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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孤生竹第27部分阅读

      冉冉孤生竹 作者:rouwenwu

    了。”无彦抬手,示意对方无需多言,顿了顿又道:“你大师姐的事情暂且不要同其他弟子说起。”少年赶忙点头:“弟子铭记在心。”无彦静默,走了两步又停下,旋身望向那座石墙,心思百转千回,满是疑惑和无奈。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素来清冷的师弟了,前些日子面色凝重的出去,昨夜回来却一身狼狈,面容更是冷冽到吓人,而带回来的徒弟面容已毁,神思恍惚,仿佛受了重创的模样。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丫头就被关进了戒律堂。他从未见过师弟发这么大的火,那本来没有过多表情的面容第一次有些暴怒的痕迹,让他纵然有千言万语也无从问起……哎——再度摇了摇头,他无声的叹口气,师弟定然是气糊涂了,废除嫡传弟子之事也算是门内要事,怎能由自己这个师叔代劳。再者,空年崖常年冰寒地冻,乃惩戒大恶弟子之处,岂是李冉冉这种弱女子能忍受的……“师叔,师叔。”有清脆嗓音从远方飘来。无彦收回思绪,回头就看到瑶光急匆匆的往他这边赶,他无奈的低斥:“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好好走路!”瑶光抹一把汗,紧张道:“我听说冉冉回来了是不是,还听说她被关在戒律堂是不是?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啊?师尊为什么要这么惩罚自己的徒弟?师叔你快点告诉我……”“胡闹,不许这般聒噪。”无彦拂袖。瑶光垮着脸,可怜巴巴的拉长音:“我真的很想知道冉冉到底出了什么事。”

    无彦犹豫片刻便道:“我正打算去一趟戒律堂,你一同来吧。”说罢径自先行。

    “多谢师叔。”瑶光赶忙跟上去暗无天日的阁楼,只有一扇小窗用来接收暖日晴光,可此刻也被人从外头挂上了厚重的帷幕。她缩在墙角,触眼所及是满墙的墨字,洋洋洒洒,不下数十万字。内容有些熟悉,她眯了眯眸,这才反应过来是昆仑门规。是想关起她让她面壁思过么?牵起嘴角勉强的笑了下,她心底缓缓涌出凉意,明明才过了一个夜晚,她却恍惚之间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这寂静到暗沉的地方没有丝毫声音,就连守在楼梯间的弟子都活像雕像,一问三不答,只有在她试图步出戒律堂的时候才会拔剑相向。无趣啊——李冉冉低低的叹一声,随即靠回墙边,一夜不眠不休的代价就是眼睛干燥识物不清。她干脆闭上眸,可心里始终沉淀着些许事情,犹如砾石,不大不小,搁在那边,烙的她生疼。

    手心缓缓摊开,紫色流苏失去了原先的妖娆色泽,暗色血迹依稀可辨。她看一眼,莫名的尖锐刺痛立刻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手一颤,几乎是反射性的捂住胸口,随即咬紧牙说服自己:“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想。”木质楼梯传来吱呀吱呀的脚步声,她迅速收拢掌心,垂下脑袋做假寐状。

    “冉冉!”有少女嗓音娇呼,继而一把揽住她。李冉冉困惑的眨眼,这才发觉身边是许久未见的瑶光,正要好好唏嘘一番,又被轻轻的咳嗽声打断。她略抬起眼,怔了片刻就费力的撑着墙壁站起,弯腰道:“师叔。”瑶光慌忙也一同站起,心疼的扶住她,小脸上眉心紧颦,藏不住的忧心忡忡。

    无彦扫一眼边上的早已凉掉的饭菜,语气有些责备:“为何不吃饭?是在和你师父赌气?”

    李冉冉苦笑道:“没什么胃口,弟子怎会做出赌气这般小儿行径。”事实上她昨日深夜时分体内毒性又蠢蠢欲动,别说吃饭了,怕是拿筷子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无彦不语,摆了摆手道:“你先坐下,师叔有些话想问你。”她乖乖点头,“师叔有话直说。”无彦来回的踱步,好半晌才停下来道:“你的脸……怎么回事?”李冉冉下意识垂低脸庞,“是以前的中的毒,还未进昆仑之前的事了,有些复杂,无从说起。”态度摆明了回避。无彦背过身,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你师父这般生气?”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裤脚,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打算。瑶光推一推她,轻声劝道:“冉冉,你有事就和无彦师叔说嘛,他可以帮你在师尊面前说说好话,到时候你就能提早出戒律堂了。”

    这要是真能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李冉冉摇摇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淡淡问道:“师叔,师父和你说什么了么?”

    无彦轻叹:“你师父很是生气,说是要闭关一段时日,自他回来以后我连半句话都未曾和他说过。”“那么……请恕弟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固执的缩回角落。无彦恼怒:“你真是!你可知你师父说要废了你嫡传大弟子的身份?居然还这般嘴硬,说出来,师叔还能帮你想想法子,你不说,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闻言她倏然笑的一脸凄凉,喃喃道:“是么?可真是格外开恩了……”原以为他会将自己逐出师门的,如今这么留着她又有什么意义呢……无彦放软了语调道:“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你……”“师叔!”李冉冉出声打断,“弟子无话可说。”事到如今根本没有办法挽回了,木已成舟,水已东流,那就……这样吧。无彦神色复杂的凝了她好一会儿,终是有些无奈的离去。瑶光在背后轻喊:“师叔,弟子多陪冉冉一会儿!”亲昵的挨近,她伸手摸摸李冉冉的长发,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到底有什么事情那般隐秘,非要藏在心里,说出来解决了不是很好么?”“你不明白,哎——基本上我是被师父彻底讨厌了。”她闷闷的从环住自己的手臂里抬起头,随即道:“不过你别多问了,我不想说,真的不想说。”瑶光半垂下眼眸,眼角余光忽而注视到什么,她好奇的从对方手里抽出那抹紫色,“你抓着什么?”李冉冉面色一变,若无其事的拿回来放在掌心细细把玩,“没什么,小饰物而已。”

    “有些脏了呢,不过你藏这么牢不会是什么特别的人送的吧?”瑶光开玩笑,尝试着缓解压抑的气氛。特别的人……她细细琢磨这个词,发觉竟不能出口否认,可那个所谓特别的人现在又在何处,心底像是开了大洞,悲伤的风吹过,空洞回音几乎要将她逼疯。“瑶光!”她渐渐感到眼眶酸涩,视线模糊。“啊,怎么了?”李冉冉握紧那串紫色流苏,有些惶恐的道:“你说,若是一个受了伤的人掉下万丈深崖,还能活下来么?”很没有水准的问题,其实不必多问也知道答案,可空白的大脑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可笑,是害怕听到真相亦或是逃避?她也不清楚,只能从第三个人口中证实,多么可悲……瑶光眨眨眼,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故作轻松的道:“既然是万丈深崖,应该活不了了吧,更何况受了伤,必死无疑啦。”必死无疑……必死无疑……她沉默着,眼神寂静的可怕。瑶光撇过头看她,忽而手忙脚乱的跳起来,“冉冉?怎么回事?是我说错话了么,你别哭……”

    90风雨前夕

    “……”瑶光沉默许久叹口气,略微抬高衣袖抹去身边女子的眼泪,细声道:“冉冉你别哭了,我想师尊说要废除嫡传弟子的事情只是……口头上说说的,你别太往心里去。”语毕又觉自己说话漏洞百出不妥,昆仑掌门岂会随意拿这种大事开玩笑,这种安慰之词未免太过可笑……定了定心神,她又故作轻松道:“没事啦,你去和师尊认个错,他平日待你虽严格,多少还是会顾及一下师徒感情的。”李冉冉也不回应,只是微微别过脸对着那扇高于头顶许多的小窗,斜阳余辉落在其脸上,柔化了那原本狰狞的疤痕。她有些难堪的捂住通红双眼,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丢脸模样。

    瑶光只当她是为了秦无伤所辖的决定而伤心,可是该安慰的话都已说过,一时三刻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只能小心翼翼拍着她的背,试图替对方平缓情绪。良久,闷闷嗓音传来:“我觉得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瑶光愣住,半晌才道:“为什么这么说?”李冉冉叹口气,“就拿眼前这个状况来说吧,其实我完全不应该去想一些……”她顿了顿,剩下的半句话哽在喉咙口,硬是憋不出来。“说下去啊——”瑶光催促。李冉冉吸了吸鼻子,似是自言自语:“再这么下去必然要迷惑心智,走上不归路。”

    瑶光越听越迷糊,圆润大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正欲开口之际又被打断——

    “什么都别问,也别说。”长指郑重其事的在对方额前点了一点,李冉冉拍拍屁股上的尘埃,犹如困兽一般开始在这小阁楼里转悠。“冉……”弱弱女声不甘响起。“先别出声!”李冉冉猛然转身。瑶光吓了一跳,眨巴了两下眼后才缓缓闭上嘴,困惑的瞅着那不停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修长人影。但见其眉心紧皱,明明是满面倦意,眼神却是异外复杂激动,好似有万千烦恼无法解决。

    脚步沉重,头脑空白,这是李某人目前最好的写照。她早已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一头青丝凌乱披于脑后,过了一会儿又忽而感到脖颈处有些闷热,于是干脆的将长发拨至一边,动作粗鲁,可见烦躁。瑶光惊讶,眼看着她越走越快,几乎是疾步风行的沿着墙壁转圈,终究忍不住喝道:“你到底做什么啊!快停下来!”“瑶光我完蛋了。”话音当着浓浓的哭腔。瑶光气恼,“冉冉,你从方才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让我听懂的话,无彦师叔已经被你气走了,难道你现在还想把我气走么?”语毕,手心就被人拽住,她低头,便看到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心里一软,无奈道:“有什么不快,说给我听,也许别人不懂你,我懂。”李冉冉沉默。她该如何开口……告诉对方其实自己并未担心有关废除嫡传弟子身份的事情么?瑶光必然不会理解她,因为她满脑子想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那张可恶的面容,本来模糊,近来却有愈变愈清晰的迹象,即便是此刻一夜未睡,她仍然记得起他昨日清晨步出洞口时的笑容,依旧带着惹人厌的骄傲和嚣张,却那么深的刻在她的记忆里,让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最讨厌是他,总爱惹她发飙,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每每都要让她恨不能杀了他解恨……

    最可恶是他,在她开始恨他之际,又过来撩拨她的心情,固执的用他的方式来弥补,还破天荒趁她神志不清时说了那般诧异的话。她恨他喜怒无常,恨他自我狂傲,恨他太多太多,可是——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一刻这般强烈的恨意——他骗了她,明明说了去找水,却为何不回来。若是注定不能回来,又何必留下紫色流苏,还偏要让她看见。迟钝的心,逐渐明朗。而陌生的疼痛,也从胸口泛起,扎扎实实的窜入四肢百骸,她惨白了脸,感到离人散的毒素在体内泛滥,和着她此刻卷着惊涛骇浪的情绪,绵密袭来。这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痛楚,像极了他宣告所有权的模样,霸道嚣张又不带商量余地。歇停许久的眼泪终于悲怆落下,她在自己口中同时尝到血腥和苦涩,再也支撑不住的颓然倒于地上。“冉冉,冉冉……”耳畔传来瑶光惊慌失措的呼唤声,她只觉意识涣散,快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轻声喃喃:“你下的毒,定要你亲手来解,否则我就去黄泉路上揪你回来报仇。”宽大的黑色软榻,有样貌清秀的小厮立于两侧,一人拿扇一人端捧糕点。正卧其中的男人惬意享受服侍,面容几乎被额前长发挡住,只露出下颔和笑起来才看得到的微微发黄牙齿。

    “萧墨,你倒说说,咱们这儿今天到底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武林的大忙人君大盟主给吹来了。”沙哑嗓音打破一室寂静,隐隐带着嘲弄。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微笑道:“属下也很好奇。”眼神直瞅着厅堂里的黑衣男子,见其目光沉稳,神色自若,刚毅面容上竟丝毫没有被激怒的痕迹。“在下这次前来祭夜谷是想与谷主你谈谈合作的事情。”君离央不吭不卑,态度从容。

    “噢?”男人微微直起身,身旁小厮送上擦手湿帕,他随意拭了拭又怪声怪气的道:“最近想要同我合作的人可真是多,不过自古以来黑白不相容,你是名门之后,我又是所谓的邪魔外道,君盟主不怕传出去有损声誉?”君离央轻笑道:“相信谷主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三方。更何况,这个合作对你的利处更大,你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说来听听。”“我帮你一统武林,而我的要求就只是要你帮我找两个人,然后再杀一个人。”

    男人挑高眉,静候下文。君离央缓缓道:“神医苏铅华和昆仑弟子李冉冉,另外要杀的那个人是段离宵。”

    “又是那丫头。”男人轻嗤。君离央略微惊讶道:“又?”男人饮一口香茗,满足的润了喉才道:“这丫头不简单啊,毫无武功基础就成了秦无伤的弟子,而且……”君离央往前踏一步,“而且什么?”“不急。”男人顿住,再度躺会榻上,“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要我找来着两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君离央淡淡道:“我想谷主没必要知道这个。”男人不屈不挠,继续道:“可惜已经勾起我的兴趣了。”君离央蹙眉:“是为了……”“是为了令夫人吧?”萧墨忽而插话,笑容有着笃定,“听说令夫人中了醉绮罗的毒至今未解,想必是寻找失踪许久的苏铅华来解毒了。”君离央静静伫立,并未出口否认,只是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男人低低的笑:“倒是个痴情种呢,不过醉绮罗据说没有解药,你找李冉冉那丫头又是何意?”

    君离央垂下眼眸,“换血之术,须由同样中毒人的心做药引。”“这岂不是一命换一命?”男人啧啧道:“这么毒辣的古老医术你都肯用,真不愧是正道人士啊……”恶意的嘲讽显而易见,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对君盟主这个提议很是动心。”

    君离央大喜:“那么……”男人点了点头,“今日起你盟主需要过目的所有事情由我暗地里一并接手,如何?”

    “没问题。”男人狂妄的笑,半晌侧过头吩咐:“萧墨。”少年跪地:“属下在。”“听说秦无伤今日闭关,趁着时机你去把那丫头捉过来。”“其实无需那么麻烦,属下倒有一计。”萧墨高深莫测的道。男人撇了撇嘴:“你有何高见?”萧墨站起身道:“那丫头和段离宵串谋已久,这个风声放出去,相信以六大门派对段离宵的憎恶态度来说必然会有所不满。届时让君盟主煽动他们前去昆仑,逼得秦无伤亲手重责自己徒儿,那可真是精彩不过的一场戏。”男人不无顾虑的道:“昆仑门规极严,犯下这种大错,又是在众人监督之下,秦无伤想护短都不行,到时候惩戒之下那丫头一命呜呼了怎么办?”萧墨转身面对君离央,嘴角扯开浅浅笑容:“君盟主,死人的心能用么?”

    君离央回以笑容:“无妨。”

    风雨欲来

    “抱歉,这毒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摇摇头,取过放在桌上的竹篓便要离去。

    瑶光慌忙伸手拦住:“是说没得救?麻烦先生再仔细看看吧!”她激动的扯着对方的袖子,固执的不肯让他离去。

    老人无奈道:“不是老夫不肯帮忙,实在是无计可施啊,这位姑娘中的毒已入五脏六腑,而且毒性时隐时现,根本无法完整的诊断。”顿了顿,他为难的看一眼瑶光:“老夫的袖子……”

    无彦叹气:“瑶光别胡闹,还不松手。”

    瑶光闷闷的缩回手,走到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平日里总是朝气的脸此刻苍白到骇人,衬得那些暗色疤痕也愈加明显。她心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昆仑本来女弟子就不多,她与冉冉的关系便是最好,她怎么都没办法束手无策的看她走向死亡……

    “老夫告辞。”

    无彦拱手:“先生慢走。”

    木门缓缓合上,又是一室静寂。

    瑶光终是红了眼眶,“师叔,都三天了,她还未苏醒,弟子担心……”话到一半哽住,她略微调整了下情绪又道:“师尊还未出关么?不然……就去禀告师尊吧,也许他会有办法。”

    无彦摇头:“你们师尊正在闭关,奇门阵的阵法乃先师所创,当时也只传了他一人,别人根本无法进入。”

    瑶光诧异:“师叔的意思是说,除非是师尊自己出关,否则我们便无法寻到他?”

    “可以硬闯。”无彦淡淡道:“不过很容易在首先遇到的桃花阵里困住,届时出不来就会很麻烦……”

    “难道真的回天乏术了么?”瑶光低喃,双眸失去了神彩,满眼的悲哀和绝望。

    无彦轻拍她肩:“明日再寻几个大夫过来看看吧,你在这边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天色已晚,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

    二人一同步出房门。片刻窗边就传来轻微的石子敲击声,紧接着有黑影闪入,灵活的在地上翻滚一圈后蹑手蹑脚靠近床畔。黑布蒙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即便是露出此刻略微焦灼的眼神,也不减其半分妩媚。

    纤手一翻,便有||乳|白小瓶呈现其掌中,深紫色的绸布堵不住瓶口处流泻出来的暗香,黑衣人随意摇了摇瓶身,随后除去瓶塞,金色蛊虫挥着透明的翅膀乖顺的栖在其指尖上。

    “去吧。”她低唤,那蛊虫便像有灵性似的,慢慢顺着主人的长指爬至沉睡的人儿身侧,继而在其腕间停留些许时间就直接钻入皮肤下边,瞬间消失不见。

    “该醒了吧,冉冉。”极端温柔的轻唤,一声接一声,似是咒语又如呢喃。

    床上的女子睫毛轻颤,痛苦的闭紧了眸,眉头深锁,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孰料平静不到半刻,却猛然坐直身大嚷:“不要——”尖叫声并未持续很久,很快就让人捂住了唇,她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别叫,我就松手。”

    她胡乱的点头,对方这才满意的把手拿开。一得到解放,她便欣喜交加的想要扑上前来个热烈的欢迎拥抱,可惜昏睡了三日的身子忒不争气,她稍微一动作便是撕心裂肺的痛楚,顺带四肢发软口干舌燥。

    “伊娘……”气虚无力的拉长音。

    黑衣人摘下面巾,蜜色肌肤,丰润红唇,怎看都是惊心动魄的妖娆姿色,这样的女人该配着慵懒的姿态才最迷人,不过眼下却异常怪异的拧着眉心,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李冉冉费力的喘口气,勉强笑道:“干吗哭丧着脸,这表情真不适合你。”

    伊娘坐下来,半靠到床头轻声道:“好久没见你,怎料到再见面时如此光景,奴家真真是心疼了。”

    “……”李冉冉沉默,半晌才轻笑:“不过是小风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一脸悲痛欲绝,我心脏受不了。”

    “你说谎。”软腻的嗓音染上无奈,“你忘了奴家同你种了同生共死蛊,你有事,奴家当然感应得到,这些日奴家天天都胸口绞痛,夜不能寐,想来想去也只有是你出事才会造成这般效果,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

    李冉冉倏然紧张:“那个同生共死蛊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若是我……我真的出了意外,那么你呢,你会怎么样?”

    “会死。”

    “……”

    李冉冉惨白了脸,双手无力揪着对方的衣襟,颤声道:“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蛊毒,有没有办法破除?”

    伊娘摇头:“其实关于这个蛊毒的由来还有个传说,据说是苗疆的某位女子爱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后来她心爱的人却转而爱上别人,她嫉恨难耐,于是下了蛊毒在那男人身上,随后投河自尽,而那男人也因为蛊毒的作用随她一同死了。”

    “好烈的女子。”李冉冉咂舌,“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己的命实在有些不值得。”

    伊娘低垂下眼眸:“近些年这蛊毒大多是新婚夫妻用来做百年好合之意,那般恶毒的想要逼着心爱人陪葬的想法已经远去了。”气氛忽而哀怨起来,兴许是想到了千里之外的某人,伊娘的神情覆上淡淡的隐忍哀愁。

    李冉冉不忍,试着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能不能除了这蛊毒?我不想拖累你……”更何况,她还巴望着伊娘和花信能破镜重圆,若真因为自己使得有情人阴阳相隔,那才是罪过。

    “没办法。”伊娘耸肩,“蛊虫一种下就是一辈子,溶于四肢百骸,除非你换了骨血,否则根本无法解除。”

    李冉冉哽住,气急攻心之下开始咳嗽,点点猩红很快在白色床单上落下触目痕迹。伊娘微微别过脸去,心痛道:“奴家去寻人来救你。”

    “咳咳……你要去找谁?”她拉住对方的手,不无担忧的问道。

    伊娘旋身,认真道:“去找你们中原最出名的神医苏铅华,若找到了,自然欢喜,若真找不到……”她停住,半晌又轻松的眨眼:“我们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李冉冉拼命忍住泪,哽咽道:“对不起。”

    “哎呀,奴家最讨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女子,快些收起你的眼泪。”伊娘笑骂,“这蛊毒中在我们两身上也算应了你们中原那句阴差阳错,好在奴家素来欣赏你,同你殉情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某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生平最受不了煽情攻势,更何况是这般直白又真挚的话,简直是一汪清泉流淌到心底去,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走了。”伊娘挥手,正欲推开窗之际又不放心的扭头道:“方才替你种下了护心蛊,至多也只能保你十日平安,你好生休养,切莫胡乱催动真气。”

    李冉冉苦笑,她根本不会武,又哪来的真气。

    天色蒙蒙亮,有几缕晴日曙光漏进屋内,渲染一室明亮。黑衣少女轻轻推开门,小声指挥身旁端着铜盆的少年,“把水放那,对,动作轻点……行了,你出去吧。”

    少年依言退下,带上门。她撩高袖子,取了干布搓了搓,便放下水盆沾湿。

    “瑶光起得真早。”冷不防的女声响起,仔细一听还带着笑意。

    咣啷——铜盆掉在地上的声音。

    瑶光抓着布的手举在半空中,双眼瞪得滚圆,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你、你醒了?”

    李冉冉假意皱了皱眉头:“你可真是扰人清梦啊,一大早就摔脸盆,恐怕飘渺居的弟子都让你给唤起来了。”话音刚落,一双软臂就环过来抱住自己,她咧开嘴笑道:“这么用力做什么,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瑶光孩子气的抹眼泪:“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李冉冉软绵绵的捶了一下她:“不许咒我。”

    “我真是太欢喜了。”瑶光猛然跳起来,急匆匆往门外走了两步,扯开嗓子唤道:“青木,青木!”

    少年急忙赶至,恭谨道:“师姐有何吩咐?”

    瑶光道:“去唤你无彦师叔过来,就说大师姐醒了。”

    “是。”

    无彦很快就感到,一进房门就看到两个丫头抱在一起又哭又笑,不由无奈轻叹:“你们两个也克制些,门外的弟子还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

    瑶光激动的嚷嚷:“师叔师叔,冉冉醒了,冉冉醒了!”

    无彦没好气的道:“你师叔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自然看到她醒了。”说罢走上前细细观察李冉冉,见其面色已不若前一日那般骇人,于是问道:“你的身子好些了没?”

    “回禀师叔,好多了。”

    无彦探出指在其腕间按下,察觉到其筋脉仍然絮乱,血气乱窜,可偏偏面容又全然正常,不由愈加困惑,余光瞥到一旁喜滋滋挂着甜笑的瑶光,想要问出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只能摆手道:“好好调养,没事就别下床了。”

    李冉冉感激:“多谢师叔关心。”

    安静不到半刻,急促的房门声生生打断了这幕温馨。

    无彦皱眉:“进来。”发觉是守护下山路径的弟子后又拉下脸斥责:“你们不好好守着昆仑山,到飘渺居来做什么!”

    黑衣弟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挣扎了许久才道:“师叔,不好了,六大门派的人聚在我们昆仑山门附近,说要替江湖初j惩恶,还说什么要我们主动清理门户。”

    两难抉择

    断心殿,一派肃穆。

    还算宽敞的空间一下子挤进了一窝人,显得有些拥挤。触目所及都是身着各色长袍的六派人士,面容冷峻,姿态高傲。

    “还不叫你们秦掌门出来,出了如此大事,怎能耽误!”说话的女子不过二十左右,一身浅青色劲装,年纪尚轻,一张圆脸上却满是嚣张气焰。

    昆仑弟子陪着笑脸:“我师尊正闭关,已经派人去请师叔了,还望姚掌门耐心等待。”

    “等什么等!没看到六大门派的人都来了么?想不到昆仑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姚心蕊不耐的接过递上来的茶水,继而重重摔到茶几上,毫不掩饰的怒火。她担任峨眉掌门不过几月光景,因为资历较浅,底下的人对她均是口服心不服,这次正好借着机会出出风头,也顺便发泄一下积累的怨气。

    “姚掌门好大的火气。”

    姚心蕊腾地转过去,柳眉倒竖:“朱掌门这话何意,难不成我堂堂峨眉为了江湖安危着急担忧也有错?”

    华山掌门朱不悔留着两撇小胡子,模样有些滑稽,明明是不入流的长相偏要努力扮出德高望重的姿态,略微仰着头,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六派今日是来灭除江湖败类的,可不是来听你一介女流叽叽喳喳的。”

    “你!”姚心蕊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君离央适时的出现:“众位稍安勿躁,各掌门长途跋涉赶至昆仑,自然都是热心诚挚之辈,既然如此,不妨就再卖在下一个面子,等昆仑主事的人过来,届时再争论也不迟。”

    “哼。”二人互看不顺眼,各自别过头去。

    “师叔来了。”黑袍小童像见了救星似的,飞快的跑上前,“无彦师叔,六派的人都到了,弟子惶恐……”

    无彦摆手,附耳过去悄声吩咐:“我知道了,你回飘渺居一趟,让你两位师姐暂且别到大殿来,有事我会再找她们。”

    少年领命,迅速退下。

    无彦回身换上笑脸,拱手道:“六派齐聚一堂,也是不易之事,难得我昆仑今日这般大的面子,只是不知道诸位前来有何指教?”

    姚心蕊立马道:“你昆仑出了个下三烂的叛徒……”

    君离央出声打断:“姚掌门先别动气。”顿了顿他又道:“无彦前辈,晚辈今日听闻江湖上传出一则荒谬消息,道是昆仑嫡传大弟子同段离宵那魔头有染,甚至还是他早已安排好派入昆仑内部的棋子,所以晚辈斗胆,召集了各位前来查证。”

    无彦微笑:“君盟主客气了,只是既然用了‘听说’二字,那么也不排除是空|岤来风,江湖上口出谗言妖言惑众的大有人在,怎可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捏造来败坏我昆仑百年清名呢?”

    君离央收起客套表情,道:“不妨叫李姑娘一同出来,届时有什么话也好说清楚。”

    旁人纷纷应和,“对,叫她出来。”“难不成躲起来不敢见人了?”“昆仑出了败类还要偷着掩着,叫人耻笑!”

    话语愈说愈难听,几乎不堪入耳。近两年武林动荡不安,六大门派虽是结成同盟,可暗地里也是互相较劲,各自地域各自管辖,井水不犯河水,而对于昆仑成六派之首这件事也有所微言。此次盟主君离央出发前有所暗示要宣扬高歌立大功的门派,众人更是卯足了劲,恨不能将昆仑挑下马,从此自己坐上龙头老大的宝座。

    一时之间厅堂内乱哄哄的,到处是不怀好意的挑衅之词,还有大部分人幸灾乐祸的表情。

    无彦皱眉:“冉冉身子微恙,恐怕不能出来对质,还望各位谅解。”

    君离央挑眉,在一旁煽风点火:“无彦前辈这可是正大光明的徇私啊,将一个有叛徒嫌疑的j人藏起来,实在有损昆仑大派的名声。”略微低头一斟酌,他佯装无谓的扭头面向众人痛心道:“看来昆仑存心包庇,我们也无能为力,还是回去吧,武林不幸武林不幸啊……”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姚心蕊正愁没地方发挥,听见这话自然跳出来尖声道:“昆仑也不算大,那个臭丫头既然藏在这里,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出来么!”

    “这句话在下倒也认同。”朱不悔难得点头。

    无彦面色极为难看,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帮人会来硬的,武林正派同盟之间从未有过眼前这个状况,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应对。倒是一干弟子均是愤愤不平,长剑在手堵在门口,誓不让外人擅闯昆仑。

    情况陷入僵局,若是开打,同盟自相残杀这种事传出去未免可笑;若是不打,这些千里迢迢赶过来的野心之辈又不平衡……

    “我昆仑的事务何时需要别人来插手!”清冷的嗓音似流泉滑过山涧,森森透着寒意。

    “师尊!”众弟子大喜。

    秦无伤白衣微曳地,宽袍广袖,风轻云淡的立在门口,却是说不出的气势凛然。拂一下白袍便已迈入屋内,目不斜视的直接往高堂处走,两旁人等不自觉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众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若是为了这种荒谬的猜测,还是请回吧。”他面无表情,说话时声音虽不大,却是异常决绝。

    君离央一愣,倒是没想过这秦无伤也会护短,于是冲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继而轻笑道:“秦掌门,这可不是无端的臆测,有凭有据。”

    语毕,人群中有一黑衣少年缓缓站出来,轻声道:“师尊,弟子可以证明大师姐和段离宵早有串谋。”

    众人哗然。

    秦无伤美目微动,淡淡道:“说下去。”

    少年跪在地上,低声道:“那日弟子陪大师姐出去置办嫁妆,后来在饕餮酒楼被人下了药,弟子体质先天对迷|药有所抵御,所以只是假意昏过去,孰料就看到段离宵同大师姐在商量夺取千决心法的事情,还说要杀光武林这帮正道人士……”

    “你说谎!”苍白着脸的女子有些虚弱的扶着门框,面容极为恼怒。

    君离央扯起嘴角:“李姑娘,你可总算出现了。”

    李冉冉这次总算体会到电视剧里那些被诬陷的苦情女主角是怎样的心情了,没错!她的确是段离宵的棋子,但是那日在酒楼她根本没有预料到会碰到他,又哪来的商量一说。这个少年摆明了是被人买通,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念及此,她更加愤怒,指着那少年的头就骂:“你是收了别人好处还是怎么,居然这般可耻……”

    “住口!”秦无伤厉声。

    她不甘的闭上嘴,手心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犹不自知。

    无彦叹气,叫她不要来偏要来,这次浑水一搅和,更加添乱,定了定心神,他上前问道:“你说的可属实?”

    少年碰碰的磕头:“弟子不敢说谎,弟子可以发誓,绝无半句谎言,而且弟子还发现了一物,请众前辈过目。”

    精巧的卷轴摊开,是潦草的两行行书——今日午时,饕餮楼见。落款处是妖娆的醉绮罗花瓣。

    众人一副了然模样,怒指李冉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般拙劣的嫁祸,一帮乌合之众。她在心里冷哼,想到某人每次提起正派人士时那鄙夷的表情,忽而就笑出声来。

    “还不闭嘴!”秦无伤暗中隔空点了她的哑|岤,可惜众人已被她的笑声彻底激怒,面红脖子粗的要求昆仑清理门户。

    君离央浅笑:“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了吧,这般明显的证据,若秦掌门再护短,其余的门派前辈也会不依,到时候……”略微拉长音,他耸了耸肩:“引起江湖纷争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秦无伤不语,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李冉冉也看他,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却是说不出来的苍凉,她用眼神询问,如何?要惩治她么?若不惩治,昆仑的地位便有可能不保。

    秦无伤蹙眉,内心已是排山倒海一般的惊天大浪,隐隐刺痛和挣扎顺着血液流淌在四肢百骸,长指掐着袖口,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她在逼他……逼他做选择……可是,他又能怎么选择……

    良久,他别过脸,淡淡道:“取长戒。”

    李冉冉被点了哑|岤,无法说话,站在那边笑的愈来愈洒脱。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深深迷恋过的男人,终究也是护不了她,江湖道义,他看的那般重,道义枷锁,已经不可磨灭的在他身上烙下痕迹,她怎么可以还去奢望那些不可及的东西……

    趴到长凳上的那一刻,她已经麻木,闷声不响的一动不动。那把犀利的长戒砸在身上很是痛楚,倒刺渗进皮肤,拔出来的那一刻几乎是血肉模糊。可是她居然都忘了哭,耳边充斥的他人恶意嘲笑的声音也像徘徊在远方,茫茫然听不太清楚。

    “这个妖女,就让她同那魔头一同陪葬好了。”

    “听说那魔头被秦掌门打下山崖,生死未卜,我看差不多已经魂归西了吧。”

    “前些日派人查探,莫离山庄也是一派萧条,甚至还挂起了白绸,像是在做丧事,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这几句话,偏偏就像有了意识,自发钻入耳朵来。她从喉咙口逸出悲鸣,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人按倒,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下,她原本死了的心鲜血淋漓的再度被剖开,比长戒杖责还要痛上千辈。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那个说只是出去取水的男人,那个嚣张到连笑都气焰高涨的男人,残忍的连一句话都没留给她,就这样消失了……从此再不会有人夜半时分翻进她窗口,也不会有人用绵软的嗓子唤她,所有属于他的一切都将成为记忆……

    一念及此,她的眼泪掉得更凶,拳头无力的砸着长凳,她好恨,恨他这般恶劣,霸道的在她心里烙下痕迹,又决绝离去……

    眼泪流到嘴角,苦涩的滋味,她的头似有千斤重,意识逐渐模糊,头一偏就陷入无尽的黑暗……

    “住手。”秦无伤眉眼微动,趴在长凳上的女子静静的没有丝毫声息,竟像是死去了一般,这让他的心没来由的轻颤。

    君离央冷然道:“秦掌门,至少也得杖责一百吧。”

    秦无伤抽出腰间流渊,反手就刺入自己左肩,鲜血顺着剑身流下,他沉声道:“教徒不慎,我也有责任,剩下的五十棍,就留到明日再罚,众位看在这一剑上,就不要再揪着今日不放了。”

    很快有弟子上前搀起浑身是血的李冉冉,无彦不忍,叹气道:“先送去戒律堂。”

    众人虽不平,但因着这一剑也不再咄咄逼人。姚心蕊上前一步道:“秦掌门可别出尔反尔,明日我峨眉还会留在昆仑。”

    秦无伤面上滑过冷意:“请便。”

    是夜,静寂无声。

    她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浑身都疼得颤抖,低头望一眼,衣服上满是暗红血渍。而身边的环境也变了样,不再是那小小的阁楼,也非飘渺居熟悉的寝房,而是类似地牢的地方。干草铺了一地,圆木栅栏横在眼前,她苦笑了下,有必要这般囚禁她么,她现在的状况能走上一步路都算得上天方夜谭了。

    瞅见里头有动静,看守的弟子立马走进来,见李冉冉气若游丝的趴在那里,不由心软道:“大师姐,肚子饿么?我去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