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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夫入瓮(正文完)第13部分阅读

      请夫入瓮(正文完) 作者:rouwenwu

    “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骨,食其血。不光是我恨,容华也很,你最好离我们远些,否则我不敢保证,有一天会杀了你。”

    白筱胸口像被人重重的擂了一拳,如果他和容华这么恨北皇,而她在宫中中毒之时,所见的白衣人影,再想到在道观见得容华,手尖冰冷。

    但如果当真是他所为,那贺兰皇后为何不向北皇求助,寻求庇护?“为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仇?”

    “太子,就差这一个帐篷没拔了。”帐篷门口传来士兵的声音。古越点了点头,直起身,离了她,“既然你无需我派人送你,你可以走了,我也要拔营了。”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白筱抿着唇,随之站直身体,望着他的高大的背影,突然问道:“你在战场上,可曾见过一个白衣女子?”

    他转过头开了她一眼,“战场上哪来的女子,女尸倒是见过不少。”大步流星的迈出帐篷,略沙哑的声音传开,“拔营。”

    白筱心里一动,见帐外官兵向里面探头探脑。明白不走不行了,整整身上衣衫,不等官兵来催,出了帐篷,见古越已翻身上马,带着亲兵提前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才想起,忘了找他借银子陪人家牛钱。

    无奈的撇了撇嘴,绕开拆除下来的竹竿架子,出了营门。

    无精打采的慢慢前行,也不知能去何处,该去何处。

    彷徨间见莫问和艾姑娘一人坐了路边的一块石头,静静的等着。

    艾姑娘满面的愁苦焦急,而莫问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反映。

    不管怎么说,他们肯在这儿等她,说明这凡间倒还有些人情世故,心里一暖,如同在迷宫中看到了一处指路牌。

    “出来了。”艾姑娘抬头看见她,站起身,向她奔了过来。

    莫问抬头间即时愣住,也随之站起身在原地望着她,满面的诧异。

    艾姑娘一把将她拽住,将她转了个身,上上下下的看过,衣衫还是原样,破洞也只是原来的那几个,并不见增加一些破处。抛了抛她的裙摆,裤子也完完整整的在,不见什么异样,长松一口气,仍有些不放心的问,“太子没对你怎么着?”

    莫问听了这话,脑中‘嗡’了一声,炸开了花,薄唇抿得紧紧的,心里泛起了冲天巨浪,拍的他透不过气来。

    白筱被她莫名其妙的一阵折腾,又见莫问眼内有些不只是什么来头的愧意,想说什么,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垂了头。脑子硬是转了三转才反应过来艾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无语的望了望天,“他做什么要把我怎么着?”

    “他把你单独留下,难道不是看上你的姿色?”太子坐在那儿盯着白筱看了一会儿,就轻易把莫问放了。她深信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定然是太子看上了白筱,所以才打发了她,放了莫问,然后留下她来满足他的欲望。

    虽然这位古越太子在民间口碑不错,但这人后的事,谁知道呢?何况皇家的人要个把个女人,还有谁要敢说不要让他要?

    莫问听艾姑娘问出这话,又抬起头,向她看来,眼里的愧色更浓,愧中更带着怒,向艾姑娘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她留在了太子那儿?”

    艾姑娘沉了沉脸,白了他一眼,“告诉你起做什么作用?告诉了你,以你这牛性子,还不冲进去拼命?我还想着后半生清静些。”

    莫问平时不善于与人斗嘴,被她一呛。涨红了脸,“怎么可以让她。。。如果这样,我宁肯不出来。”

    白筱觉得莫问这份愧意和脾气来的有些没名堂,没答艾姑娘,对莫问笑笑道:“你愧疚个什么鬼?”

    她不答,艾姑娘和莫问反而更认定她被古越怎么了。

    莫问见了艾姑娘,只道是艾姑娘为他求情,才得以脱身,本来没多想,但到了这处,艾姑娘不肯走了,说还要等个人,到底等谁却不肯说。

    他生性不爱多嘴,也就没多问,突然见到白筱,霎时间悔恨交加,为了他竟让一个小姑娘搭上了清白。

    深吸一口气,又在慢慢呼出,不敢只是她的眼,“如果不是我要来,你也不至于。。。我。。。”

    白筱本想再逗他一逗,但见他这么难过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朝他亲和一笑,安抚道:“我现在好得很,你不用这么个样子,你这样让我觉得你更像是要以身相许来对我负责,让我甚是不安。”

    话说到这一步,她想,他不该再有心理阴影了,不想他却蓦然抬起头,正视着她,“等你十五,我娶你。”

    在他文秀的面颊上刨拉不出一点笑意,白筱如寒冬里被淋了一瓢冰水,全身一抖,她可不想才将十岁就把终身定在了这儿,双手乱摇,“不用了,不用了,你不要娶我,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古越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话没完,想起古越的那句话,如果你长上几岁,我真想尝尝北皇老儿储在手心的女人是什么味道,后面半截便有些底气不足了。

    莫问见她神色有异,更认定他们所料不错,眼眸黯了黯,“你别怕,我会说到做到。”

    “不用,不用。。。”白筱急了一头的汗,真真是越描越黑,总不能脱衣服让他们验身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一边的艾姑娘一巴掌拍在莫问的问上,“娶,娶,娶,你一穷二白,拿什么娶?”

    莫问脸一红,口气却是硬朗,“长着一双手,难道挣不到银子,养不起家?”

    艾姑娘冷笑了笑,“就你娘那想法,你只能做做周边的杂活,够糊糊口都算你运气,也不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莫问默了一会儿,神色一正,“我想进冷剑阁。”

    艾姑娘眼里明明闪过一抹狂喜,脸上却冷冷淡淡的道:“得,这事打住,你娘发起疯来,谁拦得住?你进冷剑阁,她抛了我的堂子,你来收拾?”

    白筱敛眉暗呸了声老狐狸,想起玉娥的话,不想莫问涉及江湖,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冷剑阁?忙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对莫问说:“其实吃糊糊也挺好的,你娘既然喜欢你吃糊糊过日子,你以后还是接着吃糊糊吧,万万不用为了我去做什么违心的事。

    莫问施施然的看向她,神色柔和,“你放心,我会不让你过这样的穷日子,你也不用担心,我娘那儿,我自己回去说服。”

    “我没有不放心,也没有担心,只是说过穷日子其实比过一些不正常的日子好。”白筱愕然,还真越说越说不清,又咳了一声,换了口气,“男女嫁娶之事,要郎情妾意,你无情,我无义。。。唉唉。。。”

    这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白筱真狠不得脚底有个无底洞,就此遁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娶我,我也没打算要嫁你,我要走,我们就此告辞。”

    大松一口气,不忍看莫问一脸的愕然,满面的通红,一拂手,转身要溜。

    第067章 被人看上了

    莫问闪身将白筱拦住,“你不是没地方去么?”

    “有地方,有地方。”白筱现在只想能有多快消失,便有多快。

    “你明明说过无亲无故,如果你因为不肯嫁我才要离开,大可不必。虽然我们没有你说的。。。郎情妾意。。。但。。。”他话出口,一张脸已经红得滴血,“你一日不嫁,我一日不娶,除非你有了

    好的归宿。。。如果你愿意嫁我,我随时娶你。”

    白筱哑然,真是死心眼的孩子,他这责任负的太煞没名堂,现在他在兴头上,也说不通,过些日子,这事也就淡了,他该娶谁还是会娶谁不再与他纠缠,扯了个笑脸,退后两步,从他身边绕开,转身

    就走。

    莫问见她执意要走,不好再拦,“你要去哪?”

    白筱不回头,潇洒的扬了扬手,“天地之大,且能没有我容身之处。”

    手还没放下,身后传来艾姑娘冷冰冰的声音,“我的牛钱,还没还,就走?”

    白筱脚步一顿,方见她等着,还到她是好心,现在看来,天下真没这么便宜的好事,她等她不过是为了牛钱。

    转身陪笑道:“欠着,欠着,定还,一定还。”

    莫问忙到:“艾姑姑,这牛钱,我来陪。”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她压死的牛,当然该她来陪。再说你愿帮她陪,怕人家还不肯要你帮呢。我说的对不对啊,小姑娘?”后面一句是对白筱说的。

    白筱虽然压根没打算让莫家兄弟来给自己背着黑锅,但见她如此,仍忍不住暗骂一声,老狐狸,“的确不愿,可是容我暂时欠着,过些日子定然还上。”

    艾姑娘抽了抽单边嘴角,“你走了,我哪儿寻你去?再说,你不是说你这儿有认得的人,来寻他拿银子的吗?”

    白筱顿时哑然,是认得啊,可是刚刚被那人那番话镇住了,后来只顾着问他战场上是否见过她的事,至于牛钱,却忘得干干净净,这时他早已远去,又哪儿寻他去,“是认得的,可是他已经拔营出征

    了。。。”

    你就吹吧,艾姑娘抱了胳膊,鼻子里哼了一声,“管你认得认不得,如今你是没有银子陪我,有没地方可去,我有个万全之策,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

    其实前途茫茫,白筱的确无处可去,如果艾姑娘的想法,不过于刻薄,她呆在这儿,暂时过渡一下,让她有实间好好想想,往后的路,却也是不错的,“不知艾姑娘有什么想法?”

    艾姑娘刚要开口,莫问抢先唤到:“艾姑姑。。。”艾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筱朝着莫问笑了笑,这少年的心地当真好,“你何不让艾姑娘把话说完,可行不可行,也得知道她的想法,才能再议。”

    莫问看着白筱,见她年纪小小,如此淡定沉着,微皱眉头,“她能有什么两双之策,不过是想你去她戏班子。”

    白筱望了艾姑娘一眼,后者并没表示异议,笑道:“其实是不错的主意,有人管饭,还能还牛前,不过我不会唱戏,艾姑娘怕是要做折本买卖。当然不排除艾姑娘想弄几个有几分皮相的来招揽客人,

    不过呢,以我这年纪,这皮相是招揽不了人。”

    莫问眉头皱得更紧,她虽年幼,但这长相。。。他还真没曾见过如此漂亮的姑娘,戏班子所在之处人蛇混杂,她这样的姑娘在这种地方,麻烦甚多。

    艾姑娘听她一席话,只是微笑着摸着下巴,施施然的道:“继续说。”

    她这副形容反而让白筱拿不准想法,轻咳一声,道:“我性子不好,是个服侍不来人的人,如果我靠着皮相做台子,没准新客没给你拉上,老客好被我全得罪了,艾姑娘这买卖就做的亏大了。当然艾姑娘不介意白养我几年,我也不介意白吃白住艾姑娘几年,就怕你忍不得我这懒脾性。”

    艾姑娘眉梢越扬越高,终于‘嗤’的一声笑。“我还真不敢让你服侍客人,就你这嘴,也得把人给我全轰走了。”

    此时正值初夏,遍地野花,一只蜜蜂飞到白筱眉前,久久不去。

    白筱盯着眼前的蜜蜂,唯恐飞错方向撞进她眼里,“其实我很愿意留在戏班里,不过上台什么的就轮不到我份上,在后面帮你们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倒是好选择。”

    “也不怕扎着。”艾姑娘挥袖拂开眉前蜜蜂,:“洗衣做饭,有一个玉娥已经叫我头痛不已再多个你,还能有我的活出?我求财,可不求气,如果你天天拿饭菜来折腾我,我可受不起那气,你也用不

    着在这儿自作多情,我还真没看上你那张皮相,做台唱曲,我有的是头牌,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白筱‘呃’了一声,她原本的真身皮相长得极好,她就算不自恋也不能否认,刚才说什么皮相不好,不过是搪塞艾姑娘,这时人家明明白白的说压根没看上她这皮相,仍十分受打击,尴尬的干笑了一

    声,“没看上就好,没看上就好。”

    莫问也迷惑不解,既然没看上她,那又为何要留下她?“艾姑姑的意思是?”

    艾姑娘吸了口气,收了脸上蔑笑,眼角睨视了一眼白筱拢在袖中的手,“我看上她那双手了。”

    “手?”白筱愣了愣,伸出两只手在眼前翻过来复过去看了一回,这双小手长得甚小,纤细而不见骨,跟跟手指如葱尖细长,茫茫然看向艾姑娘,“你该不会喜欢吃泡椒人爪?想将我养着,等着双手长大些再来下手?”

    艾姑娘蹙了蹙眉,这小姑娘,满脑子不知想些啥,“你这双手是双弹琴的好手。”

    “弹琴?”白筱歉意的耸耸肩,“可惜我不会弹琴。”

    莫问听到这儿蓦然所悟,一反刚才的抵触情绪,面露喜色,“艾姑姑,你是想?”

    艾姑娘瘪下嘴角,神色间又有些无奈,“没错,我是看上这丫头了。难得看上一个,却是这等的劣性子。”

    莫问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喜色,满是期望的对白筱说:“艾姑姑想收你为徒。”

    “哈?收我为徒?”白筱不可思议的回望着他,这事态变化也太大了吧,不是陪牛么?怎么变成收徒。“

    “对,艾姑姑的音律论天下只与另一人论高下,她阅人无数,空有一手好琴技,却无人可以承她衣冠,现在她看上你了。。。”莫问顿了顿,想到什么,接着道:“琴师是不用等前台的。“

    白筱歪了头,将艾姑娘重新打量一番,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位一身艳妆,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只差点没落下个‘俗’字的女人会有敢号称天下只得一人与她谈高下的音律,怕不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坐井观天?自认天下属得一二。

    “我对琴没兴趣,艾姑娘还是想想别的差事给我的好。”

    艾姑娘听着莫问的话,为抬了下巴,正有些飘飘然,这些年不知多少人登门求她授技,均没能入得她的眼。为了保证自己这一脉的质量,自己的绝活从不外传,天天不知有多少人在门外候着不走,只为了能让她指点一二,一位白筱立刻会跪地拜师,不料对方一口回绝,即时愣了。

    回念一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对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艾姑娘。”白筱翻翻眼皮,她的大名,早在来路上便在她耳边吹过了。

    艾姑娘这名字,极是喜欢,明知道她这是在有意顶撞,也不着恼,“这儿的人叫我艾姑娘没错,但外面的人却要称我一声‘琴仙’。”

    白筱到了这里,就被约束在了荣府,所识之人就那么几个,至于音律名人什么人,对她而言就是一张白纸,谁知道谁?说起音律,她只觉得容华的萧和风荻的短笛吹得十分好听。谦谦然的摊了摊手,“我不识音律。”

    艾姑娘眼里闪着的那得意之火,瞬间被她一盆冷水淋得星火子都不剩,胯下脸,一把叉腰,另一只手,向白筱一摊,两眼望天,“你既然不肯,还牛钱。”

    白筱正看着艾姑娘耳边一片树叶下的卷着的一只青绿小虫,见她手掌摊在面前,顺手摘了那片有虫的树叶放在她手心里,“你知道我现在没钱。”

    青绿小虫从树叶上滚落到艾姑娘手心,慢慢蠕动,撇脸见莫问正涨红脸强忍着笑,见她望来,朝她眨了眨眼,白筱朝他做了个鬼脸。

    艾姑娘将实现转移向手心的瘙痒,凤目顿时睁大,脸色刷白,惨叫一声,飞快的摔掉手中的青虫树叶,气恼的怒瞪着白筱,“你。。。既然这样,我就把你送官,告你个欠钱不还,衙门处置下来,怎么也得把你卖给人家为妾为婢来还这牛钱。”

    莫问脸色一变,方才的笑意尽失,“艾姑姑,她是在不肯,这钱我来还,我进冷剑阁,几单买卖也就把钱还上了。”

    艾姑娘被那个小青虫吓得不轻,也气得不轻,黑着脸,冷然道:“我今天还就与她耗上了这钱非她还的,我还不要。”

    白筱扁了扁嘴,不就是拜个师吗,又非什么难事,管她正本事也好,屁本事也罢,过了这关再说。“好了,好了,我认你做师傅还不成么?我天资愚钝,学不出来,让你白搭了条牛,可别怪我。”

    莫问喜看向她,“你当真愿意?”

    艾姑娘冷哼一声,“你想的倒好,我丑话说到前头,你入得我门下,顺利出师,这牛便无需你赔。我给你三年时间,半年考你一次,一共六考,哪一次不过关,我们的协议就算完蛋,你照样把你送官。”

    “喂,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这过关不过关,全凭你一张嘴,那天你对我不爽了。随随便便寻我点岔子,便算我不过关,将我送了官,我且不是亏大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霸王餐,白筱竖着眉叫屈。

    艾姑娘鼻子冷哼了一声,不以为动,“那你就想着法子让我高兴,不为难你,不就得了。”扭了水蛇腰走向来路 “回去。”

    白筱纳闷的鼓着腮帮子,长吁出一口气,对着艾姑娘翻了个白眼,哪有这等不讲理的人,怪不得莫言立在一侧等她,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走吧。”

    白筱撇撇嘴,背了手跟着艾姑娘身后,

    一脚迈出踩在一块小石头上,咯了脚,剧痛从脚心传开,杵在原地不敢动弹,僵着脚,吸着气,等着脚上的剧痛过去。

    莫问已走到了前面,不见她跟上,回头见她翘着脚,一副怪样立在那,一脸的忍疼,奔了回来,“你怎么了?”

    白筱从牙缝里吸了口气,弯了丸脚趾,专心的痛尚未缓解,又自痛开,“没事。”

    莫问不再问,径直蹲下身,侧脸去看她翘起的鞋底。

    她纤细小巧的脚上穿着一双白绸绣花软鞋,鞋底极薄,不是普通家女子常穿的,倒像是大户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所穿。

    从她坠崖那山谷到这军营走这么许久的路,早将着薄薄的鞋底磨穿,破洞处露出脚上肌肤起了一个斗大的血泡,已然破裂,黄水血水其流,浸湿了周围鞋底。

    可见她这一路上是何等的艰辛的强忍过来的,抬脸看她,“很痛?”

    白筱同得呲牙裂嘴,勉强笑道:“一点点,没事。”等得疼痛稍缓,略略松了口气,“走吧。”

    脚一抬一落之间,脚掌触及地面,巨疼又自传开,脚下一瘸。

    莫问在她身侧一把扶了她的胳膊,带她站稳,看向他握着她胳膊的手。忙撒手,脸色绯红,双眼却不回避的看着她,“你的鞋破了,脚又烂成这样,这么长的路怎么走,你没办法走。”

    白筱苦笑了笑,走不得也得走啊,“没事,走得了。“

    艾姑娘在前面等的有些不耐烦,回过头,冷声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刚才还说没有郎情妾意,这眨眼功夫就郎情妾意了?不快些走,天黑都到不了家,玉娥和莫言小子还守着那牛呢。“

    白筱在宫里,连那些百合的锅都背的稳稳地,听了她这话,只不过白了个眼,莫问却窘得将桃红脸升级为鸡血脸。

    白筱‘扑哧’一笑,朝着艾姑娘嚷道:“就郎情妾意了,你嫉妒也寻一个去。”

    艾姑娘不论什么原因,年过三十没嫁,这是铁打的事实,白筱一脚踩中了她的痛脚,气得脸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身就走,

    白筱抿着嘴又笑莫问,“你是属变色龙的吗?”

    莫问很争气的,刚退了些的脸,又红了,睨了她一眼,绕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我背你。”

    其实让他背一背也没什么,但这路还长,把他的体力耗尽了,两个人一起走不动,不知艾姑娘那张臭嘴又要编些什么话来,“不用了,你扶我走就行了。”

    他回头望她,“快上来,咱山里的人家没那么多大户人家的讲究。”

    白筱将他的话略略回味,才明白他指的是那女收受不清那一套,顿时无语,就算要男女授受不清,也得再长上几年。

    见他僵在那儿,如果她不趴在他背上,反显得小气,其实她这脚痛得厉害,有人驼她,她是极乐意的,眉开眼笑的爬到他背上。

    脚离了地,舒服的半眯了眼,双手换了他的脖子,下巴略着他的肩膀,扭头看他,这人脸皮虽薄,动不动脸红,行事却果断得很,“喂。”

    “恩?”他背着她,行走自如,丝毫不喘。

    “要我给艾姑娘当徒弟,你那么高兴做什么?是不是你跟她联手诓我呢?”白筱拨开他耳鬓拂着她面颊的发屡,手指绕着那缕发缕玩耍。

    “我不诓人的。”他侧脸看她,她的呼吸轻吹着他的面颊,丝丝的痒,耳根又是一红,撇开脸看着前方。

    他已是十来岁的少年,对男女这事懵懵懂懂,虽然附近有不少少女向他偷偷示好,但他一心顾着生计,并没有别样心思,这时见白筱为了救他忍着脚痛走了这么远的路,在军营怕是还受了委屈,看她便于别的姑娘有些不同。

    “那你高兴什么鬼?”白筱望着手指上卷着的发缕,他生在贫家,发束十分干净清爽,不似普通乡间少年那样邋遢。

    “我不知你为什么会从那悬崖上掉下来,但我觉得你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真的没地方可去。艾姑娘虽然性子古怪,但说话是极守信的,她既要收你为徒,便会一心待你,在你没处可去之前,她那儿倒是个好的安身之地。”莫问望着前面艾姑娘,他们莫家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一世也是理不顺的。

    白筱扬了扬眉,原来他根本不相信自己那一篇话,“冷剑阁,是什么?”

    莫问默了一会儿,摇了摇笑了笑,“不过拿着人钱财办事的地方,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068章 是生?是死?

    他答得含糊,白筱听起来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人家既然含糊过去,她就不好再问,“我叫小竹。”筱,便是细竹的意思,也就是小竹子。

    “小竹,小竹。”莫问低吟了两声,也不再多说。

    这一路上,莫问没把她放下来,她问过几次,说背不动了就放她下来自己走,活着歇歇。每次他听说她问起,都只是笑笑,除了把她的身子往上耸了耸,调到更好的位置,脚下一点都没停。

    白筱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累但一路下来,也不见他有多少喘息也就由着他了。

    他们所住的镇子叫“安和镇”,是个不小的镇子,归属南朝管着,处在南北交界的地方,过去十来里便另有归北朝管的村镇,两朝百姓互相往来,暗中交易,是以十分的繁华。

    艾姑娘的戏班子起了个身份雅致的名字,叫“絮花苑”。

    白筱望着前面正点香的艾姑娘,浓装艳抹,这‘絮花’也不知是不是该换做‘储话’。花比美人,戏班子自然少不了美人,储花也就是存养着没人的意思,活着她本来是想叫‘储花’的。

    她虽然脑子胡思乱想,不过行动上还是老老实实的照着艾姑娘的意思把拜师礼行过了。

    至于玉娥和莫言那边,艾姑娘早吩咐了莫问赶了过去把牛拉回来,除了自己戏班子留下牛腿子,开了回大荤之外,其他的尽量分给了附近家境不好,一年到头吃不上肉的人家。

    这件事处下来,白筱心里又激起了一些说不清的滋味,在她面前晃动着的浓妆也有些不同,这人当真不能光看外表,听说个说话。

    饭间,白筱才知道原来莫家兄弟以及玉娥竟是和艾姑娘一桌子吃饭,一院子住的,桌上除了那盆牛肉,竟是些咸菜,萝卜之类的,并没另外的肉类。

    如果说莫家穷,吃不到也不足为奇,但身为一班之主的,听他们口气还管着真么冷剑阁的艾姑娘也跟着吃这些,就有点稀奇。

    白筱望着桌上的那盆牛肉发呆,人间百态,让她不明白的事实在多去了。

    桌子对面的艾姑娘正夹着那块牛肉吃得挺香,眼角余光见她正愣愣出身,抬起脸来,恨恨的看着她,鼻子里哼了一口气,阴阳怪气的道:怎么?吃不下?把我值几千两的牛变成了这对牛肉,你还挑起来了。现在不吃,等没了,你想吃还没得吃。还穷人家的孩子,我看普通富人家的姑娘也没你挑剔。”

    白筱打了个叮咛,她现在是隐姓埋名,如果不能化在着大众百姓中,势必跳眼,一个人太过与众不同,便很容易出名,她出名的结果,不用他想,也知道将会怎样。

    莫问坐在她一侧,夹了块牛肉放到她碗里,“吃吧,初到一个地方不习惯没关系,慢慢来便好。”

    白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他脸上一红,睨见母亲正担忧的看着他,脸更红了,忙别开了脸,吃自己的饭。

    艾姑娘却不放过他,似笑非笑的将他望着,道:“莫问,我管着你们娘几个吃住,你啥时候也给我加上几筷子菜?”

    莫问脸涨得更红了,埋头吃饭,不理睬她。

    玉娥看不得儿子受窘,轻唤了声,“师姐。”

    艾姑娘显然没有放过莫问的打算,对玉娥的那声哀求自然也不买账,反对玉娥道:“儿子大了留不住,这才多大胳膊就往外拐了。我看你这儿子是白养了。”

    “师姐,小竹初来,与我们不熟,腼腆些,问儿坐在她身边,照顾着,是应该的。”玉娥皱了皱美,这话,她不爱听。

    白筱也觉得艾姑娘实在是一天到晚没事找事。唯恐日子过得清净了些,看莫问除了方才脸上红了红,对艾姑娘的话好像全不当回事,自顾吃自己的,菜照样帮她加。

    玉娥不驳嘴还好,这一还嘴,艾姑娘原本顺畅的气变的不顺了,正要说什么,莫问放下手中巴拉干净的空碗,站起身,谁也不看的出去了。

    艾姑娘要说的话,被他这么生生的咯断了,越加的不是滋味,手中叉着的筷子指着莫问的背影,“哎,这小子,本事没见长多少,脾气倒见长了。”

    莫问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屋,不知在何处拿出把窄剑,在院中舞开了。剑锋凌厉,片刻间院中树叶乱飞。

    白筱扭头望着,他果然会武,而且怕还是个中高手。

    玉娥提高声音,朝着院中道:“问儿,这才吃了饭,悠着些。”

    院中不闻他得答声,只听剑风阵阵刷过。

    艾姑娘更是不满,张了嘴又要训斥,莫言加了块大块的牛肉,出其不意的塞进她张着的嘴中,“艾婆子,你不就是嫉妒没人给你夹菜吗?我给你夹。”

    白筱看着艾姑娘被牛肉塞了嘴,睁大眼,黑下去的脸,没忍住‘嗤’的笑一声。

    艾姑娘将牛肉吐在碗中,瞪了白筱一眼,伸手过桌子去拧莫言的耳朵,“你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莫言屁股即时离了凳子往后跳开,避开她的魔爪,将手中也空了的碗丢会桌面,“我吃饱了。”闪身也出了屋。

    白筱以为艾姑娘会火冒三丈的爆发点什么,结果艾姑娘只是翻着白眼骂了声,“死小子。”夹了碗里牛肉慢慢的吃,还吃得有滋有味。

    给白筱一个感觉,她当真是嫉妒了。

    再看玉娥看向院中的眼神却藏着忧虑,白筱不知她在忧虑着什么,又担心什么,不过是帮她夹了几筷子菜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这点小事都能让她多想,寻了机会和莫问说说,以后不要帮她夹菜了。

    一个探子恭恭敬敬的站着,垂着头,双眸微抬,不安的悄悄望着身前二步外立在梅树下静看着深褐梅枝的容华。

    山风吹着容华的雪白衣服和随意束着的墨发,衫动,发动,树叶动,却更让人觉得他是静止的,如同海底磐石。

    过了良久,他平和的声音慢慢传开,“当真死了吗?"

    ”当真。“探子屏息静气,他是容华的心腹,随他已有多年,但从来没觉得自己能了解这个主子的想法,永远看不出他是喜是忧,也永远不知他会作何打算。

    ”把经过说说吧。”他望着眼前梅枝的眼垂下,转过身,走到一边石凳上坐下,拿了桌上茶壶慢慢给自己斟了杯清茶,捧着茶杯,却不喝。”

    “属下照公子吩咐尾随曲峥去了叙宁镇,他们左相和曲峥到了后。并不四处游走,径直进了祥云客栈,便闭门不出,直到到了晚饭十分才来了个车夫模样的人,而并不见白筱。”

    容华专注的看着手中慢慢转动的茶杯,也不插言相问。

    探子接着道:“属下潜到他们窗外,听车夫说途中马惊了,白筱在青峰被抛下悬崖,因为青峰那悬崖又深又陡,众所周知,掉下去了绝无生还之理。马夫为了早些向左相禀报,也没下去寻找。”

    容华听到这儿轻啜了口茶,“他们可有派人去寻?”

    “去了,左相听了大惊失色,当即就派人去寻了,曲峥也有亲往,属下也暗中相随。在悬崖下见到大片血迹,还有些碎裂的脏器,尸首已是不见,可能是附近好心居民给收敛了。属下在山崖半山腰见到这个,等他们离开了。去了回来。”探子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锦缎。

    容华睨着那块白锦,端到唇边的茶停住,放下茶杯,接下白锦,摊开来,认得真是昨日白筱在宫里所穿。

    清凉的眸子慢慢暗了下去,“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声音仍然淡然平和。

    探子施过礼退下去。

    容华将那块白锦蓦然拽紧,低头沉思好一会儿,将白锦细细折起收进怀中,站身起进屋带上幕离,批了件白的斗篷,自行去牵了马离了宅院。

    秀秀红着眼。两眼里包着泪,端着碗装了饭菜,求道:“娘娘,吃一点吧,就吃一顿吧,你自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的。”

    贺兰愣望着窗外树枝上蹦跳着的小鸟,神色凄然,过去她一直盼着有一日能像窗外的小鸟,现在她盼不了,也不想了。“秀秀,记得四年前我带你出去游玩,途中去看了出戏么?”

    秀秀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四年前的事,那是她的腿还能动,还能走,那次是她最后一次出宫游玩,"记得,娘娘如果您是想看戏,我去求长公主请戏班子来给你唱戏。“

    贺兰摇了摇头,”我在那戏班的帮主那给你存了一盒珠宝,那些珠宝买了足够你过一辈子,你也服侍了我这么多年了。以后不用再服侍我了,想个办法出工去吧,去寻那个班主,你没见过她,但她却看过你,你寻她去,她就会把那盒珠宝给你的。“

    秀秀白了脸,手一抖,手中碗差点跌落地上,跪倒在地,”娘娘,秀秀不会出宫的,不会离开娘娘,娘娘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公主她。。。她。。。”

    贺兰凄然一笑,打断她的话,“好了,你也不用伪这心来编谎话,她活不了了。”白筱就是她的命,没了白筱,她也没活着的意义了,“你下去吧。”

    “娘娘。”秀秀包着的泪终于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肯走。

    贺兰只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秀秀正低泣着,听到珠帘轻碰的声音,回头一看,忙站起身,地换了声,“容公子。”

    容华看了看她手中的饭菜,又看了看,枯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贺兰。半侧了脸问秀秀,“一直没吃过吗?”

    秀秀点点头,“滴水未进。”

    “给我吧。”容华从她手中接了碗,“你先出去。”

    秀秀有望了望贺兰,才边试着脸上的泪边走了出去。

    容华端着碗立在贺兰身后也不说话。

    终是贺兰忍不住先来了口,“筱筱死了吗?”

    “回报说是死了。”容华也不瞒。

    虽然贺兰早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仍之全身一震,手脚冰凉,胸口深深一起伏,喉咙哽咽了一下,“你不是说那药只是令她窒息,造成诈尸的假象么?”她虽然被禁在这深宫,但她不是没有眼线,虽然白筱在宫中被诈死,但她的死却是捂下的,只得皇家几个关键人物知道,可是到了今天她的死讯却传的沸沸扬扬,至于死因,却还没人回报,说还在查,

    “的确是,不过在她前往叙宁镇路过青峰时,马惊了,她被抛下了青峰。”

    贺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两行泪滑下来。喃喃道:“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宫里是杀,宫外也是杀,他何必如此?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我怎么帮你?”容华一脸淡淡然,对她这幅凄然痛苦之色,全不为所动,只欣赏手中的饭碗上的花纹。

    “一切都结束了,还有什么可说。”贺兰任泪珠一滴滴滚落在裙幅上留下一点点水印。

    “如果她没死呢?”他将手中碗转了半个圈,继续看上面的浮文。

    贺兰一愣,“你有什么发现,是么?”

    “没有。”他为头也不抬,淡淡而言。

    贺兰胸口又是一睹,“那你何出此言?”

    “感觉而已。”他终于抬起脸看她,将手中碗筷递到她面前。

    贺兰盯着他看了一会,“我信,你的感觉一向准。”从他手中接了碗筷,夹了些饭粒送进嘴里,可是久未沾水,饭粒入口,干得即时噎住,一阵咳。

    容华自桌边斟了杯茶递给她。

    她接过一口饮了,仍止不住咳。

    容华从她手中拿过茶杯,放回桌上,半回了头睨视着仍有些轻咳得她,“你是聪明人,余下该怎么做,你该明白。”说罢撩帘出去,对战战兢兢恪守在门口的秀秀道:“没事了。”

    秀秀如释重负的长松一口气,含着泪看着他白色修长的身影隐在花丛间,才返身进了屋,见贺兰已在自行用餐。

    容华在荣府前面下车,负手抬头望了望大门上的荣府二字,身后早有小厮向门里地上他的名牌。

    他虽然只是南朝太子的面首,但他绝世的医术极受人尊重,倒不敢有人轻看他,慌忙接下,引着往里走。

    南北朝虽然不合,但终是有这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北朝公主过世,南朝理当派人前来祭拜。白筱只是未成年的公主,并未摄政,所以南朝官员正服前来就显得有些作怪,再说古越出巡,不在朝中,无人点名差谁前来,南朝中大臣自不愿沾这桩晦气。于是便有臣出谋推了他前来。他一贯不喜与人相争,自然也不驳他们,加上住的又进,也就没加推辞,顺着他们的心意来了。

    荣府大门洞开,门上插着白幡,一地的纸钱随着风翻卷纠缠着他的长袍下摆,他一走动,便离了他的衣摆擦着地面飘远。

    门里两排白色的灯笼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里面乱哄哄的人来人往,无二无人说话,安静的只剩下脚步声。

    大堂设这灵堂,紫檀棺材上扎着白花,斗大的奠字,十分耀眼。

    曲峥一身素白布衣,额上横着条白布带,神色木然垂眸的立在棺边,宾客来去,好像均与他无关。

    直到听到堂外传了声。“南朝容公子祭奠。”才抬了眼皮朝从门外进来的白衣人影看去。

    容华接了服侍在一边专门为前来祭奠的客人点香的小厮送来的香,对着棺材俯了三俯,将香插进香炉,才静望着眼前棺材。

    根本没寻到白筱的尸身,这棺材也不过装了套衣冠。

    曲峥冷眼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完成礼俗,见他又是这副神情,才到:”如果来的是古月太子,她一定会很开心。“

    容华睨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可惜他出巡了,并不知此事,如果知道了,定然会来,不过他来了怕不是为了祭奠她,而是看你的笑话。“

    曲峥脸色微微一变,“你在死者面前说这话,就不怕对死者失敬么?”

    容华睨着棺材,轻勾了嘴角,“不过是个衣冠罢了,倒是你机关算尽,她这么一死,你落得两手空空,该为以后好好想想了。”

    曲峥寒着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