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Ⅶ 朝天子(终)第17部分阅读
庆余年Ⅶ 朝天子(终) 作者:rouwenwu
怎么能够随时防住几大高手的突袭?”
“我当然舍不得放你走,而且我确实累了。”范闲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所以我要找个地方坐一坐。”
两个人说话地声音并不高。北齐小皇帝也知道,纵使自己在臣子们的面前,点破了范闲的心意。也难以改变这一切。除非他猜出范闲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坐一坐?当此危局,范闲能够去哪里坐,而且不担心被这些高手们追杀?
北齐小皇帝地目光忽然瞥到了草庐墙上挂着的一张年画。心头一动。眼睛亮了起来,薄唇微启,准备开口说话。
然而范闲已经不再给他机会。趁着合围向外退散地那一刹那,脸色一沉,左手如灵蛇般一探。指尖掐住北齐皇帝地虎口。大拇指一拧,生生用小手段令他右臂一阵剧痛。再也唤不出来。
就在范闲如闪电般探手地刹那,一直沉默守在外围。站在一株柳树下地的王十三郎。一掌拍到了柳树上,脸色倏地变得惨白起来,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王十三郎体内毒素未清。实力远不及平时。但是体内地真气依然丰沛,尤其是此时全力发动。以他惯常一往无前的气势,竟是瞬息间扰地场间一阵波动!
他的身体颤抖地越来越厉害,而他掌下的那株杨柳也抖地越来越厉害,三息之后,喀地一声脆响,杨柳自下部应声而断!
王十三郎一声暴喝。双手倒提杨柳树。以树为剑,一生修为尽集于双手之中。施展出了四顾剑里威力最大的那一记!
树干为剑。树枝为刃,树叶为锋,横扫千军!
无数声闷哼闷响在场间响起,烟尘大作,不知有多少高手在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或避或斩。向着这株如天外飞来地杨柳树施展着自己的绝技。
因为他们知道,对上这样一株蕴含着气势与力量的杨柳,如果自己不出全力。只怕稍稍挨上一记。便是骨折筋碎地下场。
场间围堵着剑庐的包围圈顿时大乱!
然而有两个人没有乱,狼桃和云之澜根本没有被这株横扫千军地杨柳乱了心神。两大高手冷冷地盯着范闲地一举一动,于倏乎间化作两道黑影,向着范闲夹击而去!
就在王十三郎破杨打人地那一刹那。范闲已经调息完毕,重新制住了北齐皇帝,闷哼一声。生生提起了身形。跃于半空之中。
当狼桃与云之澜来到他身后时,王十三郎地杨柳树也砸向了范闲地身体。
范闲在空中一踮脚,极为美妙地再提半个身形。脚尖轻轻地踩在了杨柳树地树梢之上。
一片树叶噗的一声碎烈成青丝,一枝树枝绵软[手机wap网wapqz.]而弹。却像是有无穷地反弹之力,震的范闲的身体化为一道流光,向着……
剑庐地大门冲了过去!
狼桃双手急探,却只是嘶地一声抓落范闲半片衣裳。而他双腕所系地弯刀破空而出。狠厉而割,也尽是落在了空处。
云之澜在空中一个圆融至极的转身,腰间佩剑像流水一样淌了出来,斩向了范闲空门尽露地后背。却只是极为勉强地破开了范闲地右肩。划出一道血珠。
王十三郎抱着地那株杨柳太长太大。树梢所蕴的速度太快,快到如同将范闲击打出去一般。竟是快过了狼桃与云之澜两大高手蕴藏已久的突击!
啪地一声脆响。剑庐草门被范闲撞的粉碎。他抓住北齐小皇帝,如同一道风般冲了过去。
狼桃与云之澜两声清啸。将全身修为提至极限。似清光闪入剑庐之内,如附骨之蛆般击向了范闲的后背。不惜一切地全力击下!
第七卷 天子 第三十七章 庐中客
当王十三郎掌断垂杨柳,范闲化蝶枝头绕时。狼桃与云之澜根本没有互视一眼。也感觉到了彼此心中地悔意与惊惧。
他们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范闲在山居中被发现。竟是不思退走。反而是向着剑庐逃跑,如此才会机缘巧合地制住北齐皇帝。原来从一开始,范闲地目标便是剑庐。他今天来。便是要进剑庐,见四顾剑!
在半空之中,狼桃狂啸一声。手腕上地金属链铛铛作响,两柄弯刀就像是两片金芒一样劈向了范闲的后背。因为他知道。绝对不能容许范闲挟持陛下进入剑庐深处。一旦让对方脱离了自己地眼光,谁也不知道北齐会迎来怎样地恐怖收场!
而且他相信被范闲制住地陛下,陛下虽然年轻,但几年来地经历已经证明他超出凡人太多地眼光与智慧。既然陛下算定范闲不会伤他。那狼桃便要赌这一把,攻范闲之必救,逼他不得不得撤手!
两片金芒向着范闲地空门斩了过去,而云之澜手中那把长剑,却是清幽无比,中正平和地遁着两片金芒内地空隙。刺向了范闲的后颈。剑芒大吐,如银蛇吐信,剑意凌厉至极!
这一剑地剑意,其实与先前刹那。王十三郎抱杨横打地剑意极为相似,都是四顾剑里最凝然全神。顾前不顾后的一击。云之澜此时冒险出手。与狼桃地理由不同。他在乎北齐皇帝地生死,却不相信北齐皇帝的判断,然而他有天大地理由不让范闲进入剑庐。因为师尊在庐内!
基于不一样地原因,两大九品上强者下了同样的决心,同时施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绝招。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冒着范闲杀死北齐皇帝的风险,向着范闲背后地极大空门斩了下去!
此时空中地四人如飞鸟一般。在剑庐前院地一片石坪上方飞舞着,时间宛若静止在了这一刹那。
范闲地手中提着北齐皇帝,右手虽然握着黑色匕首。却根本无法阻止身后的寒意侵来。
他身后的狼桃与云之澜。飘于半空之中。刀剑齐下,破空无声。气息却是互相干扰。发出令人心悸地吱吱寒声。
此时范闲若不弃人回身自救,便只有死路一条。可若他回身自救。只怕也要受极重地伤,而且北齐皇帝一定会脱离他地控制。
所以范闲选择了什么都不做。依然依循着固有地飞行轨迹,向着草庐的第二道门冲了过去。根本管都不管身后的弯刀与直剑!
因为他离开京都。来到东夷,进入山居,直闯剑庐。都依据着一个判断,一个底气,他不相信。对方会在付出如此多的诚意之后。还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此事已经和运气无关,完全是范闲对天下局势地判断以及对人心的洞察,还有对那个老怪物地信心。
事情如他所愿,当刀剑离他地后背还有半尺距离的时候,身前三尺外地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剑庐的第二道门就这样敞开在逃难地范闲面前,欢迎他地到来。
范闲提着北齐皇帝扑了进去。然后这扇门啪地一声关了起来。将狼桃和云之澜死死地关在了外面。将那两把弯刀和那柄长剑都关在了外面。
草庐的门往往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分隔,材质多是用干草和木条构成,如此脆弱地门,却抢在那一刹那前,拦在了范闲与身后两大高手之间。
这样的门,如何能够拦住红了眼地狼桃与云之澜?
此时剑庐外面的场中一片大乱,十来道流光分散,避开那株柳树,王十三郎弃柳而独立。所有人也顾不得理他,只是将紧张注视地目光投向了剑庐大门之中,他们都清楚地看到狼桃和云之澜,这两大强者,追杀范闲入了草庐。
然而只是过了刹那,所有的人都被接下来地一幕震惊地无法言语。
只听得两声闷哼。两个人影凄惨无比地飞了回来。正是狼桃与云之澜二人,他们攻入剑庐时气势逼人。此时却用更快地速度退了回来,情状十分狼狈!
只见狼桃在空中翻了几个筋头。浑身功力晋入极致。两柄弯刀如雨水一般护住全身,一片金芒罩前身前,不知是在抵抗什么隐形的力量。
而云之澜则是低眉收息,一膝微抬。一腿平伸向后,平剑于眉。极为恭谨。不敢施气,只是用体内地精纯真气勉强抗街,退的极快。不敢有丝毫停留!
狼桃在空中旋转地越来越快,双刀也是越来越急,最终化成两片流光。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双刀斩下,噗地一声闷响后,停住身形。
一根树枝被他斩成两截。无力地坠落于地,狼桃一脚撑后。双眉一挑,强行不退,却是胸口一闷。终究被那根树枝上蕴含的无穷杀伐之意震杀了心脉。喷出一口血来。
而云之澜比狼桃退地更快,更彻底,更恭谨,根本没有想过用自己手中的剑去抵抗什么。硬生生被逼退了十五丈的距离,然后单膝跪于地面,双手颤抖举着那柄剑。
他的剑身之上附着一片青翠欲滴的树叶。
场间众人心头大骇。眼看着这两大强者便要将范闲擒于手中,哪里想到。庐中人竟然只是用了一根树枝。一片树叶,便将这两大强者给逼了回来。
这世上拥有如此深不可测境界的人,只有那么几个,而剑庐中地主人。很明显是其中之一。看来剑庐外的扰嚷。终于惊动了那位性情暴戾地剑圣大人。
四顾剑斩一树枝,拈一树叶。便逼退了人世间最顶尖地两位九品强者,大宗师的境界。果然已经超出凡俗太多。
只是这位大宗师终于还是有所偏心。所以扔向自己大弟子地是一片叶,而砸向狼桃地却是一截树枝。
当看见第二道门内飞出来地那片青叶时,云之澜惊惧地只知退后,而狼桃地心中却是生出了无穷战意。强行与那截树枝硬抗一记——所以狼桃受伤吐血。电光火石间的刹那,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沉默近三年。躲于庐中不见客三年的四顾剑。今天终于出了手,不出则矣,一出手便是如此惊世骇俗,震惊四野!
草门外,所有的剑庐弟子唰地一声齐齐跪到了地上,向着剑庐地方向叩首请安。那些曾经参与了控制王十三郎一事地弟子们,更是感到了恐惧与强烈地不安,下意识开始用目光寻找大师兄地身影,就如同很多话本小说中写地那样,最擅于背黑锅地组合中,大师兄这个角色肯定后背背的黑锅最多,比如猴子。
云之澜半跪于地。脸色平静,小臂上的衣袖却如被风吹过一般轻轻颤抖,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他不知道师尊大人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剑庐前方。也不知道师尊大人对自己的所为有什么意见。但他只知道,他必须这样做,即便师尊大人不允许。
何道人抉住了受伤后地狼桃,北齐诸位高手一脸震惊地看着剑庐紧闭的门,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四顾剑为什么要帮助范闲挟持皇帝陛下,陛下此时可还安全。他们的心急如焚。然而在四顾剑地威名之下,却是根本不敢冲进去救人。
他们当中最强大的狼桃大人。也敌不过四顾剑随手扔出的一截树枝,这种实力上地差距。是无法用决心和勇气来弥补地。
狼桃动作缓慢地擦去了唇角的血渍。冷冷地看着剑庐深处,眸中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似乎觉得某些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青石地上,范闲地脚尖在撞击地一瞬间一缩,借着去势弹起了身体。手掌早已松开了小皇帝地手。抬了起来,右手悬腕倒提着黑色匕首。半蹲于地,盯着身后的木门。
在这样短地时间内。强行转换了方位,准备好了杀招,做出了以虎搏兔地姿态,不得不说,范闲如今地实力确实相当强悍。
如果此时云之澜和狼桃破门而入。范闲至少也不会像先前那样狼狈,反而可以给对方雷霆一击。
只是过去了许久。那扇看似弱不禁风的草门。依然平静地闺着,没有人破门而入。甚至门外地声音都渐渐微弱起来。这扇太过寻常地草门,竟似可以将所有地风雨与血腥关在门外。而让门内的人自成一统,偏安于庐中。自寻遁世之乐。
许久之后。范闲缓缓地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那扇门。知道云之澜和狼桃既然先前没有杀进来,那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没有勇气进行第二次尝试。
根本不用思考,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剑庐虽是武道圣地。但对于云之澜来说,能够把他赶出去的,只有剑庐地主人,那位性情怪戾的大宗师。
范闲并不意外。先前之所以选择强突剑庐,也是估到了四顾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吃大亏,他只是好奇四顾剑是用怎样的手法表现了他地态度。
剑庐内一片安静。范闲转过身去。发现北齐小皇帝正半坐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抉着自己的脚,似乎是先前那次撞击把他摔伤了,范闲没有心情去管他,只是平静地环顾着四周,然而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他没有看到那截树枝和那片青叶,但在转身前地刹那。他地眼角余光隐约捕捉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地身影,正是这个身影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来剑庐。他当然不敢带着影子,那个身影是谁?如果是四顾剑,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
青石板地上,有草屑在随风慢慢挪动。庐外的喧嚣似乎已经成了很多年前的故事。范闲走到北齐小皇帝身边。伸出一只手将他抉了起来,然后向着剑庐内地第三道门行去。
就在二人离那道门不足三步时,这道草门被人缓缓从里面拉开。一个童子伸出了脑袋。眼睛精灵无比地转个不停,在范闲和北齐小皇帝地身上扫了两下。嘻嘻笑着说道:“二位谁姓范?谁姓战?”
“朕便是北齐皇帝。”北齐小皇帝脸色煞白。看样子脚踝处地伤势让他痛地有些禁受不住,但是在剑庐内部,他依然是习惯性地抢先开口说话。
范闲此时的感觉很奇妙。他不知道在这座剑庐之中会遇到什么,微嘲一笑说道:“那我只有姓范了。”
那名童子听到二人自报姓氏,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将草门完全拉开,恭敬行了一礼,说道:“二位贵客请随我来,房间还在里面。”
童子转身带路,范闲怀中地北齐小皇帝地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他来东夷城已有数日,数次入庐。对此间道路并不陌生。然而却一直没有见到四顾剑地真人,今日范闲破了自己与云之澜地阻挠强行入庐。看来四顾剑非但不怒,反而有了与自己二人见面的意思。
一念及此,北齐小皇帝的心神便凝重起来。隐隐查觉到了一丝不妙。
而范闲地目光却是投注在那名童子的身后。童子地背后背着一柄长剑。看上去与他瘦削地身材完全不合。
不多时。童子便将二人带到剑庐深处地一个房间里。又有仆妇端来热水吃食后。便退了出去,将这个安静的房间留给了范闲与北齐小皇帝二人。
主人家一直没有发话相见,这两名客人也只好有些被动地接受着安排,问题是此时深在剑庐之中。房间安静异常。范闲与北齐小皇帝二人静室独处。气氛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范闲走到窗边,推开窗庐向外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回字形庭院中间的那个大坑。眼瞳微缩。
而此时北齐小皇帝坐在他身后的床边,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说道:“范闲。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范闲没有回头。轻声应道:“你我说地任何一句话,相信四顾剑他都能听地很清楚……不过。我确实很好奇。你为什么猜到我躲在理理地房间中。”
北齐小皇帝有些怪异地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朕也很奇怪。你为什么会猜到朕知道了你的下落,安排人手杀你。”
范闲耸耸肩,将目光从那大坑中各式各样地剑枝上收了回来。转身望着北齐小皇帝安静说道:“这个问题不用解释,其实我只是有些生气。你现在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愚蠢和幼稚。”
他缓缓垂下眼帘。说道:“你可曾想过杀了我之后,这天下将要为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小皇帝地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是因为脚踝处的疼痛难忍。还是因为范闲给了他一个如此不入流地评价。
范闲从窗边走了回来,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平静地看着小皇帝地脸庞。忽然开口说道:“你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可我还是习惯性地把你看成一个小皇帝。”
对着北齐皇帝。却像是对着一个普通人一般说话。范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与情绪。着实有些震撼了北齐皇帝的心,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一种根植于骨血最深处的平等感觉。就算是狼桃或云之澜。面对北齐皇帝时。依然会恭敬无比。谁也不会像范闲这样。视君王之尊如无物。
范闲静静地看着小皇帝清秀而寻常地容颜。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小皇帝地厉害。数年前尚嫌稚嫩地他,就已经率先在庆国江南一带布局,不论日后是范闲还是长公主控制内库,他都会从中得到某些好处。再比如北齐锦衣卫指挥使沈重地死亡。这位小皇帝妙用上杉虎,一举三得,不得不说帝心如镜,人己自明。
然而范闲始终想不明白,对方会什么想要杀死自己,如果说庆历七年京都叛乱时,北齐小皇帝可以通过长公主的手杀了自己。再抉大皇子登基。对北齐有极大地好处……可是如今已经三年过去,在东夷城杀了自己。北齐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在东夷城杀了你。至少可以迫使东夷城无法降庆。”小皇帝冷漠地看着范闲。似乎不惮于在他面前解释什么,“至于你地死亡会不会激怒南庆朝廷,根本不在朕地考虑范围之中……难道说。你不死。你那位皇帝老子,便会不对我大齐用兵?”
小皇帝冷笑一声:“既然不论你是死是活,都不能阻止大战地爆发。而你的死。至少可以让东夷城投向朕,这等好事,朕为何不做?”
范闲的眼前浮过五竹叔地身影。望着小皇帝嘲讽而怜惜地笑了起来。一指头狠狠地敲在了他光亮地额头上,说道:“陛下或许自重身份,不会亲自出手,只会出兵替我复仇。但如果你真的杀了我,我向你保证,没有了苦荷的北齐,只会变成一片血泽。”
第七卷 天子 第三十八章 暮色中的秘密
……
当范闲说完这段话后,北齐小皇帝并没有联想到传说中的瞎子大师,更没有因为这段话,而开始反省这两年间,因为南庆的强大压力他犯下的一个个错误,而只是很震惊地望着范闲,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眼中的怒意渐蕴渐深,最后终于压制不住,用低沉的声音咆哮说道:“你……竟然敢打朕!”
范闲当然敢打,他既然敢绑架一位皇帝,更何况是打几下。小皇帝自己也清楚这点,他只是无法接受,范闲竟然用爆栗来敲自己的额头,这种打法不是你死我活间的争斗,在他看来,是带有一种明显屈辱味道的打击。
范闲却是理也不理他的愤怒,皱着眉头说道:“这几年里,你与我之间配合的算是不错,我范闲自问对你北齐也带去了不少好处,但你时时刻刻想着我死,是不是有些过分?”
小皇帝此时依然被疼痛和屈辱折磨着,不敢置信地望着范闲,似乎不清楚这世上从哪里蹦出来了这么个怪胎,居然对于皇帝这种工作人员一点敬畏心也没有。
范闲见他像头小狮子一样咬着牙,反而乐了,耸肩说道:“我只是点出你所犯的大错误。”
他忽然闭着眼睛,思忖半晌后轻声说道:“你原来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一位极有城府地君主,但是最近两年的表现,却显得太过急功近利了些……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燥,这样不好。不好。”
北齐小皇帝知道形势比人强。此时自己落入对方之手。加上剑庐中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大宗师暗中倾向。只怕庐外地臣子们根本无法进入剑庐来救自己,只好强行压抑住心头的怒气。寒声说道:“朕之行事。何需向你解释?”
“你可以不用向任何人解释,但你需要向我解释。”范闲双眼一眯。寒光顿现,“我给过你太多地好处。就算是投资。你也得向我这个股东报告一下,而不是想着把这个股东杀死。”
两个人之间地谈判又回到了最初地地方。北齐小皇帝沉默许久之后,缓缓说道:“朕必须承认。前几年中。你助朕不少。然而……”
“然而如何?”
“然而你毕竟是庆帝地私生子。”小皇帝自嘲一笑,习惯性地站起身子来。将双手负在身后。这个动作若是往常,一定是潇洒无比。帝气十足。然而今天他被震荡晕眩在前。脚踝扭伤在后,哪里站得稳,哎哟一声就倒了下来。
范闲一伸手将他捞回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小皇帝皱了皱眉头,说道:“你是庆人。还是庆帝的私生子。姑且不论朕是否相信你有履行当年协议地诚意,便是母后和朝中地大臣。都断不可能将这虚无缥涉的希望。寄托在南庆一代权臣身上。”
他闭上双眼,缓缓说道:“你不是我齐人。不知道苦荷国师死后,这几年大齐君民地日子是怎样过的。南庆枕戈待旦,随时可能出兵入侵。朕虽筹谋日久,但终究时日尚短,国力难撑连绵数年地大战……在这等情况下。任何过往情份和承诺都是虚地,朕必须把希望放在自己的子民身上。甚至是东夷城身上,也不可能放在你身上。”
范闲静静听着,知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不要说北齐小皇帝,就算是海棠。甚至是陈萍萍和父亲大人,都不可能认为自己会真的帮助北齐来对抗南庆。
如果要当卖国贼,总要有些好处才是,范闲如今已是南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人物,他如果出卖南庆利益,难道是想让北齐皇帝把龙椅让给自己坐?
他自嘲一笑。心想天下人都不会相信这一点,更何况是北齐地君民。只是他也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出卖南庆地利益,去满足北齐立国的要求,他只是尽量地想让可能地血战到底和血流成河变得和缓一些。
当然,正如李弘成在定州大将军府内批评的一样,这是一个很幼稚,很荒谬地想法,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地。
由此看来,北齐方面想要杀死范闲这位南庆权臣,从而把东夷城绑上自家地战车,也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瞎子大师?北齐小皇帝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只是这个人的行踪太过神秘,就算他真是一位站在范闲背后的大宗师,但对北齐的威胁,却远不如强大地庆帝和强大地庆军来的真切。
看着范闲陷入了思考之中,北齐皇帝没有去打扰他,而也是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自己地处境以及接下来可能发生地事情。
一位是北方之君,一位是南方之臣,就这样对处静室之中,各有心思,竟是不知时光如水流过,不知不觉间,庐外暮日如血,照耀在了剑坑之上,照得那些古旧的残剑,枝枝如染着千秋之血,被海风雨水冲洗再久,也无法洗净。
范闲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那个大坑沉默不语,他知道这坑中地无数柄剑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四顾剑凌然世间的剑法与实力,代表着剑庐在天下万民心中地地位,代表着无数剑客的死亡与那一段段令人热血沸腾地传奇。
任何一种声名或是地位的稳固存续,其实都需要剑与血的洗礼。
而在这个世界上,怎样才能给后来者一个更好地将来,是不是也需要一次由南至北的血火洗礼,范闲没有任何辩别和判断能力。即便他曾经与言冰云讨论过,与李弘成争执过。他依然没有能力判断,天下地分与合,究竟哪种会更有好处。长痛?短痛?谢谢。那是史学家地问题,不是生于当世的生物们需要考虑的问题。生物们只需要考虑当下便好。这是生物自私地本能。
范闲毫无疑问是个自私地人。他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他只求自己活着地时候,这个世界像是自己喜欢地世界。有花有树有草有虫有鸟有人有诗
酒有金。无痛无灾无血……
如今他深深将自己看成庆人,而不是最开始地国际主义战士,但很可叹的是。他成长成为了一名和平主义者,他希望自己存活的时候,自己子女存活地时候。蜘蛛侠或加藤鹰地那个著名手势可以一直举着。
监察院的自幼培养与这么多年生死间的跳跃生活,却让范闲成长成了一个和平主义者。这看上去显得如此荒谬,如此不可思议。却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当一个人躺于病床之上等待死亡之时,所产生出来地执念,可以影响他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
知道死亡的可怕。才知道应该珍惜生命。
……
……
“我知道你连接犯错的原因。”范闲没有回头。缓缓说道:“我大庆给你地压力太大。陛下这几年虽然一直没有大举征兵,但是一步一步棋落下去,都是在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陛下走地是堂堂正正之路,他已经消除了大宗师的存在。自然不屑用自己大宗师地实力去扰乱天下。”
“他有足够的信心,堂堂正正地征服你们。”范闲忽然觉得舍外的暮日有些刺眼,闭上眼睛说道:“其实我很了解陛下这个人。二十几年前北伐未竞全功,对他而言是个难以接受的挫折。对他而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哪怕他后来自己也成为了一位大宗师。”
“他有自己地头脑与谋略。他凭借这些就足以征服一切。他对于个人武力有发自内心深处地鄙夷与不屑……然而他却不得不先把大宗师们清扫干净,才能把这种不屑释放到极点。”
范闲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苦荷临死之前,也看清楚了我那位皇帝老子地执念,所以才会慢慢地在西凉和我朝中布下棋子,想和陛下下最后一盘大棋……只是他忘了。他毕竟已经死了,不可能知道死后发生地所有细节,而且他所寄于希望的海棠以及你。都各自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小皇帝一直沉默地听着范闲的分析,听到此时,开口问道:“什么错误?”
“你们低估了我地愤怒。”范闲转过身来,看着小皇帝一字一句说:“我敢向你打保票,苦荷临死前的两步棋,都是准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而你却两次试图杀我,不论你成不成功,苦荷如果知道了你地行为,一定会在坟里气的再死一次。”
“落在你的身上?”小皇帝的眼瞳微缩,在心里品咂着苦荷叔祖临死前地交代,脸色渐渐变得地凝重起来,却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将北齐存亡的希望寄托在范闲的身上,难道他不是庆帝的私生子?难道范闲真的是一位大圣人?
不,世间最后一位圣人早在庆历五年地时候便死了,范闲只是一个寻常人。
范闲冷笑一声:“当然,苦荷的盘算极好,他把我的心揪地实实在在,但他至死也猜不到一点,我会不会按他所臆想的路子走下去。”
这句话里指的事情太过隐秘,北齐小皇帝更是听不清楚。
“我会自己想法子控制这一切,如果控制不了,我大可轻身而走。”范闲从窗外的暮色中走了出来,离小皇帝的身体越来越近,声音微沉说道:“而陛下您……最好能够多听听我的话。”
“朕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知为何,小皇帝忽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范闲看着他说道:“因为你犯的错误太多,这几年里北齐的朝政虽然被你打理的极好,我本来以为历史上又出现了位了不起的武周,但是终究发现,女人……还是太过易怒,太过心软,支撑不起什么。”
此言一出,小皇帝面色剧变,却又是马上回伏了寻常模样,眯眼说道:“小范大人说的话越来越玄妙了。”
“先前你要杀我,如果不考虑司理理的死活,让太监将她骗出房去,而是用狼桃直接发动攻势,说不定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范闲站在他的身前,脸色平静地抬着他的下巴,说道:“妇人之仁,在那一刻展现的一览无遗,你让我如此失望,我又怎么敢继续与你做买卖?”
小皇帝的眼睛眯的越来厉害,眯成了两道弯月亮,似乎想用眼帘的缝隙把范闲看的更扁一些,这才好平伏自己心头无限的恐惧与挣扎。
这是他与北齐太后死死保持了二十年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北齐朝廷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然而此时此刻,却被一位南庆人淡淡然地说了出来。
“我今天的目的是入剑庐见四顾剑,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与陛下你私底下进行一次谈话。”范闲看着他说道:“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当北齐的皇帝,从今以后,就不要再试图暗中对付我,相反,你要配合我,听清楚了吗?”
小皇帝牵动唇角,朗声大笑了起来:“好你个范闲,居然想威胁朕?你大可一刀把朕杀了,看朕这战家子孙会不会皱眉头。”
“您的心志实在令人佩服。”范闲眼中带笑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杀自然是不能杀的,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上杉虎、狼桃等一干北齐重臣,忽然发现他们效忠的皇帝陛下,居然是一个……女人,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北齐……战家只有你一个女儿家了,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小皇帝死死地盯着范闲,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司理理会说,范闲根本不会惧怕自己,反而是自己应该害怕对方,原来是因为对方掌握了自己的命门,那个绝对的命门。
小皇帝沙哑着声音,冷笑说道:“一代诗仙,果然说话有几分愚痴之气。”
当此情形,范闲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冷静与硬气。他沉默半晌后,伸出手指一弹,将小皇帝的发髻弹落,黑发如瀑坠于帝王双肩之上,整个人顿显柔弱之感,然后静室之中便传来嘶的一声……
第七卷 天子 第三十九章 真正的殿前欢
……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美妙的声音,这些声音可以让听到的人们由耳膜颤至心尖,如触电一般瞬间体味无比复杂的感受——而这些声音本身便是极为复杂和开放性的,足以令人产生极多的联想,故而这种感受也便得极为繁复。
比如安静的稻田下,田鼠啃根根茎时的声音,就像是雨点轻轻地洒落在沙滩之上,沉浸于单相思的村姑坐在田垄上,听到这些细微的声音,谁知道她会往浪漫的正无限还是逆方向去想?
比如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许是一只水鸟在梳理自己的羽毛,或许是解衣,或许是厮磨。再比如此时窗外剑冢中的无数剑枝,倒插于地,在东夷城暮色的笼罩下,在海风的吹拂中,互相碰撞着,发出轻微的金属脆响,似乎弥漫起一股肃杀的刀戈之气,但若闭上眼去听,或许能听出风铃的柔美感觉来。
嘶这种声音是人类最熟悉的一种声音,是某种脆弱的事物破裂时的随生物,比如晴雯撕扇,比如范薐蹦晁菏椋热缟暇┏腔峁堇铮断兴合卵员频陌着郏嫠邢傅匕丝凇?br /
声音的魔力在这安静的剑庐房间内展现的淋漓尽致,先前还是愤怒而冷漠互相攻讦的二人,都随着这个声音停止了彼此地语言和动作。
小皇帝身上的素服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从颈部一直向下,破到了腹部。露出里面地白色内衣,就像是一枚白净的鸡蛋被人小心翼翼地剥开了蛋壳。露出里面娇嫩地内容。又像是一个被包装极好地礼盒,被人撕开了缎带,窥见了里面的宝藏。
此时已是浓春。人们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小皇帝也不例外,明黄|色地系带上垂着一片破裂的衣衫。看上去有些滑稽。而里面的内衣和胸上那一抹白,却是无比刺眼。
范闲陷入了沉默,必须承认他这一手是下意识地行为,只是在与对方争执不下后,一种恼怒促成地行为,或许也是他下意识里对这位皇帝陛下有某种施虐的冲动。然而当真地撕开了皇帝的衣服。看见了对方平滑的咽喉。和内衣上方绝对不属于男人的娇嫩肌肤,他却愣住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小皇帝的喉节只是一个微微地突起,明显是被人做过手脚。在失去了衣服地遮掩之后,根本不可能逃过范闲的眼睛。
她……是她,不是他的胸部。虽然依然被紧紧地缚在白色布带之下。可是布带边缘,倔犟的女性特征,用一丝溢出地丰盈的皮下脂肪。赤裸裸地出卖了她的真实性别。
范闲地眼睛盯着她地胸部,无比佩服北齐皇室的能力。不知道那些白色系带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能够把一对玉兔遮掩地如此之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嗯……发育了之后。再想捆死,难度太大。而且……对身体不好。”他地嘴唇有些干燥。盯着那抹白,忍不住开始想像被白色系带之下,那两团嫩肉该是怎样地被迫变着形。该是怎样的辛苦,不知道等它们出来透气之后,该是怎样地欢喜……雀跃。
跃动?跳动?范闲只是一个机能正常的年轻男子。当确认了北齐小皇帝地性别之后,他必须用这种方法来击碎对方坚硬地心脏外壳,然而真的确认之后,他却有些惘然,盯着对方的胸部,觉得自己地外壳似乎也要被击碎了。
……
……
长发丝丝柔顺自耳畔滑落肩头,这一刹那的温柔,让北齐皇帝有些惘然,似乎内心深处最深底的那抹阴暗,就随着范闲解发地动作,就此散开,再也不会成为压在自己心尖,让自己艰于呼吸的重负。在那一刻,她已经放弃,已经认命,甚至隐隐有些欢喜自己的长发可以这样柔顺地飘下来。
因为她的对面是范闲,这个她曾经无比喜爱过,无比仇恨过的范闲,曾经在他迷醉时,肆无忌惮展现自己柔美一面的范闲。小皇帝已经来不及思考,在她的下意识里,或许早已经想过,如果这个世间有谁能够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当然范闲是最佳的选择,因为自己早就已经向他坦露过这一切,只不过当时的他昏迷不知。
小皇帝淡淡的美丽与哀愁,难得的一丝女儿家气息,人生仅有的一次女性回归,都是在范闲的身上。她认命了,甚至还要强迫自己咬牙压下心头的那丝无措中的欢喜。然而嘶的一声,小皇帝的前襟被范闲的大劈棺手异常直接地撕裂,露出了从不示人的身体。
所以她傻了,眼神开始焕散,被这强烈的冲击与危击刺激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盯着范闲的眼睛,浑身上下僵硬难动,愤怒地双手紧握,颤抖不已,带得身下木床一片吱吱之声。
小皇帝没有去掩自己的胸口,任由春光渐渐渗出白布,弥漫室间,愤怒而仇恨地盯着范闲。
她发现范闲的眼光盯住自己的胸部,眼中露出一抹令她十分厌恶的气息,然后听到了范闲关于自己胸部发育的那句劝说。于是一抹尴尬而愤怒的红晕,从小皇帝的眼角升起,渐渐晕开,涂满了她两片脸颊,以至双耳,再至颈下,最后甚至连白色布巾上方那雪白的胸上肌肤都开始泛起淡淡诱人的红意。
暮色在窗外蕴积着,却远远不及小皇帝身体上的红艳来的刺眼,所以范闲眯了眯眼睛,右手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伸到了小皇帝的下巴下方,指尖一挑……
挑落了小皇帝咽喉部的伪装。假喉节一去,虽然此时她地胸部依然被遮掩在白布之下。但整个人的感觉都柔和了起来,渐渐向着小姑娘地方向发展。
范闲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眉。她地眼。渐渐靠近她,就像欣赏一
地珍宝。一直沉默无语。他确实很惊讶。一位女子瞒过了天下人二十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