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52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昨儿你对着人家又吼又叫还动了手,胎儿没事儿吧?”
雅尔哈齐已经不再打算解释了,越解释,皇帝越认为他心虚……
“太医昨儿看了,母子均安。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皇帝上下打量喜上眉梢的雅尔哈齐:“你小子,这会儿美了?”
雅尔哈齐冲着皇帝傻笑。
皇帝嫌弃地看他一眼:“本以为你这性子已经稳重了,看来,还得磨练,朕琢磨着把你留这儿给南村的那些百姓发赏银,再磨磨性子。”
“皇上,那侄儿的媳妇儿和一对儿女呢?”
“当然是跟着朕接着南巡。”
啊……
那哪儿行呀,雅尔哈齐围着皇帝团团转。
“皇上,您看,您侄媳妇儿还怀着胎呢,您就让我还跟着吧,发银子随便派个侍卫也能发的。”
皇帝看他一眼,“你不跟着,伊拉哩丫头那胎更稳。”
雅尔哈齐一看不行:“皇上,侄儿以后一定不跟她动手,您看,就别留侄儿一个人在这儿了,侄儿还是在您身边儿侍候吧。”
皇帝哼一声:“还是动手了吧!你素来性子就有点儿不稳,谁惹着你了提拳就揍,伊拉哩丫头那一碰就坏的样子,和那些皮糙肉厚的八旗子弟能一样吗?你当初自己费尽了心机讨回去的,就对人家好点儿。那丫头不错,孝顺,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虽说憨实点儿,可人家那还给你生了对龙凤胎不是?现在这又怀上了!”
“是,是,皇上您说的对!”
“朕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依叔瑫的性子,要是知道你这样待他妹妹,他会不会天天找你‘练武’?”
雅尔哈齐苦着一张脸:“皇上?”
皇帝一挥手:“这事儿,朕不帮你。你自己以后对那丫头好点儿。”
“是,是,侄儿把她捧在手心里,您看,侄儿不用留下了吧?”
皇帝看看涎着脸的雅尔哈齐,哼一声,“朕把御前的海青几个侍卫留下,你就还跟着吧。”
雅尔哈齐赶紧陪着笑脸给皇帝磨墨,“皇上,侄儿那个岳父老丈人是不是要来朝见?”
皇帝哼一声:“还早呢!”
“您看,侄儿那岳父来了,您别把昨天的事儿和他说成不成?”
皇帝瞟了一脸诌媚的堂侄儿一眼:“朕不说,他不能找别人打听?”
雅尔哈齐赶紧道:“别人说的,和您这金口玉言的怎么能一样,嘿嘿。”
皇帝看着不顺眼:“滚,办差去。对了,把弘普一会儿送过来。”
“是,那侄儿下去了。”
“快滚!”
看着雅尔哈齐脚底抹油的样子,皇帝摇头:“不省心的东西。”
南村火灾第二日,上谕大学士马齐:昨夜大风,南村失火。朕遣大臣、侍卫扑灭之。小民遭此,深为可悯。著传谕巡抚、布政使,察明被灾房数、并议作何行赏之处。
大学士马齐遵上谕令,是日,令巡抚王国昌等察明。并议每被火房一间、赏银三两。奏入。
上谕曰:专委地方官行赏,小民未必尽沾实惠,著交近御侍卫海青等,监视散给。
雅尔哈齐跟媳妇儿汇报收拾南村那个无德好色的男人时,说到皇帝处理南村失火这事儿的前后。
玉儿听了忍不住赞叹道:“皇上心慈还心细,担心地主官吏雁过拔毛,还留了御前侍卫监督,这下,赏下的银子就能一钱不差地都送到那些受灾平民的手里啦。”
雅尔哈齐道:“那天大臣、侍卫好些人去救火,倒也帮着百姓救出一些物资,这也让百姓损失少了一些了。”
玉儿问“烧一间房,赏三两银子,这点儿银子够修房吗?”
雅尔哈齐想了想:“在这样的村子,够了!平民的房子,买卖的价格一般三两银子上下一间,我记得以前看到外地一个平民康熙二十年八月卖房的契约:卖了房屋七间,价银十三两五钱。与这个价比较,这次皇上赏的银子每间是三两,修新房是全够了,比二十年的房钱还多赏了。”
玉儿想起现代的房价,忍不住汗颜。清朝的百姓,一两年挣的钱就够买房了,现代呢?一百年能挣到一套房!
这个时代别的不说,这房价,太招人爱了!
173众乐
“你把那个宠妾灭妻的男人怎么样了?”
“让他摔了一跤,断了条腿。”
玉儿瞪大眼:“会不会太狠了?”
雅尔哈齐不以为意,“他不是说要卖了妻女?我让人买了下来。他那个妾,不是个安份的,据下面人打探,平日,那个妾在家里养得白白胖胖的,那个妻却在田里干活儿,她太老实木讷,不如那个妾嘴巧,做了事儿,也不得丈夫欢心。又因为长年跟着丈夫在地里劳作,才二十出头,看着却像三十多,姿色看着便不如妾,丈夫更是不喜欢。那男人不是觉得那个妾好?且让他和那个妾过去,他现在断了腿,看他那个妾会不会下地养活他,以后的日子,有他悔的时候。”
玉儿想了想:“那个做妻的,会不会不乐意离开她丈夫?”她的本意只是希望那个妻以后的日子能好点儿,可也没想过让人家夫妻分离呀。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天真的样子好笑道:“你还当他们有生死之情不成?她再木讷,也不会蠢得不知道丈夫对自己的嫌弃吧,以前是没办法,只能那样过日子,现在既然做丈夫的决绝地把她卖掉,她也就平静地和女儿跟着买她的人走了。
再说,跟了咱们,她可比那留下来的几人日子过得好了不知道多少呢。你没太见过外面的人,不知道,便是那六七品的官员夫人,也没咱家的奴才日子过得舒坦。她一个村妇,跟了咱,只会觉得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呢,若是将来想男人了,咱们便是随便替她指一个,也比她现在那个男人强不是。”
玉儿横了一眼,“什么想男人不想男人的,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雅尔哈齐被媳妇儿一眼横得直乐呵,“唉哟,媳妇儿,这男人想女人,女人想男人,不是天经地义的?我告诉你啊,尤其这上了三十的女人,那想男人可想得厉害……”
玉儿不乐意再听,一脚把他踢到一边,雅尔哈齐怕她使力太过伤着自己,也就顺着她的脚翻到一边儿。
“这夫妻之情,多美好、多真纯的感情,怎么到了你嘴里跟那、跟那发情配种的马似的。我不乐意听。”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娇娇的小样儿就心痒,扑过去按着就亲,直亲得玉儿使劲儿踢腾才放开她。
“媳妇儿,这世上有情深的夫妻,自然也有情浅的,也有那同床异梦的,你当所有的夫妻都和咱俩似的呢。”
玉儿瘪嘴,“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还指着做妻子的情深不悔呢?便是你买回来这个村妇吧,当初肯定也是对她丈夫感情很深的,才会不舍得丈夫一人劳作,跟着一起下地希望替丈夫分担一些。可是,家境稍好点儿,丈夫买了个妾回来,还把她当下人使唤,最后更是在妾的挑唆下把她当灾星、霉星,这样,便是有再深的感情,也日复一日被磨没了不是。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会受伤,她便是一个村妇,可她也曾经是满怀憧憬的少女呀,她也有过如诗如画的少女情怀,肯定也想过举案齐眉的过日子,可是她遇到一个无德的男人……”
雅尔哈齐一看,媳妇儿这情绪看着又要不对,赶紧过去把她楼在怀里,“媳妇儿,你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俩呢,可不许伤心啊,咱能做的都做了不是,你就别再去想那无关的人了,你看,明儿又要起程了,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护着咱两个未出世的宝贝才会不被颠着吧。还有弘普惠容,你现在怀着胎,可不能让他们像以前那样又冲又撞的了。”
玉儿酸涩的心情还未凝聚成眼泪就被雅尔哈齐搅和了,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又攀扯到他头上,想着他说连皇帝也冤枉他的事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知道了。我让周嬷嬷拿了好多软被子垫在车厢里,躺在上面跟躺在棉花堆里似的,不会颠着的。”
雅尔哈齐点头道:“若不是你想你阿玛额娘,真想现在送你回京城!”
玉儿白他一眼:“上年没见着,今年还不能让我看看他们,我都好几年没见着阿玛额娘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子骨儿好不好,虽说,每半月能通次信,可是到底不如在身边儿……”
雅尔哈齐有些头痛,上次怀孕,媳妇儿没这么敏感娇弱呀,这动不动,就要掉眼泪的样子。
“媳妇儿,你看,就快见着人了,你也别东想西想了,你说你阿玛额娘要知道你又怀上了,肯定高兴吧!”
玉儿眉眼舒展,点着脑袋:“嗯,肯定高兴。到时……”
看着媳妇儿转头想高兴事儿,雅尔哈齐偷偷地抹把汗,太不容易了……
第二日,皇帝起程至泰安州,率扈从诸臣登泰山致礼。过泰山后,山势略趋平缓,玉儿坐在车里也觉更舒适一些。
二月。丙子朔。皇上驻跸宿迁县。江宁将军鄂罗舜、江南江西总督阿山、江苏巡抚宋荦、安徽巡抚喻成龙、狼山总兵官刘含高等来朝。
玉儿照例到地儿就休息,她现在也不想着出游了,最要紧先顾着肚里的两个。躺在被窝里,在周嬷嬷力道适中的按摩下,玉儿很快就睡着了。
周嬷嬷打小儿侍候着自家格格,自然知道多大的力道会让自家主子舒服。随行的绿樱佩服的看着夫人在她的推拿下一会儿就睡沉了。
周嬷嬷为夫人压好被角,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嬷嬷,你好能干,我们怎么着也没法儿让夫人这样快就睡着。”
周嬷嬷看着接了自己名儿的绿樱,伸手轻拍她的手:“你个小妮子,我打小儿跟着夫人长大,你毕竟才跟了夫人三四年,平日又掌着事儿,哪能事事妥帖。夫人这些天坐着马车,还是有些累着了。而且这怀了孕的女人与小姑娘家体质不一样,推拿力道自然也便不同。没事儿,你有时间了,嬷嬷好好教教你。”
“嬷嬷,这会儿没什么事儿,你便教我吧,您事儿也多,总不能都来找你不是。”
周嬷嬷嗔道:“你这顺杆儿爬的猴儿,得,嬷嬷与你去一边的屋子吧,夫人素来警醒,咱们一会别声音太大吵着她。”
绿樱跟着周嬷嬷学得满头大汗,学了足一个时辰,周嬷嬷才点头,“差不多能成了。”
绿樱呼一口气,眉开眼笑道:“多谢嬷嬷,绿樱回京城了,也好好侍候您一回。”
周嬷嬷笑道:“我现在嫁了人,不能随身侍候夫人,你跟着夫人,又忠心又体贴的,把夫人侍候好,夫人日子过得顺心,便是谢了我了。”
绿樱笑着点头:“夫人待我们这些奴才好,我们也不能不识好歹,因为夫人宽厚就懒怠,自然应该更尽心才是。”
周嬷嬷整理好有些乱的衣裙,“可不是嘛,谁家的主子出门儿一趟还想着给奴才们买东西呢。咱们跟了夫人,可不就是有福气不是。可惜,并不是人人都有良心,那个绿荷并那个桃满,可不就是忘恩负义的嘛。”
绿樱叹口气:“绿荷是我们几人中长得最好的,心气太高了点儿。”
周嬷嬷不屑道:“长得好?和夫人比起来,连根儿草都不如,不过是利令智昏,被富贵迷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儿罢了,夫人也是太心善了,还给那个桃满挑了个侍卫嫁了。”
绿樱垂下头,“夫人是真心善,可惜,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如贝勒爷那样敬爱妻室,桃满如今成日与小妾争宠……”
周嬷嬷笑道:“那个侍卫不是她自己挑的?”
绿樱点头:“王府的侍卫身份怎会低呢,桃满要做当家主母,又想独占夫君的宠爱,她夫君长得又俊俏,当初,她就是看上这一点,可是,她家里现在小妾却越来越多,若不是因着她是夫人带过来的,不知道会怎么难过呢。”
周嬷嬷平日忙得也没注意这事儿,今儿听到了不由惊奇。
“怎么,她过得不好?”
绿樱苦笑道:“咱们跟着夫人,因为夫人不喜欢,大家相处也没什么勾心斗角,这平日里只要尽职尽责,日子过得比外面的官家夫人还富贵省心。桃满只当所有人家里都这样呢,却不知道,那别人家有多少肮脏事儿。她被小妾使手段已经害得两次小产了。她夫君却并不在意,照旧往家里领女人。”
周嬷嬷叹口气:“这人呀,还是要守本份,没那个命,便是占了那个位置,日子也未必过得好。”
两人正嘘吁感叹,却见贝勒爷身边的小林子走了进来。
“哟,小林公公,您不在贝勒爷那儿,怎么回来了?”
小林子道:“皇上着人来召夫人,你们去服侍夫人起身吧。”
周嬷嬷与绿樱也不多问,赶紧去唤醒玉儿,服侍她穿好衣裙。
玉儿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好了许多,只是神态间仍显慵懒。
“可知道皇上是什么事儿召我?”
“小林公公没说。”
玉儿看看镜中的自己没什么不妥当了,就扶着两人往外走。
到了外面一看,“是苏公公呀,劳你跑一趟,咱们这就走吧。”
苏公公笑眯眯道:“夫人不急,皇上说了,慢行便好。”
玉儿笑道:“那咱们慢慢走吧,这二月了,天气也暖和很多了。”
苏公公微弯着腰跟着:“是,这江苏地界儿,和咱京城就是不一样。”
…… ……
闲聊着到了皇帝住的地儿,李德全挥退苏公公,亲把玉儿领了进去。
玉儿照旧规规矩矩行礼。
“伊拉哩丫头起来吧,你看看这是谁?”
玉儿慢慢起身抬头一看,瞪大眼惊喜地喊:“阿玛,你来了!”
皇帝被玉儿直接的反应逗得大乐,“阿山,你这宝贝女儿,这么些年,这心性一直就没变过。”
阿山躬身道:“小女愚鲁,所幸有皇上照拂,不然,以她这性情,不知吃了多少亏了。”
皇帝心情很好地挥挥手:“这小丫头有孝心,有点儿好东西都想着朕,朕照拂她,乐意。”
玉儿也不等皇帝再开口,直接挪了过去牵住阿玛的衣角,皇帝看着她一幅小女儿作态,哈哈大笑:“唉哟,你也是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见了你阿玛还跟十几年前一样?”
玉儿冲着皇帝甜滋滋一笑:“皇上见了太后不也一样。”
皇帝哽了一下,又失笑道:“你个小丫头,连朕也编排上了。”
玉儿笑嘻嘻道:“天下的儿女见了父母,都一样,哪怕是四爷这样成天板着一张脸的,皇上您看吧,要是久一点儿没见着您,他照样想得不行。”
皇帝看看一边四儿子脸上罕见的红晕,老怀大慰。
“朕倒真想看看他失态的样子。”
四阿哥无奈地看着他家促狭的阿玛,回头又狠狠瞪一眼罪魁祸首。
玉儿淘气地冲四阿哥眨眨眼,唉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174久别
十三阿哥一手一个,把龙凤胎牵了进来。
自打知道玉儿怀孕后,龙凤胎更多的时间被雅尔哈送到皇帝这儿,皇帝没空了,就四阿哥与十三阿哥领着。
龙凤胎动作标准地给皇帝行礼问安,皇帝笑眯眯叫了他们起来。指着一边的阿山与玉儿。
“你额娘拉着那个就是你们郭罗玛法,过去请安吧。”
龙凤胎一点儿没他们额娘那样失态,小大人一样走过去跟阿山行礼。
十三在一边看了直乐,“唉呀,这做额娘的,还没两个三岁孩子稳重。”
皇帝笑眯了眼:“当年,伊拉哩丫头也一幅小大人的样子,不知道弘普与惠容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四阿哥嫌弃地道:“可得好好教,千万别像他们额娘似的,愁人!”
太子在一边调笑道:“四弟方才被她编排了,这会儿还不乐意呢。”
四阿哥有些尴尬道:“臣弟可不是因为被她挤兑了才这样说的。她这性子,真是愁人,一点儿不知人心险恶,太子爷您问十三弟就知道。”
皇帝看那边祖孙相见的场面看得正乐,猛不丁听到这话,便回头问十三阿哥:“老十三?那丫头又做什么了?”
十三阿哥笑着把那日南村的事儿说了。
皇帝来了兴致,把弘普叫过来,问他当日的事,弘普很溜地一会便把事儿说得一清二楚。
“你听朕说了小民百姓日子不好过,就去看看?”
弘普小脸上神情很肃穆:“嗯,弘普有认真听汗玛法的话。都记下来了。”
皇帝道:“你们出门儿怎么只带了几个侍卫?”
弘普道:“额娘说,汗玛法到的地儿,自然不会有危险。”
皇帝乐了:“合着,朕成了镇山的大神了!”
弘普想了想,摇摇头:“镇山大神只能镇一处地儿,额娘说,汗玛法到了哪儿,哪儿就不用愁。”是不用愁,额娘说了,地方官就算为了挣好印象也得卖力地整治治安。
皇帝听了这话,大乐。
皇帝在这边拉着弘普说话,那边惠容已经爬到了阿山怀里,啾啾在阿山脸上亲了两口。
“郭罗玛法,容容乖不乖。”
阿山搂着小小的外孙女儿,就想起当年搂着女儿的日子,心里美得不行,“乖,容容乖!”
玉儿在一边看了直噘嘴儿,她现在嫁了人,不能随便亲阿玛了,真讨厌。
玉儿的神情太容易看懂了,让一边进来的大臣看得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皇帝看看太监领进来的大臣,对着阿山道:“赶紧把人都领走,去别处亲热去,没的在这儿让人看了眼红。”
一家子都退了下去。
皇帝看着阿山抱着惠容,衣角上坠着玉儿,玉儿手里牵着弘普,一串儿连着走下去,摇头:“这腻乎劲儿,多少年也没变。”
大臣行完礼,还等皇帝叫起呢。皇帝一挥手,“起喀。”
大臣看皇帝还看门外呢,凑兴道:“阿山大人这三个儿女看着真招人疼。”
十三阿哥听了这话乐出了声儿,四阿哥与太子也都忍不住笑。
皇帝呛了一下:“合着,你以为那两个小的也是阿山家的呢?”
大臣呆了一下:“奴才这是弄错了?”
皇帝笑道:“也不算错,只是辈份儿错了。那俩孩子是阿山的外孙?”
大臣道:“那个牵着阿山大人衣角的是?”是孙女?
皇帝道:“那倒是他女儿。”
大臣道:“阿山大人这是准备送女儿进京选秀吧,说起来,奴才也有孙女今年到了年纪了。”
四阿哥正喝茶呢,呛了一下。
太子忍不住了,这个大臣年纪不大呀!
“阿山的女儿早嫁人了,那两个小的就是她的儿女。”
大臣呆了。
皇帝看大臣的样子,忍不住乐:“武功没看出来?”
大臣摇头:“一脸娇憨神态,与未出阁的小女儿一样;奴才可真没看出来。”
皇帝乐道:“可不是,这嫁了人的女儿,朕可真没见过谁像她似的,见着阿玛就粘上去了,腻,太腻。”
如果,皇帝脸上羡慕的神情别那么明显,大臣估计会认为皇帝不喜欢。可皇帝眼中的笑意太浓了,谁都能看出来那一家子很招他的宠爱……
记得阿山大人有个女儿是嫁到了亲王家,看皇帝这熟稔亲近的神情,应该是那个女儿了!
“来来,武功,咱说说安徽的事儿……”
大臣赶紧收回心神。
玉儿牵着阿玛的衣角,看着阿玛怀里的女儿,噘着嘴儿问:“阿玛,额娘呢?”
阿山看看女儿脸上嫉妒的神情,再看看怀里的小外孙女儿,笑眯眯道:“阿玛要赶着时间来朝见,就骑马先来了,你额娘在后面呢。”
“阿玛,你把额娘一个人扔路上了?”
阿山伸手抹把汗,“你额娘身边有好些兵丁护着呢。”
“阿玛,额娘还要多久到?”
“嗯,再一两天吧。”
“阿玛,你能在这儿留多久?”
“这个,要看皇上怎么说。再说,阿玛还有一摊子事儿呢,不能留太久。”
玉儿想了想,正事儿重要。
“嗯,阿玛,额娘来了能留久点儿吗?”
“嗯,你额娘能留久点儿。”
“阿玛,你们这两年好不好?”
“好,好!阿玛和额娘都好。”
“阿玛,我让分明送去的水果你们吃没?”
“吃了。”
“好吃不?”
“好吃。”
“阿玛,江宁府湿气重不重?你们平日习惯不习惯?”
“还好,没什么不习惯的。”
“阿玛,女儿肚子里又有了。”
“好,啊?”阿山呆了一下,站住脚,上下打量女儿一阵儿,看她脸色不错,这才又迈步往前走。
“又有了?多久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这肚子里有了,怎么还跟皇上闹着出来?”
玉儿看阿玛终于不再只是点头了,乐滋滋笑道:“路上发现的。一个半月了。”
“路上颠着没?”
“没有。”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有。”
“吃饭能吃下吧?”
“嗯,能。”
“吐不吐?你额娘上次听说你怀孕了,给你搜罗好些止吐的吃食。这次还不知道,若不然,估计又要带一车来。”
“现在还没吐呢。”
“嗜睡不?你上次嗜睡那样厉害。”
“还好。没上次厉害。”
“有什么想吃的不?阿玛让人给你去买。”
“嗯,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知道了告诉阿玛。”
“穿的呢?让你额娘再给你多选些好布料带回去,打小你就挑剔,两个孩子不像你吧?”
玉儿噘嘴儿:“阿玛,人家哪有挑剔。人家那时小,只是更喜欢细棉布嘛。”
“好好好,你不挑剔,你只是打小儿比别人娇气。”
“阿玛——”
“好好,阿玛不说,给你在儿女面前留点儿面子。来,跟阿玛好好说说两个孩子的事儿……”
…… ……
父女俩腻乎着回到玉儿一家子住的地儿。
领路的小太监送到了地儿,就往回走,边走边想,这对儿父女真让人眼馋……
到了晚上,小太监被叫到了皇帝跟前,皇帝闭着眼问:“阿山和他家丫头都说了些什么?”
小太监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本来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要挨罚呢,现在一听皇上只是问问这事儿,心也静了,就把一路上那父女俩的一言一行复述给皇帝听,皇帝累了一天,此时听小太监把那父女俩的情状一说,不由忍不住笑。
小太监听皇帝笑了,轻呼口气,方才皇帝的声音听着可心情不太好。
“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小德义。”
“嗯,记性不坏,难为你把他父女俩这样繁琐婆妈的话都记全了。去找李德全,让他把你安排在朕身边儿当差吧。规矩也再好好学学。”
小德义激动得浑身直打哆嗦,应了一声退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小德义冲着自己脸上就狠狠一巴掌,“啪”的一声,惊得旁边一个侍卫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一个小太监自己个儿在抽自己个儿耳光,半边脸都抽红了。侍卫摇头,这小太监,准是做错啥事儿了,在这儿后悔呢……
小德义觉得脸上很痛,火辣辣的痛,痛得他知道这确实不是做梦。小德义含着泪——也不知道是激动得,还是痛得——嘴里喃喃地低念:“我小德义出头了,一千个太监里,我小德义终于成了出头的一个。”以后,不用再被别的太监随意呼喝,不会再做最多的事儿、拿最少的钱、受最多的罪……
虽然小德义不知道为什么万岁爷听了自己的回禀就提拔了自己,不过,小德义知道,自己能被万岁爷看中,全因今儿自己领的那对父女,一个是阿山大人,一个是阿山大人的女儿、雅贝勒爷的夫人。小德义决定,一定要把这两人深深地记在心里……
雅尔哈齐回家时,就发现一个男人坐了他的椅子,怀里搂着他的孩子,身畔还靠着他的女人。可是,他还不能露出一点儿不乐意来,因为玉儿正冲他甜滋滋笑呢。
“雅尔哈齐,我阿玛来了!”
“阿布哈一切都好?玉儿成天念着您与额布喝,去年跟着皇上出来一次没见着,今年终于见着了,您看她高兴得。”
阿山要放下两个外孙与雅尔哈齐见礼,玉儿有些不乐意地瞪了雅尔哈齐一眼,雅尔哈齐赶紧止住阿山的动作。
“阿布哈不须多礼,都是一家子人,不可太见外。”平日多少人给他请安,他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他要是受了阿山的礼,晚上玉儿还得收拾他,反正这屋里也没个外人,倒也不怕。
阿山到底还是起身与雅尔哈齐各行了半礼。女婿现在宠着女儿不在意这些小节,可如果将来情淡爱驰,说起来便是女儿与自己一家子恃宠而骄了。
玉儿噘噘嘴儿,到底还是明白这是个规矩大于天的时代,也就罢了,起身接过雅尔哈齐手里的帽子,又去一边的房间里服侍他更衣。
雅尔哈齐看媳妇儿还有些儿不乐意,在她脸上亲了亲,“行了,知道你心疼你阿玛,你也知道爷在心里一直很敬重你家人的。”
玉儿当然知道,只是此次怀孕后,小性子总时不时冒头……
“你会不会觉得我现在有些恃宠而骄?”话未说完,眼中已有了泪雾,“会不会开始嫌弃我了?”
雅尔哈齐赶紧抱在怀里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等等等等……
玉儿靠在雅尔哈齐怀里,有些懊恼:“我现在这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了,一会高兴,一会伤心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
“不会,怎么会,我的玉儿怎么着都招人疼。”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再说,你这也是为爷孕育子嗣呢,还能不由着你撒撒娇?”
玉儿嗔道:“谁跟你撒娇了,厚脸皮。”
“好,好,爷是厚脸皮,让爷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的,一会出去,你阿玛还以为爷欺负你了呢。”
玉儿看着凑近的这张越发成熟的脸破涕为笑,带雨梨花一样纯真娇柔的神态看得雅尔哈齐眸光一黯……
175父子
玉儿伸出手,抵住靠得太近的脸,“你做什么?”
雅尔哈齐惋惜地叹口气:“还能做什么?你肚子里这俩才揣了一个多月呢,爷什么也做不了。”
玉儿看着他憋屈的神态心情大好:“总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受苦吧。”
雅尔哈齐把媳妇儿搂在怀里,把头搭在她薄薄的肩膀上,郁闷地道:“是,爷也得一起同甘共苦。”
玉儿笑道:“怎么,你不乐意吗?”
“乐意,荣幸之至!”
这还差不多。
阿山看着女儿满脸笑容地与女婿一起出来,看看雅尔哈齐身上的衣裳,阿山暗地撇嘴,哼,全是女儿的手笔……
雅尔哈齐什么人?他可不像媳妇儿那样迟钝,对于老丈人隐隐流露的嫉妒洞若观火,不过,他一点儿不露声色,坐下后,又把脚伸了出来。
阿山一看,那鞋也是女儿做的,眼气……
阿山明智地不再去看对面那个抢了他女儿的男人,低头逗弄怀里的孙女儿。
雅尔哈齐心情一下好了,唉呀,果然,当你憋屈的时候,就得让别人一起憋屈,这样,你心情就好了。
“阿布哈(岳父)能多留几天?”
“还是得看皇上呀。”
雅尔哈齐点点头,“阿布哈在两江可还顺心?”
“劳贝勒爷挂心,奴才政务都还顺手。”
玉儿坐在一边撇嘴儿,一家子,就阿玛才跟雅尔哈齐这样客气,要是三哥在这儿,早歪肩塌背地怎么舒服怎么靠着了。
玉儿转转眼珠,朝两个孩子使眼色儿。接到额娘的示意,惠容从郭罗玛法怀里溜下地,爬到了阿玛怀里,弘普有些无奈地顺应额娘的心意自动自发地坐到郭罗玛法怀里,两个男人因为怀里的两只,神色一下都舒缓了。
“郭罗玛法,额娘说她都三年没见着您了,平日额娘可想你了,郭罗玛法想额娘吗?”
阿山看看一边笑靥如花的女儿,神情更柔和了。
“郭罗玛法到江宁府已经三年了,连你们都长这么大了。虽然想你们额娘,可郭罗玛法要为皇上办差,为朝廷出力呀,知道你额娘在京里一切都好,郭罗玛法也就放心了。”
“嗯,阿玛对额娘很好,郭罗玛法你放心吧。”
阿山眯着眼笑着点头。
哼,亲王府再好,也没有以前在家里过得好。
…… ……
看着那翁婿二人间的气氛一下融洽了许多,玉儿满意地下去张罗,唉呀,阿玛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饭了,今儿得好好做几个菜给阿玛吃。
过了几个时辰,一家子坐在饭桌上,雅尔哈齐又开始撇嘴儿,有好几个菜,自己一次也没吃过,媳妇儿太偏心眼儿了,她阿玛一来,她做这么多,平日都不给自己做。
“干烧鳝段、牡丹鱼片、荷叶米粉鸭、雪包银鱼、元蘑焖山鸡、鹿茸三珍、鸡蛋玉米羹、门钉肉饼、雪红圆蜜饯、红枣山莲葡萄粥……”
玉儿一一把菜名儿报了一遍,开始忙乎着给两个男人布菜。
“玉儿,你坐着吧,别忙乎了,都累了一天了。”雅尔哈齐赶紧把媳妇儿按住,心里直犯酸,老岳丈能吃多少?媳妇儿做这么多!
“对,对,赶紧坐下,你现在是双身子,怎么还如此不知爱惜自己。”阿山看看桌上的菜,知道好些都是女儿亲手做的,又高兴,又欣慰,又担心。
玉儿甜甜笑道:“阿玛好几年没吃女儿做的饭了,今儿多吃点儿。”
阿山眼眶有些潮湿,“好,好,阿玛多吃点儿。”
雅尔哈齐暗地里撇嘴儿,哪有好些年,经常在府里做了点心,不都让那只大雕运过去了嘛。没见老岳丈比几年前都胖了?
好吧,男人嫉妒起来,也是不讲理的……
玉儿给两个孩子盛好粥,看着他们自己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开始吃。
阿山想起一事,筷子顿了顿,“方才你让人给皇上也送了?”
玉儿点头:“嗯,送了几个女儿亲手做的。”
阿山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雅尔哈齐看看老岳丈的神态,自是知道他担心什么。
“送菜的是我身边的小林子,性情谨慎,无妨。”
阿山看看女婿,点点头,这入口的东西,太容易被做手脚,谨慎小心总无错的。
“平日偶尔玉儿做了好的点心,我也会亲送到宫中,皇上是极喜欢的。”
阿山想,怪不得女儿女婿在皇帝面前那样自在,一般的宗室哪像他们似的。先前谈政事时,雅尔哈齐也在的,玉儿来前儿,被皇帝差去办事儿去了。阿山自然看到了他在皇帝面前的待遇跟皇子阿哥没什么差别。
皇帝也正用饭呢。看见雅尔哈齐身边的太监抱着一个食盒低着头进来,笑着问道:“你们家夫人这让你送来什么?”
小林子跪着把食盒举过头顶,李德全接了过去,摆出来,试毒的太监赶紧上来各夹了一些试吃。
“回皇上,这些都是夫人亲下厨做好着奴才送来的。”
皇帝看看其中的荷包豆腐、冰糖肘子、玻璃肉球,太监很有眼色地替皇上把这三样都各夹了一些放在碟子上呈上来。
皇帝现在牙不太好,就喜欢这些软和的。吃完了,点点头,“味道不错。”
又指指几个菜,让一边的太监装到食盒里,“小林子,你把这几个菜带回去,想来你家主子也正吃着呢,给他们添菜吧。”
小林子抱着食盒倒退着出了门,脚步快捷地往回赶。
阿山看着小林子抱回来的菜,已经很淡定了,这是吃的,不需要供起来……
晚上,雅尔哈齐躺在床上抱怨道:“好几个菜,你从来都没做。”
玉儿被他的孩子气逗乐了:“那几个川菜?你不是不喜欢?”
雅尔哈齐哼道:“只要你做的,爷都喜欢。”
玉儿赶紧哄他:“好,以后我会的都做给你吃,一辈子时间,还能有个吃不腻的时候不成。”
雅尔哈齐听到一辈子三个字,心情好了。
“只要你做的,爷一辈子也吃不腻。”
玉儿哼道:“甜言蜜语。”
“爷可说的全是心里话。”雅尔哈齐奇怪为什么媳妇儿就不相信呢,难道自己这么不能让人信任?
“好,好,你现在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以后这心变不变,可谁也拿不准不是。要说呢,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了……”
雅尔哈齐赶紧道:“是,是,我不说,我做,好吧,你看我以后。像你说的,咱看实际行动。”
玉儿转嗔为喜,“嗯,好,我看着。”
至少,他现在是真心的。以后,变心了再说变心的话,反正,她也不是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菟丝花。
第二日,皇帝由宿迁县五花桥渡中河,遍阅堤工。自宿迁县渡黄河驻跸桃源县上古城。
玉儿一家子请旨都留在了宿迁。阿山没留,他跟皇帝汇报完事儿,直接赶回两江了。他上午走,下午,瓜尔佳氏就到了宿迁。
玉儿扑到额娘怀里就不起来了,雅尔哈齐在一边看了很无奈,看看手里的女儿,看看地上的儿子,最后,把女儿递了过去。
瓜尔佳氏见了外孙女儿,一下爱得不行,一边抱着女儿,一手抱着惠容。
“郭罗妈妈,额娘想您了。”
瓜尔佳氏亲亲外孙女儿的脸,“嗯,郭罗妈妈知道,容容想不想郭罗妈妈。”
惠容很认真地点头:“额娘一念郭罗妈妈,容容就想郭罗妈妈。”
玉儿听了女儿讨好的话,啥伤感都没了,笑道,“你个小机灵鬼儿。”
雅尔哈齐在一边叹气,这么些天,这眼泪见天儿的流……
高兴了流,伤心了也流,看到别人的不顺心她都能扯到自己身上,然后又在那儿伤心。把个雅尔哈齐愁得呀……你嗜睡也就罢了,这次怎么嗜上哭了?
雅尔哈齐决定了,岳母来了,不能让她就走,得想法子让她留下来多陪陪媳妇儿。不都说知女莫若母,有岳母劝着,媳妇儿应该不会哭了吧?
也不用雅尔哈齐开口,瓜尔佳氏看女儿这样子,直接说了。
“我留下来照顾她,贝勒爷且去万岁爷身边儿吧。等万岁爷回銮了,你再来接她,我那时才回两江去。”
玉儿一听额娘不走了,一下高兴了,就张罗着让人收拾雅尔哈齐的东西,后来想了想,把儿子的东西一并收拾了,难得出一次京,且让儿子去开开眼吧,女儿跟着不方便,儿子就算不跟着雅尔哈齐,不还有四阿哥十三阿哥嘛,让他们帮着带着就行。
雅尔哈齐与弘普两人大眼瞪小眼,被玉儿快手快脚送上了追御驾的船。
“阿玛,你肯定做什么让额娘嫌弃的事儿了,她这么着急送我们走。”
“儿子,肯定是你惹你额娘生气了,连带着阿玛也受了迁怒。”
弘普看一眼阿玛,肯定是阿玛做错事了,额娘才不会嫌弃自己呢。嗯,额娘说了,难得汗玛法愿意教导,妹妹可以不学,自己以后要顶门立户的,却一定要多学点儿,可能,额娘这是让自己赶紧去汗玛法身边学东西呢。
父子俩站在船上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进了船仓。
“阿玛,额娘给我做的好吃的呢?”
“儿子,那明明是你额娘给阿玛做的。”
“阿玛,你是大人,怎么能抢小孩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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