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窃明第52部分阅读

      窃明 作者:rouwenwu

    语气抑扬顿挫,完全听不出来喜怒哀乐。军帐中其他几个人也都默不作声地听着。

    自沈阳战败以来,刘兴祚就依靠屡次镇压汉民抵抗而不断爬升,其中包括金州和复州的两次大屠杀。最后因这些功绩被努尔哈赤封为金州守备。天启元年毛文龙收复镇江后,又简拔亲兵张盘为千总,令其率五十人在金州右屯(旅顺)登陆。张盘抵达辽南后,地方百姓群起拥戴,遂斩杀旅顺后金守将。

    其后刘兴祚屡次派出军队攻打张盘,但均被张盘所败。张盘在旅顺连胜刘兴祚的讨伐军后又趁势进攻金州堡,刘兴祚弃城逃向盖州,此乃第一次收复金州。但这时皇太极已经在镇江击败毛文龙,擒杀毛文龙部将张元祉等人,遂回师攻金州。张盘兵败退回旅顺后,努尔哈赤迁怒于金、复、盖、海四卫军民,下令尽屠之!刘兴祚积功升为金、复、盖、海四卫副将。

    在这个时空里,刘兴祚要比黄石前世更惨。由于黄石吸引走了更多的后金野战军注意力,所以张盘对刘兴祚的汉军的攻击也就更为凶猛。

    黄石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莽古尔泰和皇太极偷袭张盘得手后,刘兴祚还算过了几年好日子。直到天启七年毛文龙发动平山战役,东江军五战五捷,继任的辽抚——大阉党阎明泰认定关宁军不足用,锦州不足守,就从锦州撤退,并把节省下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运向皮岛。其后辽南东江军除了金州以外,又陆续收复了营口、耀州、海州……在海州之役时,张攀为了鼓舞士气当先登城,战殁。尚可义接任旅顺守将,尚可喜接任广鹿守将;辽东陈继盛也攻入建州,包围了萨尔浒和后金旧都赫图阿拉。这也是历史上后金版图最小的时候。对形势感到绝望的刘兴祚就跑去投降了毛文龙。这次想不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来向黄石请降了。

    念信的时候黄石就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对刘兴祚这个人的印象,结果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黄石对这个人都不太看好——“小人一个,而且无能”。黄石暗自给这个人下了定义。他手中的信里满篇满页都是奴颜婢膝的语句,还闪烁其词地拒绝给出明确地投降日期。更不肯保证他能为明军做什么。好像历史上的毛文龙也很鄙视刘兴祚的为人,所以历史上毛文龙只给了刘兴祚一个挂名的游击,用来招降后金汉军用。结果刘兴祚就跑去袁崇焕那里密告毛文龙要叛变。

    袁崇焕倒是对刘兴祚很欣赏也很信任。在双岛杀毛文龙后,袁崇焕还为刘兴祚请功,并任命刘兴祚为加衔副将,让他领十个营地东江军。黄石在前世看过地满文老档里,刘兴祚也曾兴高采烈地告诉皇太极他因为告叛有功,被升为副将职,还吹嘘说拿到东江镇总兵的职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并许诺会带全军归顺皇太极。只是其后孙承宗再次出任辽东经略,刘兴祚觉得风声又不太对了,就再次首鼠两端起来。皇太极恶其反复,就派人攻击他的大营,把刘兴祚千刀万剐处死。

    黄石跟着打开了另一封信,这封信的主人是刘兴祚的弟弟刘兴治。黄石才看了几眼,心中的轻蔑就一扫而光。刘兴治在信里列出了详细的夺取盖州的计划,还附上了不少后金军的机密情报。黄石一页页翻完刘兴治的信,看到他在最末还把自己和大哥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他们早就该死了,现在情愿拼上一命来换取朝廷的宽大。

    黄石沉思着该怎么回复刘兴治。面前这个趴着的信使是他的心腹。刘兴治在信里告诉黄石有什么命令都可以让这个信使口头转达,如此就万无一失了。

    想了一会儿,黄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抬起头来吧。”

    那个差人抬起头后,黄石手指轻敲,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说:“回去告诉你家主。本将不要盖州,本将要一个人头。”

    “不知黄军门要谁的人头?”刘兴治的那个心腹说话的时候,眼睛飞快地左右闪烁了一下。

    黄石微笑了一下:“他们几个都是本将的心腹之人,本将无须瞒着他们。”

    “小人知错了,请黄军门恕罪。”刘家家丁说着就又磕了几个头。

    黄石也不阻止他,等他咚咚地磕完后平淡地说道:“回去告诉刘——参将,本将要皇太极的人头。”

    参将这两个字被黄石咬得很重,这也是他现在手里能拿得出来的最大筹码。另外他黄石手下迄今为止可还没有参将呢,他想刘兴治应该明白这样的筹码里的含义。

    这个筹码果然很重,那个刘家家丁听完以后就愣住了,好久才轻声问道:“黄军门是要小人家主杀一个伪王子,好做见证么?”

    “不然,本将不要其他的伪王子,就要皇太极的命。”黄石记得他前世刘兴治都干了什么,皇太极剐了他大哥刘兴祚以后,问刘兴治到底想清楚了没有。如果想清楚了就去把陈继盛的脑袋给他取来。

    当时陈继盛刚刚又打赢了皮岛战役,明军野战斩获的上千颗首级里,几乎全部是真鞑子。后金方面的记录里也承认了这次的失利——差不多是毛文龙的平山战役的两倍(在平山战役中毛文龙报斩后金披甲、无甲、汉军、民夫数千人,后金方面也承认损失五百多旗人)。

    随后刘兴治就带领亲兵登上了陈继盛掌管的皮岛,还伪造了辽东经略孙承宗的手书。陈继盛听说是德高望重的孙承宗下的命令后,就含泪面向北京而跪,引颈就戮。刘兴治当时的胆色和略都没有什么好说得,更有一腔的狠辣,做起事情来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其后刘兴治强行下令皮岛军队投降皇太极时,虽然被毛文龙的岳父沈世魁和尚可喜合力攻杀,但那也是因为他刘兴治的根基实在太薄弱,而且他离成功也就差一点儿了。

    历史既然已经改变了,那它就可能再次改变。黄石郑重地告诉那个使者:“回去告诉刘参将,本将不在乎他用什么办法,也不在乎他要多长时间。只要他能为本将取来皇太极的首极,本将必保他世袭盖州卫指挥使,还保他至少世袭三千军户。”

    “遵命。”刘家的使者恭敬地又是一叩首,就打算倒着爬出去。

    “且慢,”黄石决定把这话再强调一下,免得对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为努尔哈赤的一个儿子开这么大的砝码,并担心自己在欺诈他。黄石盯着那个使者的眼睛说道:“皇太极在南关、在复州已经伏击本将两次了,本将对此獠颇为忌惮。告诉刘参将,只要能杀了他,就是看不见首级,本将也会实践前言。”

    “遵命。”那个使者露出些恍然大悟的表情,用更加有力的声音大叫道:“黄军门放心,小人的家主一定不辱使命。”

    送走了刘兴治的使者,黄石就又把鲍九孙招来讨论长生岛军工司的问题。这两天长生岛老营清静得很,黄石给了贺定远假让他陪老婆孩子去了。杨致远、金求德和李元睿他们都在复州忙碌。赵慢熊也根据黄石的命令正在设计情报机构的新部门。黄石觉得现有的军情司和内卫效率有点低。

    现在很多事情黄石已经直接和鲍九孙、柳清扬商量了。因为随着军工和商业的复杂化,杨致远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精力兼顾了。黄石的心里也不肯再让杨致远兼管鲍九孙和柳清扬了。

    “我需要一种更大号的火绳枪,内口径大概要这么大……”黄石说着就用手指比了一下,大概有三十三到三十五毫米宽,他拿捏着这个距离在鲍九孙眼前晃了晃,跟着又交待说:“这种火铳要能发射一斤重左右地弹丸,或者十几、二十枚小铅弹。”

    “卑职敢问大人,是要一种炮还是一种火铳?”

    黄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要一种火铳!一种能让步兵背负的火铳。唔,铳筒重量最好不要超过四十斤,支铳也不要太重。”说着黄石又思考了一下,让自己脑子里的方案变得更完善:“这种火铳会装备给步队,就装备一果十个人好了。这个果装备两根这种火铳,五个人轮番背着火铳、支铳和弹药,警戒推进时他们必须要能跟上大队速度。”

    鲍九孙小心地把黄石说得都记录了下来,还随手画了几张构思图:“大人明鉴,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军用来弥补三磅炮和步队火铳之间缺漏的一种火器。”

    “是的,你说得很对。”黄石点了点头:“如果三磅炮的改进炮车能让它跟上步队,我们不要这种兵器也可以。”

    “说到新式兵器,”鲍九孙脸上忽然浮现出得色,他向黄石笑道:“大人,上次和您说到的那种兵器已经通过秘密测试,验收效果还可以。就是需要长期的训练和熟悉,估计最终效果会很不错的。”

    “唔,不着急列装部队,先去试试能不能改成钢制的。

    “遵命。”鲍九孙飞快地答应了下来,跟着就又问道:“大人,这种新兵器我们应该如何称呼呢?”

    黄石歪着头想了想:“就叫‘横扫千军’好了。”

    “遵命。”

    万事俱备!黄石就等着朝廷的赏赐来鼓舞一番士气,然后就计划赴山海关和孙承宗讨论进攻问题。

    ……

    孙承宗嘴唇微动,手指在吴穆的信件上轻轻滑动,轻声念着他的文章。

    “……黄石勇如关张,不宜久居外镇,恐非国家之福。”

    随着一声长叹,孙承宗的手指松开了,指尖的信纸哆哆嗦嗦地飘到了桌面上——如果我年轻个十岁,这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老夫已经是半截入土地人了,今日不知明日事。老夫身为三朝元老,我不挺身而出,又该让谁去说话呢?

    孙承宗拾起一根狼毫,饱蘸浓墨之后就要写奏章。但一提手间,这毛笔竟如有千钧之重。他一连几下竟然都没有能够提起来。如果没有书房内跳动的灯火,时间仿佛就静止在了这一刻。

    对黄石的品行,孙承宗并无丝毫怀疑。以前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但吴穆的信中把黄石和其他明将的种种不同都列举出来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地事也让孙承宗感慨不已。虽然黄石现在不过是一个副将而已,但如果把他调来辽西当提督,如果黄石能让十几万关宁军都归心于他,如果到时候黄石身边的人有异志……孙承宗终于提起了手腕,运笔如龙地写起了奏章。

    既然开始了,那整篇奏章就是一气呵成。直写到最后对黄石的评价时,孙承宗才停住了笔锋。他又扫了一眼吴穆的私信,“勇如关张”四个字赫然入目。

    孙承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是觉得吴穆的比喻不够贴切,跟着就把目光收回来又投向了自己笔下的奏章,重重地写下了六个大字:

    “黄石勇如信布……”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26节 妙计

    天启五年七月中旬,京师,大内。

    大明中央政府的日常工作一般是由内阁和司礼监处理的,皇帝正在检查他们这些天的工作。自从一份奏章被呈递上来以后,天启脸上的不耐烦就消失了。他神情专注地看过每一个字,嘴里不时还念念有词,轻读着奏章里的词语。东厂提督魏忠贤和司礼监秉笔、掌印则都侍立在两旁,他们一个个双手贴裤恭恭散敬地站好,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皂靴尖,连大气都不敢吐一口,生怕打扰了御览奏章的天子。

    少年皇帝把这份奏章读了好几遍才放下,神色中有喜有忧。天启沉思了片刻突然发声问道:“黄将军现在领多少兵?”

    其他几个太监一愣,正要苦苦回忆的时候,魏忠贤已经脱口而出:“禀万岁爷……”他仍保持着刚才的恭敬姿态,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脚前的地面,黄石上报的军户、张攀上报的、还有尚家兄弟、章明河和金州的李乘风,魏忠贤如数家珍的——报出:“……东江镇左协共辖有军户两万户,壮丁七万余。”

    “好。”天启拍手笑了一声,随着这如释重负地一声叫好,皇帝脸上的忧色尽去,只剩下满面地欢容了:“这次不用再给黄将军升了,不然吾都不知道该给他升什么了。”

    这次斩首不足东江镇左协报兵的百分之一,魏忠贤也为此暗暗高兴。这次看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要赏赐毛文龙和黄石各几百两银子就能凑合过去了:“万岁爷英明,黄将军未满三十,骤获高位,恐非其福。”

    少年天子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不容易处理罢了。再给黄石升上去,除了赐爵以外就只有赏光禄大夫了。而且黄石上头还有一个毛文龙,无论给黄石什么东西,肯定都要给毛文龙一个更大的,这尤其让天启觉得麻烦。

    但大明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感到内疚,本来已经在想如何补偿黄石了。他听到魏忠贤这句话后,琢磨了片刻,还是发出了一声:“哦?”

    “长生岛监军太监吴穆有密奏。”垂首而立的魏忠贤语调仍然是波澜不惊,他对面的司礼监太监则立刻捧上了一本奏章。

    天启翻开来看了两行,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他胡乱地又翻到后几页粗粗看了几句,就一扬手把吴穆的本子用力甩到了地上。

    “至为可笑!”少年天子厉声喝了一句。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太监跪地的衣服摩擦声,接着就是一圈的声音响起:“万岁爷息怒。”

    余怒未息地皇帝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地上的奏章又看了几眼,飞起一脚就把那本子踢到了空中,飞出老远才啪地一声落在众太监面前:“朕御宇五载,下面的人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无能鼠辈!还有不少既是贪官污吏,又是无能鼠辈。”

    天启急匆匆地走下御案,一直追着那奏章跑到几个太监身前才站稳脚,胸膛尤在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回响在死一般寂静的内殿里。跟着又是怒气冲冲的一段话喷涌而出:“好不容易出了个又能干、又不贪污的黄将军,结果就成反常了……难道朕就那么薄德么?朕地臣子就都该是群酒囊饭袋加贪墨之徒才合理么?”

    下面的魏忠贤和其他几个太监已经把头都磕出血来了,他们一个劲地嚷嚷着:“万岁爷息怒、息怒。”

    天启背着手重重地呼了几口气,但仍是情难自己,忍不住又骂了起来:“事不近常理者当慎之——胡扯!”这句本是吴穆说黄石的话,他说黄石官居二品而不纳妻眷、功盖辽东而不贪污军饷,这样行止独特的武将应该慎重使用。但皇帝此时正在火头上,就断章取义地责骂起来。

    “黄将军一年从朕这里拿五万两军饷。每几个月就有一次捷报,这就叫不近常理了么?难道定要黄将军一年向朕讨数百万两军饷,然后每仗必败,每败必大败,每大败必损兵折将数十万,才叫近常理么?!才应当委以重任,依为干城么?”天启越说越怒,声调也愈发的高亢起来。他咬牙切齿地冲着魏忠贤戟指大骂道:“怎么会有吴穆这样的糊涂蛋啊,你这老狗举荐的都是什么人啊?”

    扑倒在地的魏忠贤放声嚎啕:“老奴罪该万死。”

    一边地司礼监禀笔太监连忙又把另一份准备好了的奏章呈上,同时高声唱道:“文渊阁大学士、辽东经略孙先生也有密本呈奏。”

    “你早就该死了!”皇帝扔下一句狠话,然后暂时放过了魏忠贤,气哼哼地抖手打开孙承宗的奏章看了起来。天启这次越看越郑重,最后缓缓地踱回御座上坐稳。过了片刻,皇帝把手支在了额头,把奏章又翻了回去从头再看了起来。

    看完以后天启抬起头,看见魏忠贤还在地上趴着不敢动,脑门处还有一片血迹,心里顿时升起些许歉意:“你们,去把魏卿家扶起来。”

    皇帝现在心里已经是有数,料定魏忠贤是看过了两份奏章后安排呈递上来的。皇帝虽然对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地痛骂魏忠贤有点后悔,但他当然不能对一个家奴公开道歉,所以就换了一种口气:“吴穆实心任事,还是很忠心的。”

    “不过……”天启看了孙承宗的奏章后心里已经犹豫起来了。他刚刚才把吴穆痛骂了一顿,现在如果立刻就反过来说黄石不好,不仅在太监们面前大大地丢面子,就是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

    “万岁爷英明,吴穆见识浅薄,胡言乱语。但老奴以为,他还是忠心耿耿的。”魏忠贤虽然不能控制孙承宗上什么奏章,但是他绝对能控制天启阅读这份奏章时的心情。虽然他没有胆子在天启面前骂孙承宗,但他绝对敢拿吴穆当靶子——然后指着和尚骂秃驴。

    “哦?”天启听魏忠贤的意思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对,他也是精神一振:“你说说看。”

    魏忠贤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心中正暗自得意于自己把这两封奏章呈上去的顺序安排得妙,如果反过来往上递的话,魏总经理估计朱董就会将信将疑,而吴穆那封就成趁热打铁了。虽然吴穆要搞政治自杀——大概是因为太忠诚了吧?但魏忠贤丝毫没有陪他倒霉的念头。何况黄石这样的奥援很重要,魏忠贤也自认为能把这个武夫控制得牢牢地。

    “老奴以为。黄将军弃小不取,必有大图……”魏忠贤早就事先想好了说辞,他对天启解释说,黄石这么廉洁是为了未来的世袭封地。等到平定辽东以后,黄石就算封不了万户侯,那只要他打得胜仗多、功劳大,那黄石硬说手下每个军户都有十几个男丁,每户都要分一百亩、甚至一百五十亩土地也不是不可以。何况辽东从来都是地广人稀。现在东北那旮旯地五百多万辽民也被野猪皮杀得只剩几十万了,到时候就是许了黄石每户一百亩也没有什么文官会说什么。

    明帝国的体制是军屯、民田、王府三套,如果是内地的王爷或者锦衣卫什么的,封地多少只是一个发钱的标准。比如万历皇帝赐给他的爱子福王二百万亩土地,那意思就是地方官每年要按朝廷标准——比如每亩一厘银给福王几万两银子(张居正还定过每亩地给宗室和锦衣卫半厘银),宗室和世袭锦衣卫军官并没有权利转卖土地或者统治土地上的农民。

    但黄石作为边军将领、世袭的辽东大军头,虽然也没有权利转卖土地(因为这是国家的军屯),但土地上所有的军户都不缴国税而是缴军粮,这个军粮也是交给黄石和他的子孙的(一般是产出的四成左右)。世袭辽东都指挥则应该用这些军粮来购买物资、武装和训练大明的边防军。所以如果黄石能为他手下的五千军户每户要到一百亩土地的话,那他黄家的收入当然很可观了——魏忠贤是绝对不相信黄石以后有了百万亩的土地后,会把产出都花在军队上的。

    天启听得连连点头,最后开怀大笑道:“黄将军每年才找朕要几万两银子,如果他拿这点钱就能平定建奴,那最后便是许了他一户一百五十亩。朕也不吃亏了。”天启说着又是哈哈一笑:“就是把毛帅那份都算上也不怕。即使把毛帅和黄将军都封了万户,只要能把一年三百万的辽饷停了,朕也不吃亏了。”反正这土地现在都在后金手里,他天启当然不吃亏了。

    “万岁爷明见万里。”魏忠贤自卫工作圆满完成,接下来要对孙阁老反戈一击了:“以老奴之见,孙先生那里恐怕还是要交待一番。孙先生可是我大明的擎天柱,老奴想宁可委屈了黄石,也千万不能让孙先生下不来台啊。”

    ……

    坐在自己的屋里喝茶的时候,魏忠贤还在一个劲地骂:“吴穆是不是脑子烧坏了?黄将军这种猛将不拉拢,哪还去拉拢谁?孙先生拉拢黄石的时候,就该加倍地许愿给好处才是。这厮,竟然还踹了一脚!这不是摆明了要把黄石踢去孙先生那里么?”

    魏忠贤狠狠地灌了两口茶水,心里还在后怕。吴穆这封奏章肯定搞不死黄石那是肯定地了,就算加上孙承宗的也不行。魏忠贤认为孙承宗这招叫欲擒故纵。等事后把底给黄石一透,那黄石肯定得把吴穆和背后的自己恨透了。孙承宗不但洗脱个干干净净,还能落下不少人情。万一辽事败坏,天启也肯定会本能地认为孙承宗受到了蒙蔽,一切都是吴穆——也就是魏忠贤手下的错,他魏忠贤为了把万一战败的责任推给孙承宗可是已经忙碌了好几个月了。

    想到入神时,魏总经理把手里地茶碗、茶盖捏的吱吱作响,扭曲的脸上还一个劲地流冷汗:“孙先生,您太阴了吧。”跟着魏总又轻拍了自己额头几下,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意,自言自语道:“幸好咱家时时提防,处处小心,一下子就看破了孙先生您的妙计。”

    战胜了想象中的敌人后,魏忠贤也因为自己的大获全胜而沾沾自喜地笑了起来,他傻傻地呵呵了一会儿过足瘾后,就招进来了一个跑腿地小太监:“给吴穆写信,狠狠地骂他!一个小小的副将会有麻烦,亏他也想得出来。”

    魏忠贤口述了一下信件地概要,他把自己对黄石贪图封侯和世袭士地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让吴穆没事儿不要成天精神过敏。此外,魏忠贤认为黄石必须要调回来冷冻一段时间。不然再这么下去孙承宗就要把后金平了。

    现在魏忠贤认为自己的工夫算是做到家了。他在天启面都已经把孙承宗捧到天上去了,辽东最有战斗力的黄石也是他魏忠贤力保的,那黄石之所以离开战场也是为了孙承宗留面子调回来了。只要他能把黄石扣留到辽东打个败仗,那罪责就全归老孙头自己扛去了。如果老孙头还是能百战百胜的话……那他魏忠贤也只好认命了。

    “孙先生……”等屋子里又空无一人地时候,魏忠贤又得意地摇头晃脑起来:“咱家先去在黄将军面前告您一状,让黄将军知道是咱家保住的他。而您是把他往死里推的,嘿嘿,‘信布之勇’,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干爹,儿子查过了。”一个太监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福王的长女还没有赐婚,年纪也差不多该出阁了。”

    ……

    天启五年七月二十二日,长生岛。

    前天金求德、杨致远和李云睿都回来了,他们已经系统地完成了在复州的工作,从昨天早上开始,黄石就召开了一次庞大的全体会议。负责内卫的洪安通、负责忠君爱国天主教的张再弟、还有鲍九孙等人都参加了。

    今天上午会议告一段落后黄石望了望天色,还没有到开午饭地时候。他使了个眼色给赵慢熊。

    赵慢熊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趁着大家都在,我想讨论一下我们长生岛的军事条例。嗯,是关于军官成亲问题的。”

    他的话在众军官中引起了一片波动——这正是赵慢熊喜欢的效果。

    “我们长生岛,以往的规矩是军官必须要有一半的手下成亲,他才可以成亲。这个条例极大的鼓舞了我军士气,有效地巩固我军的军心。还非常有助于……”赵慢熊的开头讲得非常流利。不过他每次都用这种套话也不说换换,这让黄石微感无聊,他根本没有注意听赵慢熊都说了什么,反正他每次地开场白都差不多。赵慢熊也肯定会在关键地方加重语气的。

    果然……

    “但这个条例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困扰。那就是有很多人为了讨老婆宁可不当军官,还有个别军官想方设法地拖延晋升或者公然拒绝我长生岛下达的晋升令,甚至不惜为此吃军棍,”

    又一次的全场波动。

    “宋建军,那个刚刚得到三级卓越勋章的救火营军官,我想大家一定都记得他。他在天启三年来到我长生岛后,一年内就在他当时长官的帮助下定下了一门亲事。他本打算在天启四年底完婚,可是,因为他在盖州之战中表现出色,所以被提升为了果长。根据我长生岛的条例,每个果长在成亲并必须帮助至少五个手下成亲,所以宋建军在那几个本该筹备自己婚事的月里,一直忙着替他的部下说媒。”

    赵慢熊复述的时候保持着一本正经的面容,但他说得话让在座的不少军官浮现出了笑意。

    “曾经的宋果长在南关战役前终于达到了这个目标,但在南关战役时,宋果长因为卓越的表现被提升为了火铳把总,结果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五个果长,其中有四个还没有满足我长生岛的成亲条例。”

    嗤笑声开始连续地响起,可赵慢熊仍然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

    “宋把总这半年一直积极地帮助他部下的部下说媒。直到上个月他的把总队里,终于有第三个果长成亲了。但在复州之战后……”赵慢熊有意地拖长了声音,然后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道:“宋把总再次获得了提升,这次他面对的是新兵营的几百个光棍。”

    狂笑声如火山爆发一般地从众人口中迸涌而出,赵慢熊很有耐心地等到众人止住笑声开始擦眼泪时,才继续说下去:“宋教官对我说——上帝保佑,千万不要再给我提升了,不然我没过门的妻就要退聘了。”

    又一波大笑声在帐篷里爆炸开来,赵慢熊转身向黄石一鞠躬:“大人明鉴,末将以为,可以增加一条条例:凡年满二十四岁的军官、或品级超过千总者,成亲不再受到限制。”

    “同意,同意。”不等黄石说话,李云睿就大声地嚷嚷了起来。他刚才一直紧盯着赵慢熊的嘴唇,生怕漏听了一个字。赵慢熊说完以后,李云睿就死命地拍手叫好,那架势几乎就是要把自已的双手拍碎,脸都激动得扭曲了。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27节 入京

    今天上午的会议中,赵慢熊的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最后确定年龄超过二十四岁的军官成亲不再受到限制。但是这就会带来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在男多女少的长生岛,如何能保征军官不会夺去士兵的资源?或者更进一步说,高级军官如何能不夺去低级军官的资源?黄石担心骤然通过这个条例会导致大量女人退聘、退婚。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出现的话,无疑会严重扰乱军心。

    最后经过进一步讨论,确定这个条例对千总和以下军官要到天启六年正月才开始实施、对千总以上官员要到一年后也就是天启六年七月才开始实施。这期间军官还不能立刻成亲或下聘。黄石认为这样可以给士兵们留出一个缓冲期,毕竟军队中谁都不知道哪天就死了,也不知道一年里大家的前途到底如何,这样女方悔婚退聘的浪潮应该是不会出现了。

    计议已定,大家就兴高采烈地吃饭去了。虽然对屋子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还需要一年的时间,但毕竟大伙儿也算是有个盼头了,不用成天向黄石要求去山东出差了。

    过了这么多天,黄石终于又带着午饭去看海了。坦率地说,一开始他对牡蛎姑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黄石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赔给一个可怜人一顿饭,再往后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寂寞的人在哄他的宠物。牡蛎姑娘很活泼可爱,黄石也很喜欢和她交谈,自己也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性显然对“纯友谊”的关系不感冒。前几天黄石回忆了一下以前遇到过的赵家姑娘。那个赵姑娘也似乎也认为黄石和她说过几句话,就应该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女的朋友了。最后还闹得灰头土脸,总算是多亏了赵家没有把自己往死里整。

    经过前些天和王家丫头的谈话后,黄石就决心从此收起自己未来人地那种不负责任心态。他轻轻地走下海岸。此时他心中的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是小学时代被老师宣布请家长后,黄石在门洞的楼梯上下徘徊,最终不得不站回到自己家门外一样。

    虽然黄石已经是蹑手蹑脚了,但他衣甲摩擦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正在看海的王小娘子。那丫头回头匆匆看了一眼,一面慵懒地站起身来。她走过来迎接时,用波澜不惊地语调说:“太子少大人最近很忙吧?”

    从王家姑娘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一丝惊奇或者喜悦,这让黄石微微感到有些失落。他吭哧了一下回答说:“是的,最近公务缠身,一直抽不出空来。”

    说着黄石就傻傻地把手里的食物(也就是烧饼)递给了王姑娘,那女孩子和以前一样笑嘻嘻地接了过去。看不出来更兴奋,也不显得比以往更冷淡。一种巨大地挫折感涌上了黄石的心头,在前世他就屡屡被女性玩弄于股掌之上,想不到到了明末在女人面前还是犹如白痴一般。

    黄石想不露痕迹、不丢面子地找个话头提起今天的条例变动,但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委婉巧妙的说法。以黄石的盘算,这个时代女性的面皮应该比较薄,再说直截了当地提起来恐怕也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黄将军想什么呢?”王家丫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手脚利索地把饼分成了两半。她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本来黄石以为会遇到一个哀怨地女人,而他就可以告诉对方自己终于可以为一年后许诺了。但眼下事情的进展实在是出乎预料,他终于下定决心,唐突就唐突了吧,他下意识地挥了下手:“王小娘子你定亲了么?”无论这丫头回答什么,黄石也都早有了心理准备。

    不料那丫头反倒一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诧异之色:“定亲?定什么亲?”

    黄石顿时就如同被闪电劈中的蛤蟆一样地呆掉了,他张口结舌了半天,正想帮助王丫头回忆一下上次的谈话,却突然若有所悟地一顿,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王姑娘用一根手指支着嘴,眼珠子转了两个圈后斜看着天边的浮去,她认真思索了半天后又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摸着自己头上的丫角说道:“太子少保大人说得是十几天前的事儿吗?那个时候是有个人去向我哥哥提亲,哎呀,大人您看我都忘了。”

    不动声色的黄石轻轻把手臂背到背后。眼前的小女孩把目光从蓝天白云上收回来,乌黑地眼睛无辜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也诚实地忽闪着。她双手在胸前合十,上半身微微前后晃动,像是在保证自己一个字的谎言都没有:“家兄对那户人家不太满意,立刻就回绝了。小女子那天刚和大人说完前半句,正要问大人这么做是不是合适,结果大人就有急事先走了……”

    王姑娘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黄石的脸色看,她看到黄石嘴角浮起地笑意越来越明显后,终于再也扯不下去了。小姑娘脸色一红,吐了吐舌头就垂首捏起自己的衣角,哼哼唧唧地说道:“就是这样,难为太子少保大人还惦记着这事儿。”

    黄石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真是个孩子!”

    “谁是孩子?我马上就十九了。”烧饼妹愤愤然抬头反驳,但她猛地发现这话里似乎有种暧昧的含义,于是满脸通红地又把头低了下去,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大人今天有什么话要和小女子说吗?”

    ——如果你急着要我给你一个保证,那我是会请求你等一年的。不过你这么个小东西没事儿还玩我,其是欠收拾啊。

    黄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和王姑娘随便扯起了闲天。他偷眼看到小丫头渐渐变得坐立不安,心里又是好笑又是不忍。

    就在黄石张嘴说话以前,王姑娘突然柔声问道:“大人生气了?”

    “没有啊。”黄石狡猾地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么?”

    “啊。”王姑娘犹豫了一下,又温柔地说道:“上次大人说不会写诗,捉弄了小女子一番。小女子气量狭小,就一直想报复一下。小女子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坏念头,太子少保大人一定不会生气吧?”

    黄石嗤笑了一声:“王小娘子绕来绕去,还是在讽刺我气量狭小啊。”

    “小女子可不敢。”王姑娘抬眼看了看黄石的笑容,就连忙用手捂住嘴。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黄石也就不再卖关子,把早上的条例笼统地介绍了一遍,一边的王姑娘静静地听着,她虽然脸色基本如常,但眉目间已经隐隐有喜色。经过上次刻意安排的事件,这姓王地丫头已经把黄石的底牌摸得比较清楚了。今天看见黄石又来找她的时候,女孩也估计到会有些好消息听。

    “……基本就是这样。不过一年内千总以上不能下聘,这也是为了军心。”黄石并没有对王姑娘保证什么,但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和保证差不多了。他说完后又扫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子。她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黄石不禁在心里暗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个小姑娘,就把我耍得团团转了,最后还一切顺利地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上帝啊,要是我能猜透女人在想什么,您老人家就一个雷把我劈死吧。

    听黄石讲完新地条例。王姑娘还是看着地面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人畜无害地轻声“嗯”了一声。

    “这个给你。”黄石说着就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布口袋,王姑娘双手接过后捏了一下,然后就蹲下把它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十枚长生岛银币。她不解地用指尖翻动了一下,就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黄石。

    “我的口俸。”黄石习惯性地耸了耸肩:“朝廷不给东江军军官发口俸禄,但我不能不发。”

    东江镇开镇以来,因为毛文龙报兵数目和朝廷批准数目差距极大,所以东江镇的数千军官也一律不给口俸,不然这帐就没法算了。长生岛朝廷备案的士兵数本是两千人,后来毛文龙把损失掉的钢锋营的两千兵额给了长生岛,现在在兵部报备的士兵就有了四千人。

    可长生岛战兵、辅兵数万,所有地难民也都被黄石编入了军户,这样各级军官也有八百多人,再加上整个东江镇左协的其他各部就更多了。自从推行军用票以来,这些军官的口俸就得黄石出了。

    几年来黄石得到的银赏已经快有千两了,这次朝廷又下令为了复州之战赏赐他两百两白银。黄石本来一直吃食堂也就没有动过,这次他特别为了烧饼妹妹从杨致远那里支了十五两出来:“朝廷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让我立刻入京面圣。我估计来回怎么也要半个月,万一耽搁了可能要一个月。这十几两军票你先拿去用。”

    “是。”王姑娘连声谢谢也不说,就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气把布口袋系到了腰间,她和她哥哥一个月的俸禄加起来也没有一两。

    少女盈盈站起身以后,就抬头盯着黄石看。脸上的神情温柔得能捏出水来一样,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也放仿仿佛能说话一般。黄石在心里又是一声叹息——我这么一个大好的有为青年,就这样轻易地被人钓上钩了。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黄石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王小娘子毫无畏惧地仰头看着靠近地男人面孔。

    “大人。”

    就在这紧要关头,洪安通的声音又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黄石微微一歪头:“我先走了,王小娘子保重。”

    “大人保重。”

    黄石掉头快步向远处的洪安通走去,后者冲着王丫头挤出了一个职业性的笑容,然后跟在黄石背后一起离开:“大人,金游击一定要见您,属下怎么拦也拦不住。”

    见到黄石之后,金求德第一句话就是:“末将敢请大人屏退众人。”

    此时黄石身边只剩下洪安通一人靠得比较近,剩下的内卫都站得远远地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黄石看金求德的眼睛里满是坚毅,就一挥手把洪安通也打发到一边去了。

    “大人。属下听说朝廷要大人去京师,可是真的?”等洪安通走开后。金求德急不可待地发问起来,他刚刚从内卫那里听说这个消息。

    “是地,我打算下午安排老营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黄石也是今天上午会议后才接到圣旨地。他一边让内卫去通知各个部门的军官下午继续开会,一边就拿了午饭到海边来了。

    “大人万万不可前去京师。”金求德一听就急了。他狠狠地一拍手道:“大人,属下以为我们可以制造一起兵变,就说大人才说要去京师,长生岛就乱了。正好让吴公公也看看。”

    黄石一惊之下就愣住了,接着哑然失笑道:“金兄弟你是怎么的了?”

    金求德和黄石对视了一会儿,终于一头拜倒在地,还用力地开始磕头,把头盔在地面上碰得噗噗作响。

    “金兄弟请起。”黄石这次真的是大吃一惊了,这种礼节在长生岛的老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