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明月听风)第5部分阅读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死?”
居沐儿一震,她抬头,用那双并不能视物的眼睛对上了龙二的双眼:“二爷若是不答应,我也会将一切告诉府尹大人。”
“你这样一说,倒是没了让我娶你的筹码了。”
“反正二爷说了不会娶我的。”居沐儿撇了撇嘴,显露了一丝孩子气。“二爷愿意让吕掌柜知道二爷不愿娶妻帮他,我却是不愿吕掌柜觉得我未达目的便见死不救。”
龙二笑笑:“这么说来,我倒是不如你仗义了。”
居沐儿点点头,想想也觉得好笑。她使了坏心眼来逼他娶她,他没答应,本该一言不和积起仇怨,可是为什么现下里两个人说着话却也觉得也挺欢畅。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她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二爷,其实弱女子,也是会有侠义心肠的。”
龙二一愣,没明白过来这话何意,居沐儿已然站了起来,道:“多谢二爷款待,我不打扰了。”
“等等。”龙二唤住她。居沐儿一愣,站住了。
龙二道:“你坐下。”居沐儿坐下了。
但是龙二又不说话了,居沐儿不解,只好坐着等话。
她并不知道龙二此刻心里很挣扎。他犹豫又犹豫,他确实是不想娶妻,可是他也知道,居沐儿把筹码都亮出来了,她不会再来求他娶她了,她不来求他,不跟他斗嘴了,他又失了很多乐趣。
而且她为什么突然想嫁人了?她有什么难处吗?他不答应娶她,她是不是就会找别人去了?那她要是嫁给了别人,他是不是就再难见到她,不能逗她玩了?
龙二想了又想,忽然问:“居姑娘,上回在茶庄,你说那筑檐的事你有办法让我赚回来,是什么办法?”
居沐儿很意外他问这个,但还是答了:“我只是想,京城里,象二爷这般大富大贵的人家不少,钱是多得花不完的,所以他们更想要的是名与权。东大街是京城里最重要的商贸街市,若是有修街这样的大举动,只要巧施名目,该是会有富人家愿意掏钱留名,”
龙二忍不住微笑,这个盲女啊,就知道她是有趣的。能跟他想到一块去了,跟她说话真是一点都不无聊。
“娶你为妻这事,我得再好好想一想。”龙二这话一出,居沐儿瞪大眼吃惊抬头。
她的表情让龙二又笑了,他说:“不过你还是得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你嫁过来,于我能有什么用处?”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是要故意为难她。居沐儿皱着眉微侧头认真想,她知道她得说一个让二爷欢喜的答案来。
她想了半天,答道:“我能陪二爷解闷。”含糊又具体的答案,让龙二哈哈大笑起来。她倒是知道她能让他解闷。
龙二觉得心情变得非常好,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居沐儿,觉得那张脸分外顺眼起来。
他又问:“你再说说,为什么你想嫁给我?”
为什么?
因为二爷长得俊,因为二爷很有钱,因为二爷好风趣,因为二爷会持家,因为二爷武艺高……
这些恶心话,居沐儿觉得自己说不出来。
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因为,我就是想嫁给你!”
13定婚事似有情动
龙二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连咳了好几下才顺过气来。
她真是,真是,好大的口气!
就是想嫁给他!
这话说得,真是,让他心里头怎么这么舒服。她还真是会讨他的欢心,让他开怀啊。
龙二咧大嘴笑。她是个盲女,只要不发出声来,他可以自由地在她面前显露出各种表情。
龙二觉得这样很不错,他不必防备就可以掩饰自己,这样可以随意逗弄她,而她的反应总是那么有趣。想想就觉得开心,龙二忍不住继续笑。
居沐儿瞪着前方,一脸的茫然。她说了那句话之后这龙二爷就再不言语,反而一股诡异的气氛迎面扑来,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天,龙二终于欢喜够了。他清了清嗓子,唤了李柯进来,说道:“探子那边,让他们重点盯一盯那个朱陈氏,每一个跟她接触的人都不要放过,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报过来。”
李柯应了,领命而去。
居沐儿瞪着眼表现出惊讶,龙二心里有些小得意,说道:“你眼不能视物,能判断的无非是触觉、嗅觉和声音,你适才说知道吕掌柜不是凶手,是因为摸到他的衣裳和闻到他身上的焚香气味,由此可见,你并没有听到凶手的声音。今日在堂上,除了那衙妇和吕掌柜,只有一个人与你相近,令你能摸到或是闻到,那人便是朱陈氏。你需要摸摸吕掌柜的衣裳才能判定他是不是真凶,也就是说你在现场并不知道凶手是谁,而你说你还有线索,那多半便与那朱陈氏有关。”
龙二看着居沐儿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笑着问:“你说,我聪不聪明?”
居沐儿在心里叹气,这个在商界呼风唤雨的龙二爷呀,就非得让人夸一夸他才甘心吗?她从善如流,附合着答了:“聪明,聪明,二爷真是睿智。”
龙二哈哈笑,看居沐儿夸他夸得那般勉为其难,偏偏还要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来,真的有意思。
他继续逗她,伸出大掌握住她握着竹杖的手,问道:“我这么聪明,你想不想嫁我?”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透过居沐儿有些发凉的手背,让她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觉。她用力的回了一个字:“想!”
龙二的笑慢慢凝在了嘴角,因为他看出来她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她是真的想嫁给他,不是倾慕他的才貌,不是敬仰他的名声,不是看中他的地位……事实上,龙二压根不觉得以他俩这样的相识及相处过程,她有可能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情谊,更何况这情还得深刻到她要嫁给他。
所以重点不是她想嫁他,重点是她想嫁人。而他未婚,又正好与她有一件算是互有交集的事,她觉得可以用那个条件来交换。
龙二静下心来,他还握着她的手,她没有避开,任他握着。她的手凉凉的。这么怕冷,难怪穿得比别人厚。
他握着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在自己的掌下慢慢暖和起来。
她的脸冲着他的方向,她的表情有些不安,惶然又充满期待。她的眼神清澈,可惜无甚神采,于龙二来说,那真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
他刹时间觉得心里软乎乎的,他早忘掉了自己教训过李柯不可被女人的可怜迷惑,可他自己现在就是迷惑下去了。
他知道她还有秘密,可他还是想遂了她的愿,娶她!
与其把这机会给别人,让自己不欢喜,不如就娶了吧。反正,多一双筷子吃饭而已。反正,她那么有趣,以后就能留在身边天天逗她玩。反正,就是要把她娶过来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我娶你。”
龙二的这话一出,居沐儿的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喜,那表情,象是突然绽放出亮眼的光采来。
龙二又道:“你先跟你爹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下午晚些时候去寻你,我们一起去府衙,把案子的事好好与府尹大人商议商议。你没有看到凶手,口说无凭,必是得有真凭实据才能将真凶伏法。我们一起想办法,将吕掌柜救出来,如何?”
“好。”居沐儿应了,终于觉得松了口气。
龙二拉她起来,将她送到前堂屋。两个人一路无话,居沐儿心里放松了,顿时觉得困倦起来,眼迷瞪得开始一边走一边打瞌睡。
龙二拽了拽她头上包扎的布巾子,说道:“你还没问我婚期怎么定?”
“啊?”居沐儿有些吃惊:“婚期怎么定?”
“我只应承娶你,可未定婚期,你不怕我反悔?”
居沐儿揉揉眼睛嘟囔着:“只听人说二爷小气,未曾听说二爷言而无信的。我相信二爷。”
龙二这次是去拽她的竹杖:“我这会子也能算上是你未婚夫婿了,你怎能跟着外人一起编排我的不是?”
未婚夫婿这个词一下刺到了居沐儿,她醒过来,认真应对:“我明明是夸二爷重诺守信,哪有说到二爷的不好?”
“那你说的,听人说二爷小气是什么意思?”
“就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
“别人说的你也不该听。”
居沐儿心里唉气,顺着毛给龙二捊脾气:“二爷说的是呢,下回我不听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绊嘴说了些不相关的话到了前堂屋,居胜在那早就等得不耐烦,早饭都吃了三轮了,撑得肚子饱饱的。见得居沐儿来了,赶紧快步迎上前去。“怎么摸个琴要这么久?”
“二爷还请我吃了早饭。”
“哦,哦。”居老爹顿时对龙二生了些好感。一大清早来打扰,他不但不生气,还给管早饭,真是比外界传言的好太多了。
居老爹冲龙二道过谢,带着女儿走了。
等居家父女的马车再看不到,龙二溜溜跶跶的往寝院走,他决定小睡片刻,待午饭前再使人去府衙那投拜贴,下午去拜会邱若明。
他躺到了床上,把所有的事过了一遍。忽然想起来,那什么婚事,好多事情都没有谈明白啊。嫁妆、聘礼、三书六礼要花的钱银,媒婆子要花的钱银,礼物、宴客、采买各项等等……
他居然什么都没算就答应娶她了,这真是太不象他的作事风格了。他还是得快些算明白,不能吃亏了,这些钱得想法挣回来才是。
龙二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张罗各项事。先是招来了李柯让他报探子那边都有些什么进展,而后又遣了一个管事的盯好各茶庄的营生,吕掌柜不在,茶庄生意却是不能乱。然后他派了人府衙投拜贴,又找了人去打听最近居沐儿那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待吃过了午饭,他又批了会公文看了会卷宗,这才让准备马车,他要去居家酒铺接居沐儿。
结果到了那,与居老爹说明了来意,却发现居沐儿没起床。居老爹一脸心疼的唠叨:“我这闺女自两年前盲了眼之后,身子就一直很不好,昨晚挨了惊吓,又受了伤,撑着一晚上没睡。早晨的时候一回来就躺下了,到现在都不醒,叫她起床吃饭她也不愿吃,只是睡。这药我还给她热着呢。”
龙二点点头,让居老爹帮忙再去看看。居老爹心不甘情不愿,但女儿回来的路上也交代了二爷下午会来接她,让他一定要叫她起来,他也不好违了女儿的意。
龙二等了好一会,才见居老爹将居沐儿领了出来。她睡了一觉,反而病容更深了,龙二皱了眉去摸她的额:“你怎么这么热?回来后吃过药了吗?”
“吃了。”居沐儿有气无力。居老爹忙去把温在炭炉上的药端过来:“中午那顿还没吃的。”
居沐儿接了碗,皱着眉头,跟上刑似的“咕咕”喝了,那一脸苦相,看得龙二直皱眉。
居沐儿喝了药,有气无力的冲着居老爹的方向说:“二爷,我们走吧。”
龙二气不打一处来,这冲谁喊二爷呢,他伸手把居沐儿的脸扳过来:“我在这边。”
“哦,二爷我们走吧。”居沐儿愣愣的再说一遍,这病得,往日的精明劲一点都没有了。
都成这样了还走,走什么走!
龙二心里老大不高兴。他原想说改天再来接她,可一想不行,这居老爹看着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哪有任病人闷头睡不轰起来吃药进食的。
龙二决定这居沐儿以后归他管了。他把她拉起来,说道:“走吧,我先带你看大夫去,吃了饭再休息会。府尹那先不去了。”
居老爹傻乎乎在后面跟着,眼见着龙二把居沐儿抱上了马车,车夫“驾”了一声,马车缓缓驶了起来,居老爹似才反应过来。他追在后头大声喊:“二爷,沐儿看过大夫了,药都抓好了。”
可是没人理他,马车也没停,径自走了。
居老爹挠挠头,也不知人家听到没有。他又想,既是不去府尹大人那了,那干嘛还要把女儿接走啊?
而且,为什么龙二爷跟女儿,好象还挺亲近的样子啊?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他这当爹的不知道的?
14议案情扯闲逗趣
龙二有一个毛病,就是如果不是他的,他就觉得跟他没关系,才不管死活。可是如果是他的,不论是人还是物件还是财产,他都会觉得是他的责任,什么都该是归他管的。
所以,居沐儿姑娘昨天于他还是个外人,今天他说了“我娶你”之后,他就横竖左右地看着她顺眼了。非但是顺眼了,他还觉得他管着她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他嫌她爬马车麻烦,就顺手把她抱了上来。可她上来后就自己找座子,摸到了,靠着车壁一坐,连句温柔舒心的话也没跟他说。
龙二有些不乐意了,内心强烈谴责着这个没心肝的盲女。可他心里活动的再热烈,居沐儿不痛不痒没察觉,她靠着车壁又觉得困得厉害,闭上眼想睡了。
龙二忍着气,直挺挺坐在她身边。坐了半天看人家连动都没动一下,反而是呼吸平缓起来,好象真要睡过去了。这让龙二心里更是堵。
马车咔嗒咔嗒地往前驶着,车子里略微有些晃动。居沐儿的脑袋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行驶一下一下轻轻磕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居沐儿似不自知,一边磕着脑袋一边还呼呼睡,倒是龙二被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声响扰得心烦。他转头瞪那居沐儿的脑袋,那上面还包扎着布巾子,伤还没好呢,现在这么乱磕,这女人居然也不嫌疼,还睡!
龙二没好气的伸出手掌,挡在她的脑袋后面,厚实温暖的大手掌显然比硬梆梆的车壁舒服。居沐儿嘀咕了一声,靠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睡踏实了。
这下车里头确是再没声响,居沐儿的脑袋也不晃了。可是龙二自己的手掌却是被侵占了。
龙二瞪着那个闭眼安然的女人,觉得自己真是傻,举着手掌象个二傻子似的,又没人念他的好。他应该不管她的,让她就这么磕着好了。
可最后,这个傻二爷就这样一路举着手掌到了家。
马车由侧门进了龙府,龙二自己先下了车,小声遣了人去请个好大夫,又让丫环去布置间客房安顿居沐儿。然后他回到车上,打算把居沐儿摇醒。
“我醒着呢。”他刚推她,居沐儿便迷迷瞪瞪地说。
“醒着怎么不动?”龙二咬牙,亏得他刚才在车外还压低了声音吩咐下人,生怕吵醒她,又磨蹭了一会才上来叫她,结果这丫头早醒了。
居沐儿揉眼睛迷糊道:“反正没人叫,那就是说还不用动,既是不用动,那就再眯一会。”
龙二瞪她,瞪完了想起她看不见,于是告诉她:“我瞪你了。”
“哦,知道了。”
“……”
龙二无语,忍不住继续瞪她。居沐儿坐了一会见他没动静,就问:“你又在瞪我了吗?”
“对。”这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居沐儿皱着眉头,头晕得厉害,好想继续睡。她问:“那我们是下车,还是继续再瞪一会?要是想再瞪一会,那我再眯一会好了。”
“下车!”龙二拦腰把她抱起,跳下车重重把她往地下一放。这女人,一犯迷糊就得把菩萨都气死。
睡睡睡,就知道睡。
一出了车外,四周骤冷,居沐儿打了个冷颤,清醒了。她握紧了竹杖,缩了缩肩,问:“二爷,我们如今身在何处?”
龙二气还没缓过来,眼见这居沐儿完全清醒后变了个人,说话语气真是端庄又有礼了,他心里“哼”一声,变得真快。
看她皱了眉头,龙二遂握着她的手肘带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答:“在龙府。”
怎么到龙府了?居沐儿没明白。但龙二走得快,她顾不上问这些,只赶紧道:“二爷,走慢一些,我跟不上。”
“你跟得上,不必记路了,用不着逃跑。我请了大夫给你瞧病,你再休息休息,好好再睡一觉。我去府衙那看看吕掌柜,再拜会下府尹大人,待回来把情况与你说。你休息好了,有了精神,我再带你去府衙。”
居沐儿听了,心头一暖,这个龙二爷,心肠确是好的。她没有反驳,只依了龙二的意思,跟着他到了厢房暂歇。
很快大夫到了,把了脉问了病情,居沐儿一边打瞌睡一边答,严重走神的状况惹得龙二想握着她的肩使劲摇,大声喊:醒醒!醒醒!
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他虽然生气,但他还没有被气疯。
于是他咬着牙在一旁盯着这傻姑娘瞧病,结果却把那大夫吓着,以为自己哪里诊得不好。想多把会脉表现得认真,又怕二爷觉得他不专业,想表现得医术高深很快看完,又怕二爷觉得他不仔细。
总之这病瞧得,一个犯困没精神,一个生气黑着脸,还有一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最后终于是看完了,大夫重新开了药方子,又把居沐儿头上裹着药的布巾子拆了,仔细看了伤口,重新上药。
这一弄脑袋,居沐儿痛得清醒了,她问大夫这伤得过多久才能碰水,大夫答怎么都得十天,居沐儿一下垮了脸。
待大夫走了,居沐儿与龙二道:“二爷,这案子一事等不得,我们还是得速办,早日将它了结的好。我现在就与你去府衙吧。”
龙二回道:“你先吃饭喝药睡觉,把烧退了。我自己去府衙把事情安顿好,待你恢复些了,便领你去。”
“不,不,我还是这会就跟你去吧。”
龙二皱起眉头:“方才不是还困得傻傻的,这会怎么又急了?”
“你没听大夫说嘛?”
“说什么了?”龙二没想起大夫有说什么涉及案子的事。
“他说我的头十天不能碰水。”
龙二的眉头更紧了:“然后呢?”
“就是说,我的头在这十天里,臭哄哄的药抹来抹去,还不能洗。这攒起来,得有多臭?”她皱皱鼻子:“趁着还不能把尹府大人熏倒之前,我们还是速去吧。我把我能做的都尽早办了,然后就可以躲家里只臭自己了。”
“……”龙二无语,他觉得她肯定还在犯困,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理她,只吩咐了旁边候着的丫环要好好照顾居姑娘,伺候好了吃饭喂药,盯着她睡一会。
他一边说居沐儿在一旁直撇嘴,她发臭的事也是很严重的事好不好?
龙二瞥她一眼,“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他就知道,女人真的是麻烦。不管眼睛看得见的,还是眼睛看不见的。
龙二刚走到门口,居沐儿就唤他:“二爷,等等。”
“你现在不许去。”龙二这次老实不客气的截了她的话。
“我既是不能去,那还是先告诉你些事。”居沐儿皱着脸也不太乐意,但她还是冲着龙二的方向招招手。“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龙二想想这样也好,他带着些有用的消息过去,也好安排布置。
他遣了丫环到门口候着,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打算听听居沐儿说什么。
结果刚摆下椅子,居沐儿却又说:“二爷不要离我太近。”
龙二没好气:“因为你臭?”
居沐儿点头,龙二瞪眼:“我不会被你熏倒的。”
“还是会臭。”居沐儿挥挥手:“远一点好,远一点好。”
龙二把椅子搬远一点放下了,居沐儿听到声音,满意的点点头。她却不知龙二没坐那椅子,而是坐到了床边上。
居沐儿开始对着椅子的方向说了:“二爷,我的眼睛,看不到人与物,但是可以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光。就比如说,如果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点上根蜡烛,我可以看到那一点点光,或者不该说看见,就是能感觉到那一个点比别的地方稍亮些。但是若是在稍亮的地方点灯,我就判断不出来了。”
她顿了顿,挪了挪自己靠在床头的位置,很认真的对着那把椅子道:“二爷,昨日夜里,我走在客栈二楼廊道时,就没有感觉到一点光。朱老板的房门打开,我看过去,也没有看到光,所以,他屋里该是没有点灯,那就是说,他是睡着的。在他睡着的时候,那个凶手闯进了他的屋内。那人若不是进错屋杀错人,就一定是尾随了朱老板,知道他住在哪间房。他还预先弄灭了廊上的灯笼,掩人耳目。”
居沐儿说到这,停了一停,龙二听得这番话,不禁道:“你说得对。”
他一说话,居沐儿猛地转头,从椅子方向转向了龙二,她有些恼了:“你又戏弄我!”
“没有。”龙二不承认。
他才不会告诉她,她认真的对着一张空椅子说话是件多么好笑的事。
15究细处盲女揭案
居沐儿瞪着龙二的方向生气。想想刚才自己这么认真,真是傻气。她撇撇嘴,不想说话了。
龙二赶紧引了话题哄她:“你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漏了一样,若是他们之前在屋里有过缠斗,把灯吹灭了,开门时你也一样看不到光。”
居沐儿愣了一愣,想想他说得是,便点点头。
龙二看她注意力又转回案子上了,不由得笑笑,又说:“但你猜得其实也没错,因为那朱老板的尸首是只穿着中衣,想来确是睡了。若是有人来访,他该会穿好衣裳见人才对。所以你的推测该是没错,有人在他睡着时闯入。”
居沐儿侧了头认真想了想,又道:“凶手身上穿的是布衣,我没有摸到他的脸,这么冷的天,他身上的衣裳不厚,身体壮实。他当时捂了我的嘴,将我往屋里拖,我的头顶顶到他的下巴,他应该比我高大半个头左右,我用竹杖戳他的肚子,他有痛叫声,也许肚子那会留下淤青,我摸到了他的手,他手背不平滑,似乎是有些细小的疤。另外,他把我甩到地上的时候,我有抓到他的手腕,那里也许会留下些伤痕。”
龙二细细听完这话,脑子里把堂上的人全都过了一遍,说道:“幸好你没在堂上说这些。”
居沐儿点头:“我知道,口说无凭。若是真凶不在堂上,但若有其帮凶在或是其他相关人走漏了风声,那非但不能帮吕掌柜洗冤,还会让真凶得到所有消息,他若有防备,我们就不好找他了。”
“可你对府尹大人说了,你可能会有重要线索,一时却是想不起来。若真有人把话传到凶手耳里,怕是你会有凶险。”
“可我若是不说,万一府尹大人就此定了吕掌柜的罪,那可如何是好?”
“人命大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定罪的。”
居沐儿撇撇嘴:“我又不是当差的,哪里知道随不随便,当初师先生不也被砍了头嘛。”
龙二一愣,什么师先生被砍头?
居沐儿却又是迅速接下去说了:“再者说,我当时也想好了,待出了衙门,便来寻你来……”她说到这,脸上一热,赶紧转了话题:“在衙堂上,那个朱老板的夫人捶打我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油腻腻的味道,象是香油之类的,凶手的身上,也有这样的气味。”
龙二沉思,油腻腻的香油气味?他想起朱富住在平阳街,那条街上确是有家香油铺子。
居沐儿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府尹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可让他重新安排现场试我。”
龙二想了想:“你与那凶手接触,可还说了些什么?”
“我就是求他饶命,我说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让他别杀我。他把我甩到了地上,挨近了看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我想他是在确认我究竟是不是瞎的。再然后,就是我头上被击了一下,晕过去了。”
龙二道:“他欲陷害于你,搅乱案情,这脑子倒也转得快。只是这加害之法甚是无稽,任谁细细一想,也能知道人不会是你杀的,朱富之死,匕首落刀的位置和力道,都不是你能办到的。所以凶手是个机灵人,心思却不是太缜密。”
居沐儿点点头,她话已经说完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再者坐得有些久了,她又觉得头晕得厉害,想一想,干脆直接一倒便打算先睡过去。
龙二一慌,探身过来拉她:“你怎么了?”
“说完了,该睡了。”居沐儿当真是闭了眼,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
这答案让龙二一呆,随即恼了:“睡什么睡,起来先吃东西喝药。哪有一声不吭倒头就睡的?我们还在说话呢?”
居沐儿细声细气的应:“那你换位置坐也没吭气,我们那时也在说话呢。”
龙二一噎,不理她了,转头冲门口的丫环喝道:“吃食呢?药呢?都多久了,怎么还不来?”
丫环在门口听到,着急忙慌应了,赶紧撒腿跑去催了催。
龙二又理直气壮的去拉居沐儿起身:“先别睡,一会睡过去了再起来更难受。先撑一撑,吃点东西,再把药喝了。”
“那还不如放我在家里呢,在家里还能睡个好觉。”
“你还说,在家里怕是你睡死过去你爹还在那守着炭炉子温药呢。他也不看看你,怎地烧起来了,药没让你按时吃,病重了也不让大夫来瞧瞧,不对症是得换药吃的。”
“那病重了不让睡,得死得更快吧。”
“瞎说八道。”龙二好想戳她脑袋,可看她那副可怜相,又戳不下手了。
罢了罢了。
他把她扶好,靠在床头,说道:“我盯着你吃完饭喝完药再走。”
“哦。”居沐儿闷闷地应了,眼睛一直不睁开,反正靠着她也能睡。
她这般龙二心里更是郁结,是不想理他还是怎地,刚才说案子她还挺有精神头,这说完了又不爱理人了?
他偏要让她理理他。
他轻轻推她一下,她皱眉头,他又捏捏她的脸,她拍开他的手,她皱鼻子不乐意的孩子气表情让龙二笑了起来。他道:“你要是这会能有精神,不贪睡了,我便送你件礼物吧。”
“好啊,谢二爷。”居沐儿应得快,眼睛却是不睁,她手一指那椅子方向,说道:“便把那椅子给我吧。”
“要椅子做什么?”
“以后要是我无聊了,我便对着它说话。我给它起个名,就叫:二子。”
龙二呆了一呆,看到居沐儿唇边的微笑,终于反应过来他被嘲讽了。
龙二爷不高兴了,他一甩袖,哼都不哼,转身走了。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谁说他龙二爷小气的,看看她,她这样才叫小气!
他要是再对她好,他就是,就是,就是二子!
二爷一脸阴郁的离开,让端着托盘进来的两个丫环又惊又疑。曾几何时见过二爷与姑娘家相处是这般模样的?起先让个姑娘跟他说什么头发臭不臭还撇嘴加皱脸的,一会又侃侃而谈哈哈大笑,吃食和药上得慢了,二爷还发了脾气,可她们赶紧把东西送来了,只这一会功夫,二爷又跟姑娘闹不高兴了。
二爷这是怎么了?与这姑娘又是什么关系?丫环们全是余嬷嬷的人,所以小丫环决定一会要报信去。
余嬷嬷收了消息去偷看居沐儿的时候,龙二已然到了府衙。他遣人去跟府尹大人找了招呼,自己先去了牢里看望吕掌柜。
吕掌柜看到龙二甚是激动,龙二劝慰他不必担心,事情已有眉目,他必会无罪开释。有了二爷的保证,吕掌柜心里安定许多。龙二让他又细细回忆了当日的情景,吕掌柜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龙二问:“你到之时,廊上是否有灯笼?屋里是否点了灯?”
“都没有,黑漆漆的,但屋门是敞开的。我夜里出来寻人,手里拿着灯笼,所以一到那便看到了。”
龙二点点头,又问了他些与朱富会面谈铺子一事的细节,吕思贤都一一认真答了。然后龙二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再等等,事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龙二见完了吕掌柜,又去拜见了府尹邱若明。邱若明这一日在外奔走查案,方才回来。听得龙二求见,便道有请。
两个人见面寒喧了几句,然后话题直奔案子而去。龙二将居沐儿的状况说了,道她如今发起烧来,身子虚弱,不便来见,只待身子好些便来亲诉所知。
邱若明也是个认真查案的好官,他虽是知道龙二的名声,不喜他的作派,但听得他如此说,便急问那居姑娘是否已想起些什么来。龙二接了这话头,便把居沐儿跟自己说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邱若明听罢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信,他从未想过在遇到如此凶险状况时,一个盲女能如此冷静的细察周遭还一一记下,这怕是比明眼人记下的还要多吧。
邱若明静默下来,他在想这会不会是龙二为保吕思贤而添油加醋了。
龙二明白邱若明心里所思,他自己要不是三番四次的着了居沐儿的道,也不会信她能聪颖如此。
他给居沐儿下了保书:“大人,这居姑娘眼虽盲,但确是个聪慧过人的,龙某与她相识了一段时日,敢在此事上为她为保。大人若有疑虑,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再试她一试。”
邱若明想想,遂点了头。龙二又道:“依居姑娘所言,那朱陈氏身上的香油味与凶手身上的味道很象。我昨夜里在衙堂所见,那朱陈氏进来见到朱富尸首扑了上去痛哭,不是扑到他身上,却是扑到身边,若是夫妻情深,这样就有些怪了。再则,大人审吕掌柜时她倒咬定吕掌柜是凶手,让大人做主,大人审居姑娘时,她又咬定居姑娘是凶手,上前去扑打,虽说不得她有什么马脚,但却让人觉得有些怪。”
邱若明忍不住多看了龙二几眼,这二爷名声虽是不好,但却是有几分观察力的,他说的这些,也确是自己觉得不是太对劲的地方。所以他今日走了一趟朱富两个伙伴的居所,又去探查了那朱陈氏,只是问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本想说回来再细究,没想到龙二倒是上门送来了线索。
香油味道?那朱府所在的平阳街上,倒是真有间香油铺子。看来,也该去那走一走了。
16逮疑犯盲女辩凶
龙二与邱若明又商议了一阵。而后邱若明遣了捕快乔装去那香油铺子和朱府处暗访打探,看看两者间有没有关系。之后又与龙二说了,让他尽快带居沐儿过来。
龙二一口应承下来,告辞离去。
这案子一事有了眉目,龙二松了口气。他先是去了一趟茶铺,巡视了一圈各铺里的状况,看大家做事仍是稳当,这才转回了龙府。
进了府,把马交给了门房,想先去看看那个臭哄哄的盲眼丫头睡了没,结果还没到那院子,就看见凤舞拉着五岁大的大女儿宝儿十分欢畅的向那个方向跑着。
“快,快,趁你二伯父没回来。”
龙二头顶冒烟,已然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他跟在她们母女俩的身后,看着她们兴高采烈的与早就猫在居沐儿窗外偷看的余嬷嬷汇合。
“嬷嬷,嬷嬷,我们刚回来。是什么情况?”凤舞带着宝儿也往窗外一蹲。
余嬷嬷挥挥手,旁边的丫环赶紧递上两个小板凳,余嬷嬷拉着凤舞和宝儿坐下了:“她睡了。”
凤舞伸长脖子往窗户里瞧了瞧,问:“睡着了?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守着啊,白日里怕是睡不了多会,一会起来了就能看看了,也许还能跟她聊一聊,看看是个什么状况。二爷居然也带正经姑娘回家留宿了,这可是大事。”
“正经姑娘?是说以前带过不正经的?”凤舞眼睛一亮,极富八卦精神的探究问:“嬷嬷,你给说说是什么情况?被你撞见了?那什么,眼前这情况不算留宿吧,青天白日的,得过了夜里才算的,对不对?”
龙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从树后头现了身,重重咳了两声。
丫环、嬷嬷、凤舞、宝儿全都朝他看了过来。丫环脸上明显是一惊。嬷嬷和凤舞对视一眼,开始说今天天气真好,真适合坐院子里聊天云云。只有宝儿神色如常的扑过来抱着龙二的腿,甜甜唤了声:“二伯父。”
龙二把宝儿抱起来,举高了,宝儿咯咯笑。龙二抱着她走到余嬷嬷面前,心里叹口气,道:“嬷嬷啊,啥叫居然带正经姑娘回家留宿啊,我可从来没有带姑娘回来留宿的好吗?”
余嬷嬷一脸尴尬:“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说二爷从来没带姑娘回来留宿,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居然是个正经姑娘……”
龙二的脸忍不住抽抽,他把宝儿放到地上,一摆手,叹道:“嬷嬷,天气这么好,你和凤凤还去带孩子去吧。小俏儿呢?那孩子太小,眼跟前不能没大人,快去吧。”龙俏是龙三跟凤舞的第二个孩子,刚会喊爹娘,平日时余嬷嬷最爱逗她玩了。
可这会余嬷嬷是很不舍的又看了眼居沐儿的屋里,龙二又叹气:“嬷嬷,上回你给我的明年宜嫁娶日子的那个单子,我找不着了,你帮我挑个日子吧。”
余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张大了嘴,傻傻地结巴道:“这,这,是娶还是嫁?”
这下龙二的脸是真的要挂不住了,凤舞赶紧救场:“嬷嬷是高兴坏了,她是想确认一下,是二伯你要娶媳妇呢,还是帮着别人家问的?”
余嬷嬷赶紧点头,对的,她就是这个意思。她眼巴巴的盯着龙二看,那种期待的表情,好象要是二爷说是帮别人家问的,她就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好在龙二说的是:“我娶,她嫁。”他说着这话,手指了指居沐儿的屋里。
余嬷嬷差点当场洒泪,这真是太让人激动的大好消息了。她语无伦次的团团转:“我得去告诉老爷夫人一声,啊,不对,我还是先去挑个日子,还有好多事要准备的,啊,我还是在这再等会,一会姑娘醒了我好瞧瞧。”
龙二实在忍不住了,嗓门大了一些:“嬷嬷!”
余嬷嬷一震,终于冷静了一些:“好好,我先去挑日子,然后带着日子去跟老爷夫人说,等这位姑娘醒了,我再来看看她。”
龙二点头,挥手,反正嬷嬷快带着凤凤和宝儿走就对了。
这次余嬷嬷没有让他失望,她喜滋滋地拉着凤舞和宝儿走了。龙二刚松口气,却见余嬷嬷飞也似的又奔了回来,问道:“二爷二爷,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居沐儿。”
“好,好,名字真好,我去跟老爷夫人说去。”余嬷嬷说完,又跑了。
龙二抚额,余嬷嬷的身子骨真是太康健了,瞧那动作敏捷的,真是让人又喜又忧啊。
余嬷嬷走了,凤舞走了,宝儿也走。这下子四周都安静下来,龙二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丫环,那丫环抖缩着报了,说沐儿姑娘喝了药,吃了一碗粥,然后睡到了现在。
龙二横她一眼,丫环知道是斥责她给余嬷嬷通风报信,不由得更抖了。好在龙二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屋里头,居沐儿裹着被子呼呼睡得那个香。龙二摸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烫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脖子那有些汗迹,该是这一觉睡得捂出了汗,热是退下去了。
龙二又看看她头上包扎的布巾子,没有看到血迹了,想是伤口的血止好了。看她睡得香,也许伤也不那么疼了?
龙二把椅子搬到床边来,陪着她坐了一会,看她好象真没醒,不觉有些庆幸。刚才余嬷嬷她们声音不小,居然没把她吵醒了?这样也好,省得她听到了什么他带姑娘回来的,胡思乱想。
龙二静静坐了一会,又想起自己坐的这椅子叫“二子”,不觉又生起居沐儿的气来。他戳戳她的脸,这坏丫头,就会惹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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