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48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后再也不喝醉了,再也不染半点儿胭脂了,你若是还生气,就掐我几下出气,千万不要气坏身子,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孩子呢。”
“怎么,你不是怕我生气,你是怕气坏了孩子啊?”
“都怕,都怕,你身子好了,孩子才能好…”女子虽然不见得全然相信甜言蜜语,但是不可否认,听在耳里,总是让人欣喜的,如此哄了半晌,赵丰年终于如愿以偿的把妻子重新揽在了怀里,手下抚着微凸的肚腹,鼻端嗅着发丝上的淡淡桂花香,这一日夜的煎熬,终于彻底烟消云散,灵魂好似从宇宙外飘荡归来,落入躯壳一般,踏实而欢喜。
“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样誓言一般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斩钉截铁般,赌咒发誓般,可惜半晌都没听到妻子的回应,就在他以为妻子睡着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幽幽响起一声轻叹,“记住,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赵丰年身子一僵,想起了那再一再二不再三的约定,立刻着急起来,“雪,这次怎么能算第二次?我喝醉了,以后绝对不再让任何女子近身…”
初夏的午后,院子里的桂树上,知了扯着嗓子嘶号了半晌,终于累得藏进树叶间小歇,院子里猛然安静下来,就隐隐听得那屋子里传出的男子低低央求声,和女子的娇嗔,渐渐变成两道浅浅的呼吸,高低起伏,调皮的阳光穿过叶影,照进半敞的窗棂,晃得熟睡的男子皱了眉头,无意识的抬手替怀里的女子遮了眼…
日头西斜时,院子里酒醉的几人,贪睡的孕妇都醒了过来,木三和白展鹏完全没有客人的矜持,各自灌了一大壶凉茶,就在院子四周逛了起来。
安伯背手进来,唤了赵丰年拾掇药材,打算明日一早就开始着手给他们夫妻解毒,毕竟瑞雪还怀着孩子,而且前晚已经发病一次,能早解毒一日,总比晚解毒要强。
彩云彩月跟去打下手,瑞雪就带着翠娘捡了几样点心,泡了两壶茶水,送去了东园桂树林里,木三和白展鹏正站在私塾外听得里面的孩童在闫先生的教导下背诵诗句,见得她过来,行过礼就问道,“嫂子,这私塾孩子可是不少?”
瑞雪请了他们坐下,亲手替他们倒了茶水,笑道,“当初,我和你们二哥都是落难到得此处,没少受乡亲们帮助,你二哥接了族老们的委托,为村童们启蒙,赚个家用,后来家里日子好了,生意忙起来,就另请了先生教授。”
木三听得那般骄傲的赵二哥还曾做过私塾先生,惊得眼睛睁得溜圆,“二哥做先生,这可真是太难以想象,那些学童没被他打烂手心?”
瑞雪好笑,“那倒没有,不过是敬畏有加罢了。”
木三哈哈大笑,“我见过二哥仗剑江湖,快马纵歌,倒是没有见得他手拿戒尺,摇头晃脑教授诗文,实乃憾事,憾事!”
白展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若是见得二哥私下被这女子欺得半点儿丈夫模样都没有,还不吓得大牙落地!”
瑞雪瞥见他脸色,猜得他肚中腹诽,越发把个贤良妇人扮演的入木三分,完全一副好嫂子的模样,笑眯眯问及他们当初游走江湖的趣事,各自家里父母身体安好,如此这般,把个木三公子忽悠的,直把她当了亲嫂子、亲姐姐一般,感叹着赵二哥就是落难也交了好运,娶了这么个好妻子在家,这可比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或者性格粗粝的江湖女子要好上多少倍。
白展鹏想起当日瑞雪对他那般疾言厉色,再见得如今她对木三的春风化雨,气得又灌了一肚子茶水。
赵丰年分好药材,同安伯商量好了明日的事体,闻声也聚来院子,瑞雪吩咐彩云彩月上了新茶,然后就极识趣的推说去准备晚饭菜色,退了下去,自然又惹得木三拉着赵丰年赞了好几句。
白展鹏重重哼了一声,道,“待客也分两等!”
赵丰年瞪了他一眼,“你当日若不是太过分,她能那般对待你?这村里谁人不知她的好性情,为何唯独待你不好?”
白展鹏语塞,自知理亏,也就不再辩驳,转而问道,“安伯怎么说,这些药材可够解毒?”
木三一听正事,也收了看好戏的戏谑表情,“我在林安城内的松鹤堂也打了招呼,若是不够,三日内就可以再送一批过来。”
赵丰年点头,“药材足够,只不过你们嫂子有孕,解毒有些麻烦。”
“二哥放心,有安老爷子在,嫂子和小侄子保证不会有事。”木三对安伯可是极有信心,想起他这几月翻遍武国都不曾寻得这老爷子,没想到他却主动找上门来,心里很是好奇,就问道,“说来奇怪,二哥以前可是同安老爷子打过交道,他怎么就如此轻易答应替二哥二嫂解毒?”
赵丰年淡淡一笑,眼里隐隐有骄傲之色,“这次能请的安伯回来,都是你们嫂子的功劳。”说完,他就把当日安伯如何试探,瑞雪如何心善救人说了一遍,直让木三感叹怪医还是一如既往的行事怪异,白展鹏嗤了一句“撞大运!”但是心里还是不得不感叹,这女子也算好心好报。
兄弟三个坐在桂树荫凉里,谈起分别这几月的事,听及赵丰年当日命悬一线的凶险,都忍不住有些唏嘘,木三性子直爽,心中藏不住什么话,就道,“以前,每次去二哥家中,伯母总是热情相待,好酒好菜,待我们如同亲子侄一般,谁人能想到,她居然如此恶毒心肠。怪不得人家说,最毒妇人心,隐忍二十年才发作,就是男子也绝没有这般耐力。”
白展鹏见得赵丰年脸色不好,知道他不愿多提起这事儿,桌下轻轻踢了木三一脚,然后说道,“你们赵家的生意,现在可是不好,据说,这几月已经被曹家吃了两层生意进去,你那二弟退了好些老掌柜,自撅根基,添了旁支的人手进去,根本不会做生意,怕是再过几月,就彻底把你打下的家业败光了。你,当真舍得?”
第一百八十三章山间日子(三)
“就是,二哥,那些铺子可都是你当初一间间赚下的,就这么被他们败了,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你真舍得?”木三也附和道,他们四人里,铁老大、他及白展鹏家中都与武林牵扯极深,家中田庄和商铺,都有专门的人手打理,只有赵家是商贾世家,赵丰年若不是认了个剑侠做师傅,也难有出入江湖,与他们皆是相交的机会,他们相识七八年,几乎是看着赵家如何在他手下昌盛起来的,自然替他不舍。
赵丰年浅浅喝了一口温茶,眼望着远处碧色的山林,沉默不语。
木三愤愤不平,“二哥,你不会是真把那恶毒妇人的话当真了吧,赵家这般模样,可有你一半功劳,怎么算是你抢了她儿子的家业,认真算起来,这怎么也有一半商铺是你的,你拿回来,就是变卖了,将来留给小侄子也好啊。”
赵丰年依旧没有说话,抬手慢悠悠替他们续了茶水,惹得白展鹏端起一口喝光,低声怒道,“你不会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了几月,就磨光了锐气吧,还真打算守着个小作坊,守着个村野妇人…嗯,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赵丰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样不好吗?不需要防范谁在你的饭食里下毒,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应付官府,不需要整日埋在账册里不得片刻喘息。有一个小作坊,够一家富足生活,有贤惠体贴、不论何时都不会弃我不顾的妻子,有即将出生的孩子,有淳朴热情的左邻右舍,这样过一生,比当初那般富贵荣华,但是却空洞虚假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多少。”
白展鹏同木三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如何相劝,沉默片刻,再看赵丰年,布衣布鞋,坐在树荫下,手执青色茶碗,虽是与当初锦衣华服的模样相差甚远,但是神情却少有的淡然自得,他们突然就齐齐叹了气…
晚饭开在了二院正厅,一家人也没有因为多了两个客人就生分起来,照旧团团围坐,桌上摆了五菜一汤,雪白的蒸米饭,香喷喷的馅饼,瑞雪亲手盛饭,替安伯和吴煜这一老一小夹了菜,招呼白展鹏和木三不要客气,然后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白展鹏先前来过,却是对赵家这般“没规矩”的饭桌儿习惯了,抬筷子就吃,半点儿不客气,木三初始还有些不适应,但他本就是畅快的性子,很快也就笑嘻嘻吃得欢喜了,末了甚至为了最后一个馅饼的归属问题,同吴煜生了争执,在瑞雪一筷子打得吴煜瘪了嘴巴,奠定了他胜利的归属后,就得意洋洋的大口吃下了肚,饱足的恨不得大叹三声。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蒙蒙亮,村里的公鸡就叫醒了所有人家,农人们纷纷扛着锄头去下田,趁着太阳不曾出来逞威风之时,先行把田里的杂草锄一锄。
白展鹏和木三两人早早起身,出门在村里晃了一圈儿,正遇几个孩子跑步练武,木三不知是终于想起为昨晚那个馅饼羞愧,还是想要显显本事,居然下场指点了一番。
大壮和黑子几个纯粹是为了锻炼身体,手下功夫自然一般,连个普通毛贼都赶不上。而吴煜则不然,瑞雪当初支持他学武,是防备他将来出去游历或者科考的路上,遇到孙二娘一类的人物,有些自保手段,免得被包了人肉包子。可吴煜当初经历那般凶险逃命出来,怎会满足于自保,无论从赵丰年还是白展鹏,还有刚刚落脚的安伯那里,他学习的从来都是杀招,一击必中的杀招!
所以,木三与他只交手几个回合,就免不得刮目相看,只叹加上他这拼命的尽头,他的本事能挤进江湖三流水平了,吴煜皱眉不满,于是木三又成了他们新一任师傅。
大大小小几个累得满头大汗,一起回了院子,小的们回后院去洗漱,木三一时兴起,又不顾张大河等人的惶恐,在作坊里帮忙搬了几板热气腾腾的豆腐,然后同众人坐在院子里吃了一碗雪羹和一个火烧。
赵丰年坐在账房里同几个酒楼的管事结算这几日的账目,从窗口望出去,见得两个知交好友如此,淡淡一笑,也没有拦着,他们都是脾气倔强的人,若是不能体会到自己对这样平静日子的喜爱,怎么也不会放弃说服自己回去那繁华却空洞的大宅院。
吃了早饭,赵丰年和木三亲自动手,在单僻出做洗漱室的正房东厢下搭了个简单的土灶,大把的药材扔进了大锅,大桶的井水也倒了下去,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待得那锅里的药水变成了红黄|色,安伯才放下手里成型的膏药,背手来到锅边,提鼻嗅嗅,然后吩咐踩云彩月把药水盛进洗漱室的木桶里。
翠娘帮着瑞雪去了衣衫,忍着烫意坐进了木桶里,用一只木瓢,不时舀起药水浇到她的头心儿处。瑞雪被浓重的药味熏得频频欲呕,却也咬牙为了去毒坚持着,先不说毒发时,那阴寒至极的苦楚,只是为了孩子的健康这一样,她也死活要熬过去。这样蒸了两刻钟,渐渐她就绝身体里好似有一丝丝阴寒之气,好似慢慢渗透了出来,融进那药水里,骨头深处仿似有了热力一般,不再像往日那般寒,这种感受极为激烈,说不上是疼,是痒,总之惹得她忍受不住痛苦的呻吟出声。
翠娘有些吓到了,手下停了浇水,低声问道,“妹子,可是哪里不舒坦?”
瑞雪勉强摇头,“嫂子,别停,我忍得住。”
赵丰年在窗外听见了,急得追着安伯问道,“安伯,可是有些不妥?”
安伯一瞪眼睛,“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若不是你不小心,雪丫头何至于受这苦?”
赵丰年恨不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这老爷子还有心情说这些,安伯端起身旁的小茶壶,喝了一口凉茶,这才慢悠悠又说道,“放心,雪丫头中毒时日浅,再坚持半个时辰就好了。倒是你,怕是要泡上两三个时辰。”
只要瑞雪没事,自己泡上几日又有什么关系,赵丰年放了心,连连道谢,又去窗下守着,低声哄劝瑞雪坚持住,终于到了时辰,瑞雪满头大汗的从木桶里出来,换了衣裙,又在肚脐上贴了膏药,回屋刚沾到枕头上,就昏睡了过去。
赵丰年去毒却是麻烦许多,药材加了倍不说,浸泡过程中,还要白展鹏和木三两人不断为其输入内力,助其运功逼毒,待得安伯终于说了一声“好”。三人都是累得脸色苍白,半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瑞雪这时早已起身,只觉浑身满是劲力,走路都好似想要蹦跳两下,她本以为是安伯在药材里添了什么好东西,特意上前行礼道谢,“安伯,谢谢您老人家出手相救。”
安伯笑呵呵摆手,“咱们府上没有白吃饭的,我这老头子总要露两手才好。否则,以后可没有颜面再开口要你做那些好吃食。”
瑞雪抬头,长长吸了一口气,感觉着胸腹之间那股些微的热气,忍不住喜道,“安伯的医术真是高明,只一桶药水就去了我身上的毒,而且身上还好似多了许多力气一般。安伯,难道在药汁儿里添加了什么好东西?”
安伯疑惑挑眉,扯了她的手腕细细诊了半晌,说道,“药汁儿只是解毒之用,倒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你如今这般气力饱足,怕是以前曾练过什么养气功夫,经这药力全然激发出来,才有此感受。”
“养气功夫?”瑞雪想起她当初重生时确实有些怪异之处,这具身体的前主人怕是真是练过的,但是她除了那湖畔的一幕,未曾继承到任何记忆,再想破脑袋也是毫无所得,索性就扔到了脑后,笑道,“安伯有所不知,我当初大病一场,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记得自己是丫鬟出身,兴许以前陪着主子学过几日功夫,也未可知。安伯今日为了我们夫妻劳心劳力,晚上我做几个好菜,再搬坛好酒,安伯定要多吃一些。”
安伯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线,捋着胡子直道,“好,好,昨日那道清蒸鱼就不错,丫头再做一盘来吧。”
瑞雪满口应下,见得赵丰年三人都盘坐在屋内恢复内力,就径直去了灶间,安伯望着她的身影转过屋角,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这丫头身上的秘密也不少呢,不过,谁人身上没些秘密呢?
赵丰年的解毒一连持续了三日,安伯才宣布大功告成,直乐得累死累活的白展鹏和木三两人欢呼出声,张大河带人拆了灶台,重新拾掇干净了院子,就在西南角的桂树下放了一只大圆桌,瑞雪煎炒烹炸忙了一个多时辰,端上来十个好菜,青花瓷碗里刚刚倒满莲花白,就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大笑声,然后猛然跳进一个人来。
吴煜立刻就是把姐姐护在了身后,瑞雪好笑,拍拍他紧绷的肩膀,示意他看向院墙下,原来,赵丰年早已经与那跳进来的黑脸大汉抱在一起,彼此拍得对方后背砰砰作响。显见,他们是互相认识的,而且感情极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铺面
吴煜撇撇嘴,让到了一旁,偷偷抓起一只鸡腿,有一口没一口的啃了起来,结果,又得了姐姐一个爆栗子,这才惫懒的抹抹嘴巴,把手背了过去。
安伯趁机把鸡腿抢了过去,得意咬了一大口,吴煜自然恼怒,一老一小又如同往日一般抢了起来,似乎吃食只有抢到手的才分外好吃。
瑞雪无奈,眼见赵丰年几人已经走了回来,就迎上前去,赵丰年牵了她的手,笑道,“大哥,这是我的妻子秦氏。”
不等瑞雪弯腰行礼,那黑脸大汉却已经一躬到地,惊得瑞雪不知是先还礼还是要先扶他才好,那大汉声量也高,哈哈笑道,“秦家妹子,我老铁是个粗人,先不论你和我二弟已经结成了夫妻,就冲着你照顾他这几月,不嫌弃他脾气古怪,不怕随时做寡妇,我老铁就佩服你。”
瑞雪被他赞得红了脸,低声道,“大哥谬赞了,既然嫁了他,自然要一心为他,怎会嫌弃?大哥一路奔波而来,快坐下歇歇吧。”
老铁却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来,微微发黄的颜色,上面盖了只鲜红的印章,极像某些契纸的模样,“我来之前,犯愁给妹子带些什么谢礼,正好想起白四弟说过,妹子喜欢开铺子,正好,我几年前途径这城时,置办下一个铺面,就翻了契纸出来,送给妹子权当谢礼了,妹子闲暇无事就去看看吧。”
瑞雪想要推辞,但是铁老大已经不容分说把契纸递到了她的手里,她只得看向赵丰年,赵丰年轻轻点头,笑道,“咱们现在是穷人,大哥家底富厚,他就是不给,我原本也打算劫富济贫,索要一两个铺面的,如今他主动给了,咱们怎么能往外推呢。”
这话说的不客气又理直气壮,铁老大就嚷道,“好你个二弟,当我是土财主了。”众人都哈哈笑起来,兄弟间的深厚情谊,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众人重新落座,彩云彩月麻利的添了碗筷,酒杯端了起来,为了分别几月后的相聚,为了赵丰年夫妻成功去毒,满满干了一杯。
随即,铁老大带着白展鹏和木三,专门起身敬了安伯,谢他救了自己兄弟,安伯捋着胡子笑眯眯受了。
夕阳越过围墙,穿过桂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桌面儿上,酒香,菜香,情义的香气飘出多远…
这一夜,重逢的四兄弟,说起当初闯荡江湖的趣事,说起分别后的焦心,说起以后的打算,都是感慨万千,喝得烂醉如泥,直到月上中天才散了去。
赵丰年到底心头还留了一丝清明,生怕酒气熏得瑞雪不舒坦,混去了东厢,同兄弟们一起挤着睡了,倒也亲香。
第二日,兄弟几个一时兴起要打猎,虽然各自都有一身的功夫和随身武器,但是依旧要张大河在村里翻了几张弓箭,挂在身上,相携上山折磨那些尚不知危险来临的野兽去了。
瑞雪摊了家用账本在桌上,想要理理这一两月的收入支出,她自从怀孕,就不大理会这些,如今毒也去了,呕吐等孕期反应也轻了,就重新把账本捡起来了。
彩云彩月两个坐在一旁绣花,小眼睛不时瞟向桌子,满脸都是羡慕之色,偶尔分神太过,就扎了手指,低低痛呼出声,瑞雪听了就问道,“怎么总是扎手,是不是针尖儿钝了?下午理理库房里,若是有绣线和针就都拿出来用。”
彩云彩月姐妹俩对视一眼,就咬了嘴唇,同时放下手里的针线筐,跪到了地当中。瑞雪惊奇,问道,“怎么跪下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彩云彩月垂着头,半晌才道,“夫人,我们姐妹想求夫人一件事。”
“你们常在我身边伺候,也知道我不是苛刻的人,有事尽管说,何至于跪下这般严重?”瑞雪扶了她们起来,温声说道。
彩月到底性子要直爽些,听得这话,就道,“夫人,我和姐姐想跟您学写字,学算账。”
“写字?算账?”瑞雪一愣,突然拍着额头笑出声来,“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以后自然是要帮着我理家算账的。这些时日琐事太多,居然就混忘了。”
“那夫人是答应教我们识字了?”彩月欢喜的问道。
瑞雪点头,“当然。”
彩云彩月欢呼出声,一左一右纷纷行礼道谢,“谢夫人成全。”
“你们两个知道上进,这是好事,下午咱们整理库房,赏你们一人一套好胭脂水粉。”
两个小丫头听说有赏,更是欢喜,这个给夫人倒新茶,那个给夫人捏肩揉腿,忙得不亦乐乎。
主仆三人正忙着,翠娘就从前院进来,笑道,“妹子,田家派人上门来了。”
瑞雪想起那两个被发卖的女子,就皱了眉头,难道这田家还派人来探看她们的“内线”日子过得如何?
翠娘见她如此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连忙说道,“上门的是胡管事,据说是田夫人听得妹子身子不舒坦,特意送补品来了。”
她说着,就把手里的淡妃色帖子递了上来,瑞雪展开一看,几排极娟秀的小字,细细写了些关心的客套之言,落款是田家夫人的名讳,最后还夹了张礼单,多是些好药材和布匹点心等物。想必,这是田夫人知道了田老爷行事不当,惹得她差点小产,特意借口探病来赔礼道歉了。
其实,这事虽说是因为田老爷而起,但是到底人家也未曾存了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文人的坏风气罢了。如今又这般派人来赔礼,再不原谅,倒显得她们一家过于小气了。
瑞雪使了彩云去迎了胡管事进来,笑着询问两句田家老爷夫人的身体如何,然后赏了他一个二两的大赏封,留了他吃午饭再回城。胡管事正好想要打探一番,就道谢应了下来。
前院里,翠娘张罗了四个菜的小席面,张大河陪着胡管事一边吃喝,一边说起今日两府的琐事和城中的新鲜事,倒也热闹。
瑞雪收了账册,想着田夫人一直待她不错,就琢磨着做些点心当回礼。正巧昨日云家二叔送了些新鲜的蘑菇过来,就洗干净切丁,同碎青菜、火腿、干虾仁等拌在一处,包了些小巧的罗汉饺,一只只整齐摆在食盒里,待胡管事吃晚饭,一起拎了回去。
田夫人听得胡管事说起赵家并无不妥,瑞雪气色也不错,就放了心,再看那一只只元宝般的小饺子,越发喜爱和遗憾。
从武都搬到这里,离了原本熟识的圈子,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女儿和丈夫不惹出这些事端来,这样心灵手巧的女子,定然能是个同她谈得来的手帕交。
一连三四日,赵丰年几个都在大山里转悠,早起出门,晚上带着丰盛的猎物回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倒是快活的紧,可是却苦了山里的一众野兽,也让瑞雪颇觉无趣。但是她又不好说什么,索性就取了那张契纸,打算进城去看看新铺面,也找些事情做做。
照旧是云小六套了车,带了彩云彩月两个丫头,结果还没出门,吴煜带着大壮和黑子不知在哪里听了信,疯跑回来,一定要跟着,瑞雪估摸着耽搁不了下午的功课,于是就点了头,三个小子欢呼出声,挤在前面车辕上,一路说笑,不时惊起山林里的鸟雀四处纷飞。
很快,马车就进了城,三拐两拐,问了许多路人,才终于找到了契纸上写的那个铺面。
那是一栋坐落在东城聚居区的二层小木楼,一人合抱的廊柱,微微翘起的檐角,雕花的门窗,显见当初建这小楼的人是用了心的,很是精致小巧,楼后还带了个宽敞的小院子。
可惜,铁老大不知当初用这里做了何事,开了什么买卖,过后就当真扔到了脑后,前后门都锁了,没有半个人打理,任凭岁月摧残,如今那窗纸已经残破不堪,廊柱漆色斑驳,院墙上的青色瓦顶都不知被谁人搬走了一半,真是狼狈不堪。
云小六把马车停到路旁的一株柳树下,然后去旁边的邻人处借了只斧头,麻利的劈开铁锁头,惹得两个住在附近的路人上前问话,见得瑞雪拿出契纸才笑道,“这位夫人可是不该,这么好的地方,哪怕开个茶馆,大伙儿平日也有个说话儿的地方,怎么就闲放了三四年。自家不用,租出去也好啊。”
瑞雪无辜被责,倒也不生气,反倒欣喜这里的人好似很热心,笑道,“这酒楼的主家当年因急事去了南方,来不及交代,也是这几日赶回,才把小楼转卖与我,以后拾掇干净了,定然请大伙儿来小坐。”
那些路人听了这话,也就拱拱手,笑呵呵散去了。
云小六还了斧头,先行进去瞧了一圈儿,确定没有老鼠或者什么赃物,这才请了瑞雪进去。
小楼一层是个大堂,随意散乱的放了些桌椅,门口的柜台里还有些酒坛等物,二楼隔成了六个小雅间,却是空空如也。楼后的小院,分了大厨房,东西厢房、耳房,院角还有一口青石围成的水井,可算得上是五脏俱全。
第一百八十五章 甘于淡泊
大壮和黑子楼上楼下跑了两趟,惹得一头都是汗珠子,嚷道,“师娘,还要开酒馆吗,这小楼比码头那铺子还小啊。”
黑子也道,“师娘,铁师伯这般小气,要是送师娘一座大酒楼就好了。”
瑞雪敲了他们一记爆栗子笑道,“你们可不要小看你们铁师伯,他那人看着行事粗豪,其实粗中有细,必是事先探听到咱们码头铺子卖得都是普通吃食,所以才送了这样的小酒楼,而且刚才我看了看,周边住的都是府衙里做事的小吏或者小商人,生活谈不上多富足,但是三两日到酒馆坐坐还是可以的,咱们就是随便起来,也定然亏不了本钱的。”
黑子和大壮听了这话都有些不信,拉着吴煜一起出门去转,很快就跑了回来,异口同声道,“师娘说的太对了,两道巷子外就是栓子家啊。旁边的几家杂货铺之类,生意也很好啊,出入的人穿的衣衫虽不是绸缎,但是都是好棉布的。”
瑞雪淡笑不语,从荷包里拿了银钱,使他们去买了些水桶,扫帚等物,把小楼里外简单打扫了一下,归拢一下还可以用到的物件儿,然后前后门也换了好锁头,一行人这才重新上车回村去。
晚上,赵丰年兄弟几个又背了几只野猪野兔回来,难得还有一只半大的红狐狸,村里周边的山不高,村人平日多是猎些野兔野鸡,这狐狸可是少见,孩子们都聚在一起看新奇。
瑞雪把白日进城买的几个果子削皮榨汁,事先放在井水里镇凉,然后端上去给赵丰年几人喝,四人都齐齐赞好,赵丰年问了安伯那里也有,这才道,“虽说不是秋时,狐狸皮毛没有那般光滑,但也算不错了,待得收拾好了,做只袖筒,冬日时你出门戴着就不怕动手了。”
瑞雪心里欢喜,淡淡一笑,刚要说话,白展鹏却一口喝光了果汁,恼怒道,“那明明是我猎到的,被二哥硬抢了去。”
这语气倒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孩子,惹得几人都笑,铁老大高声道,“中午吃干粮时,你不是念叨弟妹做得那道书箱豆腐味道好,狐皮送给弟妹,晚上就让弟妹做那豆腐给你吃,算是报酬,怎么样?”
白展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人人都从他微翘的嘴角里看到了欢喜之意,瑞雪好笑,晚上果然做了两盘豆腐盒子,直吃的白展鹏心满意足。
夜风习习,吹动新进盛开的桂花,幽香沁人心脾,晚饭后,桂树林里的木桌上放了点心茶水,众人闲话片刻,瑞雪耐不得困乏,先去睡了,出来凑个热闹,见个礼的闫先生也告辞回去了,只剩了兄弟四人继续吹风沉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毒也解了,妻儿也有了,衣食无缺,我们就不惦记了。”铁老大伸手拍了拍赵丰年的肩膀,心里不是不遗憾,以后兄弟们不能常聚在一起,但是到底兄弟能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最重要。
白展鹏还是有些不甘心,依旧劝道,“二哥,我听得赵伯父最近有转好的迹象,虽然还是说不得话,但只要请安伯施针开药,怕是没半月就能好起来。到时候你受的冤屈苦楚,必定有个说法,那是一手一脚打下的家业,真让给那对蛇蝎心肠的母子,你甘心?”
赵丰年淡淡一笑,举杯以茶代酒,敬了头顶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白展鹏气得差点哽过去,愤愤抢过他手里的茶水喝干,怒道,“都说,温柔乡,英雄冢,不过就是娶个女子,怎么就与当初半点儿都不一样了。好好的千金贵公子不做,非要窝在这穷乡僻壤当个作坊掌柜!”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自从流落出来这几月,生死之间徘徊,我才想明白,赵家院子再大,不如现在的小院子住的舒心,赵家的花园名花遍地,不如这几颗桂树赏心悦目,赵家的生意赚银千两,不如这小作坊日进十两更让我欢喜。再者说,当初再艰险,我还是一个人,如今有贤妻佳儿在,我怎能再去冒那个险,若是下次有火毒、蛇毒出现在她们的汤碗里,我怕会忍不住开杀戒…管不得谁养育我成|人,谁又是我的血缘兄弟…”赵丰年半点儿没有动摇的意思,照旧淡淡说着话,却让白展鹏无奈极了,人总是这样,有些时候,总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小心守护,谨慎,甚至一再退让。
木三沉默仰靠在木椅上,半晌,长叹一口气说道,“二哥这样也未曾不好,江湖险恶,商场诡诈,家业纷争,细想起来,倒真没有这样的山间日子舒心,将来我在江湖游走倦了,也搬来二哥这里,盖个院子,同二哥做邻居。”
“算我一个,我也带着你们嫂子来。”铁老大笑着附和,兄弟三个举茶碰杯,惹得白展鹏翻白眼,“我又当了恶人了,罢了,你们高兴就好,我是住不惯这乡下地方。”
赵丰年笑道,“若是有事联络我,就送信到程掌柜那里,想必你们这番动作,避不过江湖耳目,赵家…怕是早以为我不在人世了,那些产业就当他们养我这二十年的辛苦银子吧。”
“二哥真大方,万贯家财就这么让出去了,若是拿给天德方丈,怕是还能再多换几颗百毒丹呢。”白展鹏实在肉疼,同样都是做生意的,他可是清楚赵家有多少产业,自然比之铁老大和木三心疼几分。
赵丰年却笑得坦然,“百毒丹是安伯的手笔,他人都在我们府上,以后又是我家孩儿的师傅,我还用担心什么。”
“哦,这可是好事,将来我们几人说不得还要仰仗我们小侄儿的颜面呢。”三人听得安伯收徒,都是欢喜异常,纷纷笑赞起来。
夜色渐深,兄弟几人说尽了胸中肺腑之言,也就散去了。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饭,三人骑马各自上路,满引送别之酒在山路旁,看着昔日好友的身影,转过身茂密的林荫之后,消失不见,赵丰年终是长叹出声,瑞雪上前抱了他的胳膊,夫妻俩久久没有说话。
彻底告别一种潇洒,无拘束的生活,终身将要甘于平静淡泊,虽说不后悔,但是心中还是难免淡淡失落。
一连三日,赵家掌柜都常端着茶杯坐在桂树林里望天,好似他就是从那天空里折翅掉下的苍鹰一般,想要高声悲鸣几声。
瑞雪看得是又心疼又好笑,借口城里新铺子要重新装修,拉了他参谋起来,画图样,琢磨吃食,甚至商量人手分配,很快夫妻俩就从早到晚忙碌一团,哪里还有空闲无病呻吟。
新铺子被瑞雪取名叫“酒咬儿”,极古怪的名字,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反对,瑞雪却坚持,死活不肯换掉。
因为她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每有喜事,或者田里的活计太累,都会在晚上归家时,舍上两块钱在村里小店,买上五六个酱鸡爪,分她们姐弟几人每人一只,剩下的就举在手里,就着半斤包谷酒,慢慢啃着,直喝得脸色通红,满眼都是满足之意,那样的情景,多年来,都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她也总是认为,做工养家劳累一日的男子们,只有那般喝着小酒,才是最惬意的时候,所以,新铺子决定卖下酒的小吃食,自然要取这样形象又贴切的名字。
孕妇最大,这铺子本来开着就是为了讨她欢喜,众人争了两句,也就屈服了。
于是,一块极朴实的楠木上刻上了这三个字,字体弯曲斜长,一如名字般古怪,当然,这也是瑞雪的手笔,赵丰年的笔法太过正统,实在写不出她想要的那种诙谐感觉。
铺子里外粉刷一新,朱红的廊柱,褐色的门窗,雪白的窗纸,纜|乳|芟碌趿思钢蛔呗淼疲萁谴α17烁吒叩哪靖耍伊舜蟠蟮木苹献樱缯姓梗叱黾咐锒寄芸吹那迩宄?br /
一层大堂里,除了门口的柜台,还有靠在里侧放了几张待客的桌椅之外,左右两侧都是淡白色的松木架子,架子上从齐腰高的位置向上,打了三排木楞,木楞上,每隔一段放置着一只只大的熟铜的匣子,匣子里又有小匣子,准备着以后下面放冰块镇凉吃食,以免即将到来的夏日高温,使得食物腐坏。
二层楼上,所有的隔断都被打破,四面贴地搭建了两尺高的木板榻,榻上放了小巧的矮桌和宣软的靠垫,十几座三折的屏风放置在一旁,展开就是独立的一个个空间,收起就是开放的热闹殿堂,屏风上面画着山水、侍女,或者热闹的春日出游图,很是合这小楼的气氛。
云家兄弟和马十一都在外面忙牛豆种植的事,家里作坊有张大河管着,所以,这新铺子就是高福全带人忙碌张罗,眼见搂前楼后,开始日渐变了模样,他心里也有些活动起来,想着现在豆腐生意的大头儿变成了城中酒楼,他们夫妻日日出去零卖,已经没有太大作用,若是能接手这新铺子,倒是个绝好的机会。
于是这一日晚上,他们夫妻就上门来商量,正巧瑞雪心里也有这般打算,高家夫妻都是最早跟着她做生意的,人品信得过,又肯干能吃苦,放进城里去,还能兼顾那两家卖豆腐的小门面,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人选。只不过,他们夫妻进城,家里孩子的照料就成了问题,特别是黑子还在读书,进城一时也找不到好私塾。
没想到,她把这个问题一提出来,翠娘已经笑着应道,“两个小的,我们可以带着去,大路也有六七岁了,照顾妹妹还能行。黑子就放在张嫂子那里,同大壮一起读书玩耍都是个伴儿,我们每月贴补些吃食银子就行了。”
第一百百十六章 王家
这个问题解决,说起最重要的掌柜人选,高家夫妻都有些犹疑,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写个自己名字,算个小账还成,但是若是想撑起一个铺子,实在有些为难,但是,如果瑞雪在外面另聘掌柜,弄不好又极容易与他们夫妻起隔阂,一时就成了一个更难的问题。
瑞雪猜到一二,就笑道,“新铺子在东城区,那里乡亲相处很是亲厚,相比起来难免有些排外,到底要有个他们相熟的人当掌柜,生意才回顺利许多。栓子在码头铺子已经做了一年活计,算盘账目都学得娴熟,虽说做掌柜定然还会有不足,但胜在他生在东城区,老王大哥也有几分薄面,这都是助力。高家兄嫂,觉得如何?”
高家夫妻对视一眼,脸上都泛了喜色,栓子他们都很熟悉,这小子和大壮黑子玩的好,人又机灵懂事,很得他们喜爱,若是他当掌柜,毕竟年纪还小,平日也会对他们多有依仗,不会蛮横跋扈到哪里去,有事商量也会容易说话,自然要比别的人选好上太多。
夫妻俩满口答应,高福全笑道,“栓子小哥,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又占了人面儿熟悉,真掌了铺子,以后我们夫妻再多帮着些,定然顺当。”
翠娘也道,“栓子那孩子我喜欢,别看同黑子一般大,可比我家那贪吃孩子有出息多了,嘴又甜又机灵,历练个一二年,定然是个好掌柜。”
他们两人是铺子的中坚力量,既然如此双手赞成掌柜人选,自然再好不过,但后厨只有翠娘一人忙碌,可是绝对不够的,虽说铺子里都是现成的酒菜,并不像码头铺子那般需要现炒现做,但是那些鸡爪猪蹄猪头,拾掇起来也是极耗时候的,怎么也要再找一人帮忙才行。
几人商量半晌,一致提议,若是能请到栓子的娘亲才是最好,因为后厨涉及到秘方,接触到的人越少越好,越能保守秘密越好,而栓子是瑞雪的徒弟,他们王家日子好过起来又多少沾了瑞雪的光,怎么论起来王嫂子都是能信得过的,而且胜在家近,人缘好,有他们母子在,那铺子就算东城区半个自家铺子了,大伙儿可就排不得外了。
事情如此就算定了下来,也彻底挖了码头铺子的墙角,瑞雪请了张嫂子过来,张嫂子听得栓子有这好造化到是欢喜,嚷着她和翠兰以后多忙碌一些,每晚把码头铺子账目带回来给瑞雪过目就好,待以后有了合适的掌柜,再另行安排。
一夜无话,第二日,瑞雪吩咐翠娘在村中收买几只肥鸡,热水去毛,拾掇干净,然后自家换了衣裙,带着踩云彩月,和自告奋勇带路的吴煜三人,又去了新铺子。
几个木匠,正在重新给店里的桌椅上清油,然后抬到太阳下去晒,高福全烧了大锅的凉茶,端了个大茶碗,每有路过停脚看热闹的乡亲,都分他一碗,倒也闹了个好人缘,留了几句夸赞。
栓子家住在两条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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