”

    李柯心里明白老人家是真好心。可是,介绍一个没治好自己女儿眼睛的大夫给别人,还是那种两年没见,不知人家还在不在的大夫,真的合适吗?

    李柯苦着脸瞧了自家主子爷一眼,发现他脸色变好了。果然栽到别人头上的糗事,就是能治愈他的情绪啊。

    主仆俩最后终于在居老爹的欢送下上了路。行了半晌,龙二忽地拨开车帘子,问李柯:“你说,居老爹这样的,怎地生出这般聪明的女儿来?”

    李柯不回话,闷头继续骑马。那是主子爷未来的岳丈大人,他可不敢评来评去的。看看,主子爷之前说人家狡猾,现在却变成聪明了。之前恨得牙痒痒的,现在一大早巴巴的来看人家。

    主子心,海底针。他能说什么呢?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这一日,龙二忙各类公事,一早见不到居沐儿却见到了陈良泽让他心情不大好,他打算这几日都不再去见她了,以示惩戒。

    他遣了李柯去盯一盯府衙那边查案的进展,也督促一下龙家的探子们找线索。

    晚上,他按安排好的,陪了几位大官到满香楼喝酒。近年关了,这些应酬是要有,该照顾的关系都得顾到,该给的好处也不能少了,这些龙二清楚得很。

    酒过三旬,几个惯于酒色的权贵们露了本色,搂着花娘们放荡形骸起来。龙二也跟着喝了不少酒,他今日情绪欠佳,喝得有些晕,身边的花娘偎着他撒娇,盼他能与其他人一样留宿,但龙二真是没兴致。

    他推开花娘,出去醒了醒脑子,问了屋外头随侍的小厮如今什么时辰,然后他决定他陪得足够晚了,该回去了。

    龙二召来了楼里嬷嬷,交代了屋里那几位的花销算到他的账上,让嬷嬷好好招呼,嬷嬷欢天喜地的应了。

    龙二又回了屋里,找了个由头说自己先走。陪着龙二的那两个花娘嘟嘴不高兴,左拥右抱的男人们倒是不介意,反正他们要抱的不是龙二爷,他在不在没关系。

    龙二打点好一切,回府去了。

    一路马车晃当,他晕得更厉害了,心情越发不好。其实他不喜欢应酬,有些人的嘴脸是会让他很想象居沐儿对他一般,一壶茶给他泼过去。可他知道他不能。

    起码不是他想泼就能泼,他得看人,看形势,看背景,看关系……

    龙二吐口气,疲倦的靠在车壁上。人人都觉得他很风光,其实他也会累。

    就这样晃了一路回家,刚进门,李柯来报,说今日府衙那边查明白了,那个朱富钱袋子里的钱银确是被盗,想来凶手想掩饰谋财意图,留了小小的一粒碎银。但达升酒楼和福运来客栈的小二都证实了,确是看到朱富的钱袋里有两锭大元宝的。

    龙二点点头,问可还有别的头绪,是否已有凶嫌人选?李柯答没有。

    龙二听了,挥挥手,只道知道了,有事明日再议。可李柯又报:“今夜里居姑娘来了。”

    龙二脚下一顿:“她来了?”

    “她说找二爷,等了许久二爷未归,她便回去了。”

    龙二顿时酒醒了一半:“你们跟她说我去哪了?”

    李柯忙摆手:“什么都没说,只道二爷在外头有公事要忙。余嬷嬷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我看她好象也没多问二爷的事。”

    龙二想想,他们这一天闹的,一个早晨一个晚上,竟然没见着面。他吐口气,点点头准备回寝院,随口问了一句:“她走多久了,安排马车送她了吗?”

    “是安排车子送的,刚走。”

    龙二脚下又是一顿:“刚走?”

    “对,她刚走,二爷就回来了。”

    龙二站着不动了,他想了又想,挣扎了一会,终是咬牙道:“备马。”

    龙二骑了马,追居沐儿去了。刚出城门,竟然也给追上了。一马一车停在了路边,他钻进了车里。

    居沐儿看上去比昨日又精神许多,他一上车,她就皱了眉头,然后脸都皱了起来。

    龙二满心不郁,低着声音问:“做什么一看见我就皱眉?”

    居沐儿答了:“我没看见你,我是闻到你了。二爷,你比我还臭。”

    龙二挤过去坐她身边:“那就臭着。”

    居沐儿撇嘴,被挤着也不敢动。过了一会,推推他:“二爷,我们去竹亭说话可好?”

    龙二“哼”了一声,既不满她嫌他臭,又为她要与他去竹亭相坐有些高兴。他让马车往前驶去竹亭处,自己又上马同去。到了地方,把居沐儿扶了下来,牵着她坐到了亭子里。

    晚风习习,月光皎洁,这竹亭晚上能看到的风景竟然不错。龙二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问问案子的进展如何了?不过二爷不在,我就走了。”

    龙二握了握她的手,觉得她指尖冰凉,干脆把她的竹杖放到了一边,将她两只手都握在了手里暖着。

    龙二把李柯报来的案件情形与居沐儿说了,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踪:“年关前应酬比较多。”

    居沐儿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龙二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她的小手在他的掌里慢慢暖和起来,他也觉得很满意。他正微笑,却听见居沐儿问:“是去了满香楼还是惜春堂?”

    龙二的笑脸一下僵了。

    19月夜聚闲聊生趣

    满香楼还是惜春堂?

    这问题问得真是……

    龙二咳了咳,再咳了咳。正想着该怎么应好,却忽然脑子一转,觉得不对了。

    他夜里应酬,一身酒味,或许还有胭脂花粉味,她猜到他去花楼确属不难。可是,为什么她知道满香楼和惜春堂的名字?

    居沐儿微侧着头,正等着他回话,龙二却是心里左思右想,终是耐不住,问了:“你怎地会猜到花楼名字?”

    居沐儿慢腾腾的答:“二爷身上的花粉胭脂味道沾了酒味,所以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闻出象这两家姑娘爱用的。若纯粹是香粉味道,我会猜得更准一些。”

    这下龙二脸要绿了,常去花楼的男人知道花楼姑娘爱用什么味的花粉胭脂便算了,他家沐儿怎么会知道?

    “怡香院爱用梅香的,染翠楼爱用百合香的,百花阁爱用茉莉香的,而雅仙院喜玉兰味。”居沐儿居然还能说出其它的来。

    这下龙二的脸真绿了。“看来沐儿对花楼的见识比我多啊。”那语气,真是酸的可以。

    居沐儿道:“见识倒不会,只是我认得的花楼姑娘,想来是比二爷多的。”

    龙二捏她的手,居沐儿疼得“哎呦”一声唤。龙二恼道:“你一个姑娘家,怎地认识那些个风尘女子。”

    居沐儿皱着脸嘀咕着疼,然后道:“她们是找我学琴的。”

    龙二一愣:“学琴?”

    居沐儿点头:“二爷一定知道,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若想多得些嬷嬷扶助,色要有,艺自然也不能缺。弹琴吟诗,是最简单的附庸风雅的技艺。那些花娘不必学精,有个样子,也能哄人用了。但要是想称魁戴艳,自然是得学得几分精进才行。我未盲时,就有花娘偷偷的来找我,其他琴师不愿教,花楼里的琴师挑人教,于是有人想来我这碰碰运气。”

    龙二皱了眉头:“你教了?”

    “嗯。”居沐儿点点头。“原先是不教的。我问她为什么想学琴,她说因为喜欢,但我看她眼中无半点欢喜,便拒了。后来她又来找我,我又问她为什么要学琴,她哭了,她跪了下来,对我说她想卖艺不卖身,可她没有艺。于是我教了。”

    龙二看着她,她说这话时淡淡的表情,他心里一动。他倒不是同情那花娘,这类人他见得太多了,他可怜不起来她们。倒是居沐儿这表情,他觉得后面还有话。

    果然居沐儿笑笑,接着说:“她很聪明,学得很快,但后来她还是卖艺又卖身了,她成了花魁,色艺双绝,很有名。”

    “她骗了你?”龙二有些不高兴,他家沐儿一时好心,却是被利用了?这京城里这花魁那花魁的不少,倒也不知是哪个。

    “我不知道她骗没骗,那种环境,也许身不由己?”居沐儿吐口气。“后来,也许我教弹琴的事她漏了嘴,反正又有别的姑娘偷偷来找我。再后来我瞎了,却是连楼里的嬷嬷也悄悄找来,想请我教她家的姑娘弹琴,因为我看不见了,又是个女的,比那些男的琴师好相处。那些姑娘也不怕我认出来谁是谁。你知道的,她们有些是不太乐于见人的。还有一些,琴艺驰名,她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居然还得找先生学琴之类的。”

    “琴艺驰名还找什么先生。”

    “驰名而已,寻芳客的耳朵不好使。”

    龙二就是耳朵不好使的寻芳客,而且还是严重不好使的那种,整个一大琴盲。

    他心里跟自己说沐儿不是指他,但还是觉得别扭。于是清清嗓子,转了话题问:“那你又教她们了?”

    “嗯,有银子收呢,我眼睛看不见了,也想多赚点钱养活自己啊。嬷嬷们姑娘们给钱还是很大方的。”居沐儿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用手指做拨弹状,她的指头柔柔的,刮在龙二的掌心上,龙二低头去看,摊开手掌让她玩。

    “二爷,其实那些姑娘不是想象中那样,她们有些很可怜,有些很讨厌。讨厌的我就不好好教,可怜的我多教一些。然后她们跟我熟了,就说了许多八卦与我听。”

    “象是她们喜欢用什么香粉什么花的?”龙二没好气,那他日后去花楼应酬都得净身更衣后才能见她了?

    居沐儿笑笑:“不止这些,哪个楼里姑娘喜欢到哪家铺子买东西,衣裳喜欢什么式样的,胭脂什么色,不过我也看不到就是了。每个楼的喜好不一样,她们有些彼此也认识,偶尔在学琴的小院里碰到,还会让我猜谁来自哪,我与她们玩久了,便能猜到了。”

    龙二忽然瞪她:“没跟你说些什么混话吧?”

    “嗯……”居沐儿侧着头思索着:“她们经常说到二爷花费向来不少,嬷嬷们很欢喜,但二爷从不给赏钱?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