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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17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中,守着刚分到的这点家产。

    她这样想,另外几个妾也是这样想,个个都想留在家里,无一人愿意陪孟兆均赴任,将他气了个半死。

    最后还是正头娘子占了上风,点名让钟姨娘陪孟兆均赴任,钟姨娘万般不肯,却碍着妾的身份,到底不敢狠闹,委委屈屈地应了。

    一群妾都来贺她,称“钟姐姬这几年管家辛苦了,且去散散”,把她气了个够呛;还有些没生过儿子的年轻妾们,见她一副不惜不愿的模样,出言尖酸刻薄,说她此后能霸占老爷几年还不乐意,分明心里没有老爷,这话传到孟兆均耳里,冲过来又是一顿猛揍,让钟姨娘很吃l些苦头。

    如此吵闹了好几天,孟兆均终于带着钟姨娘出了门,等他一走,石氏马上关门训妾,再把几本账册,几箱子金银器皿,全搬到了自己屋里去,大房名下的几个铺子田庄,也让自己生的几个嫡子前去接手。

    一群妾见她一手遮天,哀叹没有活路,于是结伴到昔日的东院,求温夫人去劝一劝石氏。温夫人马上就要出嫁,正忙着一些准备事宜,哪有闲心管别人的家务事,只一句“分了家了”,就把她们全打发了。

    温夫人婚礼头一天,孟瑶夫妻就来了,准备送她第二日上了花轿再回。温夫人一手拉着他们,一手拉着孟里,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贺济礼善待孟瑶,要求孟瑶照顾好弱弟,要求孟里听孟瑶夫妻的话一…

    孟瑶背着人问温夫人:“娘,我们家老太太到底是把你托付给她的箱笼弄丢了的,可曾登门道过歉?”

    温夫人摇头道:“不曾,兴许是羞于见我。”

    孟瑶叹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前觉着老太太还好,如今愈发只替自己打算了,心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一个济义了。听说她还要张罗着给济礼再纳一个妾呢。”

    涅夫人听了有些伤心,道:“若我在家里,一定打上门去。替你出一口气,可惜即将远嫁,再也照拂不到你了。”

    孟瑶见温夫人这样,忙道:“娘,你别担心,女儿早想好阳奉阴违的法子了。”说着又嗔怪温夫人:“娘,你也别老想着打打闹闹,女还要在贺家过日子呢。”

    涅夫人一怔,望着她有些晃神,良久拍了拍她的手,甚么也没说,心道,这个女儿,到底性子与自己还是有些不同的。

    温夫人的嫁妆,早在头几天就运去了西京,第二日花轿出门,已是轻便,孟瑶夫妻与孟里,直把她送至城门方才回转,温夫人遥望一对女,湿了眼眶,待看见贺济礼对孟瑶呵护备至,才又放下心来。

    孟瑶为了督促孟里学业,命他搬到了贺家外书房居住,但每隔几日都要回家一趟,查视家业,训导下人,务必要把主人的威严立起来,不能让人觉得他年助,就欺负了去。贺济礼带官差搜了趟孟家大房,就让孟兆均贬谪的事,人人皆知,如今孟里由他照拂,倒是无人敢以下犯上。

    孟兆均被贬的事,贺老太太也有耳闻,待贺济礼夫妻送过温夫人回来,便唤他们到第二进院子,期期艾艾地问道:“媳妇,你娘家大伯既已被搜了家了,你娘的那几箱笼可曾搜出来?”

    孟瑶已是劳累,不欲与她多费唇舌,可又不甘,就此罢了,便扯了个谎道:“搜是搜到了,可全在官府搁着呢,不上下打点一番,想是拿不回来的。”

    贺老太太张大了嘴,不相信:“那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物件,怎么……”

    孟瑶急急打断她的话,道“再不领回来,可就要充公了。”说完瞧了瞧贺老太太的神色,补上一句:“我娘上轿前,留下话了,等过几天,要从西京遣乔家的人来,帮着孟里查点箱笼呢。”说着,扶腰起身,称累得慌,要回屋歇息。

    乔家有多大的权势,贺老太太也是听说过不少,闻言就慌了,忙几步上前粒住孟瑶,道:“好媳妇,你先别走,好歹给娘出个主意。”

    孟瑶道:“这事儿也好办,娘拿银子出来,叫济礼去官府把箱笼领回来,不就甚么事儿都没了?”

    手续的确不繁琐,但贺老太太犹豫了:“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来的钱。”说着,眼睛只朝贺济礼那边望。

    贺济礼正要开口,孟瑶一个眼神过去,抢先道:“我前儿才查过账,还有几个给济义买老参的钱,既然娘要用,就拿去使罢。”

    此时贺济礼已完全明白了孟瑶的意图,她这是要敲诈贺老太太一笔呀,一边是亲娘,一边是挺着肚子的媳妇,贺济礼天人交战好一时,还是站到了孟瑶这边,故意斥责她道:“济义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怎能挪用买参的钱?照我看,那些箱笼不领回来也罢,乔家人还能把娘怎地?左不过责备几句罢了。”

    贺老太太正是怕这事儿传出去,要被人家戳脊梁骨说她没信用,闻言就慌了,急急忙忙进屋,取出一手帕子包的银两,交与贺济礼道:“济礼,这是五十两银子,娘只有这些了,本是攒着准备与济义娶媳妇用的,你先拿去使罢。”

    贺济礼本还有些愧疚,一听这话,心里却有气上来,贺济义再怎么不是,也是他亲兄弟,难道会不与他娶媳妇。?老太太这样偷偷摸摸榜私房钱偏他,甚么意思?

    孟瑶见钱已到手,忙道:“五十两银号恐怕不够使,若是还差错,我取几个嫁妆钱补上罢,只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被我娘知道,恐怕又有一气。

    贺老太太这下高兴了,抓住孟瑶的乎笑道:“媳妇,你贤惠。”

    贺济礼哭笑不得,咳了一声,扶过孟瑶,道:“我先送媳妇回房歇息,再遣人去官府走一趟。”

    贺老太太应了,直送他们出院门。

    夫妻俩回引房内,并排躺到罗汉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撑不住笑了。贺济礼笑了会子,脸一板:“连娘你都敢讹诈?”

    孟瑶把那五十两银子攥到手里,道:“本来没想要这五十两,既然你让我背了这讹诈的名声,那我就留作私房罢。”

    贺济礼连忙去抢,难道:“我也有功的,至少得分我一半。”

    孟瑶想了想,同意了,把银子丢给知梅,拿去破开,又叮嘱贺济礼道:“记牢了,打点官府,共花了八十两纹银,欠缺的三十两,是拿我嫁妆银子补上的。”

    贺济礼白了她一眼,道:“你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孟瑶哼了一声,带着气道:“我眼里会有这几个钱?我是气不过老太太弄丢了箱笼,却连个话也不给我娘递。”

    贺老太太此回办事,的砩欠妥,连贺济礼都觉着惭愧。,但到底是亲娘,少不得还要替她遮掩几句:“济义这一伤,她是乱了阵脚了。”

    孟瑶懒得与他争辩,翻了个身,睡了,贺济礼拿过一床薄毯,与她二人盖了,搂着她也进入了梦乡。

    那边贺老太太没有歇午觉的习惯,便走到归田居去瞧贺济义,与他讲一讲家里家外的新鲜事。

    贺济义这几日异常沉默,几呼不说话,贺老太太不知他心事,只当他是伤根了,摸着他的额头,心疼道:“我儿,你哥给你预备了买参的钱了,你且安心养伤。”

    贺济义眼帘一动,还是没作声。

    贺老太太继续唠叨:“你嫂子娘家大伯抢去的箱笼,被官府搜去了,我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你大哥,叫他去领回来一。一。”

    贺济义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有些愧疚,有些愤怒,复杂莫名。那些箱笼的消息,乃是他处心积虑,搭桥引线送到孟兆均面前的,本来他一心想着能娶到孟月,并无太多愧疚,但随着发现孟兆均是在骗他,那份愧疚就伴着对孟兆均的气愤,疯长起来。

    贺老太太发现贺济义脸色有异,忙关切问道:“小二,你怎地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贺济义不作声,推开她的手,就要下床。贺老太太赶忙去拦他。道:“小二,你身子还虚着呢,不能下地走动。”

    贺济义哪里肯听,一面推她,一面道:“你扑(不)管,我要气(去)找我哥。”

    他门牙少了两颗,漏风漏得厉害,贺老太太愣是没听懂他在讲甚么,只好大声唤齐佩之:“齐姑娘,快来扶着二少爷。”

    闻声牟先冲进来的却是知茵,齐佩之反落在了后面,知茵还是三等丫头的时候,很攒了一把子力气,同贺老太太两人,一左一右把贺济义夹着,重新掇到了床上去。

    贺济义不肯就范,拼命扑腾,叫嚷着:“扶(放)开我,(扶)开我……”

    第八十五章 抖露真相

    贺老太太几人都听不懂贺济义在讲什么,只能一面死命按住他,一面干着急,最后还是贺老太太想起他叫过一声哥,试探着问道:“小二,你是不是想见你哥?我去把他给你叫来?”

    贺济义闻言不再挣扎,点了点头。

    贺老太太忙叫知茵去第三进院子,把贺济礼唤来,知茵看了看守在床前的齐佩之,不情不愿地去了,让知梅把正在小憩的贺济礼叫了起来。

    贺济礼听说贺济义要见他,嘀咕了几声,轻手轻脚地下了罗汉床,又回身帮孟瑶把薄毯盖好,再才随知茵去归田居。

    贺济礼打着呵欠迈入贺济义的卧室,问道:“有什么事?”

    贺老太太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气道:“你又大白天的睡觉?和你媳妇?”老太太讲话口无遮拦,连齐佩之和知茵都红了脸,贺济礼却理直气壮道:“不跟我媳妇还能跟谁?”

    贺老太太闻言更气,手一折床沿,就要发火,贺济义却趁她不注意,一个翻身跳下床去,唬得她赶忙去拦。

    贺济义浑身伤势未愈,刚落地就牵动胸前伤口疼得直呲牙,浑身软了下去。贺老太太忙招呼齐佩之上前,一起搀住他,欲扶回床上,不料,贺济义不但不起来,反而俯下身去,冲贺济礼磕头道:“哥,我出(错)了,哥,我出(错)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贺济礼一愣,贺老太太几人也怔住了。

    贺济义见贺济礼没反应,干脆甩开贺老太太和齐佩之的手,跪行几步,抱住贺济礼的腿,哭道:“多细(谢)哥帮我报仇。”

    贺济礼是没在听明白,但猜着了意思,明知故问道:“我帮你报了仇?难道打你的人,正是你嫂子的娘家大伯?”

    贺济义哽咽着,重重点了点头。

    贺老太太听见贺济礼的话,叫骂起来,称孟瑶娘家没不念旧恶好人,抢了箱笼不说,还要毒打她的宝贝儿子。

    贺济礼听得贺老太太把温夫人和孟瑶都骂了进去,不禁皱眉,但他知道,照着贺老太太的性子,若在此时劝阻,无异于火上浇油,因此只能随她去骂街,待骂累了就好了。

    他将贺济义扶起来,送到床上躺好,忽闻门口传来孟瑶的声音:“老太太别只顾着骂人,怎么不问问济义,我大伯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打他?”

    贺济礼回过头来,只见孟瑶脸上神色冷冰冰,想是听见了贺老太太骂她娘家的话,他生怕孟瑶动气,忙上前扶她,轻声道:“娘是在气头上,咱们待会再来。”

    孟瑶站得稳稳的,不肯走,贺老太太已转头去问贺济义:“小二,你嫂子娘家大伯作什么打你,你讲出来,娘定为你讨回个公道。”

    贺济礼看了看孟瑶,心道,她为何不走,难道是怕贺济义扯谎,要亲自盯着?还别说,贺济义心思活泛,虽说已模模糊糊认了错,可也不是没有隐瞒真相的可能。这真相,贺济礼与孟瑶都心知肚明,但却无法言说,还真只有通过贺济义的口讲出来。

    贺济义躺在床上,极想低头,却被好几道目光盯着,不得不开口道:“我去求娶孟月,孟兆均那死老头不肯,我骂他背信弃义,他恼了,便指使人朝死里打我。”

    贺济礼与孟瑶静立一旁,只等看贺老太太的反应,果见贺老太太不敢置信似的张大了嘴,又举起右手欲打,但到底心疼小儿,那巴掌怎么也没落下去,只惊叹道:“你还想娶孟月?咱们不是说好了……”

    贺济义双眼圆瞪,打断她的话道:“谁不知你那是哄我的?你压根就没想让孟月进门。”

    贺老太太一进尴尬起来,收回巴掌,讪讪道:“既然知道我不想让孟月进门,你还没脸没皮地去求娶?”

    孟瑶见贺老太太问了半天也没问到关键的地方,只好代为开口道:“济义,你方才说我大伯背信弃义?你们几乎素不相识,有什么道义可言?难不成达成了什么协议?”

    经这一提醒,贺老太太回过味来,也问贺济义道:“小二,既然是背信弃义,那肯定有信义在先,可是你大嫂娘家大伯答应过你什么?”

    这下问到了关键处,贺济义吞吞吐吐起来,任凭贺老太太如何追问就是没句全话。

    这下贺老太太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她第一反应却是去骂孟兆均,认为贺济义是因为心里怕他,才不敢讲实话。

    孟瑶顺着她的话,安慰贺济义道:“济义,你怕什么,我大伯已然贬官,去了边远县城了,就算你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如今他也管不了你了。”

    贺济义一直窝在床上不曾出门,消息不够灵通,这时才知道孟兆均失势,但他不肯讲出真相,并非怕孟兆均而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担心哥嫂生气他哪里晓得,贺济礼夫妻对这桩事,恐怕比他自己还要清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贺济义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后来被问急了干脆躲进被子里,蒙上了头。

    孟瑶失望至极,贺济义一日不讲出真相承认错误,贺老太太就要一直把这笔帐算到她娘家头上,进而对她没好脸色,幸而她早另有准备,将手背到身后晃了晃,就见小言从外进来,向贺老太太磕头道:“老太太,奴婢那日在后罩房扫地时,无意间听到了一桩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老太太不胆所以,便点了点头,示意她开口。

    小言将贺济义趁夜偷溜进柴房,询问李小凤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只见被窝里的贺济义身子猛地一颤,随即一动不动,似僵住一般。

    贺老太太伸手朝下扯被子,疑惑问道:“小二,你好端端的,打听孟家箱笼作什么?”

    孟瑶狠狠一绞手帕子,道:“他头天去李小凤那里探消息,第二天我伯父就寻上了门,若说这其中没有缘故,我可不信。”

    贺老太太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维护贺济义:“兴许是……巧合,巧合。”

    孟瑶不作声,只静静看着她,看得贺老太太心里发虚,只好转头去问贺济义:“小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讲出来罢。”

    床上还是没动静,孟瑶一拳砸到贺济礼腰侧,把他吓了一跳,赶忙出声帮腔道:“既然济义不肯说,那就查罢,这么大个活人有没有出府通风报信,总有人瞧见的。”说着就命知梅传令下去,询问各处守门人,看那日贺济义有没有偷溜出去。

    贺济义也真沉得住气,回想那日他出门时无人瞧见,便仍旧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打定了主意不出声,要让此事成为悬案。

    他没记错,那日他从后门偷溜出去时,的确没人看见,但他万万也没想到,孟瑶所找寻的证人,根本不是贺家人,而是孟家看门的小厮。

    等那小厮被带到归田居,贺济义马上就躺不住了,不顾胸前疼痛,猛地坐起身来,死死盯住他不放。

    与此同时,那小厮也恶狠狠地回望于他,咬牙切齿道:“就细(是)他,就细(是)他与我们家老爷报的信。”

    这看门小斯,就是数次接引贺济义到孟兆均跟前的人,上回被贺济义打掉了一颗门牙,正恨着他呢。

    而贺济义的门牙更吃亏,被这看门小斯一砖头敲掉两颗,见了他只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两口才解气。

    贺济义盯着这小厮,一时仇恨上涌,竟忘了去辩解,只叫道:“来人,给我打,朝次(死)里打。”

    他这副反应,又是这副说辞,贺老太太自然而然地,就理解为了“恼羞成怒”,惊问,小二,他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你给他们老爷报的信?“

    贺济义还没开口,那急于报仇的小厮,已豁着风了,把他与孟兆均的交易大概讲了一遍他并不知交易的详细内容,只晓得贺济义给孟兆均报了什么信儿,孟兆均就佯装把孟月许给他其实孟兆均许孟月的事他也并不知道,是从后来贺济义上门耍泼的事情里推论出来的。

    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听起来却更让人信服,瞧贺老太太那表情,已是信了十之八九了。

    真相大白,贺济礼即便是早就知道的,此时装出些样子来,指了贺济义,痛骂一顿,道:”怪不得你嫂子娘家大伯一来我们蛇胆就直奔西跨院,原来是你做了内贼,幸好这回运气好,箱笼全都追回来了,不然你这是要让人戳咱脊梁骨哪。你大概还不晓得,我岳母把这些箱笼托付与娘时,是签了文书的,若真个儿丢了,闹不好就是一通官司,名声扫地……”

    他正骂着,却被贺老太太的一阵痛哭打断,老人家想必是想责怪贺济义,又狠不下心,内心矛盾,才撑不住哭了。

    孟瑶见状,忙去拉贺济礼,嗔道:“济义再不像样子,自有老太太罚他,你就别掺和了。”说完,又安慰贺老太太道:“老太太,济义还小,又是被美色迷了心,这才做出了错事,您老人家好生劝导劝导他,待他明白了错处,以后不再犯就好了。”她一面劝说,一面暗道,若是老太太再不分青红皂白拿她娘家说事儿,今日的境况,就是她来日回嘴的说辞。

    第八十六章 牛骨牙桥

    贺济礼听了劝,住了嘴,扶了孟瑶转身就走,顺路把齐佩之和知茵也带了下去,称,好让贺老太太教导教导贺济义。

    两人回到房内,早已没了睡意,并肩坐着,想着方才的事情,都没有讲话。过了一会儿,忽闻院中好几声惊呼,其中还有齐佩之和知茵的声音,随后是贺老太太的高声哭喊,夫妻俩正吃惊,知梅进来禀道:“大少爷,少夫人,二少爷不顾伤势,执意跪倒了咱们院子里,说要向哥嫂认错。”

    孟瑶余怒未消,冷声道:“要道歉,方才做甚么去了?非等我找了人来对质,才晓得自己错了?我看是他这是被逼无奈罢?”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自己可把兄弟骂个半死,却不大乐意听见别个讲他的不是,贺济礼也正是这样,闻言替贺济义辩扩道:“他大概是怕讲出来,惹得我们生气——他又不知我们早已知情。

    知梅也从旁小声劝道:“少夫人,到底还要住在一起,闹太倡也不大好,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能把错字讲出口,也算有勇气。”

    知梅是陪嫁丫头,孟瑶将她的话听进了几分,心想,自己费神设这一局,不就是想把贺济义这见色忘义的性子给掰过来,如今他肯来认错,也算小有成效,就此混过去罢,过日子,不就得糊里糊涂,万事想得太明白,反而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她神色稍缓,向贺济礼道:“你出去叫他起来罢,本来身上就有伤,再添症候,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贺济礼刚才虽然嗔怪孟瑶,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气,根木没出去,此刻听见她发了话,方才走到院中去看。只见院中并排跪了三个人,当中是贺济义,齐佩之和知茵一左一右搀着他,陪跪。贺老太太在他们跟前,背对贺济礼站着,正苦婆地劝贺济义起来,可惜贺济义跟没听到似的。

    贺济礼上前几步,咳嗽两声,贺老太太转过身来,看见是他,忙抓住他胳膊,朝贺济义身前拽,急道:“济礼,快些叫济义起来。”

    贺济礼沉着脸道:“又不是我叫他跪的。”

    贺老太太此时也知道,贺济义行事不妥,犯了大错,是真惹恼了贺济礼,于是不敢强加,硬挤出笑脸来道:“济礼,他知道错了,跪也跪了,头也磕了,你就暂饶他这一回罢。”

    贺济礼却不言一个“饶”字,只向贺济义道:“你若真想认错,等伤养好了,咱们好生说道说道,如今这副模样跪着算甚么,我就算有话,也不好说了。”

    贺济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贺济礼吩咐齐佩之与知茵道:“把二少爷搀回去,等伤好了再来我这里领罚。”

    贺济义这回没拗着,听话地让两人搀了起来,朝归田居去了。贺老太太听说还是要罚,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敢讲甚么,跟着去了。

    孟瑶在窗前把这一幕瞧了个一清二楚,问贺济礼道:“你真要罚他?”

    贺济礼哼了一声,道:“看他表现。”

    孟瑶突然想起一事,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济义这一伤,老太太要忙着照顾他,许是没空张罗着与你纳妾了。”

    贺济礼早把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闻言无甚反应,只忙着取算盘来拨一——从孟兆均处搜出的箱笼,没有抬回家,直接在外转卖了,除去本钱,还赚了少许银子,这让他的心情急速转好,脸上带笑。

    这一个月,贺济义一直在床上躺着,贺老太太果然无暇其他,除了忙着给他煎药炖补品,就是操心他那两颗被敲掉的门牙。

    这日,贺济礼去了州学,孟瑶在房中算账,贺老太太突然登门,开口就骂:“你大伯家的守门小厮太缺德,竟把济义的门牙敲掉两颗,这让他往后如何是好,只怕连娶媳妇都要费事。”

    孟瑶心道,若不是贺济义打掉人家的门牙在先,也不会遭此横祸

    贺老太太骂了一阵,见孟瑶毫无反应,急道:“你这做嫂子的,也该帮他想想办法。”

    门牙肯定是要补上的,但孟瑶就是见不惯贺老太太这副气势凌人的没摸样,没好气道:“媳妇如今要安胎,脑子不好使,老太太等济礼回来,同他商量罢。”

    贺老太太就是知道贺济礼小气抠门,这才趁他不在家时,单独来寻孟瑶,此时听她这样讲,生怕她真不管,忙道:“媳妇,这又不是甚么费脑子的事,咱们捡那最贵的材料,与济义做两颗门牙便得。”孟瑶隐隐明白贺春太太为何避开贺济礼,单与她讲这事儿,敢情是怕贺济礼不肯买那“最贵的材料”。她慢慢摇头,把后宅公帐账本摊到贺老太太面前,道“老太太,我说了怕你不信,你自己来瞧,济;礼每月拨给后宅的钱,是一分多的都没有,就算我愿意给济义买做假牙的—材料,也是有心无力。”

    贺老太太并不识字,看不懂账本,但也知道孟瑶所言非虚,贺济礼在后宅用度上,的确很小气。她想让孟瑶把嫁妆钱拿几个出来,却又不敢开口,吞吞吐吐好一时,道:“那。…。媳妇你等济礼回来,与他好好说说,他可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一一”

    孟瑶点头敷衍了几句,命人将贺老太太送了出去。她心里虽然有气,但也知道,牙齿是关系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贺济义一时犯了错,就让他从此讲话漏风,因此等贺济礼一回来,就同他商量起这件事情来。

    贺济礼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补牙不是难事,甄家医馆就有这本事,只是牙桥可不便宜。”

    所谓牙桥,即镶嵌在嘴里的固定假牙,材质很多,除了象牙、牛骨,还有檀香。补牙,就是用软金铁线绑住牙桥,再绑入口伞,并无咀嚼功能,只有装饰的作用。

    孟瑶听了他这一番解释,告诉他道:“老太太逼着咱们给济义用最贵的材料呢。”

    “最贵的材料?”贺济礼一惊,“那不得用象牙来磨牙桥?再用软金线来绑?”他起身踱了两圈,道:“我本想着,用牛骨做牙桥,以软铁线绑一绑便得,怎么老太太…一”他踱着踱着,摇头道:“那牙桥,即便镶了,也没甚么功用,照样咬不得硬物,啃不得骨头,用那么贵的材料作甚,纯属浪费银子,就照我说的,牛骨与软麸钱就很好”

    孟瑶自然赞同他的意见,只是担心贺老太太上门来吵,便道:“你与老太太讲去。”

    提起贺老太太,贺济礼也伤脑筋,若被她知道牙桥用的不是“最贵的材料”,必定要吵闹,如何是好?

    孟瑶见他皱眉发愁,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象牙可是稀罕物,寻掌人家,谁认得那个。”

    贺济礼将头一拍,计上心头,隔日便请了甄家医馆的牙医过来,事先同他对好词,把牛骨牙桥讲成象牙牙桥,至于为何用软铁线而不用软金线,给贺老太太的理由是,铁线比金线结实。

    贺老太太虽说心有疑惑,但毕竟没见过象牙,也就将信将疑地随他去了。贺济礼避开贺老太太时,却把真相告诉了贺济义,道:“不是哥哥小气,实是觉着没必要装两颗象牙去显摆,又不是甚么好事。若弥实在想装,以后自己挣了钱,想装象牙装象牙,想装金牙装金牙。”

    贺济义不是蠢人,一听贺济礼讲到以后他自己挣钱,心中一惊,自家哥哥,是真同自己生分了。

    贺济礼走后,他躺在床上,一时恨孟兆均耍他,一时又恨自己鬼迷心窍,反反复复想来想去,出了满身的冷汗,又开始琢磨要如何向贺济礼道歉,才能求得他的原谅——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要想让他自己挣钱,比登天还难。

    他外面有伤,内里有心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病情就加重了,急得贺老太太日夜啼哭,催着贺济礼寻郎中来看。

    大家都以为贺济礼只是皮外伤,修养个把月就好,哪知突然恶化,一时间全乱了阵脚,全府上下愁雾笼罩。

    贺济礼着急上火,州学里请了假,也日夜守在床前。

    直到入冬,贺济义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他重病的消息传到下,走了样,几家亲戚还道他命不久矣,结伴来探病,其中人来得最齐的有两家,一家是叔叔,一家是舅舅。

    这两家,几乎是拖儿带女来的,知梅去瞧了一回,与孟瑶回报道:“少夫人,他们人来的可真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来瞧病,而是来投奔的呢。”

    孟瑶心中一动,但垂头瞧见自己巳近临产的肚子,又懒得操这份,,便让知梅将前院的客房收拾出来,安排他们住下。

    贺老太太听说了这番安排,心有不满,怨孟瑶没将她娘家人安排在内院居住,这话却让贺济礼给驳了回去,即便是亲戚,也要谨守男女大防,谁让舅舅家有个十来岁的小子呢。

    贺老太太一来心思多半在贺济义身上,一来又还顾忌着孟瑶怀着胎,于是只好将将就就地应了,随他们去安排。

    第八十七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

    两家亲戚住到了外面客房,吃喝都在贺府,每日上上下下分两次去探望贺济义,剩下的时间便是满大街满园子的逛,还真是一副要长住家的模样。孟瑶将猜测同贺济礼讲了,贺济礼却劝她放心,以贺老太太的小气,必不会留他们长住,她娘家都不会例外,孟瑶这才放下心来,她不介意养活一两门亲戚,但这两家并非穷得活不下去了,在乡在都有田地,若是放着田不种,想要好吃懒做地赖在贺家,她可不乐意。

    入冬半个月来,贺济义的外伤渐好,便却一直缠绵病榻,郎中称,这是愁事郁结于心所致,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希望家人多开导开导他。众人都想不出贺济义能有什么犯愁的事,一筹莫展,贺老太太绞尽脑汁想了数日,挨不住病倒了。

    家中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还有一个孕妇,立时乱作一团,两家亲戚涌到后头来帮忙,却不是打翻了药罐,就是撞到了丫环,上窜下跳地添乱,孟瑶身子重,精力不济,只好做了分工,让舅舅一家去照顾贺老太太,叔叔一家去照顾贺济义,都算得是至亲的人,即便出了些许岔子,想必病着的两位也不会怪罪。

    入冬即意味着年关临近,虽说家里添了病人,但年还是得时空,贺济礼本不欲铺张,但病榻上的贺老太太发了话,要把年过得热热闹闹,为贺济义冲一冲,说不准就好了。

    贺老太太发了话,小两口哪敢不遵从,于是每日除了关照病人,还要分出许多精力来派人采办年货,打点各家亲戚的年礼。

    孟瑶想着叔叔与舅舅家就在这里,虽说添了不少乱,可到底也算帮了不少忙,因此作主把他们的年礼先送了,还格外加厚一们。

    此举让这两家亲戚欢天喜地,对孟瑶称颂不已,

    贺老太太却悄悄把孟瑶叫去,责道:“你们舅舅一家尽心尽力照料我,乃是替你们尽孝道,多送一份年礼是该的,你叔叔与咱们乃是本家,照顾济义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好多送年礼的?”

    这显见得不但小气,还偏心了,孟瑶忍不住暗笑,道:“老太太,要是都不多送,倒还好办,可若是一家多送,一家照常,难保就有怨言,把气撒到济义身上去,如何是好?”

    贺老太太挂牵贺济义,连连点头,待想了一想,却道:“咱们家丫头媳妇子不少,济义那里还有齐姑娘与知茵看着,哪消你叔叔他们操心,不如叫他们回去罢,也好过年。”

    孟瑶垂头不语。

    贺老太太明白过来,道:“这些话,你作晚辈的不好去讲,你把他们叫来,我与他们说。”

    赶叔叔一家回去,却留下舅舅一家,只怕要吵闹起来,孟瑶觉着贺老太太此举不妥,想劝阻,但临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心道这是长辈间的事,不消她来插嘴。

    果然,叔叔一家听说贺老太太要赶他们回家过年,却独留她娘家兄弟一家人,马上闹翻了天,贺老太太被吵到头痛,只好当机立断,让娘家兄弟一家也一起回去,过了年再来耍。

    此话出口,才算平息了叔叔一家的怨气,终于回客房收拾包裹去了,待第二日同舅舅一家一同坐车回去。

    孟瑶想着,叔叔一家撤离归田居,各项事宜她得重新去布置一番,于是扶了知梅的手,朝归田居去。

    刚到厅中,就见齐佩之与知茵两个,一左一右立在帘普遍,并未入内侍候,她们见孟瑶前来,就迎上去道:“少夫人,舅小姐在里头与二少爷话别,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她们口中的舅小姐,是舅舅家的小闺女,贺济礼与贺济义的表妹,大名没有,小名唤作二妮。

    孟瑶摆了摆手,就在外面坐下,道:“我也不急,待他们讲完我再进去罢。”

    知茵应,端上茶来,孟瑶便在外一面吃茶,一面等候,不多时,她听见帘内贺济义病怏怏的声音传了出来:“二妮,你也是从小与我哥一起长大的,亲热得紧,你就帮我去向他打听打听,我要如何道歉,他才会原谅我。”

    归田居房间小,这声音又未刻意压低,因此孟瑶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道贺济义装了牙桥,终于不漏风了,看来那钱还算没白花。

    正想着,二妮疑惑的声音响起:“二表哥,这可不像你,你以前犯了错,哪回承认了?如今居然还想着要道歉,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孟瑶忍不住暗笑,这二妮,还真是了解贺济义。

    帘子里,贺济义叹气道:“不瞒你说,这回我犯的错非同小可,万一我哥为此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我又不会手艺,养不活自个儿……”

    话未完,就被二妮鄙夷的声音打断:“二表哥,亏你堂堂男儿竟然讲出这番话来,真不知羞,你是大哥的兄弟,又不是他儿子,谈什么要不要的,即便分家,你自有一双手,就算回老家种地,又能怎地?”说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二妮瞧不惯贺济义,准备起身离去。

    贺济义竟是这样想的,怪不得郎中说他心有愁绪,原来愁的是贺济礼的态度,愁的是往后的生计,孟瑶叹了一声,心内五味纷呈。

    知茵方才也在厅中,亦将帘内传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上前向孟瑶悄声道:“大少夫人,听说老太太有意将舅小姐许配给二少爷。”

    孟瑶岂不知她讲这话的心思,略一点头,没有作声,心想,从方才帘中的话看来,这二妮倒是个有骨气有志气的,比贺济义强出多少倍,若真能成就一段姻缘,倒是一桩好事,只是这二妮这就瞧不上贺济义,不知愿不愿嫁他……

    正想着帘子开了,一股子热气混杂着药气涌出,熏得孟瑶一阵发晕,二妮瞧见孟瑶坐在外头,忙上前打招呼:“大表嫂,你来了。”她从小在乡下,从来没人教过她行礼,因此嘴上虽然叫着人,却并未屈膝万福,惹来知茵暗地里一个鄙夷的白眼,连齐佩之都皱了皱眉。

    孟瑶却不以为意拉着她坐下,聊了会子才放她去了。

    贺济义在里面听见孟瑶的声音,探起身来问道:“是嫂子来了吗,快些进来。”

    孟瑶走到帘子前,道:“我来问问你这里缺什么短什么,我好叫他们买去,你还在床上躺着,我就不进来了。”

    贺济义十分热情,执意请她进去,有些话,孟瑶自己不好说,只好让知梅代劳道:“二少爷,虽说是嫡亲叔嫂,但到底男女有别,你躺在床上,还是避讳些的好。”

    贺济义的脸红了红,嘀咕道:“偏有这些臭规矩。”

    孟瑶再次问他可短缺什么,贺济义在内叹道:“我躺着不能动,买了也使不着。”

    孟瑶安慰他道:“好生养病,放宽心。”

    贺济义听出了些原谅他的语气,慌忙坐起来,想问个详细,却听见孟瑶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似在吩咐齐佩这,与他多炖些人参鸡汤,他失望地捶了捶被子,重新躺下,把知茵叫进来骂了一顿,责怪她不该让孟瑶那么快就走了。

    知茵是听见他方才与二妮的对话的,大略明白了他的心事,一面喂他听懂参汤,一面安慰他道:“二少爷,是你想多了大少爷再怎么怪你,也脱不了你们是亲兄弟,再说老太太还在呢,她能不护着你?倒是你这样一直拖着,把老太太也急病了,怎和是好。奴婢讲该讲的话,若是老太太去了,只怕你与大少爷间的恩怨,就真化不开了……”

    这话确是有引起越矩了,但贺济义却听了进去,思索一时,幡然醒悟,猛地掀被,翻身下床,称要去贺老太太床前伺疾。

    知茵一个拦不住,叫他跑了,连忙将贺济义的衣裳抓起一件,追了上去,贺济义仅着里衣,一气奔至贺老太太房里,只见贺济礼正捧着一碗汤药,一勺一勺喂贺老太太喝,他赶忙扑过去,抢过碗来,喘着气道:“哥,我来,你歇着。”

    贺济礼与贺老太太都被他唬了一跳,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贺济礼惊喜道:“你好了?能下床了?”

    贺老太太朝贺济义身上一摸,冰凉冰凉,慌道:“你怎么不穿衣裳就出来了冻坏了可怎么办?”

    正说着,知茵抓着衣裳冲进来,先给贺济披上,再才与贺老太太与贺济礼行礼。

    贺老太太指着她骂道:“你是怎么照顾二少爷的?冻坏了你担待得起?”

    知茵不敢辩解,任由贺老太太骂完,才道:“二少爷吃了大少夫人送来的参汤,身了骨马上就好了,能下地了奴婢一时又惊又喜,这才让二少爷没披衣裳就冲了出去。”

    好几个月没见起色的病,一碗参汤就治好了?贺济礼马上猜到,知茵这丫头,是在向着孟瑶讲话,便道:“娘,这丫头也是欢喜的,想来是把济义的病放在心上了,娘就饶她这回。”

    此时贺济义已由着丫头们裹得暖暖和和,贺老太太搂着他坐在床头,满心欢喜,便无心再惩处知茵,只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