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孤生竹第28部分阅读
冉冉孤生竹 作者:rouwenwu
给你弄点吃的吧。”
李冉冉感激的笑笑:“不用。”
少年不忍,还想开口安慰几句,孰料后颈忽而被人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李冉冉虚弱的抬头:“谁?”
黑衣人也不理会她,干脆利落的劈断牢门,单手将她扛到肩上,随即飞速窜出……
不远处,有白影静静凝视,长长的一声叹息,飘散在空中,久久不去。
月满天际
像一个冗长的梦境,沉浸在其中,竟恍然有种就此不愿醒来的感觉。身体在半梦半醒间依旧感觉得到钻心疼痛,那般犀利的痛楚,叫嚣着在血液里四处流窜,试图将她从沉睡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真痛……
却还是敌不过心底空洞的落寞……
那里裂了口子,灌了风,再无法愈合。太多的伤,只会换来麻木,可这道抹不去的伤疤还是决绝占据,就像某人独有的性格,霸道又无可救药。
她有多想忘记,有多害怕,若自己还能活下去,必要抱着他的回忆过完这流离的一生,苍白荒芜,再无生机……明明是恶劣到极致的男人,连死了也不肯放过她,她血里流着他下的毒,肩上有他留下的痕迹,身体还记着他手指滑过带来的温度……
“又哭了。”微微的叹息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皱着眉,想要听的再仔细一些,后颈就感到一阵酥麻,头脑愈加昏眩,她强撑着,心里有些困惑,明明是有些熟悉的语调,却不是记忆里那特别的嗓音。
“应该是昏过去了。”
“还要多久才能醒?”
“老夫怎么晓得,该治的都治了,她自己不愿醒,老夫又有什么办法!”
“三天,不醒,就先废你一条腿。”
“臭小子,你!”
继而是摔门的声音。
不是他……他的声音绵软又危险,而不是方才听到的那般沙哑刺耳……绝望和失落再度包围她,瞬间低落的心再无法抵抗绵延不绝的晕眩感,缓缓坠入黑暗里……
“可恨的秦无伤,坏了我全盘大计。”心情愤懑不已,地上遍布花瓶古董的碎片,他仍是不解气,取过书桌上的纸镇就往门砸过去。
房门不期然的打开,那重物就不偏不倚贴着来人的面颊飞出去,最后在门外骨碌碌滚了两圈后停止不动。
“夫、夫君,你怎么了?”江吟惜睁着水眸,有些拗口的唤道,她仍是不太习惯,总觉得这个称呼陌生的可怕,而面前的他,赤红着双眼,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令她不自觉恐惧。
“吟惜,你怎么来了有?”瞅见心爱的人有些犹豫的驻足在门边,他急忙迎上去,抬起她的脸仔细审视,“伤着没有?”
“没……”江吟惜摇头,继而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什么事让你这般生气?”
君离央换上耐心笑脸,安抚的道:“没什么,你肚子饿不饿,我陪你去用膳。”
啪啪——凉凉的鼓掌声,“君盟主夫妇果然伉俪情深,叫人羡慕不已啊。”
君离央扭头,瞬间变了脸色,“如意,带夫人回房!”
江吟惜不明所以的看着忽而出现的戴着面具的男人,轻声道:“夫君,这个人……”
“你先回房,晚点我去找你。”他的口气有些紧张,甚至是半强迫的揽着她的肩带到门边,随即飞快掩上门,阻隔了她的视线。
她沉默许久,倏然头开始疼痛,眼前有种种画面滑过,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她喃喃,口中念出名字:“萧墨……”半晌,又莫名产生剧烈恨意,重复了一遍:“萧、墨。”
小丫鬟被吓到,赶忙扶住她:“夫人怎么了?”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岤,表情凶狠的样子让身侧丫鬟颤颤的缩回手,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是何时来到君府的?”
小丫鬟瑟缩了下,夫人一直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孰料此刻突然变得那么可怕,她咬着下唇,怯怯的不敢开口。
“说!”
“是……是和盟主成亲后就搬来的,也有五六年了。”
“是么?”她眼神空洞,失魂一般,愣了一会儿低声道:“回房吧。”
同个时候,房内剑弩拔张——
若有似无的剑气和内息交织在一起,两人面上虽看不出丝毫异常,暗地里却是不动声色的紧张和试探,像极了窥视猎物的凶兽,一旦嗅到任何机会,就会果断反扑夺得先机。
萧墨半倚着窗,手指轻轻摩挲剑鞘,状似漫不经心的道:“令夫人看起来气色不错,完全看不出来是身中剧毒之人,看来君盟主对爱妻的照料可是十分周全啊……”
君离央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萧墨轻笑,半晌又换上阴暗表情,“萧某在这里提醒一句,若是君盟主不加快脚步助我们灭掉六派,那么令夫人的毒恐怕永远不能解除了。”
君离央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算不得威胁,只是忠告罢了。”萧墨偏过头笑的愈加古怪,“如今六派除了昆仑之外早已不成气候,更何况他们此刻窝里反,为了昆仑叛徒私逃一事大动肝火。只要君盟主你稍稍一挑拨……”他拉高语调,适时的截住后半句。
“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来教,倒是有关于苏铅华和李冉冉的下落……”顿了顿,君离央又道:“你们祭夜的密探不是素来都以消息灵通著称么?”
萧墨意味深长的道:“这点就不劳你操心了,要知道射箭要射一双才有挑战,不是么?”
君离央沉默,仔细斟酌对方暗藏玄机的话。
“听说过几日六派商量着要去莫离山庄诛灭余党,不如届时君盟主也过去凑凑热闹,也许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君离央嗤道:“什么惊喜?谣言四起,都说段离宵已经死亡,我倒盼着他还能活着,才有机会杀他以解心头之恨。”
萧墨轻抚下巴,“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了。”
君离央焦急,欲上前时追问对方已经一个箭步退到窗边。
“告辞。”萧墨足尖一点踏空而去,临走抛下一句话:“你若真想打探姓段的消息,过些日子一同去了莫离山庄不就知道了么?”
君离央不语,惟有眼神闪烁,泄露了缜密心机。
夏日短暂,转瞬即逝。
暗夜吞没最后一丝夕阳余辉,盈月淡映,高挂柳梢头。本该是良辰美景,却因回廊上不断传来的的嘈杂喧闹声破坏了这份好意境。
“少夫人醒了没?”说话的老者面容焦急,不停的搓着手,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手捧木盆的少年伸长脖子从窗口朝房里探了探,轻声道:“傍晚时分就醒过来了,只是那医治小姐的大夫好生古怪,执意不让我们进去看她,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肯定是庸医!”梳着冲天辫的小娃娃愤怒不已,在地上跳来跳去。
少年摸一下他的头,安抚道:“西娃,乖,不要胡闹。”
房门呼啦一下打开——
“谁敢说老夫庸医!”身穿青色长袍的老头吹胡子瞪眼,“老夫素来是妙手回春包治百病,哪轮得到你们这帮门外汉在一旁叽叽喳喳。”语毕伸出手飞快的合上门,道:“不能吹风,不能见人,你们回去吧。”
众人愤愤不平的瞪了他一眼,均被他嚣张的态度所激怒,最后还是由陈总管出面做和事老:“大夫,我们也是着急罢了,少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目前死不了。”老头没好气的哼哼,倏然又变了脸色,迅速缩回脖颈哆嗦道:“老夫……老夫还没医治好呢……”
众人不解,回头一望,就见一排黑衣隐卫静静驻足,个个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杀气,犹如地狱罗刹,让人不寒而栗。红发少年从队伍里缓缓步出:“别拖延时间,带他回水牢!”
老头愈加恐惧,结巴道:“但她身上的毒……身上的毒……”
炎臻不耐:“主上吩咐,这毒暂时不用你管,废话少说,押下去。”
老头拼命挣扎,那水牢白骨森森,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他在那过了两夜都是提心吊胆精神崩溃,死都不要再去尝试这种痛苦的滋味了。可惜一人之力始终难挡,很快他就被人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只能惊恐的大嚷:“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们庄主的救命恩人,你们没人性……”
“你说什么!”房门再度打开,因着施礼过猛狠狠弹到墙上,又摆了回来。
众人围上去,一脸惊喜。
“少夫人没事了?”
“小姐觉得身子怎么样?”
李冉冉顾不得应付旁人,努力挤道老头边,揪着对方的领口激动道:“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救命恩人,他还活着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这个丫头,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出境,一念及此,心情更加愤懑,尖声道:“死了!摔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她呼吸一窒,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你骗人,方才你明明说……”
“你听错了!”老头咬牙切齿,“死了死了死了!”
李冉冉退一步,面色已然惨白,眸里的神彩一点一点淡了下去,旋身又看看众人均是身着白衣,无疑与披麻戴孝毫无两异,于是愈加悲伤,紧咬着唇才抑制出喉口的悲鸣。
老头很快就被拖走,走廊里余下凄厉的尖嚷声:“死了,你们都去死……”
陈总管瞅着泪眼迷蒙的李冉冉,轻轻道:“少夫人,其实……”
炎臻冷不防咳嗽。
陈总管顿住,小心的打量一下这喜怒无常的暗门门主后只能悻悻换了话题:“少夫人想吃点什么么?我差人去做。”
李冉冉摇头,失魂落魄的走回房间。
破军不忍,上前拉住她道:“小姐,主上他……”
“不许说!”炎臻出声打断,良久才微俯下身盯着李冉冉的眼睛道:“你可要仔细听着。”
听什么?她愣住。
一片静谧,只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良久,箫声顿起,似流云蔽日,诉衷情,断相思,情深缱绻,缠绵不休,她的记忆仿佛回到很久以前,曾几何时,有少年伫立花海中,一曲离人散吹得人肝肠寸断……今日的乐曲,技巧仍旧高超,只是……会是他么?
“小姐。”破军开口催促。
她忽而开始奔跑,穿过人群穿过回廊,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如大海奔流,百川纳回,和着越来越清晰可辨的箫声,谱成足以令她狂喜的乐章。
断魂胡,段离宵。
红衣依然张扬,墨发被风微微吹乱,半掩面容,玉白长指轻抚过醉绮罗花瓣,瞬间定格,天荒地老。这是怎样熟悉的画面,她捂住嘴,不敢走近也不敢眨眼,怕一不小心他就会化成幻影消失,她只能木头一般杵在那里,近乎贪婪的凝视那个侧影,虔诚的对着明月许下心愿。
半晌,他转身,微笑唤她:“冉冉。”嗓子出奇沙哑,语调却仍是他特有的说话方式。
是他,他回来了……
他没有死,他没有骗她……
像是浑身力气被抽掉,李冉冉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哭得极端放肆,眼泪成串往下落,滑到嘴里,也尝不出苦味,有的只是满心欢喜和百感交集。
“已经这么丑,还要哭。”段离宵叹口气,微抬起她的下颔,放柔动作替她擦眼泪。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突然张嘴咬住他的虎口,力道不算重,却也让他感到些许疼痛。于是尝试着晃了晃手腕,孰料对方仍是不罢休,顺着他的动作脑袋摆来摆去,一副誓不松口的模样。
他顿觉好笑,“咬着我做什么,松口啊。”
李冉冉吸吸鼻子,含糊不清道:“我怕你不见。”
段离宵无奈,“就不会用手拉么?”
她瞪他:“我手脚无力。”
“……”他挫败,用另只手环住她,“这样可以了么?”
她难得温驯的靠在他怀里,脸上还有泪痕未干,双眼红肿,怎么都与美扯不上边,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怕,而如今二人已经互明心意……她忽而就别扭起来,怎么都不愿在心上人面前出丑,抬手捂住脸。
“做什么?”段离宵不解,拉下她的手。
李冉冉把脸别过去,小声道:“别看。”
他眯了眯眸,轻笑道:“反正你素来都是与美字挂不上钩的,也无需介意了。”
“……”某些人还是一样的毒舌啊……她恨恨掐了他一下,继而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道:“你声音怎么了?”
他抚一下她的长发道:“没什么,受了风寒,有些变了嗓子。”
她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回到房间门口,已是深夜,众人早已就寝,独留回廊上的灯笼还散着光源,把这对小情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他抱一下她,低低的嘱咐。
就这样?李冉冉难掩失望,扯着他衣摆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段离宵轻笑:“这么依依不舍,不如跟我回房去。”
其实李某人潜意识里真的是个矜持的人,无奈此刻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居然反手握住对方掌心认真的邀请道:“晚上一起睡吧。”
94 重聚温情
“晚上一起睡吧?”瞥见对方没反应,她大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铿锵有力,在月夜下听起来格外嘹亮,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眼神偷偷瞥一眼对面的少年,却发现对方别开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居然还敢无视她的话……像是被人拂了面子,她狠狠在他手心挠了一爪子,恼怒道:“我和你说话呢,不要故意装作没听见!”“你在这边大吼大叫的,是想把山庄里的人都叫醒么?”他转过头,眼神里有淡淡笑意,映着些许星夜清辉,竟是少有的温柔模样。李冉冉的心跳忽而就不规律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段离宵也有这样的一面,收起了气焰高涨的态度和乖戾的个性,此刻月夜下的他墨发深眸,姿态清雅,却比平日里的更加具有攻击性。
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迅速沦陷的声音,那一声一声的跳动如擂鼓,在她耳畔化成勾魂的节奏,俘虏她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完蛋了……李冉冉无力的掩住眼眸,有丝困窘和挫败,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根处微微发烫的火热感,自己居然、居然看着对方的面容就能脸红,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起风了。”他收起笑意,面容似是有些犹豫,最后仍是轻轻放开她的手,嗓音微哑道:“你回房吧。”手心空荡荡的,她掩住失落感,跨进门槛,她是女人,自然有坚持的骄傲和自尊,他既然有心避过这个话题就已经是变相的拒绝了,她怎么可以厚颜再去纠缠,她又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变态……
可是,他到底在别扭些什么呢,明明一开始表白的人是他,先坠入情网的人也是他,现在才来拿乔,不觉得可耻么?房门慢慢的掩上,她的手扶在门框上,愈加用力,连指尖都开始泛白,而那道红色背影仍是步态悠然,不慌不忙的离去。真是让人光火啊——李某人终于愤怒,这什么人啊,重逢第一面就算不是涕泪交纵互诉衷情也该是两情脉脉温馨恬淡的吧?可他、他、他这种态度又算什么!从见面到现在,一头热的人一直是她,他除了不温不火的安抚了她几句以外做过什么了?可恶,撩拨了她的心还这般不负责任的故意拉开两人距离……无耻无耻无耻!她心情极度抑郁,眼神胶在他身上,恨不能用视线生生凿出两个洞来,孰料对方却突然没有征兆的回头,冲她淡淡的笑了笑,她尽量扮演哀怨弃妇形象,以为他会停下脚步,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摆摆手,若无其事的……就这样……走掉了……很好,他这次真的成功惹到她了。“段、离、宵!”某人的小宇宙终于华丽丽的爆发。他顿住,有些皱眉道:“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李冉冉嗖的一声窜出去,嚣张的咧开嘴,放开嗓子道:“老娘就要大声,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无理取闹的,她要坚决的占上风,不容丝毫后退。
段离宵稍稍讶异,聪明如他,又岂会不明了这丫头的意思,只是本以为照她的个性会忍下来不说,谁知今日竟像吃了火药似的说发作就发作了。现下二人的关系也不同以往,他威胁利诱的那一套看来也不管用……低低的叹口气,他正欲开口安抚,身边就莫名其妙的窜出几个黑影——
“属下来迟,还望主上……”后半句话顿住,隐卫们尴尬的杵在原地,左边是面无表情的庄主,右边是面容狰狞的未来庄主夫人,他们方才听到马蚤动声还以为是六大门派的探子夜袭,于是便第一时间赶来,哪里晓得会碰到这么戏剧化的一幕。好想死啊……一干大男人在心里默默哀嚎。“退下。”段离宵薄唇轻启,狭长眼眸里滑过转瞬即逝的无奈。隐卫们均是长出一口气,如遭大赦一般的抱拳,转身之际又有连续的开窗声音传来,继而是睡意朦胧的几道嗓音:“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啊——”“我明日还要早起去厨房帮忙呢,是谁这么缺德的扰人清梦……”“睡得正熟呢,到底哪个混蛋在大喊大叫?”一阵抱怨过后,是死一般的静寂。将头探出窗外的白殿众人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忘了要缩回脑袋,就这么僵着脖子保持悬挂状态。而原本欲退场的黑衣隐卫也愣住,片刻后幸灾乐祸——终于有人比他们还要不识时务,垫背的来了……“滚!”隐忍的男声打破沉默。“不许滚,谁敢滚我马上炒他鱿鱼!”李冉冉濒临抓狂,侧过头又阴森森的笑:“就是回家养老的意思噢,而且没有任何福利保障。”众人脸都绿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虽说庄主的威严不容挑战,可前段时日少夫人昏迷不醒的时候足以看出她在庄主心里的地位,所以……无论如何,两头都不能得罪啊……
段离宵面色冷冽,缓缓道:“谁给你的权利指手画脚?”李冉冉不语,抿紧唇强忍泪意,一双眼仍是倔强的瞪着他,心里的怒火已经滔天,这男人可以再死要面子一点!“你真是有种。”她忽而笑开,伸手抹掉眼角的泪花,“我实在是太痴心妄想了,算了。”分手分手分手,老娘受够了!“什么算了?”他的头隐隐作痛,从未哄过女人,也不知该如何放下身段求和。
李冉冉耸耸肩:“算了就是算了。”转身离去。段离宵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说清楚,算了是什么意思!”他越来越搞不懂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被他拽疼,憋屈的大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分手了!”闻言众人均是一愣,这分手……又是何意?“放手放手啊!”李冉冉努力挣脱那只手,长久以来的委屈一涌而出,“我讨厌你这个死要面子的烂古人,没文化没知识,连分手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娘在昆仑日夜为你担心,你倒好,见了面随口丢根肉骨头就把老娘打发了,我是你养的狗吗?¥……”气得她连脏话都飚出来了。
少夫人好彪悍啊——众人抹一把冷汗,仰视角度望着李冉冉,敢这么和庄主叫板的人,通常不是嫌命太长就是脑子不好使,而眼下少夫人居然可以不换气的骂了那么久,咳咳,真不愧是未来的庄主夫人,果真强大……
温度陡然下降,夜风席面,仍吹不散这对小情人一触即发的紧张局面。“骂够了没?”段离宵眉心紧皱,脸色阴霾,美眸里满是恼怒。出了恶气,心情总算比方才好了许多,李冉冉斜睨他一眼,凉凉道:“起风了,我回房了。”把他刚才的话送回给他,气死他最好……他猛然圈住她的腰,冷笑:“骂了人就想走?”顿了顿,又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周围众人道:“还有谁想留下来看戏的?”众人大惊,纷纷作鸟兽散,还附上台词聊表真心——“怎么忽然那么困啊……”“再不睡天要亮了……”“赶快去巡逻……”瞬间就只剩下二人面对面,她被桎梏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双颊气鼓鼓的抬头瞪他,模样好不滑稽,“分手了听到没,还敢吃老娘豆腐!”段离宵低下头,从牙缝里及出字:“见好就收,别玩过火了。”李冉冉没来由的心虚,兀自转过脸不理他,双手意思意思捶个两下也就算了,只是嘴里还不依不饶:“我回去睡了,困了。”他眯了眯眸,牵住她的手,十指交扣,已是讨好的意味,半晌又叹道:“走吧。”
李冉冉眨眼:“去哪?”“一起睡。”这是一起睡的地方么?袅袅上升的汽水渲染出迷蒙景致,有木质渠道引活水而来,滴答落于下方用天然晶石围成的水池,她伸手搅一搅,指腹传来温热的感觉,转身对着身后的少年挑眉道:“我怎么不知道莫离山庄还藏着这么一个温泉?”“算是禁地,平日里都不许别人进来。”段离宵应道。“我不是别人么?”李冉冉故意刁难。他不回应,只是一把拉过她带入自己怀里,低头就是一个侵略性的吻,继而抵在她唇边轻声恐吓:“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极限。”语毕,长指移至腰间活结上,轻轻一抽,身上的红色外袍就落了地。他不是想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吧?她倏然紧张起来,原想出声阻止,可对方那渐渐显露出来的肩膀和背脊却让她立刻很没出息的闭上了嘴。这的线条啊,啧啧啧……脑海中隐约记起那晚在山洞的缠绵,李冉冉摸着下巴,没来由的感到遗憾,吃了情人果什么意识都涣散了,也没来得及好好体验一把,这悲哀的第一次,想起来真叫人郁闷。
“在想什么?”美男发话了。她立刻收起不纯洁的想法,反射性的道:“想睡觉。”一片沉默,只余水声哗哗。良久,才有绵软的语调响起:“晚一会儿……再陪你……咳咳,睡觉。”声音有丝困窘,而断断续续的句子也显示出他目前很难启齿的状态。李冉冉恍然大悟,立刻拼命摇头澄清:“不是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说睡觉,没有要和你那个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继而半侧过脸对她伸出手:“过来。”鸳鸯浴么?她多多少少还是被这个想法所惊吓到,摆手道:“不用了,你自己一个人泡就好。”开玩笑,若是一起洗澡,即便他能把持住,她也会——呜呜,完了,她果然是个不纯洁的人。“帮我一下。”她抬眼,就看到他有些费力的抬起右手指指左肩,那里原本被黑发遮住,此刻撩开来就看得到包裹了整个肩胛的白布,上头甚至触目惊心的染了大块血迹。“怎么会这样?”李冉冉喃喃,跪坐在温泉畔,手指小心的解开绷带。里头的伤口还未愈合,深可见骨,带着血肉外翻的痕迹,很是骇人。她倒抽一口冷气,心疼的拧眉:“什么时候受的伤?”
“那日我出去寻水,碰上秦无伤。”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她,试图在她脸上寻到破绽。
“你被他打下山崖了?还伤到哪里?严不严重?”她干脆的脱掉外袍,撩高裙摆一同跳入池内,在他身上仔细的审视。听到她对那个人的名字毫无反映,段离宵的笑意加深,长指穿过她被水打湿的长发,轻笑道:“挺严重的,不过还好没死。”“你还笑得出来?”李冉冉无语,避过伤口在他胸口恨恨轻捶了下,“你方才无视我说一起睡的要求,就是为了不想让我看到这些?拜托你不要这么煽情好不好,以为我会像那些三流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哭得不能自己么?”边说着就边红了眼眶,她暗骂自己不争气。他不语,只是仔细的凝着她,一直一直笑,唇畔微微拉开妖娆弧度,长睫半掩,下颔尖尖,连带着那唇色都被水雾氤氲的极为诱人,从李冉冉那个角度看过去更是无比惊艳,毋庸质疑的绝代美少年。“冉冉。”他的喉咙不若原先绵软,带上了沙哑,此刻在她耳边听来,却是酥酥麻麻的,一直挠到心坎里去。李冉冉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对方眼眸里燃起的火,反射性的想要退一步拉拢被水浸透的衣衫,孰料被他轻轻一拉就坐在了他腿上,形成暧昧姿势。他埋首在她颈项,有一下没一下的啃咬,含糊不清道:“冉冉,好不好?”
她装作没听见,一双眼紧张的四处乱飘。他撩开她衣摆,手已灵活窜入,停顿在极端敏感的部位,仰头又问了一遍:“好不好?”语气竟是半撒娇半恳求的意味。她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道:“可是……可是你还伤着……”他凑上来亲吻她的嘴唇,在她耳畔念出邪恶的语句:“所以,要麻烦你了。”
95 明月高挂
很热,不同于那晚情人果所散发的炽烈,而是从心底漾开的羞涩感,化为有些温度的热流浸润了四肢百骸。此刻,不用揽镜自照她也能知晓自己的脸有多红,因他那句“所以要麻烦你”的话语,无数绮念在脑中幻化成旖旎景致……陡然滑至胸腹之间的手掌倏然拉回思绪,李冉冉奋力按住,恼道:“注意你的手,你的手!”
他微微一笑,将她搂的更贴近自己,语调却是异常无辜:“忍不了。”顿了顿,又坦白道:“也不想忍。”“你倒是够直接。”她没好气的道,感受到两人贴合之间某部分的蠢蠢欲动,愈加无语,这厮平日里那般嚣张孤傲,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无赖起来。可身体也偏偏不争气,被他长指一撩拨就绵软无力,几乎要化为一江春水……他满意的看她轻咬着嘴唇忍耐的模样,放柔了动作,轻一下重一下的诱惑,只等对方溃不成军摇旗投降的那一刻,果然片刻她就开了口——“我问你,你这么熟练到底之前是不是第一次?”手上动作戛然而止,段离宵美眸微眯,表情里有丝挫败,“冉冉,你果然与众不同,这般时候还问的出如此煞风景的问题。”半晌,又不依不饶的凑过来,轻笑道:“还是说……你其实真的很在意?”她瞪圆了双目,拍掉对方那双四处作乱的手,好一会儿才支吾道:“随口问问……我只是……呃……”扭捏了半天,她恼羞成怒:“老娘就是在意,在意在意在意,我在意的要死!”
“很诚实。”他点点头,像安抚暴躁小动物一般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又靠回池畔,饱含深意的看着她:“但是,你觉不觉得,我们该把手头上的事情先解决一下?”手头上的事情?手头上的事情!李冉冉这一刻真是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压抑了太久,否则怎么一逮住机会就想那样那样……咳咳,偏偏还长了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真是叫人嫉妒啊——她转过脸斜睨他,但见其墨发倾泻,眉眼妖娆,明明是比女子还要精致的五官,却不带任何脂粉气,纯粹的赏心悦目,尤其是那唇色,像是覆上了水光,让人心痒痒恨不能上去咬一口……
愈看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她恨恨掐了一把大腿,暗骂自己不争气,可那始作俑者却依旧故我,放肆的攻城掠地,抬手就要褪去她的中衣。那衣衫沾了水贴在身上有些难剥,他不耐的皱眉,片刻又缓缓挑高眉,翻手为掌……瞬间,衣襟消失殆尽……李某人大惊失色,失控的尖嚷:“段离宵你是不是疯了,你让我一会儿怎么出去?”光着身子在莫离山庄裸奔么?他邪恶的上来咬耳朵:“明日叫隐卫送衣服过来。”她一愣:“明日……”反应过来又羞得满面通红,所以他的意思是说要在这温泉过一夜么?于是这就是压抑太久之后的不良反应么?她低着头叹了口气,忽而又认真道:“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你可真难缠。”他报复似的在她锁骨附近轻轻咬一口,听得她低低的抽气声后才含糊不清的道:“在你之前,没有。”李冉冉眨眼:“可是……”“没有可是!”他的耐心终于被磨光,凑上去就是一个缠吻,霸道又固执的夺取她所有的呼吸,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时才退开来。额头抵着额头,他俊颜微红,别扭道:“天下男人大多……”话到一半,又哽住。她好奇的催促:“大多如何?”“大多好色。”他垂下长睫,有丝无奈:“非要我这般承认你才满意么?”
李冉冉抚掌大笑,典型的小人得志,甚至还俯下头轻拍他的脸颊,“很听话哟,姐姐该给你奖励对不对?”听到这话,段某人漂亮的眼瞳里难得没有露出丝毫桀骜之色,只是依着她的话放软了语调:“那么,冉冉想怎么奖励我?这样么?”说话同时引领她的手到达那炙热之处……
李冉冉的气焰一下全无,烫手山芋一样就要把手甩开。他察觉她的意图,恶劣的用五指包箍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点一点上下的滑动,待她不再逃避之后才缓缓松手。她窘到连头也抬不起来,大脑当机,一片空白,只觉手心握住的那物愈来愈炽烈,也愈来愈……胀大……她试探着更加圈拢几分,忽而听到有些隐忍的低喘,低头就看到他头侧向一边,紧抿着唇,连带着肤色也微红。平日里总是从容不迫又乖戾孤傲的段离宵,此刻任人摆布的靠在温泉池畔,甚至瞅着她的目光里有着隐隐恳求意味,这种难得一见的脆弱模样对李冉冉来说,实在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不清楚别的女子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会有这般恶趣味的欣赏品位,只是此刻真真是欲罢不能,体内有说不清的感觉,类似征服类似迷恋。犹豫了片刻,她微微俯下身,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姿态,热烈的吻她,唇舌交缠,抵死缠绵。最终……那灼灼精华散在了她手心,随即大部分被水冲去,空气里只余淡淡暧昧味道。
她趴回他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吐纳和有些快的心跳声,躁动的血液因子倏然就冷静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懊恼的紧咬下唇,虽说在现代也看了不少禁断的漫画影片了,可是……可是……呜呜呜——原来她有女王潜质……李冉冉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里不可自拔,从小自认为大家闺秀贤妻良母的教条在这一刻被残酷事实所剥离,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义正言辞的同闺蜜说:“我是一个很保守的女人。”
p的保守女人……好想飙脏话啊……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换来他低低的笑声,于是迁怒:“你笑什么!”段离宵伸手,拍一拍她气呼呼的脸,“我倒是要问问,你在气什么?”“气你啊!”“气我没喂饱你?”“……”这个男人竟然还会开黄腔!!!李冉冉华丽丽的焉了,若是条件允许,她必定要绕场三周,一边喷血一边仰天哭号自己遇人不淑。可惜一切是空想,某些人半撑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模样要说多惬意就有多惬意,她看得怒从中来,威胁道:“我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
段离宵无辜的眨眼:“那我怎么办?”李冉冉阴险的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略微一斟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耐人寻味的拉长语调:“不,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李某人嘴贱,反射性的询问:“什么方法?”段离宵挑眉:“试试?”“不试!”“试试?”“……后会有期!”她飞快起身,水花哗啦啦溅开来,搅乱了一池倒映的星光月影,还未来得及上岸,脚踝就被人拉住,然后轻轻一扯——一阵头晕目眩,待睁眼,她还在温泉里,只是已变成他在上,她在下的姿态。波荡的水面起伏不定,搔弄着皮肤,她心跳陡然加快,对上他的眼后不由晃神,那双极端美丽的眸似染上夜的颜色,偏偏眼神又透着十足的侵略性,被他视线短暂停留的部位都像起了燎原大火,熊熊燃烧,不可扑灭……
“冉冉。”他嗓音变得极为沙哑,仔细听来还有隐隐的压抑。“你……你怎么那么快就……”她瞠目结舌,无法置信刚刚爆发过一次的某人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就重整旗鼓……“我们试试。”他长指摩挲着她最细致的手腕内侧,半是诱惑半是强迫。
李冉冉垂着头,乌发半掩面,眉眼里一汪春水,不敢看他,也不回应,踟蹰片刻后将手搭到他肩上,已是默许含义。下一瞬,身体就被贯穿。她呜咽一声,只觉温泉的水似乎也有进入,盈满了全部的空虚和期待,已识的身子禁不起撩拨,敏感到了极致,就连白皙的肌肤也泛着淡淡的粉色。“冉冉,冉冉。”他唤着她的名字,用力按着她的腰,用力的姿态,几乎要将她融入血肉里。
腰间那处传来痛楚,李冉冉不适的皱眉,小声的哀叫:“疼……我疼……”因着疼痛她十指深深掐入他的肩胛,连带着跨在他腰际的腿也愈发夹得更紧。“别那么紧……”他倒吸口气,强忍住与爆发的,慢慢的退出,继而抱她到腿上,松开禁锢在她腰上的力道,只余单手轻扶在那里,“这样好不好?”她环住他,将头埋在他颈窝,仍凭他微微托起自己的身子,然后……温柔的进入她,身体完全契合的一瞬,她忽而就红了眼眶,在他耳边轻声道出那三个字。他秀致面容滑过转瞬即逝的喜悦,抿了抿唇,似是有些苦恼,最后叹口气,压下她的后脑勺,细细的吮吻。她紧紧拥抱他,满心欢喜,即便他说不出口那句话,也无妨,至少他的行动一再表达了他最直接的想法。兜兜转转这么久,原来最在乎的人一直在身边,她哑然失笑,却换来他不满的控诉:“你还能分心?”于是不再手软,惟有进攻,不容后退。她先是义正言辞的辩解自己并未分心,继而就娇笑着指责他小心眼,最后全化为讨饶声……
明月高挂,夜正浓。
96 惴惴不安
天方蒙蒙亮,暖日初露云端,是极好的浅金色,透过雕花木窗映进屋内,柔和了原本有些暗沉的光线。椅背上挂着红色衣袍,黑色缎面的鞋履有些凌乱的被放置在床脚下。暗色纱帐微微开了道缝,里头不雅的露出一只白嫩脚丫,配合着主人若有似无的呢哝,脚趾无意识的动了动,有渐渐复苏的迹象。“醒了?”酥酥麻麻的嗓音传来,伴着温热鼻息,在她耳边轻轻撩拨。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她只觉睡意朦胧,挣扎了一下仍是不肯睁开眼,嘟囔道:“再睡会儿……别吵……”良久,未见动静。她满意的弯了弯嘴角,正想翻过身继续闷头大睡,孰料身子一紧,人又被带着往床内侧缩了几分,后背贴上温热胸膛,腰间横着的手臂霸道的宣示着占有权。“冉冉,醒了?”又问了一遍,轻柔嗓音忽而就染上的色彩。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混沌的大脑总算渐渐开始清明,她倏然睁开眸,一眼就瞄到素色锦被松垮垮的盖在腰部,不属于自己的那双手灵活的在裸露肌肤上游走,甚至还得寸进尺的绕前绕前……她啪一声将自己翻了个面,脸埋在枕头里,动作过大,牵动了酸楚不堪的神经,顷刻之间就让她产生了身体散架的错觉。有关于昨夜那些脸红心跳的旖旎画面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跳出了记忆的闸门……她记得原本在她坚持不懈的讨饶下已经收场了,继而他就唤了人来送衣服,无奈那个时候她基本就是个手脚乏力的废人,于是便只能劳烦某人帮忙穿衣。可是这个某人偏偏太不安分,穿着穿着又燃起了火花,无耻的就……禽兽啊!!!男人果真不能压抑太久,否则爆发了就是那般恐怖的需索无度不知餍足,她承认一开始自己被美色所诱,但是、但是后来她完完全全就变成了被动的受害者……恨恨捶了下床榻,她孩子气的发出懊恼呜咽声,双手摸索到被褥,着急的往上拉。可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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