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锦(完结)第42部分阅读
妻锦(完结) 作者:rouwenwu
“那廖氏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敢同我顶嘴?母女俩一个鼻孔出气,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说着一拍桌子又道:“今后遇着了事,我看她们要不要开找我。”
“夫人是一府之主,何必同二夫人去计较。她们早晚都是会离开的人,这府上呀,还是只有夫人您。”
“离开?好好的国公府,偏要分成二府。她们住到利吉大道,皇上亲自下旨造的府邸,显得倒是比咱们还风光?”
齐妈妈跟在钱氏身边时间许久,一听这话就明了自己主子的羡慕之意。讪讪地上前就道:“圣上还不是看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才对二老爷一家格外恩宠?即便是日后搬出去了,但仍旧是薛家的人。是薛家的人,就还是得听大老爷和夫人您的。”
齐妈妈讨好地说着,发觉钱氏抿了抿嘴唇,识趣地又添上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奉上。
钱氏浅饮了两口才望着齐妈妈道:“你这话我爱听。”
齐妈妈主动走到钱氏身旁,为她锤肩敲腿,嘴边还道:“夫人且放宽心,日后在燕京的日子还长着呢。”
钱氏点点头,开口道:“她这次回来,无非是想要为她的宝贝女儿找个好婆家。现在锦儿那丫头,入京没多久,但外面的传言却从来没消停过。想找夫家,我看她最后会不会要来求我”
这里的她,自然就是指廖氏。
自家主子喜欢攀比,尤其是爱看二夫人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齐妈妈附和着就道:“夫人瞧得远,便是二夫人和五姑娘今日说得尽兴,但也只是讨了口头上的便宜。在燕京过日子,可不是她们想的那么容易,等到以后受了挫,自然就能明白,还是只能靠着夫人您。”
钱氏脸色稍霁,想着凝神道:“不过这唐府,怎偏送来这么一封信,还是以唐二少爷的身份?”
“无风不起浪,老奴瞧着,这其中指不定有些不能为人所道的事。”
钱氏提了兴趣,郑重地就吩咐道:“你寻个时间私下找唐府当差的人打探打探,看能不能知道五侄女两次上府的情况。关键还是,她同唐家少爷的关系。”
齐妈妈点头,似是想着了一个事,便道:“对了,夫人。上一回二夫人带着五姑娘去唐府做客,听跟着去的丫鬟回来道,称唐夫人一个劲地赞着咱们五姑娘。便是唐府的几位姑娘,也喜得和五姑娘亲密。”
“她本事倒是不小。“
钱氏斜着眼说完,便道:“廖氏她真是越发的没分寸了,这种事情,也由得女儿瞎掺和?若是别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偏的是唐家的人。”
说着想了想就又道:“不过讨得谁的喜,便会刺痛另外人的眼。看来,这五侄女在唐家是得罪了人……”
钱氏似是心情不错,如此就笑了出来。
“夫人聪明。想必二夫人和五姑娘现在,都没有想通个所以然来。”
钱氏只微微点头,而后看着齐妈妈道:“这事你放在心上,好生处理着。”
“奴婢办事,夫人放心。”
钱氏眉宇间已显疲倦,扶着额头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姑太太正统各位妇人说这话,笑着陪人游园子。”似是有所顾忌,齐妈妈便提醒道:“夫人,您怎么也不出去?到底是四姑奶奶回门的大日子,让大姑太太撑着场面,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钱氏无所谓地摆摆手,淡淡道:“她想出风头就让她出。上一回因为弄玉和柳讯的事情没能成,她早就跑到老爷那说了一通我的不是。现如今这种场面,她是最爱热闹的了。我若是拦着她,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齐妈妈深知薛元音的性子,点头道:“本以为因为那个事情被拒,大姑太太便不会这么快再往府上来。没想到,才这些日子,竟跟个没事人似的。”
“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什么时候闲过?便是她自己府上的事情处理得分身泛术,却还是惦记着人家家里的事。她也就这点手段,随她去吧~~”
对于薛元音逾矩的行为,钱氏倒是难得的好脸色。
齐妈妈知道自家主子从未将大姑太太放在眼中,也不多说,只笑着颔首。
等了片刻,就听到钱氏再道:“让府人好生准备着,通知三姑娘,去钱府的事情不容轻视,到时候好生打扮,不得有其他差错。”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德华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德华寺
没过几日,上头的旨意下达。薛仁康被留在燕京,赐了利吉大道的大宅。边关守将一职由新封的大将军李奇担任,同去的还有唐家的二老爷唐豹。
薛家二房自上回彻底闹僵,钱氏同廖氏之间数日不见走动。
这一日,阳光正浓,廖氏带着如锦去城北的德华寺上香。坐在去的马车中,廖氏看着女儿就道:“锦儿,等会到了德华寺,待上了香你就跟着师傅往后院的厢房里休息。”
如锦抬头,乖巧应声。
她自是知道这次去德华寺的目的。等过不了多少日子,自家就该离开薛府,搬至利吉大道的武国公府,乔迁得选个吉日。想来母亲也是容忍了大伯母一家许久,对这事极为上心,竟是带了自己要亲自去寺里烧香。
前天如锦还同廖氏去新宅瞧过一次,雕梁绣柱、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心布置,丝毫不比薛府逊色。想到可以和母亲等人搬离薛府,过独立的生活,如锦便很兴奋。
抬起头,笑看着廖氏,如锦凑近几分,撒娇地道:“这下可是好了,我不必同母亲分开了。”
廖氏宠溺地拍了拍如锦,回道:“是啊,你从未离开过我身边,若是要分开,母亲可真舍不得。”
如锦笑了笑。
廖氏望着女儿,心中却没有面上那般惬意。自家老爷的烦恼,她看在眼里,却也无能为力。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是自私的,自私地想要守着一对儿女。
只是亦然,会愿意跟着一起离开薛府吗?
发觉廖氏有心事,如锦晃了晃她的胳膊就道:“母亲,等到将来住到了利吉大道那,母亲可要带女儿出去走走。”
“我道是锦儿怎么转了性?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出府,原来是想母亲带你出去啊~”
廖氏打趣了如锦几声,便道:“好好,燕京也有了不少变化,母亲带你出去散心。等到了那时,锦儿想去哪边玩,母亲都陪你。这阵子,怕是把你给闷坏了吧。”
女儿喜欢外出,廖氏一点都不意外。虽说闺中姑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平时也有出府的。可因为住在薛府,平日里受人拘束,也怕恼了钱氏生出嫌话,所以廖氏对女儿还比较严格。
“还是母亲好。”
如锦心有感触,被人宠着的感觉自是美妙。心下怕这份关怀溜走,勾住廖氏胳膊的手臂紧了紧。
廖氏发觉女儿这一动作,只是侧头看了看她,温柔一笑。
马车又行了许久,才听到外面车夫长长吁了一声,车身平稳,“夫人,到了。”
踩凳落地的声音,随着丫鬟将帘子掀起,光芒射入车厢。廖氏并不着急出去,只取了面纱亲自给如锦带上,叮嘱道:“寺中闲人众多,届时你切莫乱跑。”
“女儿明白。”
隔着面纱,如锦对廖氏施展一抹放心的笑容。
众人上了台阶,刚至门口,就有身着青衣僧服的小和尚迎了出来,双手合十道:“施主好。”
廖氏极有礼貌地回了一离,客气地问道:“无空方丈可在?”
那小和尚愣了下,像是明白了,便道:“是镇国公府的二夫人吧?师傅在内等候多时,施主请。”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还请小师傅带路。”
一路进了正庙,先是上了香又弯身磕头许了愿。廖氏这才转头,对董妈妈道:“你去添些香油钱。”
“是。”
廖氏复又转头,那小师傅就道:“薛夫人请。”
廖氏含笑点头,如锦正跟在身后迟疑的时候,那小和尚就对远处招了另一个和尚过来,对其吩咐道:“你带薛姑娘去后院的厢房里歇息。”
如锦转头,看了眼那清瘦的和尚,也双手合十说道:“那便麻烦小师傅了。”
“小僧分内事,施主客气。”
如锦转头同廖氏道了别,就带着白芍白英二人跟着小和尚往庙堂的后院走去。德华寺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大寺,每日香客不计其数,此时一路走去,或是池塘边,或是榕树下,均站了不少人。
如锦带着面纱,并不左右斜视。七转八弯,很快便到了一处院子。这是一处四进的院子,连着一起有好几间厢房,走廊下,有小厮模样装束的男子坐下门外的凳子上。
如锦还未开口,身后的白芍见此就上前,对那小和尚埋怨道:“师傅,男女有别,你怎么带我家姑娘到了这处?”
那小和尚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如锦才道:“不是小僧故意这样安排。着实是近来寺内香客众多,许多厢房调节不过来,便只得委屈姑娘在这歇歇脚了。”
说着见白芍面色不变,如锦不出一声,那小和尚即道:“姑娘若是不愿,小僧再去瞧瞧,看有没有哪间女厢房得空?”
如锦摆摆手,随口道:“本就是与人方便,就这儿吧,不必麻烦了。”
白芍看了眼如锦,忍不住就唤道:“姑娘……”
“算了,这位师傅这么做想必也自有难处,咱们不过就在这歇上一会,待母亲那边事情妥当了就回去,犯不着让小师傅难做。“
如锦这般说着,抬脚就往正南的一间屋子走去。
那小和尚开了门,将如锦等人送进去才道:“施主先歇着,等会薛夫人同师傅谈完了,便会有人来接您。”
如锦转过身,低头道:“麻烦师傅了。”
待小和尚离开了屋子,白芍上前为如锦摘了面纱才道:“姑娘,隔壁那屋子里分明还呆着男客,咱们怎好留置于此?”
如锦坐下,看着她就道:“罢了罢了,便只是一歇脚之处,无需那般麻烦。出门在外,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咱们只管在这呆着,还隔着到墙,你做什么这么紧张?”
如锦说着好笑地看向白芍,后者抿了抿嘴,虽是还觉得不妥,却不再开口。
如锦望向那旁一直不说话的白英,好奇问道:“今怎的倒是安静了?”
如锦玩笑的口气,白英早不如初时听到的那般惶恐,抬头又犹豫着才回道:“奴婢便是有些想爹娘了。”
如锦表情一怔,只听白英继续道:“奴婢知道短时间内要一直留在燕京,看到方才外面为父母请愿的人,心中有些惦记。”
“白英”
旁边白芍忍不住就唤了一声,后者听后就闭嘴低头,不再说下去。
如锦知道,白芍和白英都是边关那里的人。这次来得匆匆,本以为不过是一段时间就会回去,却不想要长留在这。她们身为奴婢,自然是主子在哪,人就在哪里。此时想念家中老子和娘,也情有可原。
如锦只念着自己一家人留在燕京,却忽视了身边的人。这么一想,脸色动容,开口就望着白英道:“可是想去给前庙保个平安?”
白英心下一喜,目光晶亮地望着如锦,眸中无不期待,“姑娘……”
如锦笑着坐下,“你去吧~”
白英心中欢喜,但脚下步子却没有移动。
似是知晓她的顾虑,如锦摆手又道:“难得才来一次佛寺,你一片孝心,惦记家中父母,我不拘着你。听说这德华寺极灵,你想去,便过去吧。”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白英满脸激动,竟是跪了下来对如锦磕起了头。
如锦见此,忙让她站起身来。见她一脸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转看向一旁的白芍,“你也一块儿去吧。”
二人的情况雷同,便是白芍平时做事稳重,但如锦也知道她思乡心切。
“姑娘,这不合规矩。白英去了,奴婢也离开,您就一个人在这儿了。”
如锦抿唇一笑,无谓道:“没事的。我就在这儿,能出什么事?你们俩快去快回即可。”
白芍还是犹豫,“可、若是让夫人知道了……”
“便道是我让你们去的。你们平日伺候我,我却得留着你们一块儿和我在京,不能回乡,你们心里怕也是难受。”
“奴婢是姑娘的人,姑娘的家乡,便是奴婢的家乡。”
如锦心里感动,事实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二人早就让自己不知不觉地信任了。
白芍二人对自己忠心,凡事思前想后,这些如锦都是看在眼里。现在听了这话,忍不住就站了起来,自袖中取出银子,递与二人道:“既知我是主子,还在这儿磨蹭?等会母亲的事办完了,咱们若是回府,即便是你想去都没有机会了。”
白芍听得这话,打心眼里感激如锦,却没有接过眼前银两。摸了摸腰际的荷包,开口道:“姑娘大恩,奴婢定然铭记在心。”
白芍还说这话,那旁白英也是跟着道:“是的,姑娘允奴婢们过去,便是天大的恩惠,怎好再拿姑娘的银子?”
想来是早就打了心思,连准备都做好了。
如锦这么想着,也不勉强,收回了手中的银子道:“好了,都出去吧。”
“姑娘,奴婢们去去就回。”
白英是个急性子,拉了拉白芍的手臂就同如锦告了辞出了厢房。
如锦坐了会,就走到挂着的如来佛像的墙前看画。正望得入神,却听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如锦疑惑地走过去,开了门见着外面站着的人却是吓了一跳,张口就道:“是你?”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彷徨
第一百七十章 彷徨
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袭墨色缎子衣袍的唐子默。阳光下,他精致的面容呈现在如锦眼前,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眸中闪着几分狡黠,正一脸认真的凝望着对方。
如锦搁在门把上的手一滞,对方脸上的表情让她看不懂,开口就问道:“唐公子怎么在这?”
唐子默笑笑,见着眼前女子只将门开了一半,丝毫没有让自己进屋的意思,也不恼怒,只回道:“便是听说了你要来德华寺,我才来的这儿。”
直接的话让如锦面色一红,低眸就轻道:“有事吗?”
想起前几日的那封信,如锦心里说不别扭是不可能的。专程特地来找的自己?
唐子默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里面就道:“难道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门里门外的谈事?”
如锦心中一囧,条件反射般地松了门往旁边站去,可又觉得有些不对,复又立马回到原位。突然的动作,直直地就撞上了刚抬脚跨过门槛准备进屋的唐子默。如锦身子难免往后倒去,心中慌乱,但关键时候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抬起头,正见唐子默含笑地望着自己。
这是对自己一成不变的表情,如锦将胳膊自他手中挣开,道:“唐公子有什么事,还是在外面说吧,省的让人误会。”
唐子默收回手,望着表情别扭的如锦就道:“可是我已经进来了啊~”说着还往身后看了看。
原来刚刚的一拉一扯间,唐子默已经进了屋子。如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后知后觉,忙绕过他就到门口往外瞅了瞅,见四下无人,竟是松了一口气。
唐子默站在她的背后,望着空旷寂静的庭院,不解道:“何时你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如锦回身,“唐公子不怕被人误会,我还嫌又闹出什么流言呢~”
唐子默听了心中莫名就不舒服,微微皱眉看着如锦就道:“你不介意秦枫传出流言,也不介意和陈浩宁。便是同我,就不乐了?”似是赌气,唐子默的心中竟是有些泛酸。
如锦听得一怔,和秦枫是之前原主的留下的后遗症。至于和陈浩宁,也是无心的意外。毕竟,有哪个女子愿意听到外面盛传有损自己清誉的话?
望着唐子默,如锦忍不住蹙眉,这人的思想还真是奇怪。自己和别人怎么样,同他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和你非亲非故,何故让外人误会了闹出风波?”
如锦满口不在乎的话,让唐子默听了心头烦躁,想起初时的目的,转了话锋道:“可现在怕是外人早就有所误会了,至少薛府的人是那么认为了。”
“你,真是你故意送了那信给我?”
听得对方亲口提及,如锦想起因为那封信,自己母亲被钱氏指着鼻子说话的场面,很是恼怒。咬了咬唇,不解地质问道:“我何时惹了你,竟是要让人送那样一封信过来,害的我不得安宁”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如锦本还以为不是他写的。
毕竟自己除了早前说过的那句“唐家儿郎嫁不得”的话,其他也没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原来是自己忘了,这人做事就是没根据无厘头,放着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做这种无聊的事。
唐子默听如锦想歪了,扭转了自己话的本意,当下也是讪讪。
如锦对唐子默有怨气,看着外面就没好气地说道:“我自认为没什么同唐公子好说的,你还是出去吧。”这下子是真心着急了,这儿是公众厢房,随时就会有人进来,如果见着眼前的情形,那便真是百口莫辩了。
自己可是答应了母亲,不惹出事来的。如锦还真是没起其他的心思,但现下却是麻烦找上了门。
唐子默虽不喜欢听如锦这类急于撇清同自己关系的话,但为了消除她的顾虑,还是道:“你放心,不会有人再到这处院落了。再者外面有人守着,你也不必担心有外人撞见。”
如锦闻言,看向院外,果然见着一个小厮正站在那儿。细细一看,可不是方才坐在廊下的小厮吗?
一下子似是想通了什么,如锦转过身看着唐子默就道:“你是故意安排寺中的小和尚带我往这儿来的?”
唐子默不置可否,显然是默认了。
“方才我便说过,我是过来找你的。”
这男人什么都安排好了,既然这样,自己在这儿故作矜持,将他推拒在外还有什么意思?怪不得他一脸不慌不燥,原道是早有处理妥当了。
唐子默这人,如锦是打一开始就看不懂的。要说和他有交情吧?摇了摇头,这个还真没有。说到底,还是上一回在唐府的时候,自己才知道了他的具体身份。
唐子默见如锦对着自己的时候一脸警惕,连身子都绷直了,心下为她的这份生疏感叹。可没一会,便是自嘲一笑,本就是自己一直想着与她如何如何,她便是连自己的心意都未曾知晓一分,自己能要求她什么?
“那封信,不是我写的,我也是事后才知。”
如锦抬头,将信将疑地出声道:“当真?”
唐子默郑重点头,复又开口道:“我从未想过害你。若真是我有心写信,定然会亲自交予你手里。”目光熠熠,望着如锦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没由来的,如锦突然觉得心跳加快。
顾左右而言其他,如锦低低地道:“那会是谁?”
对方装傻充愣,唐子默也不心急。她隐隐地明白便好,须知自己怎么可能去害她?
无奈地一声叹气,“许是我母亲。”
“你母亲?”
想起唐夫人,上一回她对自己还和颜悦色。如锦似是难以想通,迷茫地只好继续看着唐子默。
后者毕竟也只是一个少年,面对早已心仪的女孩,脸庞也忍不住泛红。想起自己在母亲面前说的那番话,现下能让她知道?唐子默不免有些眼神闪烁,别开头就道:“这个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如锦勾起唇角,“既是你母亲,你又如何给我解释?”
说完不等唐子默开口,便接着道:“算了,你们唐家的人、唐府的事,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好在事情没有闹开,不然的话,我可真是被你们给害惨了。”
“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负责”
“负责?”
如锦冷笑,“唐公子怕是忘记了你的身份。同为大家族子女,感情半点不由人。你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同为大家族子女,感情半点不由人……
唐子默心里咀嚼着这句话,耳旁就想起唐夫人上回的话:
“子默,难道你以为这亲事就真那么好办?就算是我同意了,也帮你说服了你父亲,但是你就能保证薛家能将女儿嫁到我们家来?你口中所谓的你情我愿,难道你就知道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薛家五姑娘一定愿意嫁给你???
她会愿意吗?
唐子默抬头,看着眼前的素装少女,周身淡淡的,总是给人一种想要沉浸其中的感觉。想起这个,他心中就甚为没底。毕竟自己同她不过也才只见过寥寥数面,且一直都是自己在暗处观察她。
头一回在客栈的时候,她的注意力放在了陈家兄弟和秦家兄弟身上,却唯独漏了自己。而宫中相遇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了写得一手梅花篆的陈浩宇身上。
那一次,偶尔同她目光擦过,唐子默自己心里就想,为什么那席字不是自己所写。听她一句句夸赞着陈浩宇,唐子默当时都恨不得冲上前撕烂了那副字。
等到母亲过寿那日,自己好不容易和她说上话了,却听得她先同陈浩宁说了那样一番话。即便是后来自己苦苦相问,她的答案依旧模棱两口。
每一回,自己都只是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自己,即使是他再有心,那她又当真能将目光放在平淡无奇的自己身上?
这样一想,唐子默心中就彷徨,连自己都感到几分挫败。他几次在母亲面前力争,却一直没有问过她的意思。可现下要他放手,却也是做不到的。
唐子默抬头,深情地望着如锦就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是无谓的挣扎?”
如锦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怔,愣了下神才回道:“难道不是吗?唐公子难不成还真有那种不该有的想法?”
既是你要说的这么明白,如锦心道自己也不同他含糊。先不提眼前的人本身如何,但独他姓了个唐字,这其中就很是复杂。如锦不是个爱生麻烦的人,眼前的人,自己若是同他有所瓜葛,那后果就真的是不堪设想。
如锦这样想着,便狠了心直白道:“唐公子,您还是请回吧。上回信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事实上也无法追究。希望你回去能同你母亲说清楚,也希望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若是你当真不想害我,就不要再来找我。”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爽约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爽约
唐子默被如锦认真的神色看得心里一怔,面容僵硬了许久才道:“难道我来找你,便成了害你?”
“我……”
如锦低下头,很明显是被唐子默这副有些受伤的表情给愣住了。
“你既是不愿同我在一个屋子里说话,那我出去便是。”
唐子默说着,就跨出了屋子,心情有些低落,站在走廊下并不转身。望着庭中西北处,大树上的落叶飘散,本是秋日最平凡不过的场景,此时却教人看得出神。
墨色的背影,挺拔而倔强,就这样站在廊下。耀眼的日光透过稀落的树枝折射到他身上,给如锦的感觉就是带着一股无法化开的淡淡忧愁。
几次欲言又止,如锦竟是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
其实他也并无恶意,特地跑来,为的就是同自己解释那封信不是他所写。对方坦然心意,自己却冷眼相对,虽说那是必要认清的事实,但终究可以换个婉转的说法。
“其实、其实我也猜到了几分,那信并非出自你手。”
突然听到如锦开口,让本忐忑不安的唐子默眉头舒展了不少。转过身,望着略有紧张的少女,她眸中谨慎,带着几分小心。
“你真的没有那样认为?”
唐子默原以为如锦心中早就怨极了自己。那是唐府的人送去的信,又是以自己的名义,寻常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可现在,她居然说她没有那般想。
是太相信自己了,还是觉得那信中内容太过无厘头?
要不是意外听人说起,他都很难相信府中竟然有人特地送了封信去薛府给五姑娘。送与她,又是以自己名义,头一个反应便是母亲让人所为。他急急地冲到母亲跟前质问,却不见她否认。
母亲啊母亲,难道您就不能任由儿子随心一回吗?
如锦点头,低语道:“是你的字迹。”
唐子默恍然大悟,笑笑道:“不过是在珠玑阁里见过一回,你就记在了心上。”心里没由来地就欢喜了起来。
如锦垂下了头,一个站在屋里,一个站在屋外,顿时都没有了话。
四下静悄悄的,突然就想起了白芍和白英,如锦望着唐子默便道:“公子若是无其他的事,不如……”
“我知道,不过就只是想在这多留一会罢了。”
唐子默轻轻地说完,认真地又看了眼如锦,这才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这事由我而起,给你带来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听到这样直接的致歉,如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反道:“不是你的错。”心中突然有了异样,别开眼就看向别处。
唐子默径自摇了摇头,背过身即道:“信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唐某的心意,薛姑娘怕是也了解。有一点许是你不知道,既是我认定的人,便不会轻易放手。”
说着嘴角微抽,“自然,姑娘若是真心不愿,打心底里排斥我,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所谓的门第家族,并不是阻碍男女发展的因素。这些都是外力,自有过去的一天。”
话至此,唐子默顿了顿就转过身,望着如锦郑重道:“我由心而为,知道自己要什么、追求什么,旁人又有何制止的立场?若是有一天我一定要放弃,那便是你亲口拒绝之时。”
听唐子默这般说,如锦不由就在心里反问。什么时候,自己和他之间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没有听到如锦的回应,唐子默心头苦涩,又望了眼对方,才转身离开院子。
整个院子顿时就只剩下如锦一人,抬起头,目光不禁就看向院门口。说实话,听他的话,心中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
这还是头一次一个人这样直接爽快地同自己表明心迹。他的眼神那样的真诚,待人是那般的纯粹,只是因为自己本身,同其他周围的一切都无关。
这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一份感情。
只是,能接下吗?
也不知是为什么,他之前的话放得狂妄,微微的还带了丝霸道。但如锦却觉得他就该是那样的人,让人怎么都排斥不起来。转过身,正欲进屋的时候,却听到院门的敲打声。
只道是唐子默去而复返,如锦一个转身,面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半旧不新的院门旁,是秦枫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站在那儿。他的手还留在门柄旁,怔怔地就望着正厢房前的人。
见到如锦转身,秦枫先是看到了她脸上的那抹笑容,转而见那笑容慢慢敛去,换上的却是另一份警惕。迟疑了半刻才走进去,站在院中央即道:“薛姑娘。”
平淡无奇的招呼声,多了份平日里没有的客气。
如锦心下诧异,望着秦枫似是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不过是来寺庙上个香,怎么一个个就都能遇上?唐子默还能说是事出有因,但是眼前的这位,自己和他之间有谈话的必要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锦微微摇头,脚下步子不动,看着别处就回道:“秦公子。”
秦枫怎么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自年前那次见面之后,本并不觉得有些什么。可前阵子再见了一次之后,就觉得再也放不下。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他一个人无法释怀的遗憾,独他怀念的过去。
她真的不再是从前从前那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女孩了。
想到方才唐子默自院中出去,秦枫心里微酸,望着她即道:“方才,唐二公子来过了?”问出了口,才觉得这问题竟是毫无意义。
如锦不解地看着台阶下的男子,只是颔首。
秦枫一问再问:“他找你,是为什么?”
虽然心中知道这个事同自己无关,她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但秦枫终是好奇,他想知道,想知道他们的谈话,更想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会单独在这里见面?
他们二人是何时结交上的?为什么早前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不过是私事,秦公子也好奇吗?”
如锦表情淡淡,望着秦枫明知顾问道:“不知秦公子来寺是祈福还是求符?”
这种僵硬直板的话,秦枫听了忍不住就睨了对方反道:“你这话问得,怎那般向外面的小师傅?”
听秦枫玩笑的口气,如锦先是听得一怔,表情讪讪,收了眼就不再开口。
秦枫往前几步,望着如锦道:“我既不是来祈福也不是来求符,而是来求个明白。”
炙热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如锦不禁觉得脚步沉重,便是想要移动,还硬生地停了动作。
男子启唇,“为什么没有去?”
“我……”如锦竟然有些说不出话。
“那天,我等了你很久,直直地从早上等到了天黑。”
如锦抬头,望着秦枫,心里无疑是震惊的。想了许久,终是找到了一个理由,“我并没有应你。”
“当初你说过想去郊外看月季花海,可惜那个时候正直寒冬。我答应过你,等到你下次回京,就带你去的。”秦枫满目深情,心中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我、早说过了,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秦枫严肃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直道:“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既是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履行承诺。”
也不知是为什么,如锦总觉得在秦枫眼前有分慌乱,似是觉得多见他一会都会无措。不是男女之间的无措,便就是乱心,将头别开,“你不该冒然将信送到我屋子里。”
竟是顾忌起了男女之防?
真是场景对换,从前自己总将这些规矩放在嘴上,让她注意行为。没有想到等到今日,竟然是自己被她这般说。秦枫自嘲笑笑,连他都觉得自己失去了往日的潇洒冷静,“你原是真的放下了我。”
如锦不置可否,对方既然知道这样,那为何还不苦苦纠缠?
“这是秦公子从前就盼的,此时如意,何必还要这般固执?”
“你不明白。当连后悔都成了错,那固执还算得了什么?”
这一点,是如锦最鄙视秦枫的。
拥有的时候,对方满心真情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反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等到对方的感情真的溜走了,二人之间没有了牵连,反倒是又重新回头,说自己放不下,你可不可以一如既往地对我??
若每个人都有一条回头的路,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既是固执,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当初是你拒绝我在先,便是我去靖安侯府被你府中下人背后嘲笑指指点点,你可曾出面维护我一声?而在那之后,我被人说行为不检,成为燕京城里的一个笑话,你又为我解释过我一句?现在,你突然有兴致了,说想念我围着你转围着你跑的时光,想我继续那般深情对你。秦大公子,你觉得还可能吗?”
这是为原主的不平,也是让秦枫自我反省。曾经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真性情对他的女孩,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都不屑一顾,此时又有什么资格感伤?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诉请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诉请
秦枫不防如锦会说上这么一通,心中犯虚,连说话的声音也轻了下来,“我只是想着过去的约定,心底存了一分奢望罢了。”
如锦丝毫不买他的帐,直回道:“你既是想去那边等,看花看树都好,何必非要在我面前提起,还特地写了信来?秦大少爷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往日外面对你赞誉不断,又何必做出这种有损声誉的事?你现在说的做的,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无非是让外人再联想起当初我对你的痴情?”
如锦说着竟是有些激动,连停都不带一下,“秦公子,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你想看到的局面?你是想让我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而羞愧,还是想满足你证明自己魅力无限的虚荣心?”
如锦的话说得越发的严重,秦枫还是头一回听人将自己说成这样的。可对方言辞犀利,一句句都点到了要害,自己能怎么说?
身子经不住就往后退了两步,低低道:“何时,你变得全身都带起了刺。对我,就当真那么吝啬一句好言好话?”
如锦听得揪心,却还是道:“不是我想对你带刺,而是伤过我的人,难道我还要笑脸迎着上去?”
便没有伤了自己,却也是伤了原主。
秦枫突然沉默,确实说不出话。如果……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们重新来过,可以吗?”
如锦抬头,望着无比认真的秦枫。阳光下,他眸中晶亮,沮丧的脸庞上,隐隐地还带着一股期待。
秦枫走近几步,他身子瘦高,即便是如锦站在了台阶上的走廊下,却还是轻而易举地平视着她。见对方久久不答,似是也意识到了,秦枫只低头道:“罢了,我也不勉强你。过去是我不懂珍惜,现下的情况,真的是我咎由自处。”
“这次回京,我便知道薛二夫人是存了想为你选夫的心思。”
突闻秦府说起这话,如锦面色一惊。母亲对自己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
如锦还在惘然,那旁秦枫却是一个劲地在喃喃自语:“当初你回燕京,途中客栈遇你,我竟是没有认出来。想来也真是惭愧,你虽蒙了面纱,但声音却终究变不了。你说的对,我对你若是有你从前对我一般的心思,又如何会陌生的擦身而过?我只觉得你心里会一直有我,中秋之前,我长姐宫中遇难,当时不止是我,整个秦府上下都在为此忙碌。我虽知你回了京,却想着缓缓,等事情过去了,便去同你解释当初的事情。我只是一味的以为,以为你会在原地。”
秦枫说着抬起头,望着如锦继续道:“可是几次相遇,我知道你目光再不会停留在我的身上,你的眸中寻不到我的身影、即使是面对面,即使我拽着你说话,你还是避开。我虽是不想承认,自欺欺人说你只是因为伤心,因为难过,因为对我有怒意才那般表现。可是渐渐的,我自己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锦儿、锦儿,你从前还总缠着我这般唤你。现在,却只喜欢我生疏客气地唤你一声薛姑娘,对于我偶尔的一个亲近,便似是洪水猛兽一样急于避开。”
秦枫眼神黯淡无光,往前又走近几步,“想来也真是天意弄人,上天要同我开这种玩笑。早前我本是答应了要娶你四姐姐,可是阴差阳错,现在二弟娶了她。锦儿,这些话我想和你说很久了,我真的不想我们就这样错过。如果说,如果我发誓今后定爱你护你一生,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眼神蓦然熠熠生辉,秦枫手却也不由分说地伸了出去,拽住了如锦的左胳膊。
隔着薄薄的衣服,如锦很显然能感觉出他力道大的惊人。但即便是那样紧紧的握着,秦枫的手臂却在不停抖动,“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再开口说这种话,可是锦儿,难道我们之间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吗?真的就一点都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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