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49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两条巷子外的东三巷,小小两扇木门,挂着个写了“王宅”两字的牌子,虽然被日晒风吹,退了原本的漆色,但却出奇的没有灰尘,显见平日是常被擦拭的,这让从未与栓子娘见过面的瑞雪,心里不免极是满意。
能把门牌都擦得一尘不染的女子,定然是个干净利索的女子,这样的人手在后厨,可是难得好人选。
此时正是近午时分,小小的院子里很是安静,三间青砖瓦房里,东屋影影绰绰有人说话声传来,但是却太过模糊,而分辨不出男女老少,院子角落的两株桂树下,围了一片小栅栏,几只母鸡扎着翅膀,刨着泥土,不时咕咕争抢一条土虫,更显小院幽静。
吴煜轻轻看了姐姐一眼,见她点头,就上前去叫门,“请问王家婶子在家吗?”
他的话音一落,屋子里就扑通通跑出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来,小小的两根辫子垂在脑侧,白净的鸭蛋脸上,有些婴儿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着,很是可爱,许是以为叫门的是自家什么熟人,小丫头一脸期待,但是见到来人陌生,立刻就失望的苦了脸,回身喊道,“娘,家里来客人了,叶子不认识啊。”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蓝布衣裙,乌黑的头发抿得极利索,一根乱发都没有,眉眼也极是何其,嘴角微翘,好似时刻带着笑一般,她一边拍打这身上极少的灰尘,一边嗔怪着女儿道,“你这丫头,又忘记规矩了,女孩子家说话要声音小些。”
小丫头吐吐舌头,冲着娘亲讨好一笑,然后指向门外,“娘,就是他们!”
妇人抬头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愣了愣,然后立刻惊喜的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前,开了木门,问道,“可是,栓子的师傅?”
瑞雪轻轻一笑,低头行礼,“王家嫂子好眼力,正是妹子。”
王嫂子脸上喜色更甚,搓着手,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迭声的说道,“妹子今日怎么有空闲到此,天气这么热,栓子说妹子有孕了,怎么还跑这么远?”
问题这般多,瑞雪一时不知回答哪个好,只好继续微笑,吴煜心疼姐姐站立这么久,就出声道,“婶子,我姐姐耐不得累,能先进屋去坐坐吗?”
王嫂子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把瑞雪堵在门口呢,立刻羞红了脸,扶起瑞雪就往屋里走,抱怨道,“我这人就是笨拙,一欢喜起来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妹子可不要怪我。”
瑞雪当然笑着摇头,那小胖丫头奇怪的歪着头,看着大壮和黑子也跟了进去,然后关了自家的木门。
一行人在堂屋里坐好,王嫂子翻了家里最好的一套茶碗出来,倒了桌上的凉茶,极有些抱歉的端给瑞雪,笑道,“妹子,家里没有好茶,粗陋一些,你可不要介意,权当解解渴,下次嫂子一定买更好的茶给妹子喝。”
瑞雪拉了她的手,笑道,“只要能解渴,就是好茶,哪里就凭银子多少说话了,嫂子不要客气,我可不是外人。”
“对,妹子是我家栓子的师傅,栓子这一年可没少给你添麻烦,别的不说,只我们一家就没少跟着沾光,各个吃得脸都圆了一圈儿。”王嫂子说完,就把依偎在身旁的小胖丫头扯过来,笑道,“你不是常念叨,你大哥带回来的吃食好,这可是你大哥的师傅,还不赶紧行礼,叫姑姑。”
小丫头笑嘻嘻行礼问好,声音软糯娇嫩,瑞雪极是喜爱,拉了她到怀里,随手拿过家里带来的一盒点心,塞给她吃,哄得小丫头笑得更甜。
几人笑着说了些闲话,王嫂子显见是极疼爱大儿,对于栓子在铺子里的小事细细问了许多,末了眼里到底还是有几分牵挂,做母亲的,都是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孩子摆在眼前才放心的,可惜孩子大了,总有飞出去的时候,她们的心也就变成了几根肚肠,一直牵挂着,一直惦念着。
小胖丫头,听得母亲说起大哥,倒是直言不讳,撅了小嘴,说道,“大哥都一月没回来了,叶子和二哥都好想大哥啊。”
王嫂子生怕女儿如此说,惹得瑞雪误会,毕竟栓子现在在铺子里,吃喝住不愁,活计不累,还能学到东西,而且每月还能往家拿工钱,这在一众都有孩子做学徒的邻人里,已经是绝好的待遇了,他们一家可不是那贪心遭雷劈的人,可没有半点儿抱怨之心,她连忙拉了女儿过来,训斥道,“你这丫头,你哪里是想你大哥,是想他带回的好吃食呢吧。”
小丫头还想开口说话,被娘亲狠狠掐了一把,立刻委屈的苦了脸。
瑞雪浅浅喝了一口茶水,也不再罗嗦,言归正传,笑道,“嫂子,说实话,我今日上门,是有一事相求,没想到和嫂子说的投机,这半晌倒把正事忘记了。”
“有事相求?”王嫂子听得这话,就是一愣,也顾不得哄女儿,立刻正色说道,“妹子,我家你大哥虽说是个小吏,但是这么多年也算有几个朋友,而且沾了妹子的福气,这一年做事还更顺心,若是妹子有什么事情,觉得我们一家能帮上忙,尽管直说,不必客套。”
她这话可是实心实意,没有掺杂任何虚情,若是平日邻人们找上门,有何事相求,还免不得要拖一拖,毕竟绑人也不能带累自家,但是开口的是瑞雪,是自家儿子的师傅,是一家人的恩人,若是再推辞,可就太过忘恩负义了。
瑞雪见她如此郑重,猜到她怕是向歪了,就笑道,“嫂子不必着急,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嫂子怕是也听说了吧,我们府上刚刚在咱们东城区盘了家新铺子,就是离着不远处的二层小楼。”
王嫂子拧眉想了想,有些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妹子说的是东一巷口的那家闲楼吧,我这几日忙着做针线,没有出门,倒是听邻人说过几句,原来那是妹子买下了。这下可好,铺面离家那么近,以后妹子可能常来嫂子这里坐坐了。”
瑞雪点头,笑道,“恐怕不只,嫂子欢喜的还在后面呢。咱们这里的乡邻,日子虽说不是多富足,但是都还过的去,我就准备把这新铺面卖些下酒吃食,但是初初进城,有很多不明之处,想必以后店铺开起来,还是要有个熟人张罗才好,所以,我就想把栓子调到新铺子做掌柜,不知嫂子意下如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手齐备
“掌柜!”王嫂子惊得手里的茶碗都歪了,茶水淌出来滴到裙子上,她都毫无知觉。
掌柜是啥,是一个铺子的掌管者,是经手所有银钱和账本的主食人,有权利决定铺子里的人手去留,决定铺子的生意好坏,这可都是一些打磨多年的能人才能坐上的位置,自家儿子才做了一年的小伙计,学了些账目皮毛,就能做掌柜了?
这个巨大的惊喜,足足让王嫂子愣了好半晌,反应不过来,瑞雪也不催促她,自顾自的微笑喝茶。
小胖丫头看看娘亲,又看看瑞雪姑姑,嫩声问道,“姑姑,哥哥当了掌柜,以后就能常回来看小叶子吗?”
瑞雪掏了拍子替她擦去嘴角的点心屑,点头笑道,“自然,那铺子就在旁边不远,你大哥以后日日住在家里都行啊。”
“哦,太好了,太好了。”小丫头还理解不了掌柜的是做什么,究竟和大哥现在做的伙计有何不同,但是,以后能常常看见大哥,还是让她欢喜不已。
王嫂子被女儿的欢笑声惊醒,连忙拦道,“妹子,这可万万不行,栓子还小,才不过十三岁,账目才学了皮毛,怎么能把这么大的铺子交给他管,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们一家还有什么脸见你。妹子,这可不行啊。”
她没有欣喜若狂的一口应下,反倒先替铺子考虑,这让瑞雪更加满意,庆幸自己选对了人,笑道,“嫂子,不必担心,栓子是我徒弟,他学了多少东西我心里可是有数的,特别是这两月,我害喜厉害,都没有怎么顾得上码头铺子,多是他在照料,打理的井井有条,半点儿差错没有,以后把新铺子交给他,也必定没有大碍的。再者说,我还会从村里选两位熟识的兄嫂来帮他,采买和后厨都是自己人手,栓子也熟悉,就更保险了。”
王嫂子听瑞雪说的极是有底气,心里做娘亲的自豪也就终于按捺不住的冒了出来,轻颤着声音问道,“真没事?栓子这小子真能行?”
瑞雪重重点头,“行,一定行。”
王嫂子微张着嘴,顿了顿,眼里不知怎么就流下泪来,起身就给瑞雪行了大礼,瑞雪有些着慌,连忙拦着她,道,“嫂子这是做什么?”
王嫂子硬是行完了礼,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这是心里欢喜,我们家栓子定是前世积德了,这一辈子才能遇到妹子这样的贵人,教他本事不说,如今还让他做掌柜,嫂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谢妹子好。”
瑞雪好笑,拉着她道,“嫂子若是不放心栓子年纪小,就也去铺子后厨帮忙吧,正好妹子哪里还少可靠的人手,嫂子这般干净利落的人,若是去了,就是给妹子解决了大难题了。”
“我去帮忙?”王嫂子听得这话,立刻应了下来,“铺子离得这么近,妹子就是不说,我也要日日去帮忙做些活计,栓子有什么不对的,我保证掐得他再也不敢了。”
瑞雪笑着摇头,“嫂子想错了,我那后厨是真缺人手,而且卖得下酒菜,都是有秘方的,外人我也信不过,嫂子以后不要再接绣活,就给我做个厨娘,可好?”
厨娘,这可是有工钱的,王嫂子顿时脸色大红,本来盘得整齐的头发都差点摇散了,死活不肯道,“我去了就是个帮忙做些活计,苦点累点都行,但是上工拿工钱可是万万不行,我们一家已经深受妹子大恩了,怎么还能这般贪心,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得被人戳破脊梁骨啊?不行,绝对不行,孩子爹回来听了,也定然不会应允的。”
“做工拿工钱,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嫂子可不要推辞了,再说,以后这铺子开在东城区,免不了兄嫂还要多帮衬了,妹子就算教导栓子有份情义在,兄嫂这般也就还了。”
“那也不行。”王嫂子还是死活不肯答应,瑞雪就装作无奈苦笑,“若是这般,我可就要弃嫂子而选别人了,可怜我对这东城也不熟悉,万一找了个不托底的人回来,被偷了方子,以后生意不好,可都是嫂子害的了。”
她这般半是耍赖,半是央求的,把王嫂子彻底说得没了脾气,想了又想就道,“妹子中午在嫂子这里吃饭,待孩子他爹回来,我问过他再说。”
说完,她就要去待围裙,然后奔着栅栏里的母鸡使劲,盘算着炖碗鸡汤给瑞雪补身体,哪知瑞雪最近是被张嫂子、翠娘等人折磨的谈鸡色变,怎肯再被荼毒,死活告辞离去,惹得王嫂子送出一条街,才半是欢喜半是懊恼的走回来。
自家儿子要做掌柜,这可是大喜事,王嫂子放下茶碗,又拿起扫帚,满屋子转转,这心里就长了草儿了,脖子抻得老长也不见孩子爹回来,好不容易盼到出外玩耍的二儿子回来,使了他跑去衙门口,正遇老王与同僚说笑出来,见得自家小儿,还骄傲笑道,“俺家小儿都知道接老爹下工了。”
结果小儿上前就喊道,“爹爹,娘亲有事寻你,在家里急得不行。”
老王一惊,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知道他这媳妇可是贤内助,平日与街坊交好,与同僚家眷也都相处亲厚,若是能让她心急,怕是大事啊,他立刻辞了同僚,带着儿子小跑回家。
王嫂子见得他满头大汗,立刻投了湿毛巾给他,老王顾不得擦上一把,就问道,“家里出了何事,这般急着寻我回来?”
“当然是大事!”王嫂子脸上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兴奋,手指头直哆嗦,“咱家栓子要当掌柜了。”
老王惊喜的豁然站起身来,一迭声的问起事情原委,王嫂子就把瑞雪来家说过的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孩子爹,你说我真去后厨帮忙,这事行吗?”
老王捋着极少的几根胡子,想了半晌,点头说道,“咱们一家欠赵家的情分,可不是不要工钱就能还清的,再者说,栓子毕竟年纪还小,你去了铺子里,也能帮衬他一二,平日在街坊邻居里给妹子拉拉生意,有个熟人在,妹子的铺子开起来也容易。”
“这倒也是,咱们这里人还是有些认生的。”
夫妻俩商量定了,就一起动手,到底杀了一只鸡,鸡肉留着自家吃,鸡汤就小心翼翼装进干净的陶罐里,送去了铺子给瑞雪喝。
瑞雪听得人手安排定了,一时欢喜,倒还真喝了大半碗,同王嫂子商量定了,下午一起回村子住几日。以后铺子里要售卖的下酒菜,都不曾仔细琢磨,正好带王嫂子回去,同翠娘熟悉一下,一起学学做法,待铺子里拾掇好了,就可以开张了。
王嫂子也不是啰嗦的人,孩子也没有需要喂奶走不开的,装了两件换洗衣衫就上车走了。路上走过肉铺,又捎了一个猪头,八只猪手回去。
家里翠娘拾掇好了几只肥鸡,又把瑞雪吩咐好的几样调料翻了出来,都放得整整齐齐,瑞雪下了车,小歇片刻,换了衣衫出来,翠娘和王嫂子已经相谈甚欢了。
两人都是爽快的性子,又巧合的都是两子一女,说起话来,自然缺不了话题,这么一会儿功夫,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连凉茶都喝了一壶。
瑞雪更是放心,翻了这几晚写的配方出来,带着两人开始把猪头猪手,还有几只肥鸡都处理分割好了。
大铁锅里放上井水,把切成大块的猪蹄下锅,水开后除去血沫子和杂质,然后捞出来控干了。锅里再放油,加入葱姜蒜,八角,桂皮,陈皮,香叶等调料炒到喷香,然后把猪蹄块倒进去,放酱油、半碗黄酒,炒到变色,加水没过猪蹄,大火焖上。
另一只锅里,也烧了劈成两半的猪头,配方也稍微有些改变,力求比以前做出的成品更好一些。
最后一只小锅里,则是重头戏,酱鸡头鸡翅膀和鸡手,同样开水焯过之后,下锅翻炒时,调料没有猪手多,但是却加了一味红糖,想着出锅时颜色定然会鲜亮许多。
灶间里因为几只锅里焖煮的都是肉食,那香气就比之往日浓厚了不知多少倍,前院里做活计的人进进出出都忍不住提着鼻子狠劲嗅着,暗暗猜着老板娘不知又在为新铺子琢磨什么好吃食了。
东园里,私塾大敞着窗户,阳光照着里面的先生和孩子,都在用功苦读。严先生摇头晃脑,带着孩子们读了一段文章,吩咐他们自己诵读之后,忍不住也踱到窗边,悄悄翕动了几下鼻子,猜想着这是什么香气,半晌反应过来,心里好笑不已,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了。不过,到了赵家这些时日,确实把他的口味养叼了,以后若是真有离开那一日,这吃食怕是倒成了难舍的一件事。
他心里感慨完,转身回头看看同样心不在焉的孩子们,轻轻咳了咳,装出一副严肃模样,训诫了几句,但是,最后到底还是比平日早半个时辰放了学。
孩子们一窝蜂的跑出去,在园门处逗留了一会儿,眼见那大锅一时还开不了,就有些遗憾的吸着口水各自回家去了。
吴煜几个却是没这顾虑,放下书本就小跑回来,就等着吃好东西了,可惜安伯比他们动作还快,早早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石桌上甚至还摆了一壶上好的桂花酒,双腿翘着,惬意的哼着小曲,显见心情是极好,惹得吴煜大叹,这老爷子又来抢姐姐做的好吃食了,他于是立刻带着大壮黑子直接笑嘻嘻站到了灶间门外。
瑞雪被这一老几小,惹得好笑不已,估摸着火候到了,就开了锅。
第一百八十八章万事俱全
猪蹄里加了盐和冰糖,大火收了汁,盛进盘子里,那嫣红的色泽,晶莹剔透,仿似马上要流出油滴一般,惹得几下齐齐吞了口口水,安伯也窜到门口嚷着,“雪丫头啊,我老头子肚子里的馋虫都跑出来了。”
这下,大伙儿都笑了起来,瑞雪又捞了猪头出来,翠娘麻利的切片,指使几个小馋猫赶紧剥蒜,拍蒜泥,最后开锅的才是鸡手鸡头鸡翅膀,火候把握的刚刚好,鸡手上的皮微微爆开,不腻口,又极又嚼头,而鸡翅和鸡头却是皮软肉烂,待整整齐齐摆在大盘子,雪白配嫣红,周边再点缀几片小小的翠绿香菜叶,真是养眼又惹人垂涎欲滴。
先前洗好的那几只鸡的内脏,鸡心鸡胗,也没有糟蹋,统统切碎,加上辣椒姜蒜,大伙炒了一大盘,一起端上去,凑了四个菜。
赵丰年和张大河都被从前院唤了回来,闫先生一听有请,也立马大步赶来,加上安伯,几个小子,众人团团围了石桌,开始了品尝大会。
先前人人还矜持的用筷子夹着,后来啃起猪蹄、鸡爪子,就直接上手了,各个啃得满嘴滴油,连呼过瘾,就是安伯那壶好酒也被分喝一空,几个小子趁机也偷了两口,脸色醉得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掩饰,举着两只油乎乎的手傻笑不已。
翠娘各敲了他们一记,都撵回吴煜的屋子里,睡成了一排。
不必说,只看桌上空空的盘子,三个忙碌半下午的女子就知道,这些吃食必定大卖,哪怕她们还不曾尝到一口,心里却是欢喜之极。
闫先生心满意足的洗了手,喝了一口凉茶就道,“夫人同两位大嫂的手艺真是好,原本我还觉得那鸡手又干又没肉,必定难吃的紧,没想到配起酒来,真是难得的好菜,以后铺子的生意,想不兴隆也难啊。”
“那就借先生吉言了,以后这几日还陆续要有其它菜色出锅,还免不得要先生再多帮忙品尝几次。”瑞雪有些疲累,坐在赵丰年身边,赵丰年立刻替她倒了杯茶,送到手里,夫妻俩对视一笑,极是和谐。
闫先生爽朗一笑,“这样有酒有菜的好事,夫人就是不请,我也要厚着脸皮挤过来的,所以,夫人但凡开锅的时候,可千万莫要忘记落下我才好。”
闫先生来到赵家这么时日,性情随和,才学出众,待孩子们亲切,同众人相处也好,所以,很得大伙爱戴,听他说话这般逗趣,众人都是哈哈笑起来。
翠娘是了解瑞雪脾气的,不必她吩咐就带着王嫂子一起,把剩下的猪头肉和猪手分了几份,一份自家、一份张家,一份云家,剩下的也都装了陶碗,作坊里众人下工时,各个端了一碗,喜滋滋回去了。
第一次实验新吃食,获得成功,这极大的鼓舞了翠娘和王嫂子的士气,王嫂子安心在赵家住了下来,日日扎在灶间里不出来,瑞雪拿了新方子琢磨,她就帮着烧火,仔细观看,瑞雪停了手,她就重新再做一遍,她本就有些厨艺天分,又当真把这当成报恩之事来对待,不过几日下来,做出的味道,居然比之瑞雪还要美味三分。
赵家这几日是日日肉香溢满院子,甚至走过路口的村人都能嗅到满鼻的香气,村里的孩子们是有惯例的,只要赵家做吃食,他们挨到门前,必然会分上一些,香香嘴巴,于是这些时日也跑的更勤。
很快,酱牛肉,酱脊骨、排骨,猪心、猪肝,鸡骨架,鸡脖子,牛尾,牛舌,猪尾,猪舌,但凡瑞雪能想起来的,前世吃过的熟食,都纷纷出炉。
考虑到铺子里不能都卖荤菜,还要添些素菜搭配才好,瑞雪又派人买了许多厚棉纱出来,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干豆腐成功做了出来,先没有写菜方,推销给各个酒楼,就先扔进了汤锅里,煮起了鸡汤豆腐丝,豆腐卷,加上各种味道的秘制豆干,炝土豆丝,拌竹笋,麻辣细腿蘑,炸茄盒,耦盒,干炸小鱼,林林种种,又琢磨了十几种出来。
最后,翠娘算了算,素菜八种,荤菜居然多达二十二种,各个都是色香味俱全。
待得高福全从城里回来禀报,铺子已经完全拾掇好了,众人都是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开张才好。
可是瑞雪却笑着说要拖后几日,众人不解,但是都知她一向有主意,于是收购肥鸡的,准备碗碟的,准备搬家的,各行其事,只等待瑞雪下令的一日。
瑞雪自然有她的打算,前世里,但凡有些名气的老字号,哪家没个秘方,没个扎人眼的老汤锅啊?但凡做上卤味,舀一勺老汤放进去,那就是不一样,就算味道不出众到哪里,放到食客眼里,那也是与众不同。
如今她要做这样的铺子,自然少不了这个噱头,况且,当真坚持一年半年,甚至五年十年,谁能说她这经年的卤汁,就成不了名扬武国的招牌。
于是,趁着赵丰年不忙的一日,夫妻俩在城边的几家烧窑走了一圈儿,挑了家手艺好的,定了一只外表极古朴的大陶缸,图样是瑞雪亲手画的,只缸口就两人合抱那么粗,缸腹更是令人吃惊的粗,外围四个方向,浮雕了四只样子凶横,大张着口的饕餮,饕餮鼻子上有四个圆环,以备抬换之用,缸底是少见的四方形,刻了简单的云水纹。
那接了活计的烧窑老板,问明白了用途,又拉了窑厂的老师傅讨论了半晌,最后要了足足十两银子。瑞雪也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付了定金,又去了城中最好的铜匠铺子…
很快,三日后,烧窑和铜匠铺子的老板都红着眼睛,带着伙计把货送到了新铺子里,收了尾款也不肯走,美其名曰要留下帮帮忙。
瑞雪好笑,真就不客气的指挥他们帮忙搬扛,把东西都搬去了后院搭好的一个青砖红瓦搭建的雨棚下。大缸被洗刷一新,座到了那个足有六尺见方的铜炉子上。
各种已经焯去血沫子的鸡骨、牛骨、猪骨被成盆的倒了进去,各种调料包也扔下了几十个,大桶的井水倒了七八桶。这般折腾完,巨大的铜炉子里,才放进了木柴,大火烧了起来。
大缸实在太大,任凭大火烧了几个时辰,才隐隐冒了些微热气,那些伙计和掌柜等不得,也就都纷纷告辞了。
如此这般,足足烧了一日,大缸里的汤水开始沸腾,咕嘟嘟冒出了气泡,这般又过了三日,铺子两侧的邻居,就先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有那好奇心重的人,就嗅着香气找了过来,纷纷询问,铺子里煮了何物,如此诱人。
高福全等人怎么能错过这等好机会,自然介绍不停,然后也不禁止众人去雨棚下观看,那口大缸至此出尽了风头。
翠娘心急火燎的拾掇了家里的细软等物,又把地里的庄稼托给婆家众人,就装了辆马车,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同高福全汇合了。
东厢两间房,一间小厅,足够高家一家住了,西厢房一间做了账房,一间待客,一间就预备着瑞雪平日来时歇息之用,至于耳房不必说,就是库房,各种调料,要用到的碗碟等物,统统整齐摆在里面。
栓子也早早从码头铺子里回家来,先给瑞雪磕头谢恩,赌咒发誓,要对得起师傅的信任,然后就同娘亲一起,里里外外的忙碌开来。
仗着王家一家的好人缘,还有瑞雪的慷慨大方,铺子还没开张,各种好吃易做,又成本低廉的小吃食,就已经被送到了周边的邻居桌上,各种豆干、豆腐卷,油炸或者酱好的鸡骨架,虽然是素的居多,或者也没有多少肉,但是不要钱、白送的东西,谁人会嫌弃,何况那味道确实好吃的让人忍不住吃过,还要允一遍手指头啊。
老王更是有头脑,借着儿子做了掌柜这一喜事,在家里摆了个小宴席,请了一众同僚小吏和有些头脸的街坊邻居们,不必说,菜色自然都是铺子里拿来的,除了几样做工比较麻烦,成本高昂的,其余都统统亮了相,王家只贴了几坛酒进去,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不过几日功夫,整个东城区,人人都知道了,府衙里的书吏老王,有个出息儿子,不过十三岁就做了一家铺子的掌柜,那铺子也卖的好吃食,下酒极好。
虽说还没开张,“酒咬儿”这几字,却已经实实在在被众人所熟知了。
待得那大陶瓮里的骨头换了三次,日日咕嘟嘟沸腾着,香气足足能飘出一条街去,瑞雪终于宣布可以开张了。
众人就等这一日呢,听了这话,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忙碌的脚不沾地,不过一日功夫,各种吃食就已经齐备了,肥鸡杀了十几只,猪头、猪蹄,牛肉等各种肉食也采买了回来,都是洗刷拾掇干净,夜里就统统扔进各个大铁锅,加上大陶瓮里舀出的浓香汤汁,然后慢慢炖煮了起来,等火候到了,也不开锅,直接焖煮在锅里,等着味道更加深入骨肉里。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下了两三日的小雨也停了,街面碧青如洗,极是干净,而“酒咬儿”铺子里飘出的香气,在这样清新的雨后空气里也越发飘得极远。
第一百八十九章忧喜两重天
辰时一到,那挂在高高木杆上的爆竹,就被点燃起来,劈啪之声不绝于耳,红色的纸屑四处纷飞,热闹又喜庆。
栓子穿了新做的锦缎长衫,要上系了锦带,头上戴了顶八棱掌柜帽子,像模像样的站在台阶上,冲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乡亲父老们鞠躬问好,然后笑道,“各位长辈,叔伯大娘们,我是从小在大伙儿眼皮底下看着长大的,如今受我恩师器重,把这铺子托付给我,说实话,心里也是忐忑,以后自然还要各位长辈多帮衬多照料。小侄闲话也不多说,这几日长辈们也多有尝到小店的吃食,不必说,味道不差,如今铺子开张大吉,三日内所有吃食,都是半价出售,各位长辈可不要错过这一饱口福的机会啊。以后再想找这样的便宜事,哪怕哪位老伯打小侄的屁股,小侄也是不能少收半文钱的!”
栓子在码头铺子住了一年多,嘴皮子练得自然利落,又仗着从小住在此处,守家待地儿人面熟,也不怯场,一番话说下来,让围观众人都是笑开了脸,心里倒真有些自家子侄初长成的感受,于是一边笑着,一边想着进去捧捧场。
但凡卖吃食的地方,都是进去容易,空手出来难啊。
那木架子上,一排排黄橙橙的熟铜盒子里,放着金黄的炸鱼,油汪汪的酱鸡翅、鸡手,大块的酱牛肉、酱骨头,或白嫩或碧绿的小炝菜,哪样看着都让人忍不住想流口水啊,多多少少每人都要花上个二三十文,买上几样回家尝尝鲜。
一个上午,铺子里人来人往,王嫂子同栓子,还有主动跑来帮忙的吴煜、大壮、黑子,都在前面铺面忙碌,到得中午饭饭时,栓子实在忍耐不住,抱了算盘一通猛拨,最后居然大失所望,原来辛苦一上午,才不过收入二两银子,这可着实出乎众人意料。
王嫂子和翠娘跑去看了存货,原来卖出去的多是便宜的素菜和豆干等物,那些猪头肉,酱骨头等价格稍贵些的,都没有卖出多少,自然不会有多少进项,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可就太不合算了。
铺子里的气氛一时就低落了起来,人人都有些灰心,又担心瑞雪跟着着急上火,所以,不得不勉强装出一副笑脸,互相安慰着。
赵丰年一早儿出门同各个酒楼的掌柜谈妥了试卖干豆腐的买卖,又送了菜谱,定了价格,回到新铺子就见众人垂头丧气,猜到是生意不好,三两步奔去后院西厢,结果,却见瑞雪半点儿没受影响,照旧吃喝,甚至比之在家里时,还多喝了半碗鸡汤,心下疑惑,却还是笑道,“我还惦记着你,没想到却是多心了,这般就对了,不管铺子也好,作坊也罢,都有我在呢,你只管吃好睡好就行。”
瑞雪拿帕子擦了嘴角,亲手给他添了碗粳米饭,一边看着他大口吃着,一边说道,“大伙也是心急,乱了方寸,这个时候,男子们都未下工回来,进店来的多是妇人,哪有几个舍得大方花钱的,能卖出二两就已经不错了。正经看生意好不好,还要再等一两个时辰再说。”
赵丰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笑着转而说起干豆腐的生意,若是各个酒楼里卖好了,以后兴许能顶得上大豆腐一半的销售量,家里作坊这下又要忙碌起来,怕是还要再招些人手。
夫妻俩小声商量着,脸上都带着笑,让进屋来转了两次的翠娘等人见了,虽然不知缘由,但是心下却都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果然,就如同瑞雪所料一般,刚过了未时末,街市上摆摊子的小商贩们回来了,各个衙门小吏回来了,木工瓦工等手艺人也回来了,在街上遇到了,熟人说上两句闲话,见得有铺子新开张,香味嗅着扑鼻,再眼见那“酒咬儿”几个大字,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彻底勾了出来,踱步进了铺子,看着猪蹄猪头肉吧嗒嘴,见到鸡腿炸鱼淌口水,这个要一点儿尝尝,那个要半斤品品,林林总总就买了不下六七样,门口的柜台里再打上一斤烧酒,美滋滋就回了家。
有那平日难得聚齐的,就说笑着上了二楼,坐在软垫上,互相倒了酒,一起上手啃着鸡爪子、酱骨头,说些闲话,滋溜一口小酒,真是美得各个眉开眼笑。
眼见着,铺子里就热闹的如同开了锅的沸水一般,众人各个忙得脚不沾地,中午时的那般忧心,早就飞到天边去了。
有那别的城区来友人处走走的,或者路过着急回家的,索性就买上一个盒子,有四格的,六格的,八格的,全素、全荤,或者半荤半素的价格都不一样,但是却可以尝到尽量多的品种。这也自然受到了大伙儿的热烈欢迎,有那在楼上吃完了的,想着家里的老父亲或者兄弟还没尝到这好吃食,就也会买上一盒,唱着小曲,三摇两晃的回去了。
如此这般,到得天黑时,翠娘几个关了铺子们,把各个铜匣子里的,极少的剩菜归到一处,重新用冰块镇了,又拾掇干净二楼,然后就齐齐聚到账房,等待栓子重新算账。
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惹得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好半晌,栓子才放下账本,长长出了一口气,环视众人一圈儿,高声说道,“二十八两三钱零六十文!”
将近三十两?众人齐齐睁大了眼睛,猛然哄声一片,要知道这可是开业打折,半价出售的时候啊,若是正常价格,那岂不就是足足五十几两银子,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多两?
一千两够买什么,城里的大宅!一百亩好田!居然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众人越算越怔愣,简直大有陷入疯狂之势,瑞雪无奈,轻轻咳了咳,待得他们收了心思,才笑道,“账目不是这般算的,今日是开业第一日,客人多,以后日子久了不见得还有这么多人,而且这只是所有收入,还没扣除成本,人工食材等等,最后纯利也就是十两左右。”
“十两也行啦,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两,一年就是三千两…”翠娘还是没从巨大的惊喜里恢复过来,声音都在打着颤。
高福全也猛点着头,妇唱夫随,也是欢喜的懵了。
瑞雪实在好笑,却也不准备再说什么了,毕竟以后日子长着呢,他们这些常在店里的,总有比她还清楚的时候。
开张大吉,日进斗金,这是一定还要庆贺的事情,后院的纜|乳|芟碌跗鹆思钢淮蠛斓屏叽笸Π危鞴谌缟∫话愕牧飨掳诹肆阶蓝跫摇8呒摇17约遥写蟠笮⌒。心信磐抛耍o碌募秆允常由铣戳怂母鋈炔耍樟税烁霾耍诼俗烂娑腥嗣呛染疲用钦展撕19樱底畔谢埃媸侨巳硕夹ν崃俗臁?br /
趁着高兴,赵丰年宣布了众人的工钱,不必说,栓子当了掌柜,工钱最高,二两!王嫂子和翠娘都是一两二,高福全一两五,待得年底,再把一年的盈利拿出一成,按照大伙平日的表现发红包。
这可是极厚的工钱了,完全出乎大伙儿意料,短暂的沉默之后,人人都推拒不肯,却被赵丰年一锤定音,再没有商量余地了,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倒满了酒碗,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一滴不剩的喝光了,就连栓子都没落下。
酒宴直喝到月上柳梢头儿,才终于散去,王家一家欢喜回了自家,高福全把铺子前后门都锁好了,在铜炉子底下添了大木头,估摸着够一晚上烧的才罢手,翠娘给瑞雪夫妻送了洗脚水,照料几个孩子都睡了,也就歇下来。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亮,铺子里又重新忙碌起来,大锅小锅照旧飘散着香气,各种吃食陆续填满了各个熟铜盒子。上午照旧客人不多,一过了午时,就又热闹了起来。
因为时近七月天,天气越来越热,瑞雪生怕吃食变质,早早就吩咐在熟铜盒子下面的夹层里放了冰块。虽然吃食难免稍微凉了一些,但是进铺子的食客见此,却都是连连点头,谁在外面买吃食,干净卫生,味道好都是第一重要的。况且这是夏天,凉吃食比热的还要顺口一些。
如此一连几日,半价售卖过后,铺子里的食客开始渐渐稳定了下来,每日都有七八两的纯利,但是别的城区也开始陆续有听得铺子名声的人赶来尝个新鲜,想必以后的进项还会更多。
但是,开业第二日,几个小子都被送回了村里读书,以后等彩云彩月也跟着回了村子,铺面里的人手就怕是有些不够了,众人一商量,又在街坊邻居里,用了每月六百文的工钱,聘了个十四岁的小后生铁林做伙计,铁林也是个王嫂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同栓子也熟识,极灵懂事嘴甜,上工之后,很得众人满意。
瑞雪日日在后院里,帮忙调个汤汁味道,或者做些小活计,却也总被彩云彩月或者翠娘等人抢下来,生怕她累到,一迭声的要她只安心歇着坐镇就好。
但是,瑞雪到底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又琢磨了两样风味花生米和卤蛋出来,添到了菜谱里,结果这一晚后半夜,就有些肚痛难忍,可把赵丰年吓得魂飞魄散,飞跑请了大夫来,听得确实是疲累所致,气得他大发雷霆,又舍不得责怪一脸讨好笑着的妻子,只得咬牙切齿,要彩云彩月拾掇衣物,待天一亮,城门一开,就直接回了村子。
第一百九十章 雷子归来
这一次腹痛,把瑞雪也是吓得不轻,足足在炕上静养了三四日,生怕孩子有个好歹,有时候心里觉得烦躁,就忍不住抱怨,村里那些同样怀了身子的妇人,哪个不是七八个月的肚子还下田做活,养鸡养猪,忙个不停,怎么就她这般娇气,不过是做几样吃食,就能累出毛病来?
云家婆媳抱着孩子来陪她解闷,听她这般说,就笑道,“怀了孩子的妇人,谁不疲累,但是农家人,一大堆活计等着做,哪能闲下来,时日久了,自然就皮实了,你这身子怕是原来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娇贵些也是应当,再说家里如今日子好过,又不是养不起,就安心多歇歇,好好养着吧。老赵家可就指望你这肚子里的骨血,传宗接代呢。”
瑞雪无奈苦笑,只得耐着性子等到把胎儿坐稳。
这一日,安伯诊脉之后,拍着胸脯保证,下地走动无事了,赵丰年才勉强放心,亲手扶着妻子去东园赏花。
闫先生城里那位友人因为月前喜得一子,今日大办酒席,提前三日就同赵丰年说好了私塾停课一日,这也正好给瑞雪一个游玩东园的好机会。
才不过半月有余,春时移栽来的那些桂花树,都已经开满了细碎的小花朵,一枝枝,一串串在微风里,肆意挥洒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彩云彩月挎着小巧的竹篮子,在树下跑动着,嬉笑着捡起新鲜完整的花瓣扔到篮子里,待得晴好之日晒干,以后冬日泡个蜂蜜桂花茶,或者蒸个桂花糕,装个香囊都是极好的。
瑞雪心痒也想跟着去捡,却被赵丰年死活揽在怀里不让动,好似她是纸糊的一般,走动几步都怕被风吹破了,惹得她撅着嘴,皱着眉头。
赵丰年好笑,他这心爱的小妻子,自从怀了身孕,越发有些孩子气了,他着实有心哄她欢喜,但是又真被一次次惊险吓得有些草木皆兵,所以,只得轻声哄着她,“安伯说,现在咱们的孩儿还没坐得稳妥,还是要小心一些,雪,咱们先忍些时日,等以后孩子生下来,我定然带你走遍这武国大好山川,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全听你的,好不好?”
瑞雪照旧撅着嘴,但是眼底那道燥意却是已经被他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