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珍之幸村律第21部分阅读
如珍之幸村律 作者:rouwenwu
张开。「稳身」,保持腰杆的平稳,把身体挺直。「持弓」,右手轻触弓弦左手握住弓身,双眼直视目标准备拉弓。「举弓」,把弓举高到二拳等高的准备位置。「拉平」,把弓左右均等地拉开。「会」,把弓整个拉满,等待射箭的时机成熟。「放手」,就这样让箭……射出去!”
他似是随意又暗喊劲道的姿态显得俊逸非凡,在他身边四周弥漫的空气是我十分喜欢的静谧,并散发着凌厉却又宁静的芬芳,如此认真、高洁。
那不失稳重的脆响是如此短暂,当我回过神时,他的箭已没有任何犹疑地插在靶上的正中央。
接着他继续未完的话:“「残心」,箭射出之后依然保持正确的姿势,完毕。”
收弓,垂手,浅紫色瞳眸一转:“该你了。”
“嗯。”第一次拉不知效果会如何,应该会漏靶吧?一边暗忖着手一边自然地伸出接过他递来的护手。
刚穿戴完毕后他的声音又冷冷响起:“只说一次普通人是记不住的,所以你只要凭印象,把我刚才的动作做一次就可以了。”
……凭印象复制下来吗……?
我又接过他的弓与箭。
然后闭上眼睛。
我的印象吗……
身体……尽量放松……
一直保持在……笔直的状态下……
射出去的时候……毫无迟疑……也没有犹豫……
就好像……好像……“要射到自己身上一样!”
锋锐的冷芒从黑发少年清澈的瞳眸里乍然而现,一霎那柔和的轮廓变得无比凌厉坚毅,不带丝毫笑意的浅弧抿成刚烈的直线。
嗡——地一声,箭射上了靶,却偏离正中央落在了右上方的位置。
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
而少有情绪起伏的浅紫色瞳孔闪过一丝惊异。
没有人开口说输。
因为少年还沉浸在余韵里,而他则沉默于这只箭上。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错乱的时空里?刚才那响彻脑海的那句“好像要射到自己身上一样”简直就是从我以前看过的一部漫画里盗用过来的,连场景对话都差不多如此,只除了我不是那个保坂清岭,而教我射箭的人也不是久住渡。(若不知此情节,请翻阅文献《微忧青春日记》)
不过,我现在才知道……自己跟那个清岭是如此相似。虽然,我肯定不是他那类型的人。
“承蒙赐教。”良久后我将手中的弓还给他。
“学长,我很敬佩你。”接过弓的那一刻他抬起那双清冷的眼睛,“但东条学姐,必须由我来保护!”
执着,点亮了一颗年轻的心。
稍微愣神后我莞尔:“你一定可以的。”
如此平淡的一句后来化为永恒,永远烙在这个年轻人心上。
待少年的身影将要消失在弓箭场上,他才再次出声:“还有……”
远去的脚步顿住。
“请您务必要幸福!”
第一次就让箭射在右上方的人,一旦他执着于某样东西某一件事就会义无反顾、永不回头!而一旦他想要一个人则势必要得到!更甚于如果他想爱一个人,则一定是用生命去爱!
那比樱话还坚毅美丽却更脆弱的身影最终融入了消失的光色中,化为一阵阵无心的风吹入室内荡起空空声响。
不知是谁的口中溢散一句——
射在右上方的箭,那刚好是心脏的位置。
十三岁的年纪就懂得如何去爱人……是不是太早熟了点?走出弓箭场漫步在小道上的我陷入出神的状态。
也许未必,只怪爱情来得太早了点。在生命即逝的余韵能感受到如此年轻的爱情那也是一种美好的幸福吧……幸福……奇怪……
“幸村,”耳边响起一道沉稳严肃的声音,“你还不走吗?”
“部长,我不幸福吗?”太熟悉这把声音了以至于我回过头时话已出口。
“今天有两个人都对我说请我务必要幸福,感觉上好像我现在还不够幸福似的。”不觉轻笑,也许我不该跟手冢谈论这样的话题。
“……”确实,手冢只会给沉默的答复。
“我是不是给人太过柔弱的感觉啊?以至于都让你们替我操心了。”
“你比任何人都坚强,”手冢瞥了眼走在身边的人,“也就比任何人都痛苦。”
“啊,或许吧。”
“但又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自然不以为忤。”没有任何保留地揭穿他的本质。
“啊……观察入微呢,手冢。”没有丝毫被洞悉的困窘与尴尬,面部依旧柔和的看不出一丝裂缝。
“那两个说请你务必要幸福的人他们不是觉得你不够幸福,而是认为你可以得到更多幸福,这是我的见解。”一板一眼的表情露出某些怜惜。
……
“更多的啊……太贪心了吧……?”对我来说,幸福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真的,已经足够。
“若桃在的话,他就会说,‘幸村,你不够贪心啊不够贪心’……吧?”我又自言自语一句。
“景吾?”
“明天有空吗?”他好听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来,“欠我一天的时间该还给本大爷了吧?”
“呵呵,没忘。”
“那好,明天xx点在xxx等我。”
“终于有时间跟我玩了?”听到地名我立即笑眯了眼。
“嗯哼,感到寂寞了?”略带玩笑的调侃。
“啊,很寂寞。”不经思考的回答。
嗯?那边好像砸了什么东西?我听着电话里头突然消失的声音,不禁道:“景吾,你还在吗?”
“啊……”他的声音似夹杂着一丝狼狈。
后来又闲闲说了几句,就被他“给本大爷早点睡,明天不许给我迟到!”就强行结束了通话。
他呀……他这种个性若不稍微收敛一下会吓跑很多女生吧……愣愣地看着已经“嘟、嘟、嘟”的电话筒,我笑了一声将它挂下。
倏尔——
一阵心惊的凉意从脚底窜起,我的心脏陡然一缩,正步上楼梯的脚一顿,迅速回头。
四周依旧静悄悄。
这种感觉……恍惚了片刻我摇摇头挥散那莫名其妙涌现的预感走上了楼。
为什么会冒出明天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的念头呢?真的是……什么啊……
走入卧室,看到室内地板撒上一地的月光,微微仰起头,透过落地窗看到洋台上的那一轮圆月。
看着看着,突然冒出卡鲁宾的脸,我不禁笑出声,又看着看着,突然窜出龙马的脸,我又情不自禁笑开了。
对着那轮月儿,笑意溜出了喉咙:“龙马,”
“晚安啰。”
很抱歉刚才把你跟月饼联系在一起……
又早来了。
我果然宁愿等人也不习惯让人等,或者说我更喜欢等人。
倚在电线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微微牵着弧度。
我今天穿了身米色长袖(已经是惯例)t恤靛色运动裤的休闲装,戴了顶鸭舌帽挡太阳,今天没有将书带在身上,怕某人看不顺眼将它毁尸灭迹。
偶尔有几位老婆婆老爷爷经过,慈祥地对我说。
“小伙子在等女朋友哪?真是难得啊……”
“小伙子要不要一块进去?看今天太阳毒辣得很啊……”
“小伙子玩得开心一点啊,有机会到我家坐坐喝杯茶……”
……
我都微笑以对,虽然心里奇怪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少年完全不知道他如今拥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从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非常祥和安宁,单是静静地站在人群里就已奇异地令人感到他周身如沐春风的清新,让人都忍不住往他这方向瞧上几眼。见多识广的老人们更是上去与他攀谈几句,享受着这个奇特的年轻人带给他们无以言比喻的安宁,然后才乐呵呵地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眨眼就转到八点整,约定的时间到了。
我往人群里搜寻,不出几秒就发现一股意料之中的马蚤动。
在那个地方里人流滞留有几分钟后才无声地拱起个圈,很快因自卑而自行散开出一条路。
要等的人就从那里走了过来。
今天他也穿了身休闲装——深紫色的v字领t恤,米褐色休闲大短裤,夏天的气息洋溢而出。虽是如此简朴的打扮却依旧给人华丽高贵的视觉效果,可见那穿着的主人无形中流露出这样的气质,无法令人忽视而他也不见得想要去掩饰。
身后跟着的桦地一身运动短服装,灰色连体单调朴素不过近眼一看却是高贵得离谱的名牌,而若不是他高大魁梧的身躯估计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跡部一眼就看到等在电线杆的人。此时他灿若星尘的眼眸正含着笑意注视着自己。
眸光一闪,他勾勾唇迈步走了过去。
我迎上前,笑道:“很准时嘛。”不多不少刚好踩着时间就出现。
“本大爷一分也不浪费时间。”他接着说,“走吧,我们可以进去了。”
“嗯。”跟上他的步伐,我走到他身旁。两人,不、三人一起走进了游乐场。
“你们训练得如何?”
“还过得去。”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他们日子过得相当辛苦吧。”已经能想象出他们全身是汗累趴在地的模样。
“嗯哼,不辛苦一点怎么赶得上本大爷的水平,虽然他们还差得远。”
“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们其实都很厉害的呢。”
“哼哈或许吧,你的青学也不差。”赢了他们冰帝。
“还好,都有待提高啊。”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种程度还不够。
“嗯……野心不小啊?”
“过得去。”含蓄地笑。
“坐够了吧,还要再转一圈啊?”
跡部侧坐在一匹耀眼华丽的金马上优雅地跷起二郎腿交叠在另一只大腿上,一手支着下巴看向对面骑在一匹白马上的少年。
没错,他们现在正在玩旋转木马——在跡部的概念里是一种极起华贵却幼稚无比自己无一点乐趣可言仅供人观赏的游戏!
“再坐一次吧,反正今天人不多,不必排队。”今天不是休假日自然人数锐减。
“再说桦地也玩得很开心是不是?”我看着正前方的桦地,不觉笑出声。
“whi!”
此时桦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在一辆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南瓜车上,神情呆木。
“嗯哼你越来越会使唤桦地了。”他略有不满。
“那也是看得多了才学得快。”我看着他,意有所指。
“哼……”他不置可否地撇开脸。
看来他懒得开口跟我反驳,我微微一笑,懂得怎么对付我了呢。
是好事。
接下来我们几乎都将这里玩过一遍,有些甚至三四遍。像自由落体、云霄飞车、星际环游就玩了不止三四遍,而轻度刺激则玩了一遍,其它被景吾视为幼稚可耻的就没去玩,不过就算如此还是玩上了整整一天。
奇怪的事居然让我们遇上了。
事情也不知怎么着,突然就冒出两个女生眼冒红心地冲向我们。本以为又是因为景吾的美色而过来搭讪的(刚才就有好几次是这样),却不想是……我曾经一度了解过的“族人”。
“两位帅哥,可以留张照片给我们纪念一下吗?”有这样一上来就直接侵犯人肖像权的请求吗?
“不会花太多时间,只要让我们拍一张就够了。”另一个帮忙搭腔。
“我拒绝。凭什么本大爷要免费被你们拍?”说着,景吾抓起我的手臂就要走。
“话不是这样说啊帅哥,我们……”两个女生急忙拦截,其中一位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直到最后我也只接收到一条信息——她们是非拍我们不可,否则赖在我们身边决不肯走。
而一旁难得听人在他面前如此罗嗦的景吾则忽然一脸高深莫测地支着下巴不发一语。
他该不会听出什么了吧……?理解力真强!
后来见他开口跟她们说了一阵,也不知达成什么协议,景吾最后居然同意让她们拍一张!
“好,手就这样放着,身体……你的身体再靠近前面的帅哥一点,后面的帅哥!”
“还有前面的帅哥麻烦你的头颅再挨过去一点点,再挨过去……对对对就是这样,别动!”
“……景吾,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腰被一只大手环住,身体一半重量倚在身后的人上,我看着眼前两只闪着夺目的异彩兴高采烈的“狼女”,轻声问。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允许她们‘这样’胡来?”指眼下的状况。
“本大爷突然有兴致。”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这种姿势……我低头瞄着环住自己腰的手。
“貌似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头顶上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确实,两个男生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而要两个男生搂搂抱抱的……也必不是简单人物!
“你不是只让她们拍一张吗?现在她们拍的可不只一张了哦!”我瞧了眼仍兴致勃勃盯着我们猛拍的两匹耽美狼,微微抬起头提醒。
而他的头也同时一转俯下刚好迎上我的目光。灰兰色的冰眸一刹那闪烁出一抹流彩。
“本大爷是太纵容她们了点。”他举起那只没搂住我的手干脆地打出一个响指,“kabaji!”
“whi!”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桦地终于展开行动,没消几秒就将两匹耽美狼提着领口拎了起来。
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我估计他是要找一个地方将手中的垃圾解决掉。
“你到底为什么让她们拍照啊?”我不能理解,所以问出口。
“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生物,本大爷想知道她们玩什么花样。”所以刚开始他同意她们的请求,也一开始按照她们的指示对身边的人“勾肩搭背”。不过还真的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种变态的生物存在——那已经不是饥渴男人的女人,而是饥渴男人之间擦出火花的女人。
“哦?怪不得你第一次这么大方让人在你面前光明正大地拍照。”
景吾是自恋的,但他决不轻易让人拍到自己的照片(除非你背地里拍不曾被他察觉),能光明正大拍他的人到刚才为止一个也没有。
“嗯哼,想牺牲本大爷的色相的代价可是很高的。”他眉眼一勾,嘴角划出一道好看冶艳的弧度。
童心未泯哪!少年不禁笑出声。
而跡部不自觉地带着宠溺看着仍被他“勾”在怀里的人——一只手占有性地搭在少年腰上。
等到桦地丢完垃圾回来我想走上前,我才发现自己仍被景吾琐在怀里。
景吾……?不禁抬头看向他。
“你抱在怀里的感觉还蛮舒服的。”冰冰凉凉,好像一块大冰块放在大热天下不由自主蒸发着冷气。半带着调侃的跡部凉凉说上一句。
“是吗?那你倒像个大热炉,再不放手估计我会被蒸发得无影无踪。”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天气,居然粘到我身上?景吾一向不是这样——我看到他眼底的笑意,知道被糊弄了。
“……本大爷倒想看到这样有趣的画面。”嘴里虽是如此说着,他还是慢慢放开拦在腰上的手,一抹幽光深沉地划过眼底。
“哼,有空我会试给你看看的。”他还挺感兴趣啊?我轻轻哼了一声,心里却倍感好笑。注意力被桦地手上的东西转移开。
“这是?”
他手里安安静静捧着一桶胶卷。
“whi!”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他应了声随即将它交到景吾面前。
景吾看了一眼就随意地将它放进自己的裤袋里。
“你还要留着这些底片?”
“当然,也不想想这是谁的东西。”
看他一副“里面拍的人可是我,哪能随随便便就丢掉”的样子我又不禁莞尔。实在拿他的自恋没办法啊。
“走吧,去坐最后一样东西看看天上的夕阳。”不知不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坐什么?”他朝我投去一眼。
“摩天轮。”只有它才够高够远看天边的景色啊。
三个大男人坐在一个小空间里会很挤吧?尤其其中之一是人高马大的桦地。刚才员工就建议我们最好不要坐在一起,分开“一部分”坐不会显得太拥挤,显然他的建议是非常明智眼光是非常独到的,否则现在我的脚也不会想动也不能挪动几寸。看看对面一个人独占着一边的桦地,尽管他已猫着腰压低身子头也依旧顶到铁板上,而空间还是没因此显得宽裕多少。我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挤在一块的景吾,笑呵呵地说:“失策了。”
摩天轮早已启动到一小半,现在想要扔桦地下去是不可能了。
景吾双手环胸,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我们现在的处境真的是想动也不能动啊,空间有限。
看着他因为狭小的空间而不悦地蹙紧眉宇,我不经意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天空一片红绚,挂上几抹红得发紫的晚霞,而太阳也早已火红一个,消散它的余热。一片暖阳阳的风景,我却不合时宜地昵喃出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这片黄昏下一句话深刻地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多久以前的话儿了?好像是自己七岁那年曾对季云说过的童言童语。明明那时的“她”根本没有将那不似誓言的誓言放在心上可今世轮到他却记住了并为他做了。心境有着如此大的改变,这是为何?人哪,真的很令人费解。
“什么时候学会卖弄文墨,营造诗情画意?”跡部眉目一挑,看向这个至今他依旧看不透的少年。
“只是有些伤感罢了,或者说有感而发。”我轻轻说道。
“……本大爷不喜欢。”沉默几分钟后他冒出一句。
我回头望着他在光晕下无暇柔和的侧脸,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丝淡淡的阴郁。
“你的悲伤总是来自莫名其妙的地方,它莫名其妙也就算了,可恶的是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说着他恶狠狠地回瞪,语气有些挫败,“你是第一个可以让本大爷如此窝囊的人!”几近手足无措,他对这样深深的无力感感到厌恶。
“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啊,景吾……拿我没辄?”
“嗯哼,想笑就笑吧,我不是没看过。”
“我是很想笑,但笑不出来啊。”我反而轻轻一叹,转开头,“因为我自己也拿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己没辄啊!”拥有前世的记忆真的算是恩赐吗……?自己一个人痛苦也就算了,还累了别人也一起痛苦,这已经是变相的惩罚了,惩罚自己贪婪不该拥有的东西。
“景吾,我也不知该拿这样的自己怎么办是好。”现在的我,优柔寡断,不是好现象啊。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在乎别人的感受。”跡部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你就是太在乎别人,太在意那些莫名其妙才弄到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
“不在乎别人……?景吾你这是在逼我吗?”我看着他,淡然微笑。
“你认为呢?”似看穿他的本质,瞳眸眼底下的冷酷一览无余。
“……”
“你还要用这样的面具伪装自己到什么时候?不想笑就不要在我面前笑,本大爷的修养因为你已经濒临极限。”爆发是可以预见的了。
“我,有真正了解过你吗?”一句增添几分凝重的话从嘴里吐出,跡部目光如炬地对少年咄咄相逼。
“有啊,其实景吾已经是世上最接近我的人了,否则……”我用手比了比自己又比向他,认真地说,“你也不会靠得我这么近。”
“或许有些事我真的不能对你说,可是我能保证,我不会让这些事成为自己的负担,也不会让它……成为你的负担!”他一直以来笨拙的守护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选择忽视了。
“如此最好不过。”无法否认因为他这短短几句话就心情愉悦起来的跡部扬起一抹相当愉悦的弧度,“否则你该知道我的手段,本大爷多的是阴谋诡计。”不怕他不降。
“呵呵,你的阴谋诡计我还真——”不敢奉陪啊。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激烈的摇晃当头袭来,没有抓住什么东西扶持的我晃晃身子眼见就要撞上墙壁,却晃眼间一只手勾住我的手臂猛然拉了回去。
我反而撞到一个颇为柔软的垫子上去。奇怪,什么时候多了只垫子?
等一切平静下来,我才知道那个垫子是景吾的胸膛。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垫上如此高贵兼有洁癖的垫子啊。
我发出感慨的同时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气息。
那香气更浓了。
景吾身上一向擦着这种香水,名字叫什么我忘了,闻起来还不错不刺鼻也不会觉得很奇怪。虽然有点浓烈却若有若无,说起来还蛮好闻的,习惯了也不觉得怪不怪什么的。
不知为何这次的味道似乎更浓烈了点,而从刚才我就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怪在哪里却又说不上口。那种怪不止是心里的怪异似乎还带着令自己颤栗非常不好的预感。
从刚才就若有似无地飘荡着某些东西,某些名为……什么的芬芳。
“景吾……我没事了,你可以让我起来了吧?”我牵起笑容,想忽视那渐渐涌起的异样。
闻言,那已经搂上自己腰杆的手反而缠得更紧。
“景吾——”
“律,我终于知道一件事。”他打断我的话。
“啊?知道什么事?”我一时忘了挣扎,随口问道。
“本大爷喜欢上一个人。”
轰地一声他一计非常干脆的手榴弹投了过来,炸开了花。少年一时愣在他怀里。
“你、你说什么?”
“本大爷喜欢上一个人。”手又紧了紧,重复一遍,为此而带着些微紧张的冰清的银眸里闪过深幽的炽火。
“你、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是——”谁!突地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冒出使我吞回最后一个字。全身止不住颤抖,脸色瞬间染上一抹苍白。
“是、是吗?你喜欢上人了真是一个天大的消息啊……”少年忽而改口,干涩地笑道。
“……你不问吗?”轻轻压制他的挣扎,跡部悠缓地吐出一句,“不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问——我该怎么问?我也问不出口,一旦想到那可能的答案,我就——不能问出口。
机器运作的声音脆声声地响起,摩天轮又开始缓慢驶动,看来是个短暂的意外。
“为什么不问?”在得不到少年回应的他又开口:“你在逃避吗?”
“我……”触摸到他胸膛滚烫到不可思议、几欲将人融化的温度,我的心漏了一拍。此时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同时更多的却是他砰然急速的心跳声。
“呃……”
在这时一个微弱的音节引开跡部的注意,“桦地?!”
我忙回过头,只见坐在我们对面的桦地一手捂着额头右边,神色依旧呆木地看着我们。
“桦地!”
他居然将顶上撞开了一个窟窿!
我们俩慌乱了一阵,待摩天轮停下才拖他出去借急救箱帮他敷伤口。(后来敷药的时候才知道他的额头只有瘀青而已,一滴血也没有出现。根本没受什么重伤!)
当然在那之前还要道歉。
“回去吧,天色晚了。”处理完桦地的情况,我开口对他说道。
“嗯。”景吾应了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使我率先迈开步伐。
为什么……在我决定抛弃它时,你却偏偏找到它了呢……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身后的人没再开口,可我知道他已经跟了上来。
少年走在前头,灰兰发少年跟在他身后两米外,而他身后又跟着一个大块头。
他们就这样默默、默默地走着。夕阳拉着他们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看着前面被黄昏照得一片透明模糊的人——那总是给人他会在下一秒消失在你面前的人,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片窒息的沉默开口:“律,”
风将他的声音传到前面的人那里。
“我喜欢你。”
喜欢你——
无可救药地喜欢你——
走在前头的人身影一颤,止住了步履。
跡部也停了下来,等着他的答复。银灰色的冰眸眼也不眨地不放过他的任何反应。
“景吾……我也喜欢你,可是,不是你要的那种。”温柔如昔的嗓音飘忽地传开。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喜欢你,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再多他就不会给——
你是这个意思吗,律?神色闪过一丝痛楚,跡部哑声道:“那你告诉本大爷,当初那个令你失控让你着了魔去爱的人是谁?他是个怎样的人?”无论他如何调查,都查不出这个人存在的任何迹象。他曾有一刻怀疑,这个人或许从来不曾存在过这个世界上!(季云确实不曾存在在这里)
“……你只要知道这个人刻在我心上就够了,其他的……你不必知道,也无权过问。”
无权?太在乎一个人常常会被他无心的字句而刺伤。显然,跡部的心被刺伤了,所以他问出他不屑问的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真的只当本大爷是朋、友?”
“……那你要如何?”缓缓地他转过身,清亮的瞳眸里荡起一层再也不加掩饰的冷漠,“你还要我施舍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心高气傲的跡部自然是误会了,他握紧拳头:“你对我的感情是施舍?”
“……”微怔,沉默。
“本大爷就这么卑微地需要你施舍?”
“……”
“你当我是谁!”愤怒,焚烧他的理智。
“……”
“若你的感情只是施舍,那本大爷不会要也不屑要!若你对我的好都来自施舍,那本大爷也不配要!”闷火焚烧了他的心脏,令它急促跳动,“你当本大爷是什么人,还需要你施舍啊?!!!”
复杂从少年眼底一闪而逝,他只是沉默地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人。
其实他很清楚地知道,只要在这时再说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摧毁眼前这个人的感情,可是……他做不到。
在跡部因激动而忍不住闭上眼粗粗地喘息的同时他错过了少年眼底真正压抑的感情。
他只听到他在此刻仿佛冰彻心扉冻结灵魂的声音又荡开: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律,你好狠——”
刚走几步,身后就响起回应,再次止住少年的步履。
“……你现在才知道吗,景吾?”轻笑声仿佛无可制止地散溢开,却只盛下一片冰冷、无情与……微妙的嘲弄,“我以为凭你的敏锐聪明该早就发现才对,我已经对你够容忍了。”
始终,需要亲手切断。
“容、忍!”跡部咬破下唇,溢出丝丝血色,他的眼神有史以来带上一份令人心颤的痛色,“是、这、样、吗?”
“你以为如何呢?”淡得几乎听不清的反问,淡得几乎看不清的笑容,却成为灰兰发少年未来两个多星期的梦魇。
此刻少年是如此绝情,周身散发着无比冷酷的气息!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清你!”跡部噬人地盯着宛如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的人,“我喜欢上你这件事不会改变——”
“你想说什么?”少年淡淡地打断他的话。
“虽然喜欢你,但不会因此就容许你践踏我的尊严!青学——本大爷会在全国大赛彻底击溃!”这次,一定要令他们尝到支离破碎、万劫不复的感受!他知道眼前的人唯一在意的——就是它!
“若有本事……就尽管试试看吧。”少年轻轻荡起出尘的笑容,“别输得太难看。”下一句却彻底切断他与他之间的联系。
“哼哈哈,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说出今天的话!”一瞬间恨意盈漫整个心房漫延至眼睛,他看不见少年眼底隐藏到更深处的感情。
话落他立即掉转身体快速离开少年的视线,逃离出这个令他狼狈不堪的绝境。
从此,他与他,形同陌路。(?)
静静地任由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后,少年才撤去眼底的冷意,拭去嘴角上的嘲弄与轻蔑。他僵直的手指才慢慢松动开来。
冰冷不再,无情不再,只留下强自支撑的痛楚与苦涩。
景吾,你为何要那么傻……
明知道自己会受伤也要揭穿这层表皮……
若……不这么狠心地捏碎你的心,你会继续纠缠下去……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我不想让你再为我痛苦,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伤你……
未来,你的手牵着的该是珍惜你爱你能为你生出一堆可爱宝宝的女子……
不会是我。虽然我……
喜欢你。
恍恍惚惚中我抬起手,低头不经意一看,没有丝毫的意外见到现下的情况。
再次,不需压抑的轻笑声冲动地溢出喉咙,满载着心酸与凄苦。
“你要我如何用这个身体爱人呢……?”
一双白皙瘦削的手透明得犹如空气,没有实迹。
这种现象,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出现。
少年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袭向脑海,眼前陡然一暗。
少年如垂死的天鹅,缓缓坠落下地。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出现在他面前。
ga over ?
……
no,to be ntuted !
全国大赛终于开始了。
第一场——六角中 vs 比嘉中。
比嘉中的态度极其嚣张,听到他们极为放肆狂妄的话语脾气差一点的蹙起眉头装作充耳不闻,好一点的面无表情高深莫测,但大抵上是对他们决无好感可言。
青学自然而然跑过来关注下一场有可能成为自己对手的比赛。
不过气氛有点怪怪就是。
有个人,一反常态,面无笑容。
青学关注比赛的同时,目光也偶尔担忧地落在那人身上。
可那人似毫无所察,只是微微颔首打发掉众人的关心后就静静地看着比赛。
无奈,众人也只好渐渐将注意投入比赛。
出人意料,比赛一面倒向比嘉中。直到最后一场——
佐伯 vs 甲斐,也异常地棘手——因为缩地法。
一种让人产生错觉的走法。
被满胡白须的老爷爷六角中的教练洞悉了,所以挨到甲斐的“拳头”以致引起众怒。
老爷爷被带离,青学替补声援团上场。
其间——
龙马出现。
拽拽的笑容没变,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甲斐:“抱歉,似乎有点生手了,本来想打到你脸上的。”
无意地挑衅完后他走过来,被桃压了上去。
在指缝下龙马看见一双清湛透悉的棕色眼睛。
“我回来了。”不知不觉龙马对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而他就站在一米外的地方,静静地回望,半晌柔柔掀起一道弧度:“欢迎你回来。”
有什么,正在改变。
而看到他的笑容的青学众(不包括还没感受到气氛的龙马)都悄悄松了口气。
终于,变得正常点了。虽然,仅仅一点而已。
至少,在这场比赛中他依旧冷着张脸。
最终,以64落败,六角中彻底输了。
比嘉中的小兵们就又开始说一些难听的话,甚至有人说:“刚才口气那么大,还不是弱得要命。根本不怎么样嘛!”还说他们很弱之类的。
“被比自己弱的人打垮不也证明你们还有得学吗?”冷冷淡淡的声音出自那个一向温和的少年之口。
有些冰冷有些淡漠又有些嘲弄讥讽的浅弧挂在脸上,浅棕色瞳眸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们,让人毛骨悚然。
小孩子,有些实力就很容易骄傲起来。骄傲不算坏事但骄傲得对自己自信过头,那就实在有欠教训!
“幸村?”听闻此语的青学众似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有些惊疑地看着他。
比嘉中的人因此又开始叫嚣起来,骂得比刚才更难听。
“……”少年环视比嘉中的人一周后又回到青学众身上,轻轻摘下龙马头上的帽子转而戴在自己的头,轻轻说道:“对不起,说错话了。”
在众人还疑惑他说错什么时接着他又说出一句:“我们应该还不算弱。”
一怔,桃首先咧嘴笑道:“我们本来就没那么弱好不好,幸村。”说什么‘应该还不算’?这么贬低自己人?
“若我们是弱者,估计世界上还有强者的机率是0001。”乾扫视一眼自己的同伴后,微微一笑。
有些僵冷的气氛又被少年一句话轻轻带过,场面顿时让人不由会心一笑——对青学众而言。
而被他们忽视的比嘉中都略有忿闷地看着他们从容离去的背影。
其间听到某两人的对话。
“你干嘛总喜欢摘下我的帽子?”
“因为我没有戴帽子的习惯。”
接下来,夕阳的余晖照在一个额前有两小簇刘海的黑发少年身上,这一刻他身上滋生的某些东西让人无法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认真安然的脸上挂着一抹轻柔却又自信的微笑:“越前,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地声援我们的。”
在这余晖将尽之时,龙马替代他的位置,又重新踏入赛场。而他,则失信于另一个一直以来与他默契搭挡的酒红色头发少年。
“龙马在吗?”
“……不良少年,这么晚来我家找他想干嘛?”看了看头上的满天繁星。
“我睡不着,想借他的人用一用,可以吗?”
“我说不行的话,你会怎么做?”
“……”
“呃……你要用到什么时候?”
“天亮前就送回来。”
就这样,南次郎问也不问一声他要去哪,也不在乎两个未成年人三更半夜跑出去会有多危险,将龙马从被窝里揪出来丢到他面前,摆摆手顺便也丢出一双木屐鞋,附带一句:“快走,不送。”随即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我会记得保管好他的。”
他也很干脆,将仍未清醒过来的龙马“装”在后车座上后体贴地为他穿上木屐鞋,然后才跨过车栏骑上车,踢开支脚架,慢慢驶开。
而越前家的房门合上,里面早已睡着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头。
他正翻过身低喃一句:“今天的少年仔真可怕啊……龙马有罪受了啰……”
还不由幸灾乐祸地窃笑不已。
“幸村前辈你要带我去哪?”龙马眨眨眼瞬间清醒过来。
“去玩。”
“玩?明天我们还要比赛——”
“嗯,我想我们不会错过时间的。”
“可是——”
“乖,今晚就陪一下前辈。看你个子虽小人却精力旺盛,一个晚上应该算不了什么。”顺着风飞驰的少年如此说道,“就陪我一下下行不?”
“……”现在到这个地步还能拒绝吗?龙马瞟了眼逐渐倒退的房屋。
“不出声就当你答应了。我现在就载你去一个地方,你先穿上外套。”少年从前车篮框里抽出一件外套,头也不回递到身后。
龙马接过穿上,发现它很长,长至膝盖。
“如果想睡的话先抓住车座最好还是抱着我的腰然后靠着我的背再睡。如果不想睡我建议你还是先睡一会,毕竟可能还要骑两三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少年又细细说着。
“……我们到底要去哪?”龙马忍不住揉揉眼睛。
“海边。”
“海边?”龙马望去只看到他的背部与后脑勺,看不到他任何表情。
少年不吱声。
而龙马也不知该开口问什么,也闭上了嘴。
今天的幸村前辈怪怪的。虽然在笑,但总觉得很冷漠很生疏,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陌生人,不,他对陌生人也不会这么冰冷。龙马想起今早看到的他,怔怔出了神对着前面的人发呆。
这样的感觉……他很熟悉……仿佛在某个人身上也看过……那个回忆起来,周身总是荡着一层冰冷的温柔男孩……
“幸村前辈,听说你输给了不二前辈。”他还是知道排名赛的事了。
“嗯。”
少年接着说:“我输给了周助,可我没有尽全力。”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不是你吧。”
“……”
“我等的人是你。”
“……”龙马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迟疑地问出声,“到底有什么是幸村前辈想要的?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真的是因为网球才……吗?若是这样他为何只把他放入眼里?应该还有比他厉害的人,比如说他老头(虽不想承认)。他真的只想要一场网球赛吗?龙马不知不觉将心底的话也问了出来。
“……打了一场网球你就知道了。”少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别人给不了吗?只有我能给?”
“嗯……”他应了声,轻轻带过。
而我能给你什么?龙马想问下一秒却想到上一个问题被他轻松打发掉也就闭口不问了。
……
一趟美国回来发现有点东西变了。
在美国那段期间,他脑海总是时不时蹦出幸村前辈的身影——
他第一次跟幸村前辈见面的情况,那时觉得这个人不讨厌;他跟幸村前辈的20球,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这样打网球;幸村前辈醒来后拐自己上床睡觉,那时他不排斥这个人;幸村前辈枕在自己膝腿上,脸色苍白,却微笑着对自己说:“我没事。”;他们在深山遇险,幸村前辈徐徐将他心中那个刻骨铭心的人说给他听;幸村前辈跑来他家中开导他;还有跟幸村前辈的那个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吻。不知从何时开始,脑海里装的不仅是青学里度过的每一个时光,还有他弱不禁风却苍劲笔挺的身姿……他发现时,已经装的满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