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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31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着孟瑶的面讲,便抱过孟里怀里的小囡囡,递给孟瑶,再将孟里的肩膀一搂,道:“走,咱们哥俩喝一杯去。”

    贺济礼向来小气,孟里还是头一回听见他主动要请客,不禁又惊又喜,也问为甚么,反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就朝外走。

    孟瑶抱着小囡囡,站在门口朝他们的背影看,暗地里捏了一把汗,希望自家兄弟看在她这姐姐的面子上,不要太过为难贺家才好。

    贺济礼带着孟里,来到城中地方最大,也是价钱最贵的一家酒楼,上去点了个最豪华的包间,与他分宾主坐下,又叫伙计不用报菜名,直接拣最贵的菜上,拣最好的酒烫。

    孟里看着看着,满腔惊喜化作惊讶,问道:“姐夫,你是小囡囡大病痊愈,太过高兴,还是此次进京赶考志在必得,怎舍得如此花费?这一顿饭下来,得花去你好几个月的俸禄罢?”

    正说着,伙计端了滚烫的酒进来,贺济礼亲自执壶,替孟里斟上一杯,道:“小舅子,这顿酒,不是为我点的,而是特意用来向你赔罪的。”

    “赔罪?赔甚么罪?”孟里糊涂了。

    贺济礼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你的娘亲,我的丈母娘温夫人,临去西京前,将好几只箱笼,寄存在了我家?”

    “知道,当时我娘嫌我小,怕我口风不严,一直没告诉我,后来等我中了举人,高兴之余才讲给了我听。”孟里答道,“不瞒姐夫说,那几只箱笼,可几乎是我们家的全副家当,我娘怕大房侵吞,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家老太太,这么大年纪还要费心费力帮我照看箱笼,等明日我得了闲,一定亲自登门感谢,顺便带些京城特产请她尝尝。”

    他多讲一句,贺济礼就多一份愧疚,特别是听到那些箱笼乃是孟家的全副家当,他要讲的话,就直在嘴里打圈圈,实在不好意思吐出来。

    孟里瞧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笑道:“姐夫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家的箱笼被贼偷去了?”

    他心想着贺家深宅大院,哪里会遭贼,因此讲的是句玩笑话,哪知贺济礼却真点了点头,道:“确是被贼偷去了,而且不是别人,就是内贼。”

    内贼?孟里惊讶得一口酒含在嘴里忘了吞,贺家的情形,他是知道的,一共就没几口人,贺济义又远在扬州,那些箱笼,能被谁偷了去?

    贺济礼生怕他呛着,又添一道罪过,忙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先将酒吞下,再才道:“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这回的确是我娘做错了,大错特错。她犯的是大错,我们也犯了个小错,没经你的允许,就拿其中的一箱银子,去给小囡囡换了救命的药材。”

    第一百四十章 逼蛇出洞(一)

    孟里听完,更加糊涂了:“小囡囡的命要紧,拿银子换药材,很是应该,只是这与我有甚么关系?为何还说你们同老太太都错了?”

    贺济礼红着脸,也不知是酒烧的,还是心虚的,道:“那银子……是老太太背着我们,拿你家的箱笼换的。”

    孟里还没明白全部的意思,仍道:“事有轻重缓急,若真是没钱抓药,先拿我家的东西去当些银子来用也是使得的,只不知当在了何处,我自取钱赎回来,权当是我这做舅舅的为外甥女出力了。”

    贺济礼听他这般说,心下感激,也愈发愧疚了:“我们家老太太不懂事,把你家全部箱笼都给卖了。”

    “那些药材,竟这样的贵?”孟里讶然。

    贺济礼面对着孟里,实在无法启口,艰难道:“药材贵虽贵,也没贵到那地步,是老太太……贪……一时糊涂,将箱笼全给卖了。”

    “卖了?”孟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若是当了,即便全当,只要不是死当,也能再赎回来,可这卖了,该让他如何是好?到了此时,他心中若还没有火气,那便不是圣人,就是泥人了,但还是看在自家亲姐姐亲外甥女的份上,强压脾性道:“算了,卖了都卖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伤了和气,卖得的银子在哪里,还给我便是,给小囡囡抓药的那箱就罢了。”

    关键就在这里,贺济礼若是晓得银子的去向,还有个说道,此时他只能垂着头,底气十分不足地回答:“不,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甚么意思?”孟里以为是贺济礼的小气劲儿又犯了,忽地站起身来,“姐夫,你若是缺钱花,直说便是,这般作为算甚么?”

    贺济礼连忙摆手,道:“小囡囡要的药,都抓全了,我还缺甚么钱,实在是老太太将银子瞒得紧,我们翻遍了宅子都找不出来。不过你放心,我们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银子如数还你。我家有一份你家箱笼的清单,这就回去取去,你照着上头的物事开个价来,我绝不讨价还价。”

    孟里心想,他贺家倾家荡产,乃是活该,但若贺家败了,他姐姐孟瑶和小外甥女岂不是也要跟着受苦,不如大事化小算了。于是便道:“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就照你说的办罢。反正我娘与你家老太太签订的寄存文书还在,银子我也不急着要,等你赶考归来再说。”

    贺济礼感激万分,起身给孟里长作一揖,再三谢过,又与他吃了几杯,方各自归家。

    虽说孟里大度,但贺济礼却不想因此占他个便宜,于是一回到家便让孟瑶把孟家箱笼的清单找了出来,亲自与孟里送去,请他开好价再通知贺家。孟瑶心知肚明,自家兄弟如此行事,一多半是为了她日后的生活和脸面,娘家与夫家两下一对比,她不禁将贺老太太更是恨上了几分。

    考试在即,贺济礼不敢再耽误,择了个吉日,辞别妻小,登船而去。贺老太太得知贺济礼去了京城时,已是三天过后,她这才知道,原来贺济礼出门根本没来和她打招呼,不禁很有些失落,使人来与孟瑶道:“我原本还想给老大买个机灵的姨娘带上的,这下他悄悄的走了,也不知路上有没得人服侍。”

    这般堵心的话,若放在平时,孟瑶准要反唇相讥几句,但现在她却对贺老太太心灰意冷,权当没她这个人,因此根本没搭理来人,直接挥手遣她去了。

    贺老太太被当了几天的空气,很觉得没意思,找知茵来排解孤独,知茵却又因为临近生产,精神不济,往往没讲几句话就乏了。她枯坐屋里,实在觉得寂寞,便亲自来与孟瑶讲,称自己在城里受了怠慢,想回乡下去。

    孟瑶既是当她不存在,岂又会在意她去哪里,随口便道:“腿长在老太太身上,我管不着,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不过得把知茵随身带着,她是二房托付给你的人,我可担不起责任。”

    贺老太太嫌她讲话不大好听,不满道:“知茵眼见得就要生了,跟着我回乡下去作甚么,该你这做大嫂的照顾她。”

    孟瑶冷笑道:“我哪里来的功夫,忙着找买家卖房子呢。”

    贺老太太诧异道:“你要卖房子作甚么?可别趁着济礼不在家就胡来。”

    孟瑶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若老太太肯把偷去的银子拿出来,我们又何必到如此地步?你既然执意要私藏,就等着赁个茅草房住罢,乡下的房子过不了多久,也得卖了,包括你那几头猪。”

    贺老太太一跳老高,叫道:“这叫甚么话?我哪里偷了银子?”

    孟瑶咬牙切齿道:“你偷偷卖了我娘家的箱笼,这不叫偷?”

    贺老太太一手拍大腿,一手指了她的鼻子,大叫冤枉,道:“卖箱笼是为了救小囡囡的命,你不能忘恩负义,再说那些箱笼,总共就只卖了一箱银子,我并没私藏,是你们非说还有的。”

    反正贺老太太是打定了主意要隐瞒,孟瑶也懒得同她争吵,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卖宅子罢,不管怎样,我娘家的箱笼钱,是一定要还的。若是卖宅子的钱不够,就卖你乡下的房子,田地,猪,若还是不够,就将这满宅子的下人都遣散了,包括两房的这几个姨娘。”

    “反了,反了。”贺老太太一听,更觉得不能在城里待,要回乡护着她的几头猪去,于是脚不沾地地跑去第二进院子,将是她不是她的东西,都打作包裹包了起来,背上背一个,脖子上挂一个,两只手还分别挎了一个,摇摇晃晃地走到大门口,命人与她备车,称要回乡下老家去。

    小言等几个丫头没拦住,只得飞奔来寻孟瑶,禀报道:“大少夫人,不好了,老太太要回乡,把屋子都给搬空了。”

    孟瑶本不在意贺老太太要去何处,但此时却有些犯嘀咕——贺老太太是真的要回乡,还是另有别的意图?她卖箱笼所得的那些银子,除了给小囡囡抓药的那一箱,可是到如今一文钱都没见着。

    不放她走,固然不会出甚么别的岔子,但银子的下落,仍旧不会露出来;放她走,派人盯着,说不准能发现银子的下落,但一个不留神,让她把银子给转移了也不定。孟瑶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把,放贺老太太回去。

    既是要放她回去,可得派个妥当人跟着,孟瑶将小言看了两眼,问道:“听说前几日奉老太太之命,回乡喂猪去了?”

    小言正等着孟瑶问这一声,忙回道:“大少夫人,说起这事儿,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乡下专门出钱托了邻居帮忙喂猪,还要我这个外行人去瞧甚么。等到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了这等大事,现在想来,老太太莫不是让我去看猪是假,想把我支开好行事才是真?”

    孟瑶当日就是这般作想,贺老太太大概是觉出小言是她的心腹了,才寻了个借口把她支开好行事。但她这几日光顾着着急上火,却忘了朝这方面仔细寻思,这会儿经小言一提醒,才仔细回忆起当日的情景来。这一回忆,收获不小,终于让她理清了头绪,嘴角露出微笑来。

    小言见孟瑶面露微笑,忙问她是不是想出了甚么好法子,孟瑶却但笑不语,只点了几个人,叫她们同小言一起,随贺老太太回乡下去,并且大方地准许贺老太太把那几大包东西带回乡下去,称:“她那院子里连几件家什都是不值钱的,要带就带罢,我懒得为些不值钱的东西和她吵闹,没得费精神。”

    贺老太太得了几大包财物,高兴得很,欢欢喜喜带着一众丫头媳妇子,坐了马车回乡下去了。

    知梅瞧着奇怪,不解问道:“大少夫人,你就这样让老太太走了?咱们还不晓得银子在何处呢。”

    孟瑶笑着道:“放心,不出三天,银子自会现身,不管它还在不在我们家。”

    “大少夫人有主意了?”知梅又惊又喜,走上前去,道,“大少夫人有甚么要吩咐奴婢去准备的?”

    真是个机灵的人儿,孟瑶笑着凑到她耳旁,低声讲了几句。知梅听后一脸愕然:“大少夫人,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但可危险得很,一个不慎,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孟瑶冷声道,“这回害咱们的,可不是个简单人,记得做真切些,不然被她瞧出来是假的,可就不灵了。倒是老太太那里无妨,做做样子便可,料她也瞧不出真假。”

    “奴婢知道了。”知梅揣着忐忑的心,应了一声,又问:“那除了老太太那里,奴婢还应该在哪一处或几处动手?”

    孟瑶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和挨打下人们交代的口供,把自己就当作是贺老太太,将当日卖箱笼的过程,一步一步想象了一遍,然后吩咐道:“归田居,后罩房。”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逼蛇出洞(二)

    知梅亦是聪明人,略想了想就明白过来,她应了一声,却又质疑道:“两处同时下手,岂不会引人起疑?”

    孟瑶沉吟片刻,道:“有理,那就归田居,料想老太太也不会将银子交给个下人保管,他们都是卖身的人,自身都难保呢。”

    知梅点头称是,道:“那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明晚行事。”

    孟瑶点了点头,叮嘱她莫要走漏了风声,许她去了。知梅说是准备,其实也没做甚么,除了派人去乡下,再就只是借口奉大少夫人之命来问问知茵姨娘缺不缺甚么,到归田居转了一圈,看看有无甚么值钱的东西——当然,只瞧大房所有之物,知茵自己的东西,她不管。

    归田居的布置本就简单,再加上贺济义和二妮都在扬州,因此除了家什和日常坐卧用具,并无甚么值钱的东西,知梅见状暗喜,第二日天刚擦黑,便悄悄丢了个火折子到归田居院墙根下,那里有她早就藏好的一堆干柴,火遇到柴,岂有不燃的,再加上有些风吹过,那火苗呼呼地就窜了上去,浓烟冒起老高。

    知梅怕露了馅,没敢亲自叫嚷,点着火就悄悄离去,藏身于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那火烧得又快又旺,没一会儿就被归田居守夜的下人闻见了糊味,一名小丫头趿着鞋,揉着眼,出来看了一眼,马上惊慌呼叫:“来人哪,不好了,走水了!”

    归田居内的丫头婆子听见呼喊,纷纷拿桶的拿桶,取盆的取盆,奔出来救火。知梅等了一会儿,不见正主儿出来,忙装作毫不知情模样跑过去,抓住一名婆子问道:“大少夫人听见后园子闹哄哄,特叫我来瞧瞧,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婆子急着救火,拍了拍手里的木盆,指着高高的火焰,焦急道:“你瞧,你瞧,这不知怎地走了水,院里院外都乱作一团呢。”

    知梅自然知道是走了水,这火就是她放的,她装作惊讶的模样,瞧了一回,问道:“这样大的火,知茵姨娘可曾救出来了?”

    那婆子一愣,木盆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哎呀,光顾着扑火,忘了知茵姨娘了。”

    知梅马上责备她道:“糊涂的老东西,这院子能有知茵姨娘重要?她可还怀着贺家的骨血呢,若是出了差池,杀了你都不够老太太解恨的。”

    “是,是,是。”那婆子被吓着,口中称是,脚下却不动。

    知梅忙推了她一把,道:“快些找几个人,把知茵姨娘救出来,送到大少夫人院子里去。若她少了一根寒毛,拿你是问。”

    那婆子这才醒过神来,连忙踢开木盆,边招呼人手,边朝院里奔去。过了一会儿,知茵便由两名婆子一左一右搀扶着,匆匆走了出来。知梅赶忙迎上去,指着那火道:“知茵姨娘,你瞧这火烧的,这院里可不能待人了,赶紧随我去大少夫人院子里躲躲罢,等她们扑灭了火再回来不迟。”

    知茵回头看了看那火,的确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她犹豫了一下,道:“深更半夜的,怎敢去打扰大少夫人,我还是上老太太院子里躲躲罢。”

    知梅笑道:“老太太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了乡下,临行前亲自锁上了房门,咱们进不去呢。”

    知茵听了这话,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火,道:“如此便只能去打扰大少夫人了。”

    “都是一家人,知茵姨娘太客气了。”知梅自小丫头手中接过灯笼,亲自上前照亮,引着知茵朝前头去。

    到了第三进院子,刚进院门,知梅便赶着归田居的丫头婆子们回去,道:“大少夫人这里还怕无人伺候?你们赶紧回去救火,这火若燃开了,咱们都得无家可归。”

    救火事关上上下下的安危,实乃大事,归田居跟来的几个丫头婆子连忙应了一声,掉转头匆匆去了。

    知梅上前扶住知茵,继续朝里走,道:“知茵姨娘请放心,今晚奴婢亲自服侍你。”

    知茵忙道:“哪里敢劳动姐姐,我本来就是个丫头,自己照顾自己便得。”

    说话间两人进了西厢房,屋里早已燃起了灯,当中搁着一只大木桶,里头盛着热气腾腾的澡汤。知梅上前试了试水温,回头向知茵笑道:“我们大少夫人爱洁净,知茵姨娘又是从走了水的地方来,还请洗洗身子再歇息。”

    “这是应当的。”知茵道,“我也不消人服侍,洗完了再叫你。”

    知梅拿了只干净的小板凳放进木桶,又推了搁衣裳的架子来,笑嘻嘻地道:“这个奴婢可不敢从命,知茵姨娘身子沉重,若自个儿洗澡滑倒了,奴婢可担待不起。”

    知茵还是不愿意,知梅也不强求,道:“那我帮你脱了衣裳就出去。”

    知茵却道:“我并不是娇气人,自己来罢。”

    知梅见她执意不肯,只得道:“那姨娘慢慢洗,可别摔着了,等会儿我叫小丫头来与你添水。”

    知茵大概是觉得已经拒绝了知梅的好几次好意,有些过意不去,便点头同意了。知梅又叮嘱了知茵几句,叫她小心地滑,便带上门出去了。

    知茵慢慢解下衣裳,搭上衣架子,再小心翼翼地踩着板凳,迈进大木桶。也不知是她刚才同知梅讲话耽搁久了,还是倒澡汤的小丫头根本没用心,桶里的水并不怎么热,浇在身上有些发冷,她生怕冻病了影响腹中胎儿,连忙朝外喊道:“来人,添热水。”

    一婆子提着水桶,应声而入,她将热水倒进大木桶,问了声冷热,再顺手把衣架子上的衣衫裙子小衣等物全收进了水桶里,连地上的鞋子都没放过,称:“姨娘才从走水的地方来,衣衫鞋袜肯定都脏了,我拿出去给你洗洗干净再送过来。”

    知茵慌忙从水中抬起身子,急道:“我的衣裳并不脏,不消洗得。”

    婆子瞧了瞧水桶,歉意道:“桶里有些残水,把姨娘的衣裳都打湿了,现在拿出来也穿不了,我还是让人给你送干净的来罢。”

    知茵只好道:“那你把鞋子给我留下,不然我怎么出来?”

    婆子却道:“不急,姨娘且洗着,我马上就让人给你送双干净鞋子进来。”说着,就带上门出去了。

    知茵自大木桶里爬出来欲追,但浑身上下却光溜溜,根本出不了门,只得重重跺了跺脚,溅了一地的水。

    那婆子拎着水桶,匆匆朝正房里赶,只顺路叫了个小丫头去给知茵送干净的衣裳和鞋袜。她来到厅里,孟瑶正在等她,知梅迎上来接过水桶,问道:“都拿来了?”

    婆子点头,道:“都拿来了,一件不剩,她身上我瞧过了,脱得精光,并没穿衣裳。”

    孟瑶赞许道:“做得不错,你且先出去侯着,等候吩咐。”

    “这是奴婢的本份。”婆子应了一声,退出门去,顺便帮她们把门关好。

    知梅将水桶里的衣裳鞋袜都倒了出来,一一检视,却一无所获。孟瑶点了几处,夹层,荷包,鞋底,知梅依言再次察看,终于在鞋垫底下的夹层里,摸到了东西。她取针来挑开一看,里头赫然躺着一张银票,再把另一双鞋也依样挑开,里面还有一张。

    银子找到了,宅子保住了,知梅欣喜若狂,赶忙把这两张银票拿去给孟瑶瞧。孟瑶也是满腹欢喜,但瞧过之后,这欢喜却打了折扣:“那些箱笼,可不止值这点子银子。”

    “就算不止这些,也可以肯定此事与知茵有关了,不然她一个丫头,哪里来的银票,这两张加起来,数额也不少了。”知梅却并不失望,分析道,“看来她们是把银子兑换成银票藏了起来,怪不得咱们翻遍整个宅子都没找着。剩下的那些银票,肯定在老太太手里。乡下这会儿肯定也起火了,等那边的消息一来,便可得知。”

    孟瑶点着头,起身围着知茵的衣裳鞋袜转了几圈,突然道:“那银票,不一定都在老太太那里。”

    知梅疑惑问道:“不在老太太那里,还能在哪里?罩房已使人翻过几遍,并无所获,再说管仓库的那起子人,只是帮老太太开了仓库门,抬了箱子去,并没碰过银两。这事儿经手的人,除了老太太,就只有知茵了。”

    孟瑶指了那对衣裳叫她看,问道:“你看看,还少了些甚么?”

    知梅蹲下身子,仔细翻检,里衣,外衣,裙子,腰带,鞋袜,一件不差,不禁奇怪道:“大少夫人,还差甚么?”

    孟瑶指了指她的耳朵,脖子:“耳坠子,项圈,金锁。”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格外强调道:“特别是手镯子。”

    知梅依稀记得,那日她随孟瑶到贺老太太房里时,老太太似乎正将一只金镯子朝知茵手上戴,难道说,那镯子其中有鬼?想到这里,她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道:“我叫人褪她的首饰去。”

    “褪?怎么褪?她现下大着肚子,一个不慎伤了她,就是你的过错。”孟瑶正要让知梅想个妥当的主意再去,就听见西厢房那边一声惊呼:“知茵姨娘,你非要自己穿衣裳,这下可好,滑着了罢,可不关奴婢的事。”

    知梅闻言一惊,孟瑶却露出了笑容:“正要找机会,机会就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逼蛇出洞(三)

    知梅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机会?她在咱们这里滑倒了,不诬陷咱们就算好的了,怎么还是机会?”

    孟瑶嗤道:“她自己不要人服侍摔倒了,关咱们甚么事?再说二少爷是把她托付给老太太照管的,如今的情形是老太太,丢下她不管,独自一人回了乡下,造成归田居无人照应而失火,才使得知茵无家可归,再加上她自己疏忽大意不要人服侍洗澡,才摔了跤,这里头可没咱们一丁点儿事。”

    知梅听完这一番话,开了窍,道:“大少夫人说的对,果然没咱们甚么事,倒是要累得咱们去寻产婆,好一番忙碌呢。”

    “知茵本来就要生了,这时候就算发作,顶多跟我那时一样,难生一点,不会有甚么大妨碍,你叫个人,还是把上回替我接生的几个产婆请来,那都是极有经验的。”孟瑶吩咐道。

    知梅应声而去,孟瑶又将门外侯着的婆子唤进来,问道:“知茵如何了?”

    那婆子朝西厢房望了一眼,回道:“奴婢听那声儿,是发动了。”

    孟瑶的嘴角,不自主地朝上翘了翘,道:“既是要生了,你赶紧过去搭把手,把她身上戴的手镯子等首饰褪下来,免得待会儿呼痛挣扎时伤了她自己个儿。”

    那婆子才去搜罗了知茵的衣裳鞋袜,还有甚么听不懂的,马上明白了孟瑶的意思,转身朝西厢房去,唤了两个小丫头帮忙按住知茵,利落地将她身上的首饰褪得一干二净,拿来捧给孟瑶看。

    孟瑶当着知梅和这婆子的面,拣起首饰来一件一件的看,耳坠子太小,掂了掂,还是实心的,遂弃置一旁,再看项圈,戒指儿等物,也一无所获,但孟瑶最后拿起那对贺老太太赠给知茵的金手镯,轻轻一拧就现出道缝隙来,顺着缝隙拉开,里头赫然有一卷纸,抽出来一看,乃是好几张折了又折的银票!

    那婆子不明底细,先叫了起来:“哎呀,这是甚么?”

    知梅答她道:“这就是咱们翻遍了宅子也没找着的银子。”

    那婆子问道:“是老太太卖了箱笼藏起来的银子?”

    孟瑶赞许道:“说的对,你是个聪明的。”

    “那大少夫人不卖咱们了?”那婆子欢天喜地。这几日,孟瑶要卖宅子和下人的传言,纷纷扬扬,各人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卖,如今见银子有了下落,如何不欢喜,那婆子开心笑着奔了出去,转眼就将“银子从知茵的手镯子里找着了”的消息,传遍了贺家上下。

    知茵在产床上听见这消息,急得差点闭过气,亏得产婆们有经验,连掐带推,好容易将个娃娃拽了出来。知茵自个儿光顾着着急,忘了使力,那娃娃到底还是憋久了气,生出来时浑身紫青,经产婆重重拍了好几掌才哭出声来。

    产婆们听见那一声并不怎么响亮的啼哭,大松一口气,这才敢把孩子包好了送到孟瑶面前:“恭喜大少夫人,是位小公子。”

    大房只有个闺女,二房却把儿子生在了前头,这对于孟瑶来说,实在算不得喜事,但她还是大度地谢过产婆,命人拿了上等封儿来分赏。产婆们让知茵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此时已是疲惫不堪,接了赏钱道过谢,连茶也没吃一口就回家歇息去了。

    孟瑶见那孩子脸上虽说还有些发青,但精神瞧着还好,略松了口气,命人赶紧去乡下把贺老太太接回来,照顾产妇和孙子。

    没想到,接去的人还没出门,贺老太太自己回来了,这倒不是她有神算,而是乡下的房子半夜失火,她心乱如麻,看着火一被扑灭,就赶回来了。贺老太太刚一进门,就得知知茵给她添了个孙子,不禁又惊又喜,道:“难道这场火是旺家的,才燃完咱们贺家就添人口。”

    她急急忙忙想赶着去看新添的孙子,却被小言径直搀到了第三进院子,她正疑惑走错了路,小言却当着孟瑶的面道:“老太太莫急,孙子跑不了,咱们先跟大少夫人说点事儿。”

    贺老太太道:“我能有甚么跟她说?”

    小言没理她,径直向孟瑶禀道:“大少夫人,乡下的火刚起,老太太急急忙忙地朝外奔,却甚么都没拿,只顾着把她的那双鞋朝怀里揣,到了无火无人处,还偷偷将鞋垫子抽出来瞧。”

    贺老太太嚷着:“我瞧自个儿的鞋,碍着你甚么事,这点子小事也要拿来同大少夫人讲?”

    孟瑶却马上明白了小言的意思,笑道:“老太太鞋垫下的夹层里,可是藏着甚么值钱的东西,连起火了都舍不得丢?”

    她一语点中关键,贺老太太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孟瑶不待她出声,接着又道:“老太太藏钱的地方,可真不出奇,竟和知茵藏钱的地方是一样的。”

    贺老太太会错了意,猛地跳将起来,叫道:“甚么?她将我给卖了?这贱丫头,口风真不严实。”

    孟瑶也不解释那并非知茵主动招供,而是她施的一计,只命人强行脱下贺老太太的鞋子,用针挑开鞋底来瞧,里头果然也有银票,且比知茵鞋底里的,更多出两倍,想必是把她手里的那部分钱,全藏在里头了。

    贺老太太光着脚想去抢,道:“那是我卖猪的钱,你们管不着。”

    孟瑶算了算银票的面值,冷笑道:“金猪才值这个价钱呢。”她将所有的银票拢在一起,仔细算了算,叹道:“那些箱笼,果然是被贱卖了,若要重新买回来,不知还要添多少钱进去。”

    贺老太太急得不知讲甚么好,光着脚跳了半天,直道:“你胡说,那就是卖猪的钱,同箱笼没得关系。”

    孟瑶懒得理她,直接吩咐几个婆子,仔细去搜贺老太太的身,连她带回来的随身包裹,也不要放过。

    贺老太太环起双臂,紧紧抱住胸,急道:“哪有做儿媳的敢搜婆母的身的,你简直是反了。”

    “现如今顾不了那许多了。”孟瑶随口应了一声,将手一挥,几个婆子便一拥而上,将贺老太太抬到榻上按住,解衣裳的解衣裳,脱裤子的脱裤子,旁边还有知梅拿着剪子伺候,把她所有脱下来的衣裳全剪了个遍,拆开来仔细搜。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在贺老太太里衣贴身的一面,寻出个暗袋,里头藏有几张银票。那随身包裹里,并无值钱的东西,但却有乡下房屋的地契房契两张,想必是贺老太太看着房子失火,抢救出来的。

    孟瑶将这银票同先前的放在一处,锁了起来,问道:“两处的火都如何了?”

    知梅答道:“归田居的火早扑灭了,乡下的火,是老太太看着扑灭了才回来的。”

    孟瑶又问:“乡下的房子和猪如何?”

    知梅再答:“乡下人多,火扑得及时,房子和猪都还好好的呢。”

    孟瑶道:“这天也快亮了,使人拿着乡下房子的地契房契,去把乡下的几间屋和几头猪都给卖了,凑够了钱好把箱笼赎回来。”

    贺老太太不顾还光着身子,从床上爬下来朝孟瑶跟前冲,大叫:“那是祖产,你卖不得。”

    孟瑶挥手命几个婆子拦住她,嗤道:“甚么祖产,那房子还是济礼考取功名后给你盖的呢,猪就更不用说,哪年不是我们替你出的猪仔钱?”

    贺老太太张口结舌,没了话讲,几个婆子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套下人的粗布衣裳,三两下将她裹起来,抬去了第二进院子,口中喊着:“老太太还是赶紧瞧瞧孙子去罢。”

    实情看似了结,孟瑶心里却并不好受,知茵乃是她布下的一枚棋子,却不但没发挥功效,反倒咬她一口,着实让人堵心。知梅哪里不晓得孟瑶的心事,端了盏热茶上前,劝道:“大少夫人,是知茵那蹄子不知好歹,反正她如今孩子也生了,要打要杀,还不是随大少夫人的便,大少夫人切莫为了个小人,害自己伤了神。”

    孟瑶点头称是,道:“要不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早就动手了,何苦去烧两处的房子这般费事。如今她孩子也生了,不论在老太太眼里,还是在二少爷心里,都没用处了,正是我发落她的时候。”

    “不知大少夫人想怎么发落她?若是要卖,我明儿就去寻人牙子来。”知梅问道。

    孟瑶好笑道:“她才生了孩子,身子虚弱,有哪个人牙子肯要?反正她也跑不了,且放她一放,先让我做些别的要紧事。”

    “银子不是已经找到了?还有甚么要紧事?”知梅好奇问道。

    孟瑶但笑不语,命她取笔墨来,亲笔写下一封信,准备寄给贺济义,信中先恭贺他得子,后向他讨债,称他儿子的亲娘知茵,怂恿着贺老太太将寄存在贺家的孟家箱笼给卖了,如今虽说银子已找着,但由于当初是贱卖,根本不够重新把箱笼买回来,因此贺济义必须负责补足差价,至于差价是多少,得由他自己去和买下箱笼的容家去谈,若谈不拢,赎不回箱笼,他就等着上公堂,入大狱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叔嫂过招(一)

    知梅在旁看着孟瑶把信写完,深以为然道:“极该如此,此事本来就与咱们没得关系,却要我们来操心着急,实在没有道理,应该推给他们去,反正就算上公堂,也不是咱们上。”

    孟瑶将信封上,写好封筒,命人一刻也不要耽误,速速寄往扬州。

    这时节去扬州的船顺风顺水,没过多久,孟瑶便接到了贺济义的回信,他在信中耍起了无赖,称知茵的卖身契并不在他手中,因此她仍旧是大房的丫头,既是大房自己出了内鬼,怎能找二房拿钱填亏空,好没道理。

    信是知梅念的,边念边气得咬牙切齿,孟瑶却毫不意外贺济义有如此反应,他若爽快认下这笔债,倒不符他的为人了。

    幸好孟瑶早备好了后招,她并未继续去信同贺济义争论知茵的归属问题,而是命人将知茵同她新出生的儿子,从贺老太太的第二进院子,挪到了后罩房,同其他下人一同居住。

    婆子们去扶知茵、抱孩子时,贺老太太还以为是要将他们挪到归田居去,因此并未阻拦,直到一大一小去了有一会儿,她才想起来,火灾后的归田居尚未修葺,根本无法住人,怎能让知茵母子住在那里呢。

    贺老太太心疼孙子,连忙扯住小言道:“快去把知茵和我孙子接回来,等归田居修好了再搬走。”

    小言笑道:“老太太请放心,知茵和小少爷没去归田居。”

    贺老太太疑惑问道:“那是去了哪里?”

    小言朝院后指了指,道:“他们去后罩房住了呢,那里房子结实得很,不漏风也不漏雨。”

    贺老太太惊诧不已,后罩房可是住下人的地方,她的宝贝孙子怎能住到那里去,这算个甚么?贺老太太忿忿跺脚,道:“定是济礼媳妇的主意。”她又想起知茵身上的银票之所以被发现,并非她临阵倒戈,而是孟瑶设计为之,心中恨意更盛,抬腿就朝第三进院子去,嚷嚷着要找孟瑶讨个说法。

    孟瑶此时正坐在桌前,一面吃茶,一面教小囡囡认碟子里的点心。贺老太太瞧见她这幅和乐景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自己生的闺女,就给她吃好的喝好的,却把我亲嫡嫡的大孙子弄去后罩房,贺孟氏,你好毒的心思。”

    孟瑶见她大吼大叫,生怕吓着小囡囡,唤了奶娘来将她抱下去后才道:“大孙子?在哪里?我只得一个闺女,二妮也还没生儿子,老太太哪里来的孙子?”

    贺老太太走到她面前,拍了拍桌子,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满口胡话,那日知茵在你院子里生下的大小子,不就是我孙子?”

    “笑话。”孟瑶拣了块玫瑰糕,走到廊下喂那黄鹂鸟,不紧不慢道,“不过是我一个不听话的丫头,生了个私孩子,老太太就说那是你孙子,未免太过荒唐。”

    “丫头?私孩子?”贺老太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到廊下问道:“知茵不是济义的通房丫头,在扬州怀上了孩子才送回家来的?”

    孟瑶手捏玫瑰糕,逗弄黄鹂鸟,笑道:“媳妇本也是这样以为,谁知二弟昨日刚来一封信,才晓得不是这样。”

    “信?甚么信?”贺老太太见她神色无异,还道真是血脉出了问题,心中有些发怵。

    孟瑶仍站在鸟笼面前不挪步,只命知梅将信取来,当场念给贺老太太听。知梅念信时,并未略去词句,因此贺老太太把信中的意思弄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一块大石头登时落地,暗笑道,原来那孩子的的确确是贺家的子孙不假,只是贺济义不愿出钱填补卖箱笼的亏空,才推说知茵仍是大房的丫头,不肯认她。

    贺老太太心里一乐,脸上就带出了笑来,孟瑶瞧在眼里,也不点破,只将剩下的玫瑰糕丢至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碎渣,道:“这雀儿,就是不能对它太好,每日里喂个半饱便得,切莫让它吃太多,容易不知足。”

    贺老太太没听出意思,刚想说自己不懂喂鸟雀,就听见孟瑶道了声乏,命知梅送客。贺老太太此行的目的还没达到,哪里肯走,忙道:“知茵和我孙子还在后罩房呢,赶紧让他们搬回来。”

    她顿了顿,见孟瑶沉着脸不接话,连忙改口:“知茵是你的丫头,住后罩房也就罢了,但那孩子却是我贺家血脉,怠慢不得,我这就去把他给抱回来。”

    孟瑶还是没接话,只扭头对知梅道:“老太太乏了,送她回去歇息罢。”

    知梅应了一声,上前同小言一起,不顾贺老太太的争辩和挣扎,硬将她连拖带拽送回了第二进院子。

    贺老太太才卖掉箱笼时,被贺济礼软禁过一次,这回有了经验,以为又要被软禁,急得扒着房门不肯进去,道:“你们这回别想把我关起来。”

    知梅笑着去拉她的手,道:“老太太放心,咱们不关您,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大少夫人这会儿想歇息,所以才命奴婢们把您送回来。”

    贺老太太这才放了心,自动自觉松开手走进房去,不再吵闹。她本着急接回孙子,但转念一想,后罩房亦是在贺家的范围内,就让他在那里待上一会儿,也没得大碍,且等再过上几天,待孟瑶松懈了,再把他接回来不迟。

    贺老太太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去孟瑶那里吵闹,同往常一般度日。她这边装作若无其事,孟瑶那里也是风平浪静,如此过了几天,她自觉得时机成熟,便翻出自乡下带来的一只大竹篮,刷洗干净,铺上厚厚的棉垫,里头装上馒头,肉干等吃食,再搭上一床百家布纳的小被子。

    待得收拾停当,她便挽着篮子,借口去后园子散步,走到后罩房前问路:“知茵同我孙子住哪一间房?”

    看守后罩房的婆子早接到过孟瑶的通知,哪里肯告诉她,只道:“奴婢也不晓得。”

    贺老太太也不怪她,径直朝里冲,口中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