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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之冷宫太子妃第31部分阅读

      清歌之冷宫太子妃 作者:rouwenwu

    镜前,轻梳美人发,胭脂装点下的脸蛋十足的雍容华贵,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不点而朱,唯独眼角眉梢那抹难言的愤恨,破坏了整副容颜的美感,显得有些恐怖。

    “可惜啊可惜,如此的美人却要独守空房,真是暴殄天物啊!”突然间飘来这么一句含嘲带讽的声音,铜镜里映照出另一个人影,青色衫裙如烟渺,青纱蒙面最妖娆。

    “是谁?”欧阳慕音一惊,手中的木梳掉了地。

    “是谁?你是问她,还是……问我?”不知何时,窗台上也坐了一道人影,月牙色的衣衫悠远清缈,月牙色的面纱如烟似雾。细看一下,与之前的青衫女子居然是一样的装扮,只是颜色不同。

    她的声音一如袅淼的月色,闻者不自觉地就记住了。

    “你们到底是谁?”欧阳慕音一敛神色,强自镇定地问道。

    “你不用知道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们能够帮你!”回答的是之前的青衫女子,面纱外的那双眼睛闪烁着诱惑的色泽,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帮我,呵呵……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会帮我,何况,你们又能帮我什么?”欧阳慕音摆明了不相信。

    “我们能帮你什么?呵……”窗台上的黄衫女子悄然一笑,“我们能帮你,除去你心中的那根——刺!”

    “你,你胡说什么!”她惊慌地后退,撞到了梳妆台也不自知。

    “我们有没有胡说,你的心里明白得很!”不过一瞬的功夫,青衫女子起身掠到她跟前,极近的距离,她脸上矛盾的表情被看得清楚分明,“大家闺秀装久了,可是很累人的,呵呵……”

    “我本就是大家闺秀,什么装不装的!”惊慌失措的女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青衫女子也不再逼迫,兀自拍着手,语带勾引的意味。

    “对,你本就是大家闺秀,所以,才对那个贱女人没有招架的能力,任由她骨鲠在喉,让你新婚之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有的时候,勉强自己扮演大家闺秀,只是笑话而已!想想看,明天,绝色容华的妙音仙子就会成为整个月城的笑柄,你难道不恨吗?”

    “我当然恨!”欧阳慕音的表情陷入痴迷挣扎的状态。

    “心里恨又有什么用?”黄衫女子轻轻吹出一口气,“你应该报复,让那个贱女人生不如死才是你的出路!”

    “没错,我要报复!”仇恨的火焰被点燃,欧阳慕音蓦地站起身子,忽又颓然地倒向墙面,“可是,那个女人的手段太厉害,我,我不知道怎么做!”

    “不用担心……”青衫女子如救世主般低语,“你忘了,我们就是来帮你的,有了我们的帮助,那个贱女人绝对会——生,不,如,死!”

    夜风阵阵,摇曳一室的青烟,氤氲的阴谋笼罩了整座太子府,真个儿是人心难测。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半个月又已过去。这半个月来,她天天随着白琴忧外出,说是游山玩水,其实全为了找寻适合的心脏,雪紫落的笑颜越发减少,在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及她动手术,那一位就一缕香魂无断绝了。

    可能是因为离开的时间快到了,小狸显得有些悲春伤秋,还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同耐和腻在一起,据说是为了履行一下身为师父的责任,教他个一招半式。但她很疑惑,她到底能教那一位什么?难道是法术不成?

    最为奇怪的当属太子殿下,她还真没见过那么好学的人,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是天天晚上到她的疏影斋来报道,可能是看着她的承受能力比较高杆,不畏惧他的魔音穿脑。所以说,人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的确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除了这些七七八八的,她的收获也不少,最大的无疑是她多了一对父母。几天前,禁不住水丞相夫妇一再地登门拜访,她忐忑地接待了那二位。熟料,水夫人一见到她就宝贝女儿的又叫开了,死活要认她当干女儿。水丞相则娶妻随妻,讲了一番的大道理,让她拒绝不得。太子殿下又在一旁瞎起哄,说是她不答应,水丞相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无奈之下,她只得接受。说是无奈,也许太过矫情,打心眼里,她其实是高兴的。感受到久违的,真正属于她的亲情,她怎能不高兴?

    正因为着她高兴,那晚的太子殿下五个音弹错了三个,她都没有严厉批评。

    马车在太子府门口停了下来,之前的“游山玩水”,她是翻墙出去的,后来知道叶慕爵天天为她“等门”,她就干脆从大门进进出出了,免得耐和老跑疏影斋,打听她是否回府。

    道别了白琴忧,在一干侍卫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水清浅怀揣着疑问步入前院。今天的气氛有点怪,出了什么事不成?

    还是说,安分了半个月,欧阳慕音终于折腾点花样出来了?能忍到现在,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她都忍不住想为那一位拍手叫好了!

    “清儿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尚未走入院子,耐和就先迎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云淡风轻的一眼,一身白衣的她飘渺如仙子。

    “是欧阳小姐,她……中毒了!”耐和眼神闪烁,急着道,“主子都快急疯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耐和,你要换称呼了……”轻轻提点一句,水清浅转身,往欧阳慕音居住的院落走去,中毒?这就是她隐忍半个月的计谋吗?真是——无聊了去了!

    卷三:离歌唱晚 86做客地牢

    香烟缭绕的闺房,此刻是一派的兵荒马乱,太医们进进出出,脸色极为难看,尤其是面对着一位杀神般的男人,外加小命不保的威胁,脸色自然是更加的难看。

    依旧穿着朝服的太子殿下跪坐床榻边,单手执起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含情脉脉地凝视床上的女人。说是含情脉脉,倒不如说是心疼,愧疚交杂,融萃在一起,也就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感了。

    病榻上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进气少,出气多,看样子是离死不远了。

    “殿,殿下……”某位太医硬着头皮上前,哆嗦道,“臣等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欧阳侧妃中的是什么毒……”

    “才疏学浅?好一个才疏学浅,既然你们都才疏学浅,太医院养着你们还有何用?来人啊……”叶慕爵蓦然起身,口中吐出一番冰冷的字句。

    “殿下饶命!”

    “殿下饶命……”原本宽敞的闺房,因着这跪了一地的太医,忽然间显得狭窄起来。

    “爵……”病榻上的女人幽幽开口,一手抚着心口好不痛苦,“何苦责怪他人?这是慕音的命……今生能……能成为你的妻……慕音,死而无憾,憾……只恨,只恨老天给的时间这么短……爵……慕音,真的,真的不想,不想这么快就,就……离开……你……”一番声泪俱下的表白,闻者无不感动得掉下眼泪,一旁伺候的丫鬟更是哭得不能自已。最为感动得当属那群太医了,他们的脑袋保不保得住,就凭这欧阳侧妃的一句话了,他们能不激动吗?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轻抚着她的面颊,叶慕爵压抑着心底的惶惑不安,视线扫向身后的那群人时攸地转冷,“我不是在迁怒你们,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才疏学浅,又凭什么待在太医院?趁早滚回家去!宫廷里不养废物!”

    此话一出,抽气声顿起,是无奈,却又是欣喜。无奈的自然是吃皇粮的好差事泡汤了,而欣喜的,当然是自己的脑袋保住了!

    吃皇粮重要还是脑袋重要呢?这明摆着答案的问题还需要思考吗?登时,跪了一地的太医齐声称赞:

    “殿下英明……”

    不知为何,欧阳慕音听了这话,脸色却变得更为难看,猛地一阵剧咳,就差没有喋血了!

    不慌不忙走到门口的水清浅,就这么看到了一出变脸的好戏!心中不觉好笑,真不知道说他是太理智,还是太不懂女人心?抑或是将欧阳慕音的境界想得太超脱了?人家欧阳小姐惨兮兮地躺在病榻上,哪还想着你英明不英明?你应该火大的直接把那群太医给砍了!就算不是真的砍头,装装样子也好嘛!好歹满足一下人家的虚荣心,让人家扮演一回救世主呀!

    呵……耐和还说他快急疯了?如今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慕音,你怎么了?是不是越来越难受了?你……”随手一指旁边的丫鬟,太子殿下命令道,“马上去看看太子妃回来了没有?”

    “哦!”小丫鬟鸡啄米般忙不迭地点头,撒丫子就要奔出去,却在看到门口那抹白影时,生生顿住脚步,嘴巴一张一合,半晌说不出话来。

    忽觉着背后有古怪,叶慕爵正要回头,却先听闻了一众太医的称呼。

    “拜见太子妃!”

    “免礼!”虚抬手臂,自那跪了一地的人群中穿过,水清浅踱步自病床前,沉默地执起欧阳慕音的手腕,伸出两指点上脉搏。忽然间,平淡无波的脸色有了变化,但转瞬既逝,若不是细察,完全看不出来。之后,她注视欧阳慕音的眼神变得复杂莫测,看得病榻上的女人不觉心中惶惶然。

    “慕音中的究竟是什么毒?有没有救?”叶慕爵急切地问道,正因为他一直盯着水清浅的脸色,看到了那瞬间的变化,才显得更为担心。

    “般若水。”她眉梢一动,吐出的三个字却别样的云淡风轻。

    “啊呀,那可是清涧阁的至毒啊!”太医中的某位失声尖叫,“据闻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在十二个时辰内全身腐烂而死,死状极惨!没想到欧阳侧妃中的毒居然,居然是……”

    “清涧阁的至毒?”玩味着这句话,叶慕爵打量水清浅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思,“有没有解法?”

    “臣等才疏……”看到太子殿下不善的脸色,那位多嘴的太医立刻将剩下的两个字吞到肚子里,面色凝重地说道,“据说此毒是由清涧阁中人所制,用以惩罚阁中的叛徒,是以解法只有清涧阁的阁主才知晓,臣……无能为力!殿下,要不要请回老御医……”

    “出去!”没等那一位将解决措施说出口,叶慕爵挥挥手把闲杂人等全赶了出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原本稍嫌拥挤的空间就空旷了许多,只剩下水清浅,叶慕爵,以及在床上躺着的欧阳慕音。

    “你能够解这个毒的,对吗?”叶慕爵不动声色地看向水清浅。

    “没错……”对他略具压迫性的眼神不闪不避,水清浅直视他,忽又冷淡地说道,“只是,我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这句话如同一道闷雷将太子殿下劈个正着。是啊,她为什么要救她?神医水无心有三不医的原则,雷打不动,他怎么给忘了?

    可是,为了他,她不是已经破例很多次了吗?难道这回……

    “爵,不要……难为太子妃姐姐了……”两人相持不下间,欧阳慕音开口了,十分善解人意的口气,听着却叫人十足的窝火,“生死有命,是……是慕音福薄……何苦,教太子妃姐姐破例?以后……以后慕音,不能陪在你……你的身边,还,还有劳太子妃,照,照顾你了……”

    “不要说傻话……”抚摸着她的长发,叶慕爵似下了决定般转身,再次看向水清浅的眼神里多了几许坚定,“我要你救她,在我生辰那天,你答应了会为我救一个人,现在……我要你救她。”

    “你确定?”她眼波流转,没有办法再保持无动于衷,“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我救了她,那回你出事,我绝对甩手不管。”欧阳慕音真的重要到让他浪费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救她。”叶慕爵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好……”突然间,她微微一笑,飘渺得叫人抓不住,隐匿半丝戏谑,她垂眉打量起欧阳慕音,“你中毒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了……”欧阳慕音虚弱地回答,挣扎着想起身却做不到,只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有劳太子妃……姐姐了!”

    不错嘛,这一位做戏倒是做全套的!不过,她倒要看看,这一位究竟能装到何种程度!

    “糟糕!”担忧拢上眉头,水清浅苦笑着道,“真是糟糕!”

    “怎么了?”叶慕爵忙出声询问。

    “要解般若水的毒,有一味药材是关键,可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现在时间又不多了……”

    “什么药材,皇宫里应该有,我立刻派耐和入宫,还有九个多时辰,应该来得及!”叶慕爵说着应对措施。

    “缺的是天山雪莲,宫里有是最好,若宫里没有,那神仙来也无用。而且,耐和的动作要快了,般若水的毒性极强,中毒三个时辰之后,毒素蔓延至全身,身体则开始腐烂,从手指,一点一点,腐烂到全身,等到第十二个时辰,全身腐烂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唉……”她边轻轻地叹了一声,边有意无意地看向欧阳慕音,“恐怕耐和现在飞到宫里也来不及了!已经快满三个时辰,欧阳妹妹这双手,怕是要废了……”

    “爵……”越听越心慌的欧阳慕音终于忍不住哭喊出声,“我的手,我的手真的会……”

    “慕音……”叶慕爵俯下身安慰她,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双手,“失去一双手没有什么,能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立刻让耐和去宫里拿天山雪莲!”

    “别人失去一双手或许没什么?不过,欧阳妹妹可是妙音仙子,失去了这双手,以后想要弹琵琶怕是不可能了……想来确实遗憾……”水清浅微微叹息,明明是讽刺的语气,自她的口中说出,却没有半丝嘲讽的意味,甚至如仙乐般动听。

    看到某人惊慌失措,她显然心情很好,继续欣赏着欧阳小姐苦不堪言的表情,等到叶慕爵夺门而出的刹那,她攸地出声喊住他。

    “先别急,我突然想到,疏影斋里似乎还有一株天山雪莲,你让小狸去取来就可以了!”

    玩笑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太早揭发她未尝是件好事。既然狐狸尾巴渐渐露了出来,她接招便是!

    般若水,清涧阁至毒,至于是清涧阁第几任阁主研制的已无从考究,用以惩罚清涧阁中的背叛者。此毒无药可解,唯一的解法便是换血,以血易血,以血换血,重复三次,直至中毒者体内的毒液彻底转移到解毒者体内,解毒者虽不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全身腐烂而死,却会像得了不治之症般一日虚弱过一日,直至死亡。

    这种解法,凡是清涧阁中人无一不知,但是有解也等于无解,试问有谁会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性命?

    如今,她愿意救欧阳慕音,倒不是说她蠢的浪费自己的性命,而是她的体内有噬毒蛊,就算真的换血也伤不了她分毫,何况,她还有别的解读方法。随心小姐给她的医书上,还记载了多种的解法,无需以血还血那么悲壮,当然,那些都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欧阳慕音的毒中得古怪,她能够猜到,给她下毒的人必定熟知天下的毒物,使毒的本领甚至不低于她!来者的身份她不清楚,最后可能的便是属于那神秘莫测的尊主的势力,而从欧阳慕音的反应来看,她极有可能是同来者串通的!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能先按照他们编排的剧本演下去,借以查清背后的阴谋究竟是什么!

    将叶慕爵请了出去,水清浅燃起一角的香炉,放入几株迷心草,让欧阳慕音好好睡一觉,换血还是免了,那一位的血,她还真的看不上眼!趁着她昏迷的工夫,水清浅动作迅速的插针解毒,从傍晚一直忙活到深夜……

    被隔绝在房门外的太子殿下完全不知道里头的动静,来来回回踱着步,差点看花了耐和的眼睛,好不容易,里头有人推开了房门,叶慕爵猛地回转身,却看到水清浅一脸苍白地出现在他眼前,正要上前询问,面前的人儿身子一软,直接栽倒在他的怀里。

    一汪清水,半池荷塘,月色朦胧,时隐时现;

    玉砌雕栏,小楼荏苒,风吹纱幔,若即若离……

    临窗而立的男子,容颜俊美,如墨的长发随风扬起,潇洒写意,明明是神仙公子般的逍遥,不时回眸间泄露的凝重神色,却又仿若被魇住那般忧伤……

    “嗯……”轻轻一声嘤咛,由床幔中传出,静谧如打捞的月色,立刻将窗前的男子吸引了过去。

    “醒了?”温柔低语响在她的耳畔,水清浅悠然地睁开双眼,对上他紧蹙的眉间。

    “你……怎么在这里?”蓦地眨了眨眼睛,她的回答显得有些困惑。真是奇了?那位欧阳小姐居然肯放人?

    “为什么晕倒?”掌心抚上她的额头,叶慕爵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为了给你的心上人解毒,解毒是很费精力的,你不知道?”做人难,做好人更难,所以说,见死不救才是真理!当然,要不是之前对付骆珀的时候体力透支,内伤加重,她也不至于逊得解个毒就昏过去。

    仰着头看人着实别扭,水清浅单手撑着床榻正要支起身子,叶慕爵却先一步伸手揽过她的腰肢,扶她坐稳。她一甩头,乌黑发瀑便扫过他的脸庞,上演出似曾相识的一幕。

    “原来救人如此费力,怪不得,你有三不医的原则……”拨开她脸颊上覆着的发丝,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却说不出的暧昧惑人。

    “帮我一个忙,好吗……”他在她耳边轻轻叹。

    “酌情考虑……”她轻巧地抛出一句话,等待下文。

    “关于慕音中毒的事,我想……”有些挣扎,有些犹豫,有些无可奈何,停顿半晌,他接着说道,“慕音中的是清涧阁的毒。也许只是巧合,但更有可能的是你的真实身份被人拆穿了,这样的话,那显然是有人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是想……能不能将计就计?”

    听到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水清浅的心不知为何就提了起来,而等到他叙述完整,她的心又莫名的放下了,这话说来复杂,其实又简单得很,归根结底——他从不曾怀疑过她,从不曾……

    “你想怎么做?”瞧着眼前的肩膀不错,坐累了的她也不避嫌,懒洋洋地就靠了上去,出口的话语,在这样的氛围中,宛如情人的呢喃。

    “恐怕要委屈你到地牢去住一阵子。”

    卷三:离歌唱晚87 问清火海

    昨夜的小叙,水清浅答应了叶慕爵的提议,是以今日白琴忧上门却找不到人,他一反优雅形象,风急火燎地冲到欧阳慕音的揽月阁,推门便看到太子殿下充当起小厮,一勺一勺喂着身前女子吃药。

    “爵,我自己可以的……”瞥了一旁满眼欣羡的小丫鬟一眼,欧阳慕音压抑心底的狂喜,作势要端起叶慕爵手中的碗。

    “有什么关系?那年我受了伤,你不也这样照顾我?”无所谓的一笑,太子殿下继续手上的动作,“说起来,当年要不是你,我也……”

    “爵,清浅在哪里?”连个招呼也忘了打,无忧公子冲进来的同时,就直接喊出声询问。

    “师兄……”欧阳慕音浅浅一笑,继续树立大家闺秀的典范。

    “师妹……身子可好?”人家打了招呼,他总不能不理会,白琴忧敷衍了一句,又盯上了太子殿下,“我去了疏影斋,清浅不在,你知道她人去哪里了吗?”

    “她在地牢。”想着对这两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叶慕爵放下药碗,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白琴忧吃了一惊,脱口便问,“她怎么会在地牢?”

    “太子妃姐姐怎么会在地牢?”不敢置信的捂住樱桃小口,欧阳慕音的眼中满是错愕,错愕的深处又闪过一丝锐利,那是阴谋得逞的波光。

    “慕音中的是清涧阁的至毒般若水,于情于理,她最有嫌疑……”一甩下摆自床沿坐起,叶慕爵缓缓解释,话说到一半,白琴忧忍不住打断他。

    “你怀疑是她下的毒?开他妈的什么玩笑!”那声音,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气,无忧公子一贯尊贵优雅的气度全被抛到了脑后。

    “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想引出幕后黑手,所以委屈她去地牢暂住一阵子!”受到这样的指责,太子殿下也怒了,破口吼道,“你当我是笨蛋不成?我怎么可能怀疑她?”

    “你不是笨蛋怎么忍心让她去住地牢?你不知道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脏乱吗?”

    “为了查清楚这件事,她都自愿为饵,你着急个什么?”

    “她……她是自愿的?”仿若遭到了雷霆一击,白琴忧的神色瞬间缓了下来,如欲乘风归去般转身走向门口,“既然她是自愿的,那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那是最好!”低叹了一声,叶慕爵背对着门口,也不管那一位是不是听得到,兀自说道,“迄今为止,清浅还是我的太子妃,还望无忧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行!”天天拐着他的清浅师父出门,当他是死人不成?也不怕月城里流言乱飞!

    “太子妃?呵……”正待离去的白琴忧,因着这么一句不中听的话语攸地在门口驻足,“清浅究竟是什么身份,太子殿下心知肚明,无需在下多说吧!”话音刚落,他终于拂袖。

    “该死的,你什么……”意思!猛地转身,气急败坏的太子殿下正要破口大骂,却见门口早空无一人……

    他只顾生着闷气,却没有发现当他们两人唇枪舌剑差点一刀两断恩断义绝时,病榻上的女子,眼底的波涛汹涌,那是深沉的恶毒的眸色。

    地牢,暗淡,无光。

    铁链纠结缠绕在坚硬的栏杆上,泛着冰凉的光泽叫人打心底里感到寒冷。滴答滴答的水声不间断地响着,更显得四周阴森恐怖。

    蜷缩在干净被褥上的女子双臂环膝,乍一看,天真的有如孩童,只不过,那淡然的眼神,以及嘴角一瞥的百般无奈,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以为,只要有一床干净的被褥,足够她忍受这潮湿肮脏的环境了,所以,她让小狸准备了一床蕴含莲花香的被褥就过来了……但事实证明,她的忍耐力尚且有待提高。

    这阴森森的氛围让她浑身不对劲,简直比小虫子在身上爬行还来得难过!这样下去,她根本不能好好休息!伸手展平缩成一堆的被单,水清浅舒舒服服地躺下,指尖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放入口中,好在,她给自己预备了后路,委屈自己向来不是她会做的事。

    这间密室的四周都被她撒上了毒粉,有人想近她的身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管安心睡觉便是。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这样一个地方,那是天堂,也许,连天堂都形容不了这里的美好。

    水晶色的流萤翩然飞舞,没有起点,也找不到终点,来来回回,无休无止。金色的莲花奢靡了一季的繁华,清可见底的池畔,身着素白色希腊长袍的女子纤指抚弄着水波,任其荡开层层的涟漪……

    她的身后,身着一袭纯黑色上绣金色月亮图纹的长袍的男子静静地凝视着她,眼波流动间,似乎洒落了一地的清晖月色。

    好熟悉的画面,熟悉到,几乎刻进了她的骨血,轮回千年也不曾淡去……

    好奇妙的感觉,淡薄肆意间,多了一股清新的默契,她极力想触摸,却发现,那虚空中没有自己的真实存在,唯有女子指尖的池水,易发流动得活泼。

    “珞特思……”月神般的男子轻轻呢喃。

    又是夜深人静时,疏影斋的主人到地牢当诱饵去了,我们的太子殿下溜达溜达却跑来这里自饮自酌。不知等水清浅回来,发现她的醉菊少了许多会是什么反应?

    “主子,不好了,主子……”突然间,耐和边飞扑进来,边开口大叫,心底的焦急毕露无疑。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叶慕爵淡然自若地饮了口菊花茶,不慌不忙地询问。心底则十分怀疑,耐和是不是跟小狸混久了,近墨者黑,感染到小狸急惊风的性子了?

    “着,着火了!”扑到亭子边缘的栏杆上,耐和边大口喘着气,边报告消息。

    “哪里着火了?”着火了不会灭火吗?大惊小怪,果真拜错了师父!再抿了一口茶,叶慕爵依旧雷打不倒地镇定。

    “是,是地牢着火了!”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完毕,耐和等着他们家主子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孰料……

    “什么?!”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惊叫一声,再看过去时,凉亭里已经没有影子了。

    浓烟呛鼻,火蛇肆虐,喧哗声,尖叫声,脚步声杂糅在一起,一派的混乱,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也无法形容此时的一半状况。

    “人呢?”飞身至此的叶慕爵逮了个救火的人便大声问道。

    “参见殿下!”被逮到的仆役紧张之下便要下跪,叶慕爵猛地一把拽起他,“跪个头啊跪,我问你人呢?地牢里的人呢?”

    “人?殿下……地牢里有人吗?”仆役睁大眼睛,迷糊地看着他回答。

    “该死!”焦急地咒了一声,叶慕爵抡起一旁的水桶将自己淋了个遍,不由分说就往地牢口冲去。

    “主子,使不得!”随后赶来的耐和忙拉住他,说话的同时,人已跪了下去,“主子,大火已经封住了入口,你就算进去也于事无补,而且,清儿小姐的轻功极好,说不定她已经出来了呢?”

    “是啊,主子,清儿小姐的功夫我们都是知道的,说不定她已经出来了呢?”血滴子中的一员也上前劝慰,“何况火势是从里面扬起的,去路都已经被堵死了,您进去了也没用啊!还请主子以大局为重。”他边说边跪下。

    “请主子以大局为重!”四周的血滴子纷纷下跪,连带着那些不知所以然的仆役都跪了下来。

    火光漫天的烟雾中,只剩倔强的男子茕茕孑立。

    “说不定,说不定?要是她没有出来呢?要是她还困在火海中呢?”愤然挥开耐和紧拉着他的手臂,叶慕爵双眼赤红,不知是火光的映照还是心底情绪翻腾的作用,“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你们倒是说说,那什么才是大局?我的太子妃深陷火海生死不明,难道不是大局?难道我不该去救她?”

    “主子,让耐和代替您进去,耐和以生命起誓一定将清儿小姐救出来!”忠诚的侍卫迅速地跪地前行,拦在叶慕爵身前。

    “你的功夫不及我,你去,更是送死!”太子殿下沉声道。火蛇愈发肆虐,劈啪的响声映照出他更为担忧的面颊,那是真正的心急如焚。

    “殿下,您让属下们去救太子妃吧,属下们誓死会救出太子妃!”之前的震动过后,血滴子们再一次围成一团,阻挡他的去路。

    “谁敢拦我,杀无赦!”掷地有声的话语响似天上的惊雷,面色一沉,他大跨步走入火海,炽烈的火蛇似乎都畏惧他的魄力,只是疯狂的吐杏却不上前。

    正当所有人以为大局已定,迷蒙烟雾中,有女子苍白惊恐的叫声清晰地传来。

    “爵,不要去……求你,不要去!”听闻外头动静的欧阳慕音拖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子恳求他,“不要去,好不好?”若不是有丫鬟搀扶,恐怕她早已支撑不住地倒地。

    “慕音……”隔着火焰的距离,他的声音染上一抹炙热的沧桑与坚定,“清浅是为了我才进的地牢,要是她有什么意外,我不会原谅自己……”短暂的转身过后,便是永久的回头。

    清泪滑过脸颊,落地无声,火光映照着女子苍白的脸颊,眼神空洞,那是,仅余的绝望……

    热浪灼烧着他的全身,倔强的男子不闪不避地走入地牢,脚步坚定。

    火焰烧灼过的铁门比沸水更为烫人,他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些,用尽全身的力气就推开它,就连掌心被热铁灼伤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的心里只存在着一个信念——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步伐继续,在记不清推开第几道铁门,在他的掌心早被灼烧出可怖的水泡,终于,他到达了水清浅暂居的那一座牢房。

    “清浅,清浅……”叶慕爵疾声呐喊,不顾及呛人的浓烟。

    然而得到的——只是无声。

    此地的火势早已失去控制,叶慕爵强迫自己睁开搜寻的双眼,隐约间,他似乎看到墙角处蜷缩着一道人影,心中的狂喜爆发,他翻滚,飞扑,几个流畅的动作过后,终于到了墙角。

    崭新的蕴着隐隐莲香的被褥中,绝色的容颜比漫天的火光更令人惊心,她紧闭着双眼,嘴角勾着一抹浅笑,似乎在熟睡。角落的稻草早已燃烧殆尽,唯独这床被褥半丝都未被火舌波及。

    控制不住地拥她入怀,叶慕爵激动得几乎掉泪,空出一手轻拍她的脸颊。

    “清浅,清浅……”他出声呼唤。

    水清浅依旧沉睡,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难道是被浓烟呛晕了?叶慕爵思索,心底担忧的同时,不忘抱起她逃出地牢。

    火势太急太猛,他进地牢时已经勉强,此刻要出去,更是难上加难。抱紧怀中的女子,不让她收到一丝的伤害。叶慕爵眼疾手快,挑着火势较小的地方,飞扑而出。

    火蛇纠缠着顶端的横梁,支撑地牢的横木摇摇欲坠,情势瞬间到达最危急的关头!此时,距离出口已经不远,隐约可听到地牢外的喊声。

    眼看着横木就要塌下,整座地牢即将坍圮,叶慕爵眸色坚毅,力道灌注双手,看准时机便要将怀中的女子安全送到外界,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股力道自身后传来,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推到外界。

    轰隆一声,地牢彻底塌了下来,熊熊火焰中,浓雾烟尘纷纷扬起。

    “主子,你有没有怎么样?”看到奔入火海的人再次出现,耐和放下一颗心的同时,禁不住立刻上前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叶慕爵站稳身子,边回答,边打量起怀中的人儿是否受伤,确定她毫发无损,方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尚不了解她昏睡不醒的原因,一颗心不能完全放下。

    “叫太医……”吩咐了一声,历劫而归的太子殿下抱紧怀中人,就近步入自己的院落。完全没有发现,一旁因绝望过度,而陷入死寂的女子。

    清晨,床榻边。

    “怎么样?她有没有事?”接过丫鬟手中浸湿的锦帕,敷上水清浅的额头,太子殿下边伺候着昏睡不醒的女人,边询问身后再一次跪了一地的太医。

    “回殿下,太子妃脉象正常,没有半丝生病的迹象。”其中的某位低着头,声音恭敬地回应。

    “既然一切正常,那她为什么还不醒来?”叶慕爵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愈发地温柔,说出的话语却隐隐有着爆发的迹象。

    “可能是太子妃受了惊吓,故而陷入昏迷状态。下官马上开一副凝神压惊的方子,等娘娘醒了,好服用。”另一位太医开口提出解决方法。

    “醒了好服用?你倒是告诉我,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尽管床上的人儿面色红润,嘴角带笑,似乎正做着一个好梦,但不见她醒转,不见她睁开那双淡定清澈的眼睛,他就是无法安心。

    “臣等才疏学浅……”巨大的压力之下,那群太医不自觉地触上太子殿下的导火线。

    “才疏学浅?好,既然你们一个个才疏学浅,连太子妃什么醒转都不知晓,皇室留着你们还有何用?来人啊,给我拖出去砍了!”

    卷三:离歌唱晚 88大牌“丫鬟”

    “臣等该死,殿下饶命……”有了前天的经历,那些个跪了一地的太医准备着脱口的“殿下英明”全部胎死腹中,一个个抖得跟小鸡似的,心里则埋怨着:不就隔了一天吗?这政策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又饶的什么命?”太子殿下面色不善,看那样子,凶狠地似乎要把他们给大卸八块。

    “臣等实在该死,还请殿下饶命……”哆哆嗦嗦的声音响作一团,地上的小鸡们吓得冷汗直冒,活脱脱成了落汤鸡。

    “废话一堆,言之乏味,怎么还没人给我把这一堆给拖出去?”心情郁闷的叶慕爵甩甩手,直接转嫁怒火。

    “主子,真的要把他们,拖出去砍了?”立在门口的耐和露个头,问得小心翼翼。就这么把一堆太医拖出去砍了,还不得六月飞雪?

    “什么真的假的,耐和,你想抗命不成?”一群草包,留着也是浪费皇粮。

    “属下不敢!”汗涔涔地低下头,耐和擦把冷汗,指挥身后的侍卫进去拖人。早死早超生,六月飞雪也算难得的奇景!

    “呀,这里好热闹啊!”小小狐仙手里摇晃着一株青莲,跑来凑热闹了,“耐和,这是干嘛呢?”

    “这群太医查不出清儿小姐昏迷不醒的原因,所以,主子吩咐下来,要把他们给……”耐和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莫名其妙!”向来口无遮拦的小狸看着鬼哭狼嚎的一堆,心有不满地啐道,“清儿姐姐昏迷不醒还不是因为他呀!他不自戕也就算了,杀别人做什么?”

    “你说什么?”身为当事人的太子殿下毫无意外地同她杠上了,炯炯有神的双目瞪着小狸,那眼神,叫一个恐怖!

    “我说……”

    “小狸师父,我拜托你少说两句!”耐和冷不丁地捂住她的嘴,这阵子主子的脾气阴晴不定,要是一个火大把她可爱的小脑袋给砍了,那可就糟了!

    干嘛啦!我说的是实话耶!被迫说不出话的小狸不断地挣扎,圆溜溜的眼神则不停地示意着内心的不满,在耐和与叶慕爵之间转来转去。

    “算了……耐和,你放开她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叶慕爵坐上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儿,“她说的对,要不是因为我,清浅也不会昏迷不醒。是我的错……”

    “就是说嘛!清儿姐姐最讨厌脏乱的地方了,偏偏你那地牢是一塌糊涂!”小狸一得到言论自由,便不管不顾地再次数落开了,“清儿姐姐一个接受不了,就服用好眠的药丸了,所以才会一直沉睡啊!你说,不怪你那怪谁?”

    切,那破地牢,居然还莫名其妙地着火了?要不是小小狐仙她良心好,想去看看清儿姐姐住的习不习惯,他们两人早就葬身火海了!这臭男人,居然还剥夺她的言论自由!恩将仇报,真是恩将仇报!

    “还有啊……”小狸边走向床边,边继续数落,“清儿姐姐睡觉的时候一定要闻着莲花的香气,不然她会睡不安稳。看看你这房里,居然连香炉也不燃一个!”将手中的莲花搁在枕边,小狸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满意地咂咂嘴,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太子殿下很受教地询问。

    “清儿姐姐睡觉前一定要沐浴更衣的,唉……等她醒来,一定又要浑身不舒服了!”瞅着那袭昨日的白衣,小狸撇唇,“算了,我还是带清儿姐姐回疏影斋去吧!”

    “我不准!”叶慕爵脱口便出声阻止,神色高度紧张,那模样,活似怕别人抢走他心爱的宝贝。

    “你不准什么?你连清儿姐姐需要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不准?”小狸鄙夷地看着他,“何况清儿姐姐这一睡也不知道要睡多久,留在你这里,等她醒来了,还不得难受死?”奇怪的男人,难道他想当丫鬟伺候清儿姐姐不成?她就知道,人类啊!她在离开前是压根懂不了的了!

    “不知道要睡多久?什么意思?”叶慕爵的神色更加紧张,瞳孔深处隐藏着叫人沉溺的心疼,“你不是说,她只是服了一些好眠的药丸吗?”

    “是啊!”小狸一脸“你是白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