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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21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起的,就止不住更加唉声叹气,往后这温夫人,是越发不敢惹了。

    话说温夫人去了孟家大房,石氏坚持称自己当时没动手,只是想与贺老太太讲悄悄话,是贺老太太误解了她的意思。才先操起了鸡毛掸子,还说贺家才是理亏的一方,这几日是看在孟瑶的面子上才没再次打上门去,等过几日,还要继续去找贺老太太算账的。

    温夫人才不管她与贺老太太有何冤仇,她只管来报女儿外孙女的仇,先命人将孟家大房,曾经的西院砸了个七零八落,再才开口道:“我管是谁先动的手,反正你同你的两个丫头,当时也推攘了,我家孟瑶跌倒,你脱不了干系,没把你直接送上公堂,还是我看在妯娌一场的情面上。”

    温夫人讲的话,就算上了公堂也是有理的,石氏不敢回嘴,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中一片狼藉,而温夫人扬长而去。

    温夫人虽说替孟瑶报了仇,但却存了疑惑在心里,回来便问孟瑶两口子:“我瞧石氏那样子是真生气,不似作伪,你们家老太太怎么得罪她了?”

    贺济礼两口子都摇头称不知,温夫人只得道:“那你们最近这些日子提点神,虽说事情是老太太惹下的,可若真闹起来,你们少不得也要吃亏的。”

    贺济礼点头应了。又聊了会子,才送温夫人出去。

    石氏那边一直没动静,直到贺家摆完满月酒,温夫人回了西京,才再次来找贺老太太。

    贺老太太见了她,如同见了仇人,举着鸡毛掸子就扑过去,撕扯着打了好几下。虽说这鸡毛掸子大多是被丫头拦了,石氏仍觉得自己三番两次被贺老太太打,是受了奇耻大辱,气道:“老太太,我若不是为了两家人的脸面,一定要同你对簿公堂,讨个说法。”

    贺老太太比她更生气,叫嚷道:“你害我儿媳跌倒早产,孙女到如今病怏怏,我还没同你算这笔帐,你倒寻起我的茬来了。”

    对于孟瑶,石氏还是心怀愧疚的,但一想到她家门首被贺济礼砸了,家里又被温夫人砸了。她实在也没讨着甚么好,这心里的气,就又冒了起来,大声吩咐她带来的两个丫头:“把这屋里的人都轰下去,我有话要同贺老太太理论理论。”

    贺老太太呼地立起身来,大叫:“你又来我家抖威风。”

    石氏冷笑道:“贺老太太始终不肯与我单独谈谈,莫非是在怕甚么?”

    贺老太太被这话激着,想也不想便道:“谈就谈,我还怕了你不成?”说着便挥手遣退了贺家下人,命她们在屋外等候。

    石氏本也想叫自己的两个丫头退至门外,但又怕待会儿一语不合,贺老太太又要耍鸡毛掸子,便只叫小些的那个出去,留下了大的那个。

    贺老太太哼了一声的,道:“人已走了,你有甚么好说的,赶紧讲。”

    石氏咬牙切齿道:“我有甚么好说的?老太太,你怎么不去信问问你家的好儿子都做了些甚么?”

    贺老太太笑道:“我儿早到扬州,做小司客赚钱去了,他能做甚么?”

    石氏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怒道:“难道你不知道,他临行前,把我家月娘拐了去?”

    贺老太太猛地直起了身子,将信将疑:“你扯甚么谎,我家济义出门前,除了小厮丫头,就只带了个通房,哪来的甚么月娘?”

    这都一个月过去了,石氏不相信贺老太太还不知情。讲话的语气激动起来:“月娘就是到你家住过,被你家二少爷偷了香囊的孟月!上个月她说想上香,要去庙里住几天,我心想礼佛是好事,便许她去了,哪知这一去就不见了人影,我一打听才知道,她是被你家二少爷拐去扬州了。等我匆匆派人赶到码头,哪里还有人在!”

    贺老太太气得浑身直抖,她嘴上骂着“胡说”,其实心里已信了大半,以贺济义的性子,甚么做不出来,那孟月,多半是真被他带到扬州去了。

    石氏见贺老太太口中喃喃自语,连唤了她好几声却没有回应。她怕贺老太太年纪大了,一时生气痰迷了心,忙推身旁的丫头道:“快唤贺家人进来。”

    丫头到门口喊了一声,小言等人匆忙进来,替贺老太太顺胸口拍背,又着人去请贺济礼同孟瑶来。

    等贺济礼两口子赶到时,贺老太太那口气还没顺过来,只得让婆子们把她抬进卧房。又派人去请郎中。

    贺济礼忙活完,出来骂石氏道:“你害了我媳妇还不够,还要来害我的娘?”

    石氏丝毫没有愧疚之意,道:“不是我害了你的娘,是她教出的好儿子害了我家……”她说着说着,思及孟月的名声,忙打住了,转口道:“你兄弟做出的好事,你自己问你母亲去。”

    贺济礼拔腿朝里走,口中吩咐下人们道:“上回事乱,才放她回去了。这次别走脱了她。”

    下人们还没应声,石氏先道:“不用看着我,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消息,我说的这事儿,已过去一个月了,再不能等了,若是你家老太太不能理事,就你来同我说。”

    贺济礼不知是甚么事能让石氏执拗至此,暗恼的同时,也十分好奇,待得郎中来诊脉开过方子,便让丫头们去熬药,自己则拉了孟瑶,来见仍坐在厅中的石氏。

    石氏见了他们,仍坚持要屏退左右,贺济礼依了,遣退下人,等到厅中再无旁人,道:“你若不讲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晚辈无礼。”

    石氏讥讽道:“你还是先去怪你那好兄弟罢,他将我家月娘拐去了扬州,到如今音信全无,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说着,就将孟月去寺庙小住,被贺济义拐骗的事又讲了一遍。

    贺济礼两口子这下全明白了,怪不得石氏三番两次打上门来,却要屏退了左右才肯讲缘由,原来是这等见不得人的事。

    石氏自觉在此事上吃了亏,有恃无恐,哪怕先害得孟瑶早产,再害得贺老太太病倒也照样理直气壮,然而贺济礼的一句话,就让她噎了半天:“我们家济义带了你家七小姐去扬州的事,还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你怎就一口咬定是拐骗。而不是私奔?”

    孟瑶恨透小叔子惹事添乱,但外人面前,少不得还要维护一二,便帮腔道:“大伯母不是一般人家,小姐出门拜佛,想必有许多从人跟着,怎么可能让我们家二少爷钻了空子?我看我官人说的对,只怕一多半是孟月看上了济义,私奔了。”

    明明是诱拐,偏被他们两口子说成了私奔,石夫人一口气险些上不来,顺了半天才好些。其实依当下世风,诱拐也好,私奔也好,吃亏的都是女孩子家,与名声有碍的也是女孩子家,只不过若是诱拐,石氏能以告官为威胁,来与贺家好生商量,想个既能顾全孟月名声,又能把她嫁出去,还能多讨些好处的三全其美的主意来;若是私奔,孟月和贺济义就说不得谁错谁对,石氏这边落了下乘,不但孟月没有正妻做,说不定还要背个不知廉耻的坏名声。

    孟月跟着贺济义走时,石氏并不知情,其实她也不晓得到底是诱拐,还是私奔,只是一想到私奔于孟月、于孟家的种种不利之处,就一口咬定是贺济义诱拐了她。

    但要想证明孟月并非私奔,而是被贺济义诱拐的,就得拿出证据来,面前这两位主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石氏脑筋急转,道:“跟着孟月去庙里的几个小丫头,还有庙里的和尚,都能证明我家月娘是被你家二少爷拐走的。”

    贺济礼听了她这话,反倒笑了,道:“丫头是你孟家的人,作不得证,我家丫头还能证明那几天济义从未外出过呢。至于和尚,他们身为出家人,眼见得济义要拐你家七小姐,为何不声张,为何不阻拦?偏眼睁睁看着他们去了?若他们来作这个证,我先将他们一状告了。”

    石氏没想到贺济礼竟这般伶牙俐齿,一时言语不畅,结巴起来:“定,定是你家二少爷买,买通了和尚。”

    贺济礼不屑道:“我看是你家七小姐为了要同我家济义私奔,买通了和尚才对。”

    这事儿本来就无凭无据,两人各执一词,争的是难分难解,直辩了半个时辰,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第一百零一章 私奔还是诱拐?

    孟瑶惦记着要去看孩子。想了想,立起身笑起来。石氏与贺济礼不解,问道:“你笑甚么?”

    孟瑶笑道:“我笑你们真是有趣,孟月是不是真跟着济义去了扬州,还不得而知呢,你们就这样吵起来,好没意思。”

    贺济礼连声道:“有理,有理。”

    石氏却气道:“若不是真的去了扬州,我这做嫡母的,能红唇白牙地自个儿玷污自个儿庶女的名声?”

    孟瑶道:“大伯母言之有理,但我们也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词,照我看,你还是先回罢,等我们派人去扬州打探清楚了你再来。”她说着,便朝外走去,口中道:“我去瞧瞧孩子。”

    贺济礼也跟着起身朝外走,道:“小囡囡身子弱,是要去看看。”

    石氏张口欲言,突然想起他们的闺女身子弱,与她是有关的,万一惹恼了贺济礼夫妻。翻起旧账来怎么办,还是趁他们还没提,赶紧走人罢。她想到这里,就把嘴又闭上了,带着两个丫头,匆匆离去。

    贺济礼同孟瑶回第三进院子厢房瞧过女儿,带门出来,又赶去第二进院子瞧了瞧贺老太太,才回房坐下,商讨方才石氏所提之事。

    贺济礼捶着桌子悔道:“方才我也是一时心急,济义是否真带了孟月去扬州,还不可而知呢,我竟顺着你大伯母的话朝下说了,多亏你后来提醒了一句。”

    孟瑶苦笑道:“我是急着回来看闺女,才想到了这个,其实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照着济义的性子,我大伯母讲的一多半是实情,不然她犯不着自己诋毁自己庶女的名声。”

    贺济礼点头,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管这档子事,但贺老太太现下病着,他这做大哥的,又怎能真不管,只得点派可靠的人手快船去扬州打探消息。

    等消息的日子里,贺老太太心下有愧,想讨好讨好贺济礼两口子。便给孙女想了好些个小名,命小言记了,去说给他们听。

    贺济礼与孟瑶一听,都是些叫花儿,狗崽儿之类难听的名字,不禁齐齐摇头。小言道:“老太太说了,名儿贱好养活。”

    孟瑶毫不客气道:“小囡囡如今不好养活,是谁害的?光取个贱名有甚么用?”

    小言拿这话去回了贺老太太,贺老太太见儿媳还恼着,接连几天大气都不敢出。

    孟瑶与贺济礼商议,闺女的小名不取了,就唤作小囡囡,至于大名,等到过了周岁,请个有道高僧来瞧瞧后再定。

    没过三天,扬州便有消息传来,为何这样的快,原来是跟贺济义去扬州的小厮林森和大丫头知茵,都觉着孟月来历不正,背着贺济义传递了消息来。来信上说,贺济义出发那天。早早儿地就把孟月藏到了船舱里,等船开动了两三天,才叫几个下人知晓,还威逼利诱,不许他们传消息回家。他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却无奈一直在水上,不好来信,只得等到了扬州,才背着贺济义寄了信出来。

    贺济礼拍着信纸,又是欣慰,又是生气,欣慰的是跟着贺济义的下人,还算知道好歹;生气的是贺济义连下人都不如,完全辨不清好与坏。

    孟瑶看过了信,恍然大悟:“怪不得出发那天,济义不许你去送,原来是怕你发现他船上藏了人。”

    “他做的好事!”贺济义把信纸朝桌上重重一拍,随即又抓起来朝外走,“我给娘瞧瞧去。”

    贺济礼到了贺老太太卧房,把信念给病榻上的贺老太太听,问道:“娘,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

    贺老太太又是生气,又是伤心,老泪纵横道:“叫济义马上回来。”

    贺济礼却不同意,道:“好容易给他找了这么个差事,送礼就送了不少,本钱还没收回来呢,怎能叫他回家?再说为了个女子就辞了差事,传出去叫人笑话。”

    贺老太太对此话不以为然。但她自从害孟瑶跌倒早产,在贺济礼两口子面前就不大敢讲反驳的话,只得道:“那让济义托人把孟月送回来,免得石夫人总在我们面前污蔑他诱拐了他们家七小姐。”她说完,见贺济礼两口子都未反对,便催着贺济礼写了信,叫人送了出去。

    孟月的确在扬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石氏耳里,她连忙再次上贺家来,要求见贺老太太。

    贺济礼如今虽说怨着贺老太太,但那毕竟是他亲娘,还是怕石氏真气坏了她,便没让贺老太太知道,自己出来会她。

    石氏见了贺济礼,道:“你家老太太不敢出来了?也罢,同你讲是一样的。”

    贺济礼没好气道:“你待要如何?”

    石氏见这话是商量的意思,心内欢喜,忙把条件开了出来——一是诱拐之事不许声张,免得坏了孟月的名声;二是马上让贺济义同孟月回来,让他们完婚;三是为了弥补孟家的损失,聘礼要加倍。

    贺济礼听了这三项,冷笑连连:“你凭甚么提这样的条件?”

    石氏理直气壮道:“凭你家二少爷诱拐了我家孟月,你贺家若不答应这几条。我便告官去。”

    贺济礼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道:“你要告就告去罢,反正没真凭实据,何况上了公堂,丢脸的是你家七小姐。”

    石氏一听这话,立马矮了气势,嘴里虽然说着“你不要欺人太甚”,心里却先服了软。过了会子,她见贺济礼完全没有再商量的余地,只得腆着脸道:“事已如此,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家二少爷占了便宜,总要给我们孟家一个交待。”

    贺济礼不欲同她过多纠缠,见她这话讲的还算在理,便道:“此事我做不了主,等我问我们老太太去。”

    石氏忙道:“你自去问,我在这里等着。”

    贺济礼便扔她一人在厅里,独自进了东次间,将石氏咄咄逼人的事隐去,只把她讨商量的话讲给贺老太太听。孟月都被贺济义待到扬州去了一个多月了,估计能做的事,都做了,除了让她进贺家门,还能怎么商量?但贺老太太实在是不喜欢孟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语气坚定地道:“孟月不是个好女子,不许她进我们家的门,不然家宅不宁。”

    孟月是个怎样的人,贺济礼再清楚不过,他自然也不愿她进贺家门,但她人都已经在贺济义那里了,贺家不承认也得承认。他想了想,道:“事已至此,孟月已经是济义的人了,若不给她名分,不是让人说我们贺家强占了官家女么?不如名分还是给她,只不许她回家,让她一直留在扬州,就算个外室罢。”

    贺老太太心想眼不见心不烦,就同意下来。乡下老太太不懂外室和正室的区别,又叮嘱道:“只能做妾,不许做正室。”

    贺济礼好笑道:“那是自然,外室可不就是妾。”又道:“不许孟月回贺家的事,先被让石夫人知道,不然她定要不依不饶,咱们先瞒着她,等孟月真成了济义的妾,回不回的。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

    贺老太太点头应了,贺济礼便重回厅中,将他们商议的结果讲给石氏听。

    石氏自然是不同意只让孟月做个妾,若贺济义大小是个官,或有功名在身,也还罢了,但他只是个白丁,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司客,让自家庶女给这样的人做小,她丢不起这个人。

    但贺济礼却嗤笑道:“奔者为妾,自古以来的规矩,大伯母不会连这个都不懂罢?”

    石氏羞恼得满面通红,气道:“那是被你家二少爷诱拐害的。”

    贺济礼道:“你若又要和我争论诱拐还是私奔,几天时间也讲不完,再拖下去,等你家七小姐肚子大了,丢脸的还是你孟家。”

    石氏脸上顿时变作了猪肝色,咬牙恨道:“算你们贺家欺人太甚,妾就妾罢,赶紧让他们回来摆酒宴客。”

    石氏服软退了一步,贺济礼却不想礼尚往来跟着退让,道:“又不是娶亲,回来作甚,就在扬州摆酒是一样的。等摆过酒,让新姨娘就留在扬州,好贴身照料我家兄弟的起居。”

    石氏听后大怒:“你就没一样肯依着我们孟家?”

    贺济礼斜眼看她:“谁叫你们家闺女不知廉耻,跟着我们家兄弟私奔了呢?”

    石氏紧捏着茶盏,恨不得不顾身份摔向青砖地,道:“是诱拐!你一口一个私奔,也不怕带累了你家娘子。”

    贺济礼嗤道:“孟家大房与二房早就分家了,再说你家七小姐只不过是庶出,本来就不能同嫡女相提并论,能带累我家娘子甚么?”

    石氏被他堵得没话说,贺济礼又道:“此事就照我们贺家的规矩办,你若不同意,可以现在就派人去扬州把七小姐接回来,愿意嫁谁就嫁谁。”说完,袖子一甩,走了。

    石氏被晾在厅里,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坐了会子,不见有人出来送客,只好自己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贺济礼回到房内,将他与贺老太太定了孟月为贺济义外室的事讲给孟瑶听。孟瑶听完,道:“这倒还罢了,只是你先前已给扬州去信,让济义托人送孟月回来,如今既已定下了外室之事,若她真回来,反倒不美了。”

    第一百零二章 纳妾之礼

    贺济礼这才想起此事。“哎呀”一声站起来道:“竟忘了这事儿了,咱们就是不想孟月进贺家门,才定她为外室,若她真回来,可不好安顿。”

    孟瑶道:“可不是。若她是自己回来的,咱们可以立马把她又送走,但这回却是我们主动让她回来的,到时就不好再轰人了。”

    那封信已走了好几天了,就算此时去追,也是徒然,贺济礼越想越急,若孟月回来,加上那讨人厌的石氏,多半又是一场好闹,他虽然不怕她们,却是怕烦心事——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为了兄弟的破烂事,耽误州学的事和自个儿的生意。

    但这回他们却是都想错了,数十天过去,贺济义那里就跟没收到信似的,既没有把孟月送回来,也没有回信。倒是齐佩之写了一封信,托人捎了回来。信中称,孟月如今在扬州管着贺济义的家当,俨然是个少夫人,成日里以主母的身份指使齐佩之。

    贺济礼看完信,生了一通气,不顾贺老太太的病刚好,将信拿去念给她听了。贺老太太听后也十分气恼,连声道:“快去,快派个可靠的人去扬州,把纳妾的酒席办一桌,好明了孟月的身份,不然扬州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个夫人呢。”

    贺济礼道:“这是正理。”立时取来早与石氏签订好的纳妾文书,点派了后园子里的管事娘子来富媳妇和贺老太太身边的小言,带着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奔赴扬州,务必让孟月明了妾室的身份,若孟月或贺济义不从,那七八个家丁,也不是做摆设用的。

    以来富媳妇打头,一行人自码头登船,一路到了扬州,浩浩荡荡寻到贺济义住处。贺济义如今是扬州严姓大司客门下的小司客,就住在大司客提供的一套房子里,这房子在深巷中,面阔一间。进去后当中一个小厅,左右各一间房,掀开厅后的布帘出去,是个后院,搭了两间厦子,一间里头有锅碗瓢盆,大概是厨房,另一间则是茅厕。

    来富媳妇拉着小言,里外都看过了,却没见着人,正奇怪时,外头奔进林森来,见了她们惊喜,道:“来富嫂子,小言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几人相互问了好,来富问道:“大门就这样敞着,怎地却没人?”

    林森指了指屋旁搭的一间偏厦,道:“房子窄,我住在外头,方才出去寻茅厕。才没瞧见你们来。来富嫂子放心,我们这巷子少有人来,不消担心被偷东西。”

    来富媳妇点了点头,却奇道:“后头不是有茅厕?”

    林森撇了撇嘴,道:“二少夫人说了,主仆有别,不许我们做下人的去后头茅厕。”

    来富媳妇更为奇怪了:“谁是二少夫人?我们家二少爷并未娶过亲。”

    林森满脸不屑,回答道:“就是曾在我们家住过孟家七小姐,我们都晓得她不是正经夫人,但二少爷吩咐我们这样叫她,若不遵从,就要挨几下打呢。”

    来富媳妇急道:“胡闹,这成何体统?怪不得大少爷急急地派我们到扬州来,原来闹得这样不成样子。”

    林森叹道:“何止这些,比方今天,二少爷出门去朋友家吃酒,就只带了二少——孟家七小姐,正经的妾室齐姑娘,却打发她带着知茵去庙里烧香。”

    来富媳妇听了这一气,恼火得不行,本来还准备歇息会子再行事,此刻却等不得了,指了小言道:“这是老太太身边的小言,特来传老太太的话,你把外头的几个人都叫进来,听她的吩咐。”

    小言临出门时,是受了贺老太太嘱咐的,等到外头家丁进来,便道:“我只不过是个丫头。不敢讲甚么吩咐,但既然老太太命我来办事,少不得就要狐假虎威一回。”说完,向来富媳妇道:“来富嫂子,我没办过大事,纳妾所需的物事,还要麻烦你带着人去采办。”

    来富媳妇道:“这有何难,叫林森领路,再叫两个人跟着拿东西,这便就去。”

    小言道了谢,又对几个家丁道:“那你们去两个给来富嫂子帮手,剩下的在家摆桌椅,洗盘盏,我们今儿晚上,就把纳妾的酒席办了。”说完,又对林森道:“你去寻个专写帖子的先生,写好了帖子发出去,就说二少爷今晚要纳孟七小姐为妾,请二少爷在扬州的同僚朋友们晚上来吃酒。”

    林森应了,带了来富媳妇等人出门上街,剩下的家丁则打着贺济义的名号,向左邻右舍借了几套桌椅,几套盘盏摆了起来。

    下午齐佩之回来。瞧了这忙碌的一幕,惊讶不已。小言上前行礼问安,笑道:“齐姑娘来的正好,我这里替孟七小姐准备了一套新衣裳,到时还要请齐姑娘帮她换一换。”

    齐佩之不明所以,待得随小言看了那套粉色的衣裙,才隐隐明白过来,问道:“这是要孟七小姐行纳妾之礼?”

    小言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是老太太的吩咐。”

    齐佩之心知是自己写的那封信起了功效,暗喜不已。高高兴兴地帮忙去了。知茵站在一旁,心内又喜又悲,喜的是孟月终于要明了妾室的身份,不能再拿主母的款,悲的是个个都有了妾室的身份,只有她还不见希望。但今儿人人都忙碌,任她再怎么有情绪,也无人顾及,独自空感叹罢了。

    傍晚,贺济义带着孟月回来,见了披红挂彩的门首,和满座的宾客,诧异不已。小言带着来富媳妇等人迎上来行礼,笑道:“老太太听说二少爷在扬州将孟七小姐收房,都很是高兴,特命我几人前来,替二少爷办几桌酒席,明了身份。”

    贺济义私自带孟月来扬州,心内还是有些忐忑的,如今听得贺老太太承认了孟月,高兴非常,拉起孟月的手,连声道:“你瞧,你瞧。”

    孟月却十分不高兴,甩开他道:“瞧甚么,这一看分明就是纳妾的酒席,当我是甚么呢?”

    贺济义满不在乎道:“管他是不是纳妾,只要娘不怪我们就好。”

    孟月听他是赞成的意思,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满座的宾客都等着,望着,贺济义就有些不耐烦起来,道:“如今是如今,当初是当初,先把眼前这事儿了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孟月何时听过这般无赖的话,眼泪汪汪地朝外走。说要回家去。来富媳妇哪容她走,与小言赶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拖到左边卧房去了。齐佩之正在这里等着,一面讲着恭贺的话,一面强行给她套上了粉色的嫁衣,再拉着她出去见后面的几桌女客,把她当作贺济义新纳的妾室介绍给了诸位娘子们。

    孟月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拔腿想逃,却无奈来富媳妇同小言立在后面,把她看的严严的,一点儿机会也不给她。

    好容易挨到席散回房,孟月抓了条汗巾子就要上吊,贺济义酒意朦胧,很耐得下心来哄她,道:“你急甚么,你虽说做了妾,但只要我宠着你,在扬州这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谁人能越过你去?”

    孟月握着汗巾子,伏在床头嘤嘤地哭:“妻和妾,差别可大了去了,以前别个都叫我少夫人,往后要改口叫孟姨娘了。”

    贺济义不理解:“不就是个称呼,有甚么要紧?”

    孟月将身一扭,道:“怎么不要紧,姨娘是连桌子都上不得的,夫人们吃酒,我就只能望着。”

    贺济义急着洞房花烛,忙道:“这是小事,到时我打个招呼,让她们仍拿你当少夫人看待,一样的上桌子吃酒,可好?”说着不等孟月应声,就扑了上去。孟月自然不从,但她那一点子力气,哪敌得过贺济义,三两下就被降服,随他摆弄了。

    第二日,孟月红肿着眼起来,小言已在厅里等着了,待她遥向贺老太太磕了头,道:“老太太有吩咐,贺家有规矩,齐姑娘既入门在你前头,往后你得称呼她为齐姐姐。”

    孟月眼泪婆娑,不肯叫。齐佩之轻声叹道:“孟妹妹,我同你一般儿是大家闺秀,我爹的官职并不在你爹之下,就算咱们没入贺家门,我也当得起你一声姐姐,你却怎地就是开不了口?难道叫我姐姐就辱没了你?”

    孟月这才上前,屈膝行礼,唤了声“姐姐”。齐佩之应了,送了她一只银钗,道:“妹妹别嫌简薄,咱们做妾的,不好成日里穿金戴银的。”

    孟月含着泪,委委屈屈应了一声,站至贺济义身侧。两人间波涛暗涌,贺济义却只看到了她们姐妹和睦,乐呵地合不拢嘴。

    小言见事情已了,便同来富媳妇带着七八个家丁回家复命。贺老太太听说孟月顺利成了妾,而且没跟着回来,很是高兴,命人取来几件旧衣裳,赏了小言和来富媳妇,又命人请贺济礼两口子来,说要同他们商议贺济义的婚事。

    第一百零三章 无效之争

    贺济礼听了贺老太太的意图。奇道:“济义远在扬州,怎么娶亲?”

    孟瑶猜到了贺老太太的心思,但她如今在贺老太太面前,是拿定了主意事不关不开口,于是甚么也没说,只听着。

    贺老太太道:“正是因为他远在扬州,才要与他娶亲呢。你想想看,先前若他有位正经娘子在家,孟月岂敢在扬州称王称霸?所以我打算给他娶一门亲放在家里,好让扬州的那位别那么放肆。你们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以往这些事情,贺老太太都是同孟瑶商议的,因此贺济礼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孟瑶,但孟瑶垂着头看手上的纹路,仿佛没听到贺老太太的话一般,贺济礼只好自己问道:“娘打算给济义娶谁家的姑娘?是趁济义不在家就娶进来,还是等他过年回来再娶?”

    贺老太太显然是早就想好了,喜滋滋地道:“就娶你舅舅家的二妮,年前就娶进来,若等济义回来再娶,只怕又要出乱子。”

    二妮是个好人选。贺济礼对此无异议,只是有疑虑:“济义不回来,如何拜堂?还有,娶二妮,叔叔一家会不会又上门来闹?”

    “拜堂好说,抓只公鸡代替就是。”贺老太太说着,将孟瑶一指,道,“至于你叔叔,你媳妇早就出了好主意,拿生辰八字来对付他。你媳妇还说了,买通算命瞎子的钱,你们来出。

    贺济礼头一回听说这事,惊讶道:“甚么买通算命瞎子的钱,我怎么不晓得?如今济义已经自己挣钱了,怎么这点子小钱,还要哥嫂来出?”

    贺老太太如今不敢直接驳斥贺济礼的话,便提起昔日贺济义帮着辛苦种田,才有钱供贺济礼读书。那意思是,而今贺济礼发达了,不能忘恩负义。

    贺济礼板着脸道:“娘,不是我不顾及兄弟情,实在是这个兄弟太不让人省心。他当初供我读书不假,但难道因为这个,就要让我养他一辈子?再说,他替我的前程出了力,如今我也照样替他谋了前程。实在算是对得起他了。”

    贺老太太从未听贺济礼讲过这样强硬的话,突然冒出“这个儿子不是好欺负的”感觉,傻愣住了。

    孟瑶却别有计较,伸手从后轻掐贺济礼一把,道:“你就这一个兄弟,他一辈子也就成一回亲,与他计较这个作甚,就拿些钱出来,替他把亲娶了罢。”

    既然孟瑶都这样说了,贺济礼再不高兴,也只得同意,勉勉强强点了头,道:“只此一次。”

    贺老太太见孟瑶如此大度,还道她已不再生她的气,格外欢喜。其实孟瑶心里想的,是另一桩事,如今贺济义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等到亲娶了,就是正正经经又一房人了,从此以后贺家两本账,各过各的。互不相扰。若是贺老太太不同意,那就干脆分家得了,想必贺济礼也不会十分不愿意。

    这些话,现在讲给贺济礼听还为时过早,因此当贺济礼问她大方出钱的缘由时,她只道:“你还嫌济义不够让人头疼的?等他娶了亲,就自有正头娘子替他收拾烂摊子,再与咱们不相干了。”

    贺济礼想起远在扬州的外室孟月,以后会不会闹到家里来,还真说不定,若不早早地替贺济义娶一门亲,到时又要归他们操心。“还是娘子高瞻远瞩,咱们就当是拿钱消灾了。”贺济礼赞道。

    第二日,贺老太太派人去了乡下送信,同时着人拿着银子上街,买通了个算命瞎子,教了他些个话。等到叔叔和舅舅亲自来送生辰八字时,贺老太太就将这瞎子请了来家,当着他们的面合八字。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瞎子收了钱,自然是将二妮的八字吹得天花乱坠,直称她同贺济义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叔叔哪里晓得贺老太太是事先动过手脚的,直被那瞎子说的透心凉,中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舅舅姓陆,大名陆欢喜,此刻是真的欢喜了,直对贺老太太道:“姐姐,咱们是亲上加亲了。”

    贺老太太暗道孟瑶果然出得好主意。当下同自家兄弟商议了一阵,不出三天就交换了庚帖,把两家的亲事订了下来。舅舅陆欢喜醉醺醺地拿着庚帖回家,二妮才得知自己已被许给了贺济义,不禁大急,声称她才不嫁给没本事只晓得吃现成饭的人,逼着陆欢喜去退亲。

    陆欢喜好容易得来这门好亲,自然不同意,两下言语不和,就抓了根擀面的棒槌,朝二妮身上招呼。二妮被打了几下,逃了出来,沿着小路连夜赶到贺府,要求见孟瑶。

    门上小厮认得她,知道她是贺老太太的内侄女,未来的贺府二少夫人,不敢怠慢,马上进去通报,叫丫头把她引到了孟瑶面前。

    二妮一见孟瑶就跪下了,高呼:“表嫂救我。”

    孟瑶忙把她扶了起来,道:“你这是作甚么?可曾见过了老太太?”

    二妮落泪道:“不敢见姑妈,这婚事就是她主张的,又怎会听我说。一个言语不和,只怕要同我爹一样打我。”

    孟瑶惊讶道:“舅舅打你了?”

    二妮点了点头,撸起袖子给她瞧,只见那微黑的胳膊上,有好几块淤青红肿之处。孟瑶忙叫知梅拿药膏来与她涂抹,叹道:“舅舅这是作甚么,下这样的狠手。”

    二妮哭道:“全因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要他来退亲,他恼了,又醉着,才打了我。”

    她果然是不愿意的。孟瑶暗叹一声,道:“我早猜到你的心思,只可惜这事儿有老太太作主,我也不好说甚么的。”

    二妮伸着胳膊,由知梅涂着药,因疼痛微微皱着眉头,道:“不瞒表嫂说,我天生不爱软骨头,饭要自己挣着吃才香甜。”

    孟瑶赞许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不过你二表兄如今做了小司客,一样的能赚钱,并不是那等不劳而获的人了。”

    二妮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只是二表哥私自带孟家七小姐去扬州的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我们乡间并不少一夫一妇的人家,我又不贪图富贵,我作甚么要去给她操妻妾成群的心?”

    孟瑶自己是不愿纳妾的人,且有温夫人从小到大的身传言教,听了这话,大感佩服,遂道:“你待如何?只要你有法子,我便帮你。”

    二妮先谢了她,道:“二表哥并不喜我,想必也不愿意这门亲事,还请大表嫂悄悄给他去一封信,告诉他这件事。我想只要他不同意,同我姑妈闹起来,这件事也就黄了。”

    贺济义的确不愿意娶二妮,这事儿孟瑶是知道的,不然贺老太太也不会趁着他不在时才来商议这门亲事。她此刻听了二妮的话,抚掌赞了声“妙计”,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只别说出去。”

    二妮欢喜谢道:“那是自然,不管事情成不成,都决计不带累大表嫂。”

    孟瑶问她要不要去见见老太太,二妮想了想。道:“还是去见见,免得姑妈起疑。”孟瑶便使人带她去了,待得见过,再命人套车,又拿了包点心给她,把她送了回去。

    第二日,孟瑶使了个小丫头上街,请专替人写信的秀才写了封没署名的信,悄悄寄去了扬州。

    不料贺济义收到信,却并没甚么反应,他之前不愿意娶二妮,是因为想着孟月,而如今孟月已是他的人了,再来与他讲正妻娶谁,他根本不在意。

    二妮在家盼消息,却怎么也盼不到,只得上菜园割了几把韭菜,借口给姑妈送菜,来问孟瑶。孟瑶请她坐了,端上茶来,道:“扬州到如今没有动静,你二表兄也没有信来,不知是个甚么意思。那封信不是以我的名义写的,我也不好问得。”

    二妮先是失望,后是绝望,垂泪道:“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孟瑶可怜她,一面帮她拭泪,一面道:“要不再想想办法?”

    二妮慢慢摇头道:“婚姻大事,向来自己都是作不了主的,还能有甚么办法,只能认命罢了。”

    孟瑶只得好言劝慰了她一阵子,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过了几天,贺老太太来寻孟瑶商议聘礼的事,相对陆家简薄的陪嫁,她提的要求有些离谱,竟要求按照孟瑶当年的聘礼规格来办。孟瑶道:“媳妇没得意见,只要官人同意就成。”

    贺老太太一想起贺济礼的一毛不拔和如今的强硬态度,就闭上了嘴,问道:“依你看该如何置办?”

    孟瑶虽然不喜欢贺济义,却是打心眼里爱二妮,存心想要替她挣个脸面,便拟了一张颇为丰厚的聘礼单子,而且另附几件金银首饰,算是大表嫂给她添妆,让她嫁进来时能风光些,不至于让人瞧不起。

    孟瑶这是给二妮面子,贺老太太却会错了意,以为孟瑶已经彻底不再生她的气,重拿她当婆母在尊敬。她这心里一宽,心思就又活动起来,盘算着等二妮进了门,就着手给贺济礼纳个妾——这是后话。

    第一百零四章 公鸡拜堂

    两个月后,初夏之时。二妮坐着花轿进了贺家门,与一只贺老太太千挑万选出来的大公鸡拜过堂,送进了归田居。二妮进门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央街上的秀才给贺济义去了一封信,大意是:我现下是你的正妻,该你养活,赶紧寄钱回来,没得你在扬州养着妾,却不养活老家妻子的道理。

    贺济义如今手头有些钱,收到信就没多想,拿了银子就要托人捎去,但孟月偷看了信件,却同他哼哼唧唧,贺济义吹不得枕边风,只得把银子交给她收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