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孤生竹第26部分阅读
冉冉孤生竹 作者:rouwenwu
根本无法察询到上边有石缝的存在。
而那些缝隙有粗有细,由中间开始,缓缓蔓延开来,最后勾勒出一个大概的形状……唔,很眼熟的形状。她往后倒退两步,随即惊讶的挑高眉,这完全是一个人的大致轮廓啊,四肢躯干头颅,一样不少,而中间细密的石缝嵌在里头,就像是人体内的筋脉走向。是人工制造还是天然的?她暗自赞叹,指尖一一抚过那些粗细不一的纹路,孰料那石壁却像有了生命一般,毫无征兆的从中间裂开,继而缓缓移动起来,空气里泛起淡淡的灰尘,她愣住,遂不及防的被灰尘呛到,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石门终于移开,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可见里边灯火通明,异常宽敞,而趴在中间石桌上的人影原本像是在熟睡,听到咳嗽声后火急火燎的跳起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后锁定了目标。
那完全就是她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老顽童形象,头发花白,衣衫独特,表情夸张,行动敏捷。李冉冉极度诧异的半张着嘴,傻傻的样子很是诡异,而对方显然也比她好不到哪去,长长的胡子甚至被拽在手里犹不自知。良久,她才清醒过来,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道:“老人家……你你你从哪蹦出来的?”
那老头迅速立正站好,摆出极有气势的模样,捋一捋长须道:“天大地大,何必问老夫从哪而来,万物既然皆有它的归处,那必然也寻得到来处。”“……”什么跟什么啊?李冉冉??的盯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后会无期。”他忽而焦急的跑至门边,按下机关,那石门很快再度移动,一点一点合上。老头伸着脖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千万不要同任何人说起老夫,更不要揭露老夫的行踪,否则……”j笑声收尾。李冉冉反射性的搭在其中一扇石门上,谁知稍微一用力那门就无法动弹了,只余下另外一扇仍在缓慢的合拢。什么状况?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天生神力,能够轻轻松松制住这种机关?“臭丫头,还不放手!这门合拢之时最为脆弱,别用力了,哎哎哎,别再用力了听到没!弄坏了老夫的机关老夫可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老头气急败坏的冲上来要来掰她的手。
她不依不饶,干脆一边靠着门,一脚顶着另外一扇门,高声道:“老人家,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那的呢?”老头的力气大得惊人,显然是有武功底子,轻而易举就一掌推开了她。随即闪身到原来另一侧的位置,得意洋洋的同她招手:“咱们青山绿水……”老掉牙的台词,李冉冉不齿,再加上刚刚被推开时极端不雅的跌了个狗吃屎,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我既然有办法打开它一次,就能打开它第二次!”“你!”老头气结,赶在石门合上之际,一甩长袖,把李冉冉卷了过来。而后者被束缚的同时不幸撞到了坚硬的石门,脑门一阵晕眩,她在失去意识前只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咒骂声——“臭丫头,老夫最恨被人威胁了!”两扇门终究合为一体,中间连道细缝都看不出。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重新覆盖下来,一切都回到远点,安静到不可思议,至于刚刚的事情,仿佛就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回来之时,已是人去楼空。段离宵气怒,单手重重击出,左侧石壁很快陷入凹洞,碎石悉悉索索落了一地。手掌开始涔涔的往外渗着血,他也不以为意,满面阴沉的扫视着这不大的空间范围。她跑了。她居然敢落跑。很好,好极了。他倏然失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自嘲和讽刺,他怎么敢妄想她会乖乖留在这里等自己。在他和她那般亲密后,她必然是极端厌恶自己的,想必眼下也是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
而自己也着实是太大意也太过相信她,她素来那么喜欢偷偷摸摸的和他唱反调,此刻有了这种逃走的机会,又怎会不走。本想回来的时候待她好一些,怎料她却一走了之,衣袖都不挥一下,走的干净洒脱。李、冉、冉!他从牙关里挤出这个名字,猛然握紧拳头,你以为你走得了么?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你!念头一出,他便不再耽搁,那件红袍皱巴巴的扔在角落里,他只扫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离开了洞|岤。
外头细雨绵绵,天地之间一片浑浊,就如他此刻的心境,无边无涯的愤懑和急躁,永远无法放晴。山路崎岖,岔路繁多,拐过弯,已是死路。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扒了扒头发,不知不觉间竟会犯下走错路这种低级错误……脚跟一转,正欲返回之际。面前已多了一个人,白袍曳地,貌若天人,冷淡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就连衣摆处沾上的污痕也无损他的风姿。段离宵退一步,轻笑道:“秦掌门,这可真真是冤家路窄啊。”秦无伤不语,眉心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敌不动,我不动。段离宵仍旧笑得风轻云淡,雪白中衣单薄,很快被雨打湿,他掸一掸衣领,懒得用内力烘干,一心想快些拜托这个高高在上的昆仑掌门。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表面上看起来未起丝毫波澜,实则心里百转千回,各自揣摩对方的来意。
好半晌,段离宵忽而恍然道:“是你带走了她对不对!”秦无伤淡淡道:“恕秦某驽钝,不知段庄主所言何事。秦某今日寻到这里,便是来找回徒弟的,既然碰到了段庄主,想必和我徒儿失踪一事少不了关系。”顿了顿,他又道:“还望段庄主不要让秦某为难。”言下之意,你若不交,那便是免不了的一场恶斗。“我倒不知秦掌门什么时候这般巧舌如簧了,明明是你自己将徒儿藏起来,还妄图冤枉我。”段离宵不咸不淡的道,“而且,实不相瞒,今日我一定要带走冉冉。”“冉冉?”秦无伤薄唇轻抿,似是不满对方这么唤她。段离宵高深莫测的笑笑,“我与她的关系也无需和你多解释,总之,她不会再和你回昆仑。”
“段庄主口气不小。”秦无伤猛然拂袖,“倒不知上次破阵的伤可曾痊愈?”
段离宵眯起眸,不着痕迹的握紧腰间血牙,冷嗤道:“你这是在暗示我打不赢你?”
秦无伤点点头,大方承认:“对。”他轻易就被激怒,冷声道:“打不打得赢,也要打过再说,现在逞口舌之快可不是你堂堂六大门派之首的作风。”“秦某再问一遍,冉冉到底在哪?”秦无伤面无表情的脸终于不再是一派漠视的态度,双眸里隐约有着淡淡忧心和焦急。这万年清心寡欲的男人竟然会为了那丫头担心?不知怎么,段离宵在意识到这一点事实后心情倏然变得更差,他一早就知道她对姓秦的有莫名的迷恋,眼下对方又表现出隐隐约约的在乎,心若冰清的模样早已不复见。危机感陡然窜入心扉,体内平静的血气再度翻涌起来。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劲,秦无伤淡然道:“这般严重的内伤,段庄主还是不要轻易动手的好。秦某这是警告,而非劝诫。”低低的笑声响起。段离宵凉凉的拍手:“我怎么不知道昆仑掌门也有威胁人的时候?你对你那徒弟的关心显然超过了正常师徒,莫非……”“胡说八道!”秦无伤反手便是一掌。段离宵避的有些狼狈,肩胛处的伤隐隐作痛,完全没办法提剑,而错乱的血气在身体内四处冲撞,逼得他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86再度相逢
天,仍未放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山道上极为显目,偌大雨滴绵延不绝,自二人身侧落下,却不曾沾湿衣襟半分。冷冽的山风徘徊不去,紧张氛围环绕身侧,怎么看都是叫人压抑的画面。
他不动声色的调息吐纳,勉强咽下挤压在喉口的那抹腥甜血气,握住血压的指尖隐隐发麻,几乎要承受不住那不算沉的重量,而面上,却依旧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看不出丝毫破绽。
“秦掌门果真是好身手。”秦无伤淡淡扫他一眼,随即道:“如此客套,倒不像你的作风。今日,我必定要带她走,你若肯说,那自然好;若不说,就只能冒犯了。”“这话该换我和你说才对。”段离宵挪了下脚跟,状似不经意倚到山壁旁,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觉得很是困惑,还望秦掌门解惑。”秦无伤挑眉,静候下文。段离宵笑道:“一派掌门抛下大小事务不顾,千里寻徒,这番行为实在让人感动,只是我很好奇,换成今日失踪的是别人,你还会这么……”“你到底想问什么?”白袍略动,秦无伤美眸染上冷意,口气有些寒冽。久久,没有回应,对方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容里甚至带了些许愤怒和嫉恨的意味。他忽而有些讶然,又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情绪太过外漏,于是沉下声音缓缓道:“不必刻意转移话题,冉冉到底在哪?”
段离宵沉默。坦白说,方才他居然压抑不住内心的那把火,一想到这个清冷优雅的男子是那丫头心心念念那么久连迷茫间都会念叨的人,他便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觉想逼问出对方的想法。但如今冷静下来一想,这般暴躁没耐心的自己,也委实太过可笑,更重要的是,他多多少少了解秦无伤是怎样的人,既然这从来不屑于说假话的人这般咄咄逼问自己冉冉的下落,那么眼下她在哪里便是很清楚的一件事情了……没有被秦无伤带走,附近也没有脚印,很好,他知道了。眉心倏然舒展,段离宵轻笑道:“秦掌门怕是要失望了,我先前还怀疑冉冉是被你带走了,如今看来我们二人都是在做闷头苍蝇,恐怕身边还有第三个人在等着我们河蚌相争。”“噢?”秦无伤微微挑眉,“先前段庄主还气势汹汹的同秦某要人,半盏茶功夫又改了口,未免也转的太生硬。”段离宵半眯起眸,半晌又冷笑道:“也罢,像你们这种自命清高的名门正派自然是不会相信他人的话,看来你是定要同我较量一番的了。”寒光闪过,琉璃一般剔透的掌门佩剑已然稳稳握于手中,秦无伤墨眸极深,面无表情的轻拭了下剑身,“多说无益,你输了,就将她交出来。”这一战,看来是避不了了。段离宵半垂下眸,他根本无心应战,那丫头现在所处的位置基本上可以预料到,他如今唯一所想便是见到她,哪怕是听她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也好过如今同这个万年不化的冰山耗上半刻。意识忽而又飘远,他忆起早晨她的模样,仿佛除了惊慌外并未有更多复杂的反应,这实在有些叫他意外……
遂不及防的剧痛袭上胸口,他额上泛出冷汗,顿感四肢百骸逐渐冰凉,错乱的真气在体内不停冲撞,每一下都是蚀骨的难耐痛楚。“段庄主!”一向清冷的嗓音夹了些许不耐。段离宵微笑:“出招吧。”但愿他能撑下去极为简单的石桌孤孤单单的立在诺大的空间中央,上边盘腿坐着一位花甲老人,两鬓皆斑白,远望则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近看表情却是异常的不协调,挤眉弄眼不说,双手还忙碌的剥着类似花生的野果,不停地往嘴里送。“请问……”若若的嗓音响起。老头噼里啪啦剥的好不愉快。“那个……”她不死心的继续插话。“哎呀,掉了一颗!”迅速跳下桌,老头小心的捡起地上的果粒,吹了吹,就随意的往嘴里一丢,继而咋咋有声的嚼起来。李冉冉终于崩溃,狠命一拍桌子:“你到底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石桌石桌,顾名思义自然原料是石头,某人居然能傻到做出媲美以卵击石的举动,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摊开的掌心迅速红肿,她疼得倒抽凉气。老头哈哈大笑,全然没有半点同情心,“笑煞我也。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丫头了,真该给你面镜子让你瞧一瞧自己的蠢样。好毒的嘴……她捧着手深呼吸,十分努力地告诫自己要尊老爱幼。对方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愈加夸张,笑的前俯后仰。她终于破功,气愤道:“有什么好笑的!这点破事儿就能让您老人家乐上那么半天?您真该去外边世界瞧瞧,包准能乐上十年。”听见这话,笑声嘎然而止。老头的脸色猛然阴沉下来,就连眉毛也没有生气的耷拉下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不发一语的蹲下来继续坐回桌上,轻轻道:“二十年了。”“什么?”李冉冉反射性的抬头,最近她听到这个词的概率着实有些频繁,总觉得二十年前的事情都可以连在一起,无论是师父那会儿谈起后山禁地的欲言又止,又或者是吴疗说道他爹被人残害的事实,都无一例外的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奇怪的紧……“老夫已经二十年没出去咯!”老头遗憾的摇摇头,随即慢慢垂下了头。
“是……有什么人把你关在这么?”她有些可怜他,这般大年纪了,若是不能时时刻刻出去享受下阳光和新鲜空气,也实在是痛苦。老头的肩一抽一抽,瘦小的身影愈加单薄起来,“哎……不提也罢……”
李冉冉咬着唇,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知足者常乐,老人家,你既然能不畏寂寞的撑了那么久,想必已经是世外高人了,晚辈佩服。”老头头垂得更低,肩膀耸动频率明显变快。她怀疑的抿了抿嘴,下一刻——惊天动地的猖獗笑声盈满了整个密室,“你这个笨丫头,说你蠢还不承认!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夫好久没骗人了,谁知道一次就成功,哇哈哈哈哈……”
…………好想揍人。这是当时李冉冉脑中滑过的唯一一个强烈念头,拳头拽的死紧,最后还是无力放下来,没办法,对方是年纪接近自己外公的人,若是个臭小鬼,她一定要揍得对方满地找牙。
“笨丫头,难不成还想报复?”老头得意洋洋的摸着胡须,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晚辈不敢。”她忍气吞声,这石|岤内四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动物毛皮,还有一些诡异的白骨堆积在角落处,谁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变态杀人魔,到时候狂性大发,她脆弱的小脖子就要保不住了。
老头有节奏的拍着大腿,“也对,谅你也没报复的胆子,更何况——”他拉长音,吊足胃口后又道:“昨夜你们吵得老夫睡不着觉,没好好惩罚你们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啊啊啊啊……这句话听起来为何这么暧昧……李冉冉倏然脸红,异常不纯洁的想到了某些激|情画面,羞愧得不能自己。“哟,还知道不好意思?”老头斜睨着她,“要不是老夫修养好,早就冲出去杀你们这些个不知节制的奶娃娃们措手不及了!”“……”她好?,她真的好想死啊……老头颇感兴趣的打量她的表情,笑眯眯的道:“不过你那小情郎还真卖命,老夫一晚听你说了好几遍的再来再来,还一个劲的唤他名字,他都不吭一声的做苦力,哎,这样可是要亏空身子的呀……”“你闭嘴!”她再也顾不得礼貌,气急败坏的打断:“我哪有说这么不要脸的话,什么再来再来乱七八糟的,我是因为吃了情人果神志不清,根本算不得数的。”“情人果?”老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你、你、你吃了情人果?老夫拿来炼药的药引居然被你当蝽药吃了?”李冉冉小声反驳:“它本来就是蝽药……”老头的脸由黑转青,“情人果三年才结一次果,老夫当初好不容易才将果苗培养成活,谁知道、谁知道……”“那我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她翻个白眼,那蝽药来做药引,估计也是见不得人的假药,自己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好哇,你又吃饱又和你情郎寻欢,老夫的损失谁来赔偿?”老头上蹿下跳,极端愤怒。
李冉冉不爽,大声顶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有点修养好不好,跟个山顶洞人似的。”
“老夫本来就活在山洞里,做山顶洞人又有何不可?”“……”接下来,争吵不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圆桌旁两人各撑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瞪着对方,吵架也是力气活,寻常人说话说上半个小时早就口干舌燥了,这两人竟然哇啦哇啦的支持了那么久,说是一对活宝也不为过。
“……”“……”“休战吧。”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捧起旁边的牛皮水袋狂灌。“还敢偷喝老夫的水!”老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心里痛哭流涕,早知道就不该一时情急之下把这死丫头扯进来,就算被六大门派的人发现也好过被这丫头活活气死啊……“舒服!”李冉冉豪爽的抹一抹嘴,继而站起身挥手,“我要走了,感谢老头儿你陪我打发无聊时光。”趁着段祸水出去找水赶快逃命吧,尤其在听到老头这般强大的描述后,实在没脸面对他……
“老、老头儿?”他气得咬牙切齿。她笑眯了眼,自发自觉得跑过去摸索机关,还未碰到石门就听到外边响起脚步声,她神经大条的转过身自言自语:“原来这边的隔音效果真的很不好。”脚步声一顿,片刻又响起。老头大步跨过去,一把扭开隐藏在暗处的机关,阴险笑:“哼哼,老夫就把你的小情郎也一同抓进来!让你们天天做老夫的奴仆来赎罪!”石门吱呀吱呀的打开,速度依然缓慢,中间的缝隙渐渐扩大。来人身姿颀长,白衣尽管染上了斑驳血迹,却仍是无损于清俊雅然的姿态。老头兴奋的绕着他转圈,“你就是死丫头的小情郎?那个姓段的?长得真不错啊……”
李冉冉僵住,彻底石化。
87斗转直下
气氛,低迷到窒息。不过才两三日未见,他们二人中间那道深深的沟壑竟已如此触目惊心,她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清冷男子,容颜依旧,白袍依旧,唯独……多了一份决绝。此刻她站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姿态,他从进门的那一瞬开始便未曾正眼看过她,只是静若磐石的站在那,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嘴唇干涩,挣扎许久,那声“师父”却总是叫不出口。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方才为图方便连外袍都未曾披上,虽见不着半点春光,可头颈下边的点点红痕仍是清晰可见……她无声的叹口气,放下想遮掩的手,垂首静静的站在原地。
老头好奇的打量二人,“哎呀呀,怎么你们都不说话啊?是不是害羞啊?昨天晚上可是……”
“前辈!”秦无伤倏然出声。老头悻悻然的道:“没事吼那么大声做什么,老夫又不是聋子。”秦无伤美眸微动,一字一顿道:“在下姓秦。”“姓秦怎么了?”老头下意识反问,半晌才意识过来,激动地啪一声捏碎了花生壳,“你说你姓秦?不姓段?”秦无伤微微颔首。老头嗖一声窜到李冉冉身边,一脸诡异的拉着她的袖子轻声道:“丫头你玩完了。”
李冉冉不语,沉默的抽回袖子。对方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挖苦:“你看你第二个情郎都找上门了,啧啧啧,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你闭嘴!”她终于光火,脸色难看到骇人。老头夸张的拍着胸口,唱做俱佳的表演:“凶巴巴的真不讨人喜欢,要知道年纪大的人可是经不起惊吓的,刚刚被你一吼至少得折寿个十年。”顿了顿,他又轻声附耳道:“老夫觉得这姓秦的挺不错啊,他和段离宵哪一个好?”李冉冉恨恨的白了他一眼,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死老头,安的是哪门子的心。她心乱如麻,也没心情和他吵嘴,紧咬着下唇杵在那,忐忑不安的情绪迅速俘获了她,让她连呼吸都紧张起来。偷偷瞥一眼秦无伤,但见其目色越发冰凉,疏离和生分萦绕周身,竟又恢复到那日醉酒后早晨的无情模样,她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别开了眼。“这位姑娘在下带走了。”“什么?”老头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先前打扰了。”秦无伤面不改色,直接绕过对方离去,宽袖下的指尖一用力,便让李冉冉身形不稳,跌跌撞撞的往他这个方向倒过来。他再一挥,本欲伸出去的手不着痕迹的收回来,改以掌风扶稳她,淡淡道:“同我出去。”“哎哎哎,你们就这么一走了之?”老头不甘的嚷嚷,“这丫头今日早上还弄坏了老夫的石门,不赔偿怎么行?”“前辈。”秦无伤转过身,语气淡漠。老头心虚的回道:“怎、怎么?”其实他只是寂寞太久,在这不见天日的洞|岤里二十年,日日夜夜都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惟有的只是蚀骨腐心的煎熬……“前辈应该不打算出去吧?”老头继续蹲到石桌上,有些精明的双眸直视对方,“所以呢?”秦无伤从腰间拎出钱袋,“所以这个……你应该不需要。”顿了顿,他又道:“晚辈想知道该如何才能折回您的损失。”“这个……咳咳……”老头揪着胡子,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也对啦,那、那你说怎么办?”李冉冉忽而插话:“老头你不是不希望外人见到你的么?何必还这般勉强的要求我留下来。”
“臭丫头你!”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想挽留她,“老夫被你闹得鸡犬不宁,想走可没那么容易。”秦无伤半垂下眸,神色隐约有些冷峻,沉吟片刻,便直接抽出佩剑流渊,“前辈若想比试一场晚辈也不反对,只望速战速决。”李冉冉愣住,她何时见过师父有这么挑衅的时候,平日里他总是沉静如水,不轻易动武,今日竟然这么没有耐心,甚至有些莽撞的同一个花甲老人贸然提出武斗的方式,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
流渊晶莹剔透,剑身轻薄,琉璃光色萦绕周身,无论从任何角度望过去都是极好的色泽,而且剑气锐利又不乖戾,实在是难得的神器。此刻浅色光晕更衬得秦无伤的手莹白如玉,而他手边的袖口却异常触目惊心的染着殷红,与衣摆处的暗褐色血迹截然不同。略略卷高袖子,虎口处仍旧往外淌着血,他不以为意,素来无喜无怒的脸第一次有些不耐,“开始吧。”良久都没有回应,对面的老人就像是僵住了一般,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中的佩剑,而原本精明的眼眸里浮现出太多复杂的神色,交织在一起,而那张不算苍老的脸却倏然用上悲哀之色,音乐夹杂着愤恨和不甘。流渊,原来是流渊……这把只传于昆仑掌门的佩剑居然能再次让他看到,而且还是在这样偶然的情况下,该说是老天作弄还是命运不饶人。他清清楚楚记得二十年前有人也是用这把剑指着他尚在襁褓里的孩子,逼他立下毒誓,抗下所有不属于他的罪名,永生永世躲在是人寻不到的地方,不得重现于江湖……漫天遍地的恨意涌上来,他迅速弹指打开石门,头也不回的道:“出去。”
出去?李冉冉有些诧异,这老头着实奇怪的紧,一惊一乍的,可方才那震惊的表情却不像是演出来的……她略抬起眼,不巧与秦无伤的撞在了一起。那晶亮如墨的眸子,不复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几乎冷冽到骇人,瞬间就让她仿若置身于黑色旋涡,她慌忙别开目光,心里的苦涩一点一点溢出来。
秦无伤睨她一眼,便率先走出了石室。李冉冉犹豫片刻,便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临走前回头忘了一眼,那老头正凶神恶煞的瞪着她,脸色阴霾,与早上的嬉皮笑脸截然不同。她哆嗦了下,不由加快了脚下步子。石门轰然合上,阻隔了两个世界。两人一前一后走至洞|岤外,天色灰暗,不见旭日不见绵云,只余下漫漫无际的雨帘。她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秦无伤的步子,裤腿处被溅起的水珠迅速打湿,粘糊糊的贴在小腿处,极端不舒服。她蹲下身,想要卷起裤腿,孰料前方的人却赫然停了下来,白袍就在她伸手可触的咫尺处。
不安的抿了抿唇,李冉冉认命的站起来,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正视他。而他也像是同她较上了劲,很久都没有出声的意思,只是微微转过身背对着她。临崖而立,横风斜雨,偏偏又是白衣墨发,竟让她产生了仙人遗世的错觉。“吴疗没和你一起?”他明知故问。她没做多想便道:“嗯,他说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总不能让她直接说小吴被段离宵打伤,自己则被对方劫走这个事实吧,若说了,师父必定还要刨根问底,那么卧底的身份不就要暴露了么……她真的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半晌,那背影的主人仍未转身,清冷嗓音响起:“你是怎么寻到这个山洞里的?”
“呃……下大雨了所以随便找了处能够躲避的地方。”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到头上,她忽而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一个人?”平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李冉冉硬着头皮道:“有个姓段的人也来躲雨,不过他只是个山中砍柴的樵夫,没什么特别……”“满口胡言!”他猛然转过头,那双美眸里溢满怒气,连带着声音也决绝起来。
她心虚的低下头,满眼惊慌,怯怯的唤了声:“师父……”他忽而伸出长指扣着她的下巴,“你的脸怎么了?”片刻又觉不妥,迅速收回手不着痕迹的退一步拉开距离。李冉冉揪着衣摆小声道:“可能是先前的毒又发作了。”“手伸出来。”她突然想起手肘内侧好像还有段某人留下的吻痕,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连连拒绝:“师父不用替我把脉了,这个毒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在怕什么?”他像是被她刻意逃避的态度所激到,微眯的眸里有些恼怒,直接拽住她的手腕一拉。中衣袖口宽大,动作一大便往下滑,白皙肌肤上是暧昧的红痕,甚至还有浅浅齿痕,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衣袖深处……他不自觉的加重手中力道,也顾不上会捏痛她,只是一味的抿紧唇不语。那些吻痕极端刺眼,他再也不能平复波澜不惊的情绪,只觉心底某部分开始产生绵绵密密的刺痛,继而织成一张绵密的网,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手腕像是要被他拧断,尖锐刺痛几乎要承受不住,她强忍着,不吭声不流泪,也不讨饶。是她的错,是她背叛师门,是她编了谎话欺骗了他,即便他要废了她一整只手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再问你一遍。”秦无伤厉声道:“你同段离宵是什么关系!”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低道:“师父,对不起。”秦无伤扬手,狠狠一巴掌落在她脸上,决绝道:“你真是叫人太过失望。”他有些难堪的闭上眸,早就该怀疑的,只是那般来势汹涌的私心刻意抹去了事实,让他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愿去细想。如今再一一分析,竟是自己蒙蔽了自己……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她,他执教昆仑十余年,那所谓的公平公正为了她一再破例,孰料她竟是别有目的。嘴角牵出嘲讽的笑,他冷眼瞅她,瞧瞧他收的好徒弟!生世不详,武艺不精,如今竟还加上了行为不检这一条……她的泪潸然而下,双腿一屈就跪下来:“弟子知错。”“知错?”他硬下心肠,忽略她眼泪涟涟的模样,道:“你若是知错为何不一早就告诉我实情,是不是要等到昆仑蒙羞,门派灭亡你才高兴!”气怒难消,他被心浮气躁的情绪逼到死角,再也克制不住,狠狠一剑刺入石壁。她惶恐,跪着向前挪了些,手指无力扯住他的衣襟,摇头道:“弟子没有这么想过,弟子可以发誓,并未有过那么歹毒的念头,若是可以,弟子愿意一生一世都留在昆仑……”
他拂开她的手,一字一顿:“我真后悔,收了你做徒弟。”
88生死未卜
风卷着雨,带来肆虐的气息。李冉冉跪在地上,只觉脸颊处火辣辣的疼,那一巴掌彻底让心跌入无止尽的深崖,她惨白着脸,眼底有太多悲伤和隐忍,却始终抵不过而他那一句“后悔收你做徒弟”的决绝语句……还在奢望些什么?她明知道他是那般品节清高的男子,容不得身边有丝毫难堪的污点,更何况眼下知晓了她是叛徒的事实,他再多责难再多气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只是还想解释些什么。“师父……”她不死心的开口,想说的话却在目光触及对方的一瞬间生生哽在了喉咙口。
他脸上的表情那般?人,紧抿的薄唇几乎见不到一丝血色,眉宇之间满是无处宣泄的怒气。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人前他总是疏离冷漠姿态,鲜少有情绪,可眼前的男子尽管沉静不语,可仍然让她察觉到隐没在空气里那强大的压力,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找到抒发口,随时决堤……
雨势转大,李冉冉仍旧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山壁旁,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畔,浑身上下找不出干燥的地方,反观秦无伤,几乎是安然无恙,雨珠完全无法触及到白衣的任何一角,自发萦绕其周身,最后不甘的落入泥地里。“在昆仑殿那么久,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么?”他忽而出声,嗓音冷冷的。
她一愣,继而苦涩道:“我从未试图在昆仑殿上盗取任何宝物。”顿了顿,又道:“若我现在说,进昆仑也罢,做探子也罢,这一切都是被迫的,你信么?”他直接别过脸,不予回应,态度明明白白昭告了对她这番措辞的鄙夷。李冉冉心凉,缓缓垂下了头,轻声道:“罢了,想怎么定我的罪就怎么定吧。”不去管了,在他眼里,她反正已经变成罪不可赦的叛徒了,那便由着他去,任凭是冷落也好,打骂也罢,她都认了……“定罪?”秦无伤猛然回头,厉声道:“是我冤枉你了?与魔头牵扯不清,甚至别有用心的假意拜入昆仑盗取心法的人,难道不是你!”“是我!”她难堪的咬紧下唇,片刻又似崩溃,尖嚷道:“什么都是我!你呢,你就说么都没做错,你只凭自己的想法臆测了一切,你何曾听过我的解释。”秦无伤退一步,冰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冷然道:“那么,给你机会解释。”
“我……”太多复杂的念头和话语堵在胸口,她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郁闷的抓紧手下松软泥泞的土,也顾不上里头参杂的小石子会割伤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松开握紧。他睨她一眼,淡淡道:“我问你答,派你进昆仑的是不是段离宵?”李冉冉挣扎了下,闷闷的点了下头。“那么,他让你偷的东西是不是千决心法?”她不语。他提高音量,“是不是?!”她恨恨捶了下地,应道:“是!”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她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对方轻蔑又冷漠的口吻让她心凉,她曾经那么迷恋过的男人,正眼都未曾瞧过她,只是一概的定她的罪。她抬眸,望着他的背影。白衣黑发,风姿翩然,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依稀有种再也无法靠近的错觉。红唇无意识低喃,秦无伤,有时候你真是特别狠。故意听不懂她那晚酒醉后在昆仑殿上的表白,明知她的心意还固执的将她嫁给别人,自以为是的作了安排,却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一次继一次,伤疤好了又裂,竟从未痊愈过……
“站起来。”她有些赌气的嚷嚷:“我就要坐着。”泥泞的水早就弄脏了身上的中衣,她耷拉着脑袋,莫名产生自暴自弃的念头。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徘徊在自己身上,她微微抬起头,但见其墨眸深沉,面色也回复到原先波澜不惊的淡然神色,她愈加愤恨,为何每次失态的都是自己,他却总是远远地站在那里,对比出自己活像跳梁小丑的糗态。他冷眼旁观,甩下一句:“随我回昆仑。”李冉冉诧异,随即又气馁道:“你还让我回去做什么?”他一味的沉默,并不打算开口。她倏然笑开,“我懂了,你是要拿我做反面教材对不对,杀鸡儆猴,果然高杆。”越笑越大声,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摊手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大不了一剑杀了我,然后回去和昆仑的弟子说他们大师姐同外敌勾搭,已被惩处。反正你是师尊,你说的话也没有人会质疑……”
“够了!”秦无伤拂袖,瘫软在地上的女子随即被外力扶起,可或许是长时间跪坐的姿态让双脚麻木,站不到片刻她又无力的摔到了地上。他掐住掌心,逼自己压下不该有的同情心。他不该再为了一己之私就枉顾门规,该有的处罚,不能少。而他那有些摇摆的心,也是时候做个了断……“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她虚弱的笑笑,两手撑在地上,费力的站起来,模样很是狼狈,拨了拨影响到视线的发丝,她认真道:“我知道我一回去就会被当做叛徒处置,我不怕皮肉苦,我只是……不想看到别人的异样眼神。”心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他几乎就要心软,看她泪眼婆娑却又坚定的模样,仿佛又是当初他所熟悉的那个李冉冉,可转念想到她与那姓段的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甩甩头,狠心道:“今日你一定要同我走。”她的泪终于决堤,站在山崖边的身躯摇摇晃晃,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跌落下去。他看的心惊肉跳,一把牵她过来,紧紧圈着她手腕的指尖微微泛白,僵硬道:“还想寻死么?”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死了难道你不开心么?你说后悔收我为徒,你一定认为我是你最大的耻辱对不对!”“我没这么说。”他别过眼,掩饰内心的彷徨。她下意识往脚边看一眼,万丈深的悬崖,黑压压的完全望不见底,她瑟缩了下,尽管没有要轻生的念头,但是仍然忍不住为自己的胆小苦笑,终究还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俗人,受再多打击,都要千方百计的活下去,这算不算是她唯一的优点……“回去吧。”他被她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到,有些忐忑的朝她伸出手。她摇头,眼前的手依旧清美纤长,可心,却回不了当初的心动与幸福。她竟然破天荒的渴望起有人能在此刻带她走,带她脱离这般两难的境界。无论是谁都好……茫然中有某张精致又邪恶的面容淡淡的映上心头。她大骇,自己被自己惊到,无法相信居然会想到那个恶劣的家伙。话又说回来,他说了去取水,为何过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一手扶住朝着悬崖边倾倒生长的古树,她的手因着思考习惯缓缓移动,却不自觉被上头的尖刺扎到,反射性抬头就看到下边的枝干全数断裂,上头甚至有隐隐约约的斑驳红色,像是未被大雨冲掉的血迹。而挂在边上的某物更是引起她的注意力——紫色流苏,是血牙上仅有的装饰……
她捂嘴,突然扭头看着秦无伤,颤抖道:“你身上的血迹……”秦无伤斟酌了下,缓缓道:“不是我的。”不是他的,那么是谁的?晕眩感袭上来,她开始莫名有了逃避这个问题的冲动,断裂的树干,血牙上的流苏,还有那依然可循的血迹,明明白白的昭告了一个事实……
89戒律阁楼
桃花阵,粉意点点,花香满溢。另一头,丈高石墙阻拦视线,将这片旖旎美景生生隔断。有黑袍少年姿态恭谨,垂首立于墙壁前,一瞟到疾步前来的老者后立马挺直了脊梁,迎上前轻声道:“师叔。”无彦颔首,视线径自越过面前的人到达高墙处,沉凝许久后才道:“你们师尊还未出来?”
“呃……嗯。”少年状似困扰的抿了抿唇。无彦皱眉:“何事吞吞吐吐?”少年搔了搔头,道:“师尊交代了一些事,可是弟子守了一夜,有些事情记不太全了……还望师叔恕罪。”无彦挥袖:“无妨,先说你记得的部分。”“师尊要他要闭关些许日子,让我们平日里驻守沉月剑坪的弟子从明日起不必再过来了。”少年流利的说完,又偷偷抬眼看了下无彦,后者捋须问道:“还有呢?”“还有……还有……是有关大师姐的事情。”他吞吞吐吐的继续道。无彦沉声道:“说下去。”少年半歪着头,小声道:“说是要师叔你废去大师姐嫡传弟子的身份,呃……还有句话弟子忘了,好像是让大师姐去玄机崖面壁思过。”闻言他诧异反问:“玄机崖?”“是的,弟子也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但是……”“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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