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孤生竹第14部分阅读
冉冉孤生竹 作者:rouwenwu
,真是心疼死奴家了。”轻柔的女声传来,犹如蜜糖一般甜腻软哝。
她挪开手便看到身穿昆仑黑袍的女子抱着花信靠在墙边,“你……”
“冉冉不记得奴家了么?”纤手轻扬,除去人皮面具,现出一张千娇百媚的女性脸庞。
李冉冉吐血,人人都会易容术,这是什么社会啊!心虚的窜到殿堂边关上门,她指指昏迷状态的花信,小声道:“他怎么了?”
伊娘咯咯笑着,空出一只手抚过花信的脸颊,“不过是中了奴家的睡蛊,三个时辰就会醒来。”
闻言她长吁一口气,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气急败坏道:“你不是昨天就该把他带回苗疆么?怎么拖了这么久?”
“奴家昨夜去了飘渺居没寻到花郎,不知道这负心人去哪花天酒地了。”伊娘无辜的眨眼,口气里满是幽怨。
李冉冉倒抽一口冷气,花郎?好囧的称呼……心慌的挥了挥手,她压低声音:“快把小师叔带走,从此你们可以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快快!”
“可是这样奴家不是看不到你了么?”妖娆女子笑得一脸妩媚。
李冉冉赶紧打发她:“我可以去苗疆找你啊!是不是?快些走吧……早走早超生……”再不走等花信醒过来就没机会了!到时候自己否认和伊娘认识的谎言都要被戳穿了……
“也好,那奴家便先走了。”临走附送一个媚眼。
“等等!走侧门!”李冉冉指着角落,坚定的开口。
“嗯。”
门外忽而传来动静,紧接着大门被人硬生生撞开,冷到骨子里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你在做什么!”声音饱含怒气,凛冽至极。
电光石火间,一切都变了……李冉冉尴尬的看了眼怀里的花信,四处张望一下却不见了伊娘人影,于是只好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峰回路转
怀里抱着美男,身前站着表情狰狞的冰山美女,这……真是一副不怎么和谐的对峙画面啊……
小心的将花信放到地上,她故意无视迎面而来的杀人眼光,背着双手抬头作望天状。
“你把他怎么样了!”陆青依疾步走至花信身侧,探了探他的鼻息,继而又恶狠狠问道:“说啊!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了不知道了!”李冉冉忽然就来气,这女人无论何时都那么嚣张,太不可爱了!
陆青依也不再同她废话,抽出苍穹剑,怒目而视,“不说我就杀了你!”
“你还想大刑伺候不成?”李某人成功的被激怒,瞬间就摒除去性格里的狗腿成分,干脆伸长脖子凑到长剑面前,“来啊,朝着这儿刺,动脉大血管就在这,保证一剑毙命!”
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嘴硬,陆青依反而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僵了好一阵子才冷冷回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她正要回嘴,脑门却被异物弹了一记,抬眼却发觉房梁上附着一个人,那人冲她眨眨眼,眼神里满是狡黠,于是李冉冉立刻心领神会的闭上嘴,不再妄逞口舌之快。
“怎么?现在又怕死了?”陆青依趾高气昂的抖了抖长剑,语气里满是鄙夷。
李冉冉微笑不语,幸灾乐祸的看着花蛇盘旋而下,继而凉凉缠上陆青依的脖颈。听着耳畔响起的尖叫,她不慌不忙的走至门边,扭头望了一眼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某人,继而慢条斯理的步出断念殿,甚至还不忘带上门。
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里边应该相当激烈吧?她耸耸肩,让那陆大小姐早点搞清楚情敌对象也好,省得自己三不五时就要遭受莫名敌意。
途径后殿却依稀听到里头传来谈话声,迟疑了一下,她终是抵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悄悄附耳过去——
“掌门师弟,后山的事……”
“能破云阳阵的人屈指可数,近来江湖传闻段离宵身受重伤,想必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了。”
“不知掌门师弟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邱络绎是昆仑的罪人,眼下被人劫走,我必要将其追回。”
后面的对话她无心再听下去,匆匆忙忙走到坤虚山脚。抚平慌乱心跳,她习惯性的蹲下思考问题——
原来大叔竟是被段祸水劫走了,那屋子里触目惊心的血迹难不成是那家伙留下的?不安的揪着手指,李冉冉俨然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听刚刚的对话师父必然是要去一趟莫离山庄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通风报信一下……
“我是j细啊——”低声叹了一口气,她倏然站起身,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果断抽出嵌在衣带里的长条物,绕到古树下拉开,里面掉出一张白色纸条。
“锦绣楼。”李冉冉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上边仍是只有三个字,她困惑的皱起眉头,什么意思?还以为这是个类似信号弹的装置,怎么只有一张纸条?
恰好身边走过两个昆仑弟子,她挥手拦下来,“你们两个等一下。”
“大师姐。”两人恭敬弯下腰。
“嗯。”李冉冉顿了顿,试探性的开口:“那个……锦绣楼在哪里?”
闻言那两个弟子愣住,面面相觑好半天,其中一个尴尬的清咳一声,“回禀大师姐,锦绣楼是……”
“什么?你说大声点啊!”她只看到对方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压根就没听到后面的内容。
“是钱湖城最大的……妓院。”语毕说话的人已然面红耳赤。
妓院?!李冉冉华丽丽的囧了,段祸水给她一个妓院的地址到底是何意,拽紧手中那张纸条,她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钱湖城又在哪?”
那弟子无不诧异的道:“昆仑就在钱湖城外啊。”
她微微颔首,转身正要离开,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义正严词的警告道:“方才问你们的事情不许声张出去,否则——”
两人忙不迭点头,纷纷保证守口如瓶。
李冉冉满意的笑笑,随即旋身离去。
正午的阳光极为刺眼,明晃晃花了她的眼,她脑门上却满是冷汗,与这闷热的天气格格不入。斟酌一番后,她仍是决定铤而走险,去那传说中的妓院一趟,至少要搞清楚段祸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下山的路畅通无阻,一直到红色大门映入眼帘她才无奈的停下脚步,守门的弟子见有人来,均是一愣,平日里昆仑门禁极严,大部分人都不被允许私自下山,此刻突然看见李冉冉,便尽责问道:“大师姐是要出远门么?”
“呃……不是,出去办些事情。”她弱弱的回道。
“有师尊或者师叔们的令牌么?”
李冉冉心里一紧,暗暗叫遭,急中生智,板起面孔道:“放肆!”见两人被她唬住,又努力摆出大师姐风范,“我去哪儿难道还要向你们报备么?”
“可是……这样我们很为难啊。”左侧的弟子面上有些犹豫。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得道:“实话告诉你们,我是替掌门去城外跑腿,这是高度机密,所以……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明白。”两人对视一眼,老老实实回答。
李冉冉吐血,“反正就是我师父派我下山的,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们这么说就是了。”某人睁着眼说瞎话,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说罢顾不得两人反映,气势汹汹的往外走,待出了门以后才一溜烟的小跑,头也不回的急剧加快速度。话又说回来,大太阳底下跑步实在是一件不怎么明智的事情,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犹如老牛拉破车一般费劲。
一连走出好几里路才寻到人迹,她叉着腰站在青石桥上,桥的对面是热闹的街道,两旁各式商贩一字排开,叫卖声此起彼伏。
总算到了……李冉冉口干舌燥,厚脸皮的去凉茶铺讨了一口水,那凉茶铺的老板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见其脸色绯红面头大汗,便好心招呼道:“天热,姑娘坐下来吧,免得染上暑气。”
她咕咚咕咚灌下一大碗茶,无故怀念起现代的可乐,那种碳酸汽水虽然没什么营养,但是淌到胃里又打出嗝的感觉实在太好……
用衣袖拭干嘴角,她踟躇片刻,硬着头皮问道:“请问大叔,那个……锦绣楼在哪?”
闻言中年男子睁大了眼惊讶的盯着她,“那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该去的地方啊!”
“我知道我知道。”李冉冉羞愧的垂首,挣扎着辩解:“只是……我哥哥在那里做护院,我想去唤他回家一趟,家里有点儿事。”
“这样啊。”他客气的接过对方手中的茶碗,再度淋上满满的一碗递回去,“就在街角,最豪华最气派的那栋楼就是了。”
她不好意思的摆手,“大叔我够了,谢谢大叔,我先去找我哥了!”
转过街角,便是与周围朴素民房全然不同的一栋建筑,高挑八角房檐,雕花砌筑,紫金匾额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锦绣楼。
李冉冉越看越熟悉,潜意识自己好像来过这儿……放慢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又缓缓凑近几步,反复几次后,她迟钝的记忆力才顿悟过来——这、这不是段祸水上次将她带来的地方么!上次夜色朦胧并未看清楚,此刻细细端详完全就是同一个地方啊!
她的思绪再度陷入死角,为何那用来联系段祸水的木条里会写着锦绣楼的地址,难不成这就是用来交接的地方?
鼓起勇气在那朱漆大门上敲了敲,却无人回应。李冉冉抹一把额头上的汗,不屈不挠的继续制造噪音,就在她以为里头没人之际,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张浓妆艳抹的女人脸探出来,半阖着双眼,语调里困意倦倦,“这位爷,我们这儿白天不做生意。”
这就是老鸨么?李冉冉嘿嘿讪笑着:“我不是来寻欢的,我来找人。”
“找人?”女子的眼睛陡然睁圆,片刻又透出鄙夷来,“要找人也是晚上吧,姑娘你的相好可不会在大白天就上咱们这儿来。”
“你是这儿的老板么?”她闲闲地问道。
“是啊,想砸场子?”老鸨眼中精光乍现,轻轻拍手,那门后便走出两个彪形大汉来。
面色似土,毫无一丝生气,李冉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两个护院,这分明是莫离山庄的死士,会出现在锦绣楼的含义不言而喻了吧?
于是她忽而就笑开来,“不!你们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
白衣少年翩然从众人身后出现,“小姐,进来说吧。”
李冉冉泪眼汪汪的看着那张熟悉的温雅笑容,冲上去一个熊抱,“破军我很想你!”
众人见状全部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关上大门。她心情颇好的看着脸色薄红的少年,信步跟随其身后入了大厅。
落座于红木圆桌旁,品着香茗,她慌乱的心总算沉寂下来。破军体贴的递上湿巾,“小姐寻到这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李冉冉叹口气,“是啊,你们庄主在这么?我有话要同他说。”
破军脸上闪过迟疑,“在……但是……”
“他受伤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我带你去见他。”破军避而不答,起身示意她跟上去。
厚重的玄色帷幕隔绝了室外的晴光,里头一片昏暗,金色香炉里檀香袅袅升起,与若有似无的甜香混在一起,形成旖旎又暧昧的味道。
破军躬身退出。她忐忑不安的站在门边,远远看着软塌上的少年,肤色苍白如纸,手指无力垂在身侧,不时平时的妖孽惑人,却反倒有种柔弱的感觉……
这家伙居然也有这么无害的时候么?李冉冉徐慢走近,正要出声之际,温软声音便打断了她:“你来做什么?”
那双黑玄玉一般的墨眸凝着她,淡淡透出质问来。李冉冉咬着下唇,支吾道:“你……受伤了?”
“这是在关心我么?”他再度合上眼睛,唇角扯开浅浅讥讽弧度。
她没好气的回道:“来看看你死了没!以免我拿不到离人散的毒!”
话音未落,腿弯就传来剧痛,李冉冉踉跄了一下,身形不稳半倚到段离宵身上,气愤的嚷嚷:“你又做什么!”
“我真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他的手指愈加冰凉,一下一下滑过她的颈侧,带来丝丝颤栗感。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她决定不和病人计较,“秦无伤要来寻你了,你最好小心点。”
段离宵倏然收回手,嗤笑道:“那又如何?现在筹码都自动送上门了不是么?”
筹码?李冉冉僵硬了一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他意有所指的开口:“是时候试探一下你这个嫡传弟子的重要性了。”
醉酒事件
莫离山庄,久违了。
她偷偷和大门旁边的陈总管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满是慈祥。待到段祸水同隐卫们去了夜殿后,她才迫不及待的快步上前,“陈叔!”
“可终于回来了!”他忙不迭的招呼身后的人,“快出来快出来,少夫人回来了!”
李冉冉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个称谓,自从之前扯下自己是段离宵未婚妻的漫天大谎后,这庄里的人都心照不宣的将她当成了女主人,实在是让她汗颜不已。说来也是要怪那妖孽,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接导致了自己目前这个尴尬的身份……
“小姐。”两个黑衣少年腼腆的笑着,白净面庞上满是欣喜。
“青菜萝卜,好久不见。”她忽而心里就变得温暖,重遇故人的感觉实在太好,更何况这些都是在她沮丧困难时悉心伴在左右的好心人……
陈叔抹一把辛酸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夫人你了。”
“啊?”李冉冉眨眨眼,纳闷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主上说你被恶人劫走,怕是遭遇不测了,直到方才派人飞鸽传书回来说寻到了你,我们这才等候在此。”他哽咽着说话,好不悲凉。
李冉冉暗地里翻个白眼,段祸水好卑劣的撒谎技术,这帮人居然会相信,果真是很傻很天真啊……大力拍了一下陈叔的后背,她笑嘻嘻的道:“不要难过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青菜红着眼眶凑过来,“小姐的房间还和以前一样,路上舟车劳顿,一定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我不累,真的。”李冉冉真诚的摆手,“晚上叫上大伙儿一起吃饭,我们八卦门也有好久没聚了吧?”
“好。”陈叔激动的直点头,“我叫厨房好好准备一下,少夫人先回房小憩一会儿,晚些时候我找人去唤你。”
她被这出相聚戏码搞得鼻头酸酸的,好不容易平缓下起伏的心情,微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不醉不归。”
“一定!”
千辛万苦说服了青菜萝卜自行回房,她脚跟一转,又向着夜殿而去。时间紧迫,她要尽快找到刀疤大叔,若是可能,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救出他,这样一来既能避免师父和段祸水的交锋,又能让大叔从此避免被囚在昆仑的困窘处境。
穿过黑暗无边的过道,听着耳边异常凄厉的惨叫声,李冉冉心惊胆颤的握紧拳头,这暗门无论来多少次还是这般骇人。放慢脚步细心留意石壁上的火把,她隐约记得刑堂便是在这墙壁的另一面,只是时间隔得太久,有些摸不到线索了……
“你在这做什么?”冷不防有沙哑男音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不断回荡。
李冉冉反射性的回头,便看到那红发白衣的男子,抿着鲜红的唇瓣,冷冷注视着自己。她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随即迅速换上热情的语调,“啊哈哈,原来是你啊,其实我特意来这儿寻你的。”
炎臻视线凝在搭在左臂上的那只纤手,眉宇之间一点一点溢出怒气,“不想死就给我拿开。”
李冉冉嗖的一声缩回手,嘿嘿讪笑着。对方却依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道:“说!你到暗门来什么目的!”
“没什么没什么。”她困难的咽了口唾沫,灵机一动又故作轻快的道:“我是想来问问你,愿不愿意晚上同白殿的人一起吃个饭?”
“滚!”他不耐烦的拂袖。
闻言某人嘴贱的又想骂回去,理智与情感斗争了半天,那句用来回敬的脏话卡在喉咙口终是不甘的咽了下去。悻悻在花园里绕了半天,她越想越气,这混账小子凭什么这么拽,老娘是杀了他全家还是抢夺了他所有家当,每次看见她都一副嫌恶的模样,到底是谁给他的资格来羞辱老娘?
无奈技不如人啊——她仰天长叹,回到房内,环视四周,那摆设那布置仍是她最后那晚留下的印象,旧地重游,心情却早已大不同。李冉冉伸指抚过檀木梳妆台,上面纤尘不染,看得出来常常有人过来打扫……欣慰的笑笑,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记挂的感觉,这般恍然隔世,温暖如斯……
“来!我先敬少夫人一杯!这次少夫人能够平安归来,实在是老天保佑啊!”陈叔一口喝干瓷杯里的酒,脸色潮红,眼里饱含热泪。
李冉冉头疼的扶着额,她怎么会忘了这帮人的酒量都是烂到极品的那种,自己居然还不怕死的叫上他们来喝酒,实在是自寻死路……
“少夫人为何不喝?看不起我老头子是不是?”陈叔显然是喝高了,一脚跨在圆凳上嚷嚷着,平日里温吞的模样早已不复见。
“我喝我喝!”她忙不迭的仰头灌下,辛辣的凉液瞬间灌入喉咙口,呛得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好酒量!”众人齐声叫好。
“我、我也祝小姐从此一帆风顺,生活和睦……”青菜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一不留神撞到了身侧的萝卜,两人嘻嘻哈哈抱在一起倒了下去,随即没了动静……
“没事吧?”李冉冉彻底无语,紧张的上前正要查看,却被突然凑上来的西华吓了一跳,这个身高才及她腰间的小男孩憨憨的笑着;“姐姐,抱抱!”
这帮人没救了,连小孩子都喝酒……她弯下腰抱起西华放到一旁凳上,后者立刻趴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接着喝啊!换个大点的碗来!”身材圆胖的厨子豪气冲天的挥手,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原先精致的小瓷杯也换成了金边白瓷碗。
那坛陈年佳酿因为倒酒人的手颤大部分洒落到桌面上,李冉冉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接过酒坛子认命的倒酒。
酒过三巡,大部分人都已趴下。惟有少数人仍然奋战在第一线,亢奋的同李冉冉拼酒,后者则苦哈哈的抿着嘴,趁着他人不注意之时悄悄将空碗替换。
凭心而论,李某人的酒量算是不错,可在她这二十二年的生活里,始终怀着小心谨慎的态度面对每一场饭局,不为别的,纯粹是因为她不敢喝醉……
曾有不幸目睹某人酒醉后场景的人如是说——那一晚我怀疑自己遇到了月圆之夜就能化身为狼人的珍奇品种。更有人痛心疾首的摇头,嘴里念念有词的低喃——禽兽,禽兽啊!
以上皆出自其亲密闺蜜之口,真实度百分之百,虽说她在那唯一大醉那次的隔日醒来后全然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死党身上七零八落的衣物和楚楚可怜的神情无情的控诉了她的暴行,从此以后她便不敢再随意饮酒,若是碰上同性女子也罢,若是异性,擦出点什么火花来,岂不是亏大了?
瓷碗落至地上的清脆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李冉冉眼疾手快的扶住陈叔,避免其倒在锋利的碎片上,小声劝道:“陈叔,今日就散了吧?”
“还没尽兴呢!你们说是不是?”他摇头晃脑的甩着酒坛子,含糊不清的吆喝道。
“是!喝喝喝!”酒意朦胧的嗓音此起彼落。
李冉冉暗地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帮酒品差的人喝了!真是自找罪受……好声好气的陪着笑脸:“那再喝一碗好么?喝完我们就都回房歇着吧?”
一只手指伸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行!”
“对,不行!”有人附和道。
他咧开嘴指指桌上的瓷碗,“至少要五碗!”
“对,五碗!”
李冉冉原本不想理会这荒谬的要求,可袖子被这帮醉鬼拽的死死的,抽身不得,她斟酌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自己的酒量能够应付的了,于是捏着鼻子一鼓作气灌下去,喝至最后一碗时阵阵头晕袭上来,她强忍住胃里翻涌的酸液捂住口,匆匆忙忙逃离现场……
“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昆仑的嫡传大弟子在我们莫离山庄。”绵软的嗓音隐隐透着虚弱。
“可是若那秦无伤寻过来,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身下狐裘,“无妨,他为了邱络绎早晚都会找上门来,现在有个筹码在也好谈条件。”
“主上的意思是说要拿李冉冉换姓邱的?”炎臻迟疑了一下,继而开口:“傍晚我见她在暗门刑堂外徘徊,属下以为她是别有心机。”
“嗯。”段离宵轻轻阖上眼,微微扯了下嘴角,“那贪生怕死的丫头玩不出什么花样,随她去。”
“若那秦无伤不肯答应我们开出的条件呢?到时她没了利用价值,我们是不是……”炎臻诡异的笑,干净利落的抬手做了个暗杀的手势。
“我还指望着她去偷心法,无需操之过急。咳咳……”他弯下腰,墨发滑落,掩去苍白面容。
“属下知道了,只是主上你的身体……”
段离宵费力的抬起手,示意无需多言,扭头靠回软塌上。炎臻垂下眸,忧心忡忡的告辞离去,走至门边,却与外头闯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来人一身酒气,毫不雅观的坐在地上打了个酒嗝,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爬起来。炎臻厌恶的退后一步,“谁让你过来的,滚出去!”
李冉冉歪着头看了看软塌上的少年,又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红发男子,最后像是做好了选择,气势汹汹的指着炎臻道:“你!出去!带上门!”
炎臻将手按得卡啦响,冷哼一声:“不要命了?”
李冉冉不耐烦的挥手,“爷今日没兴趣临幸你,自己找乐子去,别坏了爷的雅兴!”
在场的另外两人赫然被这个莫名的气场怔住,平日狗腿的某人竟然如此猖狂的大放厥词,还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堪称奇观……
“还不出去?!”见对方扔杵在门口,她暴怒着挥拳头,“爷的拳头你又忘了是不是?”
炎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不怒反笑:“谁给你的胆子?”
看了半天的戏,狐裘上的少年撑起身子,如墨黑眸透出淡淡兴味,“炎臻你先出去吧。”
“她……属下不放心……”
“还怕她吃了我不成?”段离宵凉凉的反问,待到那红发男子退出去后,转头对着某人轻笑:“你中了什么邪?”
李冉冉突然异常彪悍的抽出腰带,缠在手上狠狠朝地面甩了一记,“美人儿,等着爷来疼你!”
红帐暖床
闻到空气中浓浓的酒气,他不动声色的皱眉问道:“喝醉了?”
“你说呢?”她邪恶的笑,歪七扭八的走至软塌前,一个饿虎扑羊,孰料对方异常机敏的避开,伫立在不远处冷凝着她。
“没想到你发起酒疯来倒是嚣张的很。”段离宵皮笑肉不笑的撑在桌旁,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狐疑和嘲讽。
“废话少说!”她大吼一声,随即异常利落的掀翻了桌子,“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乖乖听爷的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段离宵凉凉的道,表面看上去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苦苦压抑的错乱真气已然窜动在四肢百骸里,此刻即便是开口说话也颇为吃力。
“哟——还挺辣!不过没关系,爷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像男人的妞!”李冉冉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全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说什么,所有的台词和动作都极为变态的模仿了八点档肥皂剧……
“出去。”他忽然就觉得荒谬,居然能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扯上那么久,自己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李冉冉抖着一条腿,空出一手脱下外袍,另一手甩着腰带,吊儿郎当的嘻笑道:“美人儿你就从了我吧,我保证好好疼你——”
从未遇见过这般奇异的女子,他一时三刻也忘了作回应,待到对方狞笑着逼近时才清醒过来,只是此刻喉口腥甜,血气上涌,强撑着怒瞪身前女子,明知道眼下应该一掌拍晕她却无力而为。
她接收到到那饱含警告的眼神,愈发兴奋起来,晃着脑袋啧啧出声:“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美人儿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来!”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身形也配合的往前一扑。段离宵只觉脑中一阵晕眩,身子遭外力冲撞,脚步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在宽大檀木床上。
真气反噬,突破了一直死守的防线,剧烈痛楚瞬间袭上心头,他咬牙睁开眼,就看到某人毫不知耻的骑在自己腰间,强撑起上半身,他素来不咸不淡的口气倏然染上一丝慌乱,“你在做什么!”
李冉冉白皙的肌肤因为酒意熏上玫瑰的色泽,眼波氤氲,红唇畔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早已不复平时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闲闲伸出手抽掉他墨发上的白玉簪子,流华倾泄,一室旖旎,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随即将他压回床榻上,两手拽着腰带往两旁一拉,一端绑于床柱上,另一端掰过对方手腕系上去。
他撇过头猛烈的咳嗽,胸腔里疼痛满溢,握紧拳头想要挣脱开,却料不到某人在之前归气凝露丸功效下力气大了许多,懊恼的眯起眸子,他不由得开始质疑当初自己送她这颗神丹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李冉冉歪着头打量那只被绑在床柱上的手,苦恼的扁嘴,片刻又恍然大悟,恶劣的抽出段离宵身上的腰带,她笑眯眯的拍手,“还有一根!”
“冉冉。”他放软了语气,轻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不许这般做。”
“美人儿你是不是怕了?”李冉冉仰天大笑,借着酒劲死命将反抗的某只手固定好,继而坐直身,欣赏眼前的美景——
少年眉目如画,衣襟凌乱,光滑如缎的肌肤上漫开无边春色。她咂咂嘴,没来由的感到饥肠辘辘,顺从心意的俯下身去,张口便在那精致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段离宵闷哼一声,酥麻感觉和内伤引发的痛楚纠缠在一起,带来莫名的心悸。他试着运功,却因为心脉受损内力骤逝而颓败告终,僵着身子,薄唇逸出一字一句的冷硬话语:“你再乱动,我便提早杀了你。”
她惩罚似的加大口中力度,含糊不清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女人果然是胆大包天了么?他没想过自己也有这般任人鱼肉的一天,从来都是活在危险和血腥的生活里,始终相信只有自己才是最至高无上的强者,所以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懦弱感无端让他痛恨至极。虽然潜意识有一些诡异的念头冒出来,但理智轻易便占了上风,硬生生压下了那些天花乱坠的想法……
越靠近越被他身上的甜香迷惑,李冉冉浑浑噩噩的埋首在对方的颈项间,鼻尖吸入的全是那惑人心扉的诡异气息,脑中遐想连篇,一幕幕经历过的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划过眼前,她迷茫的眨眨眼,暂时忘了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倒忘了还有这一招……段离宵暗吁一口气,放软语气轻声哄道:“冉冉,解开我的手。”她呆呆的点头,听话的伸手解了活结,无辜面容单纯的像一个孩子。
双手一得到自由他便推开压在身上的女子,正欲下床之际,对方却软绵绵的靠过来,趴在他背脊上轻轻的低喃:“师父——”
闻言他瞬间愣住,猛然回头盯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师父——”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光彩,隐约寻得到迷恋的迹象,无形之中揪住了他的心,无数处小小的马蚤动从深处爬出来,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心底。他控制不住也压抑不牢,无形怒气急剧需要抒发的途径。
一把将那迷蒙状态的女子压至锦被上,他厉声道:“还是爱上秦无伤了么?我不是说过么,不许背叛我!”
李冉冉被肩上突如其来的疼痛骇到,委屈的挣扎,“好痛……你放手!”
排山倒海的莫名感触让他无法静下心深究,赤红着双目,他倏然捏紧她的下巴,冷笑道:“不是说春宵一度值千金么?我便成全了你。”
她只来得及眨一下眼,嘴唇便叫人给堵住,微微凉意从唇上传来,继而是漫天遍地的肆虐和啃噬。那吻她的人仿佛带着漫天的怒意,毫不怜惜的咬破了她的唇,血腥味刹那便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急促的喘息,像是有些被吓到,正要张口惊呼,那灵活的舌尖却迅速窜入她口中,抵死缠绵,誓死方休。
轻喘着拉开一丝距离,他目光凝在那双颊绯红的女子身上,待她想要启唇说些什么之际又再度覆上去,试探性的触碰,温柔厮磨,辗转万千。
李冉冉无力的攀附着他,脑中昏昏沉沉,那气味特殊的甜香攫取了她所有思考的能力。朦胧中感觉身上一冷,她低头便看到自己光裸的双肩和粉色的兜衣,忽而又觉有些不对劲,颤抖着双手抵在对方胸前,软弱的要求:“不要……”
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高举过头钉在床板上,他唇畔扯开淡薄的笑意,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才是他想要的。毫不犹豫探入那亵衣下,他的手点燃一路火花,蜿蜒至上,却在半路被轻柔的女声打断:“我不要……”,低头就看到她的眼里满是水汽,他心里一紧,耐着性子哄她:“听话。”
门外陡然传来传报声:“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滚。”他冷然丢回一个字,头也不抬的吻着她的脸颊。
那负责传报的人却依旧不依不饶:“主上,秦无伤来了。”
他怔了片刻,轻嗤一声,长指滑过她的下颔,“怎么办呢,我都舍不得把你再还回去了。”
针锋相对
月似玉盘,洒落一地清辉。
风声呜咽,扇动着衣衫猎猎作响,他漫不经心的抚着手中血牙,眼神却异常犀利的盯着众人包围的白袍男子。
“真是镇定啊……在我的地盘还能如此高洁无畏,秦掌门果然好风范。”闲闲地拍了拍手心,他示意守卫们退下,自己则信步走至对方面前。
秦无伤美目微动,淡淡道:“还望段庄主能把邱络绎交给在下。”
“不错,姓邱的确实在我手里。”他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继而衣袖轻扬示意身畔炎臻附耳过来,低语几句后,后者迅速领命而去。
秦无伤微微蹙眉,静待下文。
他恶劣的拉长音:“不过——我想秦掌门可能要失望而归了。”
“今日在下必要将我昆仑罪人带回,得罪之处还望段庄主见谅了。”秦无伤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淡漠又决绝。
“难不成今日你还想血洗我莫离山庄不成?”段离宵冷嗤一声,后排死士们便再度涌上,将那貌若天人的男子围在中心。
“既然段庄主不肯交人,在下便自己去寻。”秦无伤头也不回,径自向里走去,宽大袖袍掩住动作,途径之处人群便如散沙一般倒落下来。
见状段离宵的目光倏然变得不可捉摸起来,长指一动,手中竹箫便夹带着破空姿势凌厉而去,恰到好处的阻止了对方前进的势头。
身形一闪避过凌空的血牙,再伸手一挡,秦无伤转过身,道:“莫非段庄主受了这般严重的内伤还想和在下动手?”
段离宵顺势收回血牙,“想同你做个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在下素来不喜欢做交易,心领了。”说罢抬脚步上夜殿的石阶。
“这可不一定,如果我说那用来交换的人是你那新收的嫡传弟子呢?”段离宵微笑着观察对方的反应,后者果真如他所料的顿住了脚步,不发一语的旋身睨他。
“李冉冉也在我手上,秦掌门还不知道吧?”他眯着眼补充道,“据说秦掌门八年才收了这么一个弟子,想必是宝贝得紧了。”
腰上流渊嗡嗡低鸣,那原本没有情绪的谪仙男子忽而就透出三分冷冽来,整个人似蒙上冰雪,让人不敢接近。
看不出那丫头在你心中居然也有分量……他压下心头不断上涌的古怪感觉,斟酌片刻,轻笑道:“不妨在这稍等一会儿,我已派人去唤李姑娘了,相信你们师徒很快便会见面的。”
紫檀木床上的女子弓着身子趴在锦被上,香肩微露,墨发披散,若有似无盖住背上无限春光。她困倦的眯着双眸,猫一般蹭蹭绵软的被褥,咕哝了两声又陷入睡梦里……
“起来!”冷硬的男声夹着和满满的不耐烦。
她在耳边挥一挥手,仿佛想要赶走这惹人清梦的声音,半晌周围安静下来后又满意的翻了个身,动作不雅的大字型瘫开来。
“唰啦——”天降大水,毫不留情的浇了她满头满脑。
“发洪水啦!救命啊——”李冉冉狼狈的从床上滚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地板上沁凉的温度瞬间就让她清醒过来,一低头却看到自己胸前除了薄薄的亵衣外再无其他遮掩物,尖叫瞬间逸出喉咙:“啊——”
“闭嘴!”厌恶的皱眉,他将已空的木桶扔到一边,随即略显粗鲁的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醒了没有?”
她粗粗一看便发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大片可疑红痕,脑中一片絮乱,却怎么也想不起昨夜的事情……惊慌的扯过被子遮盖身体,她颤抖着嗓音开口:“怎么会这样?”
炎臻掠过她脖颈上的暧昧痕迹,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穿好衣服跟我出去。”见其还是傻愣愣的杵在地上,不由加重语气道:“还不快穿?想这样出去见你师父么?”
师父?师父!李冉冉如遭雷击,昨夜忽而梦到自己与那清高男子一同在昆仑殿上弹琴舞剑,梦里场景真实的历历在目,怎知今日便能见到他……
胡乱穿好中衣披上外袍,她做贼心虚的将头发拨至颈前,快步出门对着等候在外的炎臻道:“他在哪?快带我去!”后者阴霾着脸,心不甘情不愿揽过她的腰飞身而去。
一到殿前空地她便觉得不对劲,空气里满是胁迫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炎臻掐住,困难的挤出几个字:“你……做什么?”
他硬生生扳过她的头,“你给我看好了!”
墨般夜色被火光照的如同白昼,李冉冉瞠目结舌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片人马,还有夜殿前那一字排开的死士们,毫无生气的脸在火把映衬下更觉诡异。慌乱的咬着唇,她目光梭巡在人群里,轻易便寻到了最显眼的两个男人——
段祸水一身红衣倚在古树旁,面容苍白如纸,唇畔挂着同往常一般的浅笑。而在不远处,白衣胜雪的男子淡定站于众人身前,无视屋檐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气定神闲的模样将其出尘姿态烘托的更为出色。
“来了。”段离宵下巴微抬,眼神闪过莫名光芒。
秦无伤扫一眼受制于他人的女子,一字一顿:“她和邱络绎我都要带走。”
“做梦!”段离宵倏然就被激怒,暗自解开封住的大|岤,翻涌的真气得到释放,乱窜在体内。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痛楚将内力逼入正轨,随即翻手一掌,向着对方拍?br /免费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