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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农家腊酒浑第5部分阅读

      莫笑农家腊酒浑 作者:rouwenwu

    有失手的时候,玲香是老爷当年收的丫环,姐姐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且饶了她这一次吧。”

    原来这个丫环叫玲香,不过看她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而齐家老太爷是在齐连春七年前杀人闯祸后死的,也就是说这个玲香到齐家起码也有七八年了——看来这齐老太爷可能是个萝莉控,居然买这么小的丫环来家里伺候自己!

    如果不是伺候老太爷的,那文氏又何必说看在老爷的什么面子上,所以玲香在八年前,可能就是买来伺候齐老太爷的。

    齐敏儿躲在文氏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看着玲香吓得发抖的样子,心里直叹“作孽啊!”

    这边坛子打碎,又兼高氏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八度,那边屋子里的人哪里还有听不见的,便都走了出来。

    齐长春当先出来,说:“怎么回事?”然后看到高氏正在骂玲香,便道,“原来是大嫂来了,怎么却在我家立规矩。”

    高氏被齐长春说得脸上一红,道:“玲香今儿犯了什么迷糊症了,打碎了这特意送来的一坛子高汤,我一时气急了,才骂了她两句。”

    这里是齐长春的家,而对男主人,且又是自己的小叔子,高氏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点面子也不给,便只得说是玲香触犯了文氏,自己这才骂的她。

    齐长春看了看地上打碎的坛子,对文氏道:“且去拾掇了吧。”然后再对高氏道,“嫂子怎么这么客气,还送坛子高汤过来。”

    高氏道:“我家福儿,几日不见,有些想他。想起来他在家里吃惯了我做的高汤,怕一时吃不惯别家的饭菜,便送些过来。”

    齐长春哈哈一笑:“嫂子多虑了,我家线娘的手艺也是极好的,保管饿不着福儿!”

    高氏好像还没从刚才的尴尬和怒气中回复过来,只得笑道:“这两年我们两家走动得不多,原是我只顾着管理这大家子人了,也不得空,不想今日过来,却出了丑,却教叔叔笑话了。”

    齐长春道:“嫂子说哪里话,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出丑的,谁不都有个失手的时候嘛!”

    高氏笑了两声,又看着跟出来的齐福,道:“福儿,这几日可好?”

    齐福点了点头,对高氏拱手道:“我在二叔家很好,娘亲请勿挂怀。”

    高氏道:“好好听你二叔的话,不要顽皮。”

    齐福道了声“是”,齐长春笑道:“嫂子不用担心,福儿是极懂事的,我看便是今科不中,来年的正科,也是大有希望。”

    高氏道:“我一直便要他来念书的,只是他爹说他不是这块料,非要他下农田干活儿,平白地浪费了大好时光。”

    齐长春道:“大哥也是思虑周全,让福儿先下地,知道知道下地的苦处,这样才能更发奋念书。”

    高氏点了点头,对齐福道:“娘今日带了咱家做的高汤过来,却被玲香打翻了,待娘回去,再着人拿一小坛来。”

    齐福道:“不劳娘亲挂心了,儿在二叔这里过得很好。”

    文氏也道:“嫂子难道还怕我亏待了福儿不成,妹妹做菜的手艺,可不比嫂子家的厨娘要差呢!”

    高氏尴尬地笑笑,也道:“妹妹说的是,只是我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自然着紧些,哪像妹妹有儿有女的。”

    文氏的脸色变了变,齐敏儿心想刚才就是因为这个话题才把局面弄僵的,你现在又来说,不过看高氏的样子,似乎也是无心的,看来她就是个不会做人,又自以为是的没见识的乡下女人罢了!

    这样的到处得罪人,也亏得齐永春还能做个甲首——看来也是荫了刘老爷子的福了!不过若真叫齐永春做个里长之类的,说不定高氏得罪的人更多,那齐永春就倒霉了。看来齐永春和齐长春一样,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齐家的人看来都被齐老爷子教育得很好,只是这知第三代的人会怎么样了。

    不说齐敏儿在这边转着小心思,那边齐长春和文氏已经把高氏送了出去。

    文氏道:“反正也出了,便索性散散心吧,也别老憋在那小屋子里。”

    齐长春笑道:“考试时住的屋子更小呢!”

    说着对齐福和齐宝儿道:“你们也出去玩玩吧,不要跑远了,过会儿就回来。”

    齐福和齐宝儿应了一声,齐长春又道:“也带着你们妹妹出去看看,不要走远,好好先生看顾着她。”

    二人又应了一声,走过来一人一边牵着齐敏儿的手——齐敏儿暗中撇了撇嘴,几天窝在小黑屋里,想老婆了吧,等不及要亲热了呢!连两周岁多的孩子也要往外赶!

    其实白河村的治安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差,当年“齐敏儿”的失踪,也算是个意外,三个孩子在一起,齐福已经十三岁了,如今又不是农忙的时节,村里也有那相熟的走动,若真有拐子拐小孩儿,也免不了要被旁人看见,只要不要走得离家太远,应该是不会出事的。

    齐宝儿被憋了这么些天,整日里陪着父兄念书,真是苦不堪言,如今能出去放放风,岂有不应着的,当先应了一声便走。

    齐敏儿心中好笑,待得出得门来,却见这白村河道路四通八达,却也暗自心惊——若真是跑丢了,只怕还回不来呢,手上不由得紧了一紧。齐宝儿傻乎乎的没感觉,齐福却低下头来对她笑道:“敏儿莫怕,有大哥在。”

    齐宝儿却道:“快去采映日果去,敏儿还没吃过呢。”

    齐福腾出一只手在齐宝儿头上凿了一下:“就知道都让你一个人吃了,每次都让你带一个回来的!”

    齐宝儿摸了摸头:“这东西不经吃,还没吃出味儿来就没了。”

    齐福笑道:“本是吃两个顽的,谁让你放饱了吃了!”

    二人带着齐敏儿,片刻间穿了几条小道出去,来到三棵大树下——只见这三棵树高达十米左右,树上枝叶茂盛,密密地把太阳遮了,一丝光也不露下来。

    齐福仰头看了半天,叹道:“不行了,低处的都教人打光啦,高处的太危险,还是不要爬了,等来年再吃吧。要不,等过了这次考试,我托我娘买些来,这映日果的果子制成脯,味道也是很好的。”

    齐敏儿看了这树——果然便是无花果树,只是先前已经知道了这白河村就在江南附近,所以也无所谓了,再加上齐敏儿也不是馋嘴的人,便道:“那就算了吧,我看这树也高得吓人呢!”

    第十八章 里长之孙

    齐宝儿听了大为失望,仰头看着这三棵无花果树,然后在三棵树间来回窜着,发现果然低处再没有果子时,也只得失望地道:“果脯哪有新鲜果子好吃!”

    这时忽地另一边转出四个孩子来,当先一个约有七八岁,却比齐宝儿高出许多,他身后的三人,有两个年纪比他大,有一个年纪却与齐敏儿仿佛,却也是个女孩儿。

    齐福看到这四人,便对当先那七八岁的孩子道:“今日你也出来么?”

    那孩子道:“这两日不见你呢,你去了哪里?”

    齐福道:“我去我二叔家里念书了。”

    那孩子道:“怎么又去,前段日子不是去过了么。”

    齐福道:“这次要开恩科,我爹让我跟着二叔去见试一下。”

    那孩子道:“是县试么?”

    齐福点了点头:“你也去么?”

    那孩子摇了摇头:“我要等十四岁后再去,我四叔说年纪太小了便是中了也无用,也不懂人情事故,没的坏了事。”

    齐福道:“你爹不会带携着你么?”

    那孩子道:“我爹哪有空管我,都是我四叔在教我。”

    说着看了一眼齐福身边的齐敏儿,便道:“这是谁?”

    齐福道:“这是我二叔的女儿,我堂妹敏儿。”

    那孩子“哦——”了一声,眼中神色有些奇怪。齐敏儿见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谈吐很是老成,比齐宝儿不知要强上多少,见他如此神色,便也明白他也知道自己是抱养来的,所以才会有这副反应。

    齐福这时又转过头来,对齐敏儿道:“这是苏睿,里长的孙子。”

    原来里长姓苏!

    齐敏儿看了一眼苏睿,只见他穿着锦袍,看上去很华丽的样子,心想果然不愧是里长的孩子,穿得就是好。再看他唇红齿白,目如黑漆,小脸粉嫩嫩的,一点也没有农村里的那种黑里透红皮肤皴皴的样子,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了。

    齐敏儿又看了一眼齐宝儿,虽然比不上苏睿,但总算也还差强人意,只是一直仰着头看着那无花果树,脑子里估计在祈祷这树上的果子能掉一个下来吧。

    苏睿这时也在看着齐敏儿,便也顺着齐敏儿的目光看到了齐宝儿的样子,便笑道:“宝儿你又想吃映日果了?”

    齐宝儿叹了口气:“唉,低处的都被你们吃完啦,哪还有的吃!”

    苏睿笑道:“你不敢爬么?”

    齐宝儿看了一眼齐福,道:“我爬不好。”

    齐福道:“再往高处爬,就危险了,为几颗果子,不值得的。”

    苏睿道:“这算得甚么,看我的。”

    说着把那锦袍一脱,便要往那树上爬去,齐福把他一拦,道:“你莫逞强,跌了下来,不是耍的。”

    苏睿看看身后的两个孩子,面带得意之色,对齐福道:“你问问他们,我已经爬过几次了,可有跌下来过!”

    那两个孩子年纪比苏睿要大,个头也稍高,约有十岁出头模样,见苏睿说了,都点头表示肯定,只是其中一人道:“少爷说的是,不过这树也着着高了些,这映日果咱家里也有,若少爷想吃,便回家去拿好了,何必又来爬这高树。”

    另一人听他说了,便也道:“上次少爷采了这映日果回去,不是还被夫人责斥了么。”

    这两个人叫他少爷,看来不是这里长家的仆人,便是这里长家仆人的家生子儿。

    苏睿哼了一声,道:“总是我自己要爬的,与你们两个不相干,你们又怕什么!”

    说着便向那树上爬去,而跟着他来的小姑娘,却不向他看,只对齐敏儿道:“你叫什么名儿?”

    齐敏儿见她身上衣着与苏睿相当,但是齐福刚才却没有介绍她,故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便拉了一下齐福,对他道:“这位姐姐是谁。”

    齐福看了一眼这小姑娘,道:“我也不知。”

    那两个跟班其中之一道:“她是我们家表小姐,是来过重阳节的。”

    这日正是九月初八,明日便是重阳了,他们要不说,齐敏儿也想不起来。

    这重阳节在古代是个大节日,而在现代却渐渐地淡了,所以齐敏儿不在意,听他们提起,这才想到明日是九月初九了。不过看齐长春那样子,估计也是要闭门读书的,况且在古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活动,齐敏儿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那表小姐却还看着齐敏儿,道:“你叫什么名儿?你长得真好看。”

    齐敏儿一怔,心想你才多大了,怎么就知道我好看不好看!亏得你还是个女的,你若是男的,那还不是个小色狼!

    这时那苏睿正爬到一半,听到表妹说话,便也向树下道:“不错不错,我刚才就想说了,一直没得空儿,你叫什么名字?长得跟我家那副画上的小姑娘很像呢。”

    齐敏儿如今支着两条冲天辫,论发型和穿着,倒还真的与古代年画上的一些画像相似,只是没料到他们家的年画居然连脸也像——因为面前的这位“表小姐”,也是一样的发型,若论打扮,只有比齐敏儿更好看,结果他们却说齐敏儿像他家画上的姑娘。

    看来齐敏儿这个穿越者,总算也有了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不过苏睿在上面一边爬,一边向下看向下说话,倒是让齐福吓着了不少,忙喊了一声:“小心,别往下看,看着手。”

    不料本来苏睿已经爬了上去,正在枝叶中翻爬,脚下踩着的树枝也是够粗够结实的,结果他这好心一喊,倒教苏睿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没有按他想像的那样抓稳一根树枝,上身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上身一歪,心里一慌,脚底下跟着便是一滑,身子便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掉了下来——他自己大概也吓傻了,在空中动也没有动一下,甚至连发一声喊都没有,只是直直地掉了下来。

    这几个孩子里,就数齐福的年龄最大,再加上他一直在下面看护着苏睿,便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去接。

    要知道这树高足有十米,苏睿没有爬到树顶,但是也差不多离地有七八米了,齐福又不知深浅,不知道重力加速度的厉害,也没有想着要斜着伸手半推半接,便直直地伸出双臂去接,结果“砰”的一声,苏睿摔在地上,齐福也被他压倒,两个人都一下子岔了气,光张着嘴,发不出声来。

    两个跟着苏睿来的孩子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扶起苏睿,却见苏睿脸色惨白,张着嘴喉咙里“嘶嘶”作响,只是说不出话来。

    齐敏儿那边也与齐宝儿一起扶起了齐福——实际上是齐福自己起来的,他好歹年纪大些,又有些心里准备,所以神智还是清醒的。

    齐敏儿见齐福的症状与苏睿一样,知道是岔了气,便伸邮两只小手在齐福的胸口用力揉着,一边道:“福哥哥,你怎么样?怎么样?”

    齐宝儿见了,也一起伸手出来帮着揉搓,连着揉了几下后,把胸口郁结的那块气血给舒散开了,齐福这才喘了一口气出来,却先道:“快去看看苏睿怎么样了。”

    那边表小姐已经哭了起来,两个孩子也被吓得不轻,想要把苏睿背着回去,却一动就见苏睿神情更是痛苦。了亏得这三棵无花果树长在村子里一个比较偏的地方,并不是在大道边,此时又正好是午时,吃饭的午睡的大人也居多,所以这时一个往来的人也没有,只是几个孩子在这边慌作一团。

    齐敏儿走过去,对苏睿道:“睿哥儿,你疼么?”

    说着伸手去揉他的胸口,揉了几下子,苏睿眼神稍微放松了一点,表小姐见状也伸手帮着一起揉,两个随从也慌着敲背揣肩的,不一会儿苏睿的气也顺好了,喘出一口粗气道:“敏儿真聪明,怎么知道揉一揉胸口就好了?”

    齐敏儿故作天真状:“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平日里我摔疼了,娘亲就替我揉一揉。”

    苏睿勉力笑了笑:“啊,我娘也时常替我揉摔疼的地方呢,我却没有想到如此。”

    说着对自己的表妹笑道:“星儿不要哭,表哥没事的!”

    说着伸手替她擦去了挂下来的泪珠,然后又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似乎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向齐福那边走去,问道:“福哥儿,你怎么样?”

    齐福苦笑道:“胳膊抬不起来啦,胀痛得很。”

    苏睿道:“莫不是脱了舀?”

    齐福弯了弯两只臂膀,道:“没有脱舀,只怕是伤了筋骨,将养两日,也就好了。”

    苏睿道:“倒是我累了你了,我明日到你家看你去,给你带两副膏药。”

    齐福道:“我如今住在我二叔家呢,你不要去,不然我二叔一定会告诉我爹的。”

    苏睿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便依你。”

    第十九章 自家田里

    齐敏儿见他明明一副小孩儿模样,却恁地故作老成,心中也是好笑,却见他又抬头看了看那无花果树,叹道:“今儿失手了,明日我从家里拿些来送你。”

    齐福却道:“却不是我要吃,乃是敏儿从未吃过,故此带她前来。”

    苏睿见了,笑道:“是妹妹要吃,那更当要送来了,明日我一定遣人送来。”

    齐敏儿忽然见他换了称呼,叫自己“妹妹”,心中也是好笑——怎么古代人都是这样的么?初见了面便称哥哥妹妹的,现代人可没这个习惯。

    苏睿见齐敏儿眼波流转,笑而不言,心中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是可爱,便道:“妹妹还爱吃些什么?我明日叫他们多拿些来。”

    齐敏儿摇了摇头,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贪嘴爱吃,便想说不要,却看见齐宝儿咬着手指,便故作天真状对苏睿道:“有没有什么糖果,带些糖来便行了。”

    苏睿见齐敏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也是开心——一点小糖果,就能让齐敏儿这样可爱的孩子对自己喜笑颜开,他那颗孩子的心,也是很得意的。

    这时齐福对苏睿道:“你且看看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不适么,别现在感觉还行,走两步就不成了。”

    苏睿听了,便松开两个同伴的手,绕着树走了几步,然后道:“还成,有点疼痛,但不碍事,许是扭了一下吧,也不是很重,自己走路也行的。”

    齐福见了,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便道:“既是如此,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去吧,今日兴头不好,还是不要再乱跑了。”

    古人最是迷信,便是孩童也不例外,齐福这样一说,苏睿立即便道:“你说得是,我这就回家去,明日再来寻你。”

    齐福道:“我平日都在家中读书,也不出门的,你不用来找我,待县试完了,便能见面了。”

    苏睿点了点头:“便是如此罢了。那先预祝你好运,县试得中了。”

    齐福却道:“承你吉言了,只是我大约是中不了的,我才跟我二叔念了两三个月的书,若能让我中了,真是太好运了。”

    苏睿笑笑,也就没有多说,与他拱了拱手便自离去。

    齐福也带着两个小孩子回去,路上对齐敏儿笑道:“敏儿真乖,居然知道给宝儿拿些糖来吃。”

    齐敏儿知道自己刚才犹豫的神色被齐福看在眼里,却也想不到能被齐福看出自己的心思。于是便对齐福道:“你看宝儿,吃不到映日果,都快哭了。”

    齐宝儿道:“哪有哭,你乱说!”

    齐敏儿还没回话,齐福却已道:“敏儿说得不错,宝儿你看看你自己,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成天只惦记着吃,像个什么话!”

    齐宝儿嘟着嘴,闷着头不说话。

    齐敏儿见齐福带着自己回家,心中忽地一动——万一齐长春夫妇还没办完事,自己三个人就这么回去了,岂不尴尬?

    破坏人家谈情说爱,是要被马踢的!

    不过好像这里没有马,却只有牛。

    正走着,前面转出一个人来,牵着一头黄牛,那牛不知为何,总是脚步蹒跚,鼻环都被扯得很紧,已经滴下血来,那人仍然着力拉扯,还不时呦喝。

    齐福把齐敏儿和齐宝儿领着站到一边,把路让了出来。那人经过时,看了一眼三人,对齐福点了点头,便过去了。

    齐敏儿待他走远了,便道:“这人是谁,怎么把自己的牛都弄出血来了。”

    齐福看了齐敏儿一眼,笑道:“你却认识那是牛,是谁教你的?”

    齐敏儿嘴角抽了一下——的确,她整日在家中,虽然认得牛字,但却没有见过牛,如今倒是露了怯了。

    正在想怎么蒙混过关,齐福却似也并不在意,只是随意说说——在他看来,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说点什么,本来就是不用在意的吧。更何况,他自己了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

    只听齐福道:“刚才那人叫做王镇,家里就有这么一条牛,农忙时到处把牛租给别家用,自家的田里却只种一季麦子,懒得很,对那牛也不体恤些,如今农闲,也常使它去替人搬扛些东西,平白的把一头牛撩拨得整日里怒气冲冲的,生人近了它边上,便会来踢呢。”

    齐敏儿叹了口气——懒汉是不分时间和空间的,总是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这个王镇,好歹还能干点活儿,已经受了旁人的闲话,看来若真想当个米虫,还是挺有难度的。不过自己是个女孩儿,总比男孩儿好。

    想到这里侧过头看了看齐宝儿,齐宝儿一脸的无辜,跟着齐福往回走去,齐敏儿暗叹一口气——虽然你不爱念书,但也得勤快点才好,不然如何立足?

    想到之前齐宝儿连写字都要自己替他捉刀,也实在是没啥出息的样子。

    不过这些不是齐敏儿现在应该考虑的,现在要考虑的是不要这么早回去,别搅了人的好事,于是便对齐福道:“那咱家的田在哪里?福哥你带我去看看吧。”

    齐福也没多想,就道:“行,我带你去。”

    说着领着二人转了个方向,齐宝儿却道:“地里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又没有抽苗,什么都看不见。”

    齐福道:“你去过地里,敏儿还没有去过,她难得出来一次,岂不是要看看。”

    齐宝儿听了,便不作声。

    不多时便转到村后,看到一大片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顷多少亩——齐敏儿也估算不出来,因为没有经验,前世也不是学这方面的。而此时果然如同齐宝儿所说的,家家都刚把冬小麦种了下去,都没有发芽。

    古代不像现代,有很多农人种经济作物,古代的农民,大都是种粮食的,若是种别的东西,也都是有定制的,比如专门种棉花的棉农之类的。

    只是这个村子似乎没有人种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都是种粮食的。或许明朝对于这一点也有规定吧,把某地区种棉花或种别的东西的农民都集中到一起。以朱元璋的性格看,他是一个喜欢严格秩序的人,而且不喜欢改变。

    齐敏儿看着这些田,由齐福指给了她看,哪一块是她家的,哪一块是齐福家的。甚至连苏睿家的那一大片足有一顷地的田也指给齐敏儿看了。

    “所说他家那一顷田,有近一半是咱家以前卖给他家的呢。”

    齐福只是这样说,齐敏儿却知道那是因为要凑钱给齐连春上下打点才卖的田。那田的边上一圈圈的有着很多直径近四米的大坑,里面全都是粪便,看来是每户人家自己在田头沤肥用的。

    这股味道的确不好闻,齐敏儿于是确认了一件事——下田是件苦差事,自己最好不要嫁给一个需要自己也下田帮忙干活的人。

    这样看来,齐家还算是不错的,至少文氏很少下地帮忙干活,五亩地其实不算是少了,齐长春仍然能一个人伺候好了,看来如果不是雇人帮忙,就是如齐长春自己所说,是平日里齐永春帮衬着他了。

    在田边转了一圈,田里面倒也有不少人在查看着自家的田地,见到三个孩子在这边,也不在意,倒是齐福,嘴里也甜,看到人就叫叔叔伯伯,被他喊的人,也都报以笑脸。

    更有那看到齐敏儿的,便问齐敏儿是谁,齐福便道:“这是我二叔的女儿,我的堂妹。”

    那听到的人,眼中都露出恍然的神色来,看来也都知道齐敏儿是文氏所抱养的。

    看看时间不早,齐宝儿便说要回去,因为若到了傍晚,村子里就更冷了。齐敏儿却说想要休息一下——她毕竟只有两周岁,虽然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而时常锻炼手脚,但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也真是累了。

    齐福道:“我抱你回去吧。”

    说着便矮下身来,齐敏儿刚要说不必,齐福自己却又露出苦笑来:“唉,胳膊还酸痛着,使不上力啊!便歇一歇吧。”

    齐宝儿撇了撇嘴,道:“这算得什么,我来背她。”

    说着便蹲到了齐敏儿的面前。

    齐敏儿一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齐福却道:“宝儿今日却恁地懂事,知道带携妹妹了。”

    齐宝儿蹲在地上,道:“她对我好,我自然也对她好的。”

    齐敏儿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她让苏睿明天送些糖果来的恩情的报答。她在这边想着,齐宝儿蹲着却有些不耐烦,便道:“快上来啊。”

    齐敏儿看着他略嫌削瘦的背,心里有点打鼓——你行不行啊?今儿出来已经折了一个了,别你又撑不住摔了我,一下折了俩,回去那可不是有一顿好骂了!

    齐福似是看出齐敏儿的心思,便在一旁笑道:“敏儿莫怕,有我呢,且让他背背,也尽尽他这个当哥哥的情分!”

    第二十章 小小感动

    齐敏儿一想也是,左右也有齐福在一边,虽然他手上无力,但在旁边扶衬一下总是可以的,哪有说摔便摔的,自己和齐宝儿又不是仇人,便是他背不动了,慢慢地放下总也是可以的。

    于是就一边往齐宝儿身上趴了过去,一边道:“你小心一点啊,不要摔着我。”

    齐宝儿感到齐敏儿伏了上来,便双手反手一兜,勾住齐敏儿的小屁股,然后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道:“这有什么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齐敏儿心想——我不是小看你,是太了解你!你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

    于是一路上齐敏儿都在不停地说着“小心左边”、“那里有块石头”、“小心”之类的话。不过好歹是磨蹭到了家,天色也是将晚了。

    远远地看到了家门,齐敏儿便道:“放我下来吧,我也歇了这么会子了,你也累啦,又没有多少路了,便这样走回去吧。”

    齐宝儿听了,便慢慢又蹲下身子,把齐敏儿放了下来,喘着气道:“知道自己力气小了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乖乖地回来不就行了。”

    虽然喘得很,但他一路上走得却很稳,一点也没有让齐敏儿感到不适,齐敏儿也很有些意外——虽然古代,哦不,现代也是,六七岁的大孩子帮着家里带更幼小的弟妹,是很常见的事,但是齐宝儿平时所表现出来的,却与如今这个形像完全不同。

    平日里的齐宝儿尽是在偷懒耍滑,又馋嘴贪玩,今天这样背着齐敏儿回家,一路上便是气喘,也不见他让齐敏儿下来。齐福本来是要劝他放下齐敏儿的,但是他却都摇头拒绝了。

    当时齐敏儿在他身后,还以为他天生一副好体力,心里还在笑他平日里只会偷懒,却料不到体力这么好。结果现在才发现,他也是苦苦支撑了这许久了。

    看着齐宝儿额头上沁出的汗,齐敏儿也是有点感动,而且又有些自责——怎么早没有看出来呢,还累得他这样吃力。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来,替齐宝儿擦汗。

    齐宝儿也不客气,接过了帕子擦了擦汗,然后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对齐敏儿道:“脏啦,回去让娘洗一洗,你就先不要用了,反正家里还有干净的。”

    齐福笑道:“怎么你看到你爹自己洗弄脏的帕子,便也想学么?”

    齐敏儿奇道:“怎么我爹也自己洗帕子?”

    齐宝儿道:“这几日爹都是自己打了水来,让我们在那屋里洗漱,他自己也就在那里洗了弄脏的帕子,并不出门。还说若是去考试,也要带着一条绳子去,在那里面洗些东西,晾在那考试的小屋里。”

    齐敏儿听了也不由得摇头——这齐长春也真是,怎么不想着该怎么考试念书,却总在这环境上下工夫,不但模拟了背景环境,还要考虑这即时的环境变化,真是受不了啊!看来他能考中的概率,也是很悬了。

    三人边走边说,那边的家门却打开了,文氏从里面探出头来张望着,见到三人,便扬声道:“怎地到这时才回,不知道大人要着急的么!”

    齐敏儿心想——还不是怕打扰你们两个过二人世界么!

    齐福却道:“许久不出来,一时忘了时辰了,还望婶子见谅。”

    文氏道:“你是要读书的人,怎么还能和宝儿一样去顽,略转一转,也该回来了。你娘下午又着人送了高汤来,便是为着她对你的这份心,你也要好好念书才是。”

    齐福容色一整,道:“婶子说的是,以后福儿再不敢了!”

    文氏叹了口气,对齐福道:“也不是婶子多嘴,你自小便是乖觉懂事的,千万莫要让你父母失望了才好,快进来吧,饭也已经做得了,你二叔正吃着呢,你们先去,我给你们盛饭。”

    这时天色还不甚晚,只是三个孩子不在身边,时间也却仿似过得慢了,文氏与齐长春温存了一回,闲着无事,又见高氏又着人把高汤送来了,便索性把那家里还有的腌肉拿出来切了几片,又打了三个鸡蛋,做了一个菜一个汤,再将那前日炒得的还剩下的肉来,又炒了个菜,再倒了些酒,让丈夫一个人先吃着。

    这时三个孩子回来了,文氏便让他们也坐了上去,然后自己端了饭过来,与他们同吃。齐敏儿却没有过去,而是跟在文氏身后,帮她拿些筷子抹布什么的。

    不过齐敏儿不像齐宝儿和齐福,饭前洗手是必需的!文氏一边盛饭,一边对正洗手的齐敏儿道:“下午去了哪儿了?”

    齐敏儿正抓了一颗肥珠子做的小药澡洗手,便道:“跟福哥儿去了田里,看看是什么样子。”

    文氏听了,忙放下手上的饭,进到里屋,把齐宝儿和齐福抓了出来,口中道:“去了田里,回来怎么不洗手。需知那里尘土最大,不净了手,没的闹肚子。”

    齐福笑道:“也没有下田,只是站在田梗旁看了一下。”

    文氏道:“那也不行。”说着拿了两颗药澡给他们,让他们洗手。

    这药澡是用肥珠子,也就是无患子的果实煮烂了和面作的,如桂圆核般大小的一粒,便可洗手,也是“肥皂”一词的起源。

    文氏一边替儿子洗手,一边道:“地里沤着肥呢,路边脏得很,又臭,去那边做什么。”

    齐福笑道:“敏儿说她从来没去过,要去看看。”

    文氏道:“有甚好看,不和咱家后院的那块地一样的么。”

    齐长春家的后院门外有一小块地,单辟出来种些蒜和青菜、韭菜之类的时疏,以供自家食用。平时沤肥,便把那院西北角的茅坑里的粪便(当然了,晚上角在马桶里的那倒在那里),用草木灰盖了,再混以枯草之类的,日日浇水,让它腐烂了自己沤肥。若是多了,便担到田地去,倒在自家的肥坑里。

    齐敏儿刚到这里时,时常被这种味道熏得恶心欲吐,时间长了,居然也渐渐习惯了。

    实际上文氏家里还算是好的,茅坑里的污物还用草木灰盖上,多了还担到田里去,有些人家里就随它去,一到夏天蝇蛆成群,若是家中养着鸡鸭狗等物,就会去把这茅坑里的污物翻得到处到是。不过齐长春家里的茅坑,是安着门的,鸡狗难入,也保得一方平安了。

    齐敏儿有时也想,这些懒人脏人其实也是有贡献的,起码牺牲了自己,使得别家安生了许多,也算是舍己为人了吧!

    齐敏儿先洗好了手——她也不像齐宝儿,这么大了还要娘给自己洗手——于是便擦干了手,先拿了筷子,又端了自己的饭过去。

    齐长春见了三个孩子回来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齐敏儿在自己身边坐下,又挟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这时文氏也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齐长春便还让文氏再拿一个杯子来,说要让齐福也吃上一小杯酒。

    “他才多大呢,如何能喝酒!你莫胡来!”

    文氏却不愿前去。

    齐长春笑道:“来年他就十四啦,这天也冷,略吃个半盏,也不妨事。”说着又问齐福道,“你在家时,你父亲可与你吃酒么?”

    齐福笑道:“往年不曾吃,今年中秋时,却与我吃了半盏。”

    齐长春对文氏道:“你看如何?大哥尚且不惧,你又多想些甚么!”

    文氏无奈,只得去了厨下,片刻间拿了个杯子来,却比齐长春的要略小些。文氏道:“便只吃半盏吧,莫吃醉了。”

    齐长春笑道:“你也不怕福笑你小气!”

    文氏道:“我是为的他好!”

    齐福道:“叔叔婶子对我的情谊,福儿不敢忘记半点!”

    文氏听了笑笑,并不作声,齐长春却道:“你莫听你婶子说话,只管放心吃酒吃菜。”

    齐宝儿看着齐福与父亲说笑,忽地道:“我也要吃酒。”

    齐长春听了哈哈一笑,文氏瞪了他一眼:“你也来歪缠!快吃了饭洗了脚去睡去!”

    齐宝儿嘟起了嘴,齐长春却用筷子沾了杯中酒,送入儿子口中,笑问道:“滋味如何?”

    文氏不及阻拦,齐宝儿已经吐着舌头呼呼直用手扇风了:“好辣的东西,不好吃!福哥儿也别吃了。”慌得文氏忙舀了小半碗汤,送到齐宝儿面前,让他喝了下去权作漱口。

    齐福笑着抿了一口酒,道:“宝兄弟再等个几年,便知这酒的好处了!”

    齐敏儿看着齐宝儿又出了丑,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刚才感动自己的那份执着,也只是一时凑巧吧!

    这个齐宝儿,真不知将来会怎么样呢!不过想想齐长春好歹也还有五亩地,若是不染上什么恶习,齐宝儿就算是雇人种地,也应该不会到饿死的地步才对——更何况还有齐福帮衬着。

    看齐福的样子,也算是个厚道的。

    第廿一章 再遇苏睿

    这几日里齐福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间书房里,但齐敏儿也能看出,他的确如文氏和齐长春所言,是个厚道老实的孩子,只要齐宝儿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应该也不会看着齐宝儿遭罪的。

    而且,这不还有我呢么?

    齐敏儿暗中叹了口气——就算是看在齐长春夫妇的面子上,那真是自己就算有一口吃的,也不能让齐宝儿空着肚子啊!

    一顿饭,裹着小酒,吃吃喝喝的,却也花了近半个时辰,等到吃完饭,天已经大黑了。文氏打来了热水,伺候着三个大小男人洗了脚,再与齐敏儿洗了,然后抱着齐敏儿一起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齐敏儿还在用柳枝刷牙呢,就听到有人拍门——是齐永春,听声音就能听出来。

    这时齐长春也在刷牙,听到大哥的声音,便放下了杯子和柳枝来开门。

    齐敏儿抬头看去,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看来齐永春的。

    齐长春道:“大哥有什么事么?”

    齐永春道:“我知你这几日只是在家里攻读,也不来打扰你,昨日你嫂子过来,又让你见笑了。”

    齐长春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大哥不要多心,都是我不好,回来与线娘说起大哥的事,被敏儿听去了,才惹得大嫂不快。”

    齐永春道:“你们夫妇间无话不谈,这也是应该的,敏儿才三岁,更是童言无忌,二弟何必挂怀。”

    说着对齐敏儿招了招手,笑了一下,以表示对她并无芥蒂。

    也是,跟一个三周岁都不到的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齐永春看起来也不是那样的人。

    齐长春这时才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让齐永春入屋来坐,齐永春却告诉他,村里的三位老人一早便组织了大伙儿去白河村不远处的小云山登高,问齐长春要不要同去。

    齐长春想了一下,道:“我还是不去了,离县试时间不多了,还是在家多看看书吧。大哥若是前去,也替我插一把茱萸,遥祝祝一下三弟平安。”

    齐永春想着,也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眼前的事才是要紧的。”

    这时与齐敏儿蹲在一起刷牙的齐宝儿忽地站了起来,叫道:“我要去小云山!”

    齐长春把眼一瞪:“胡闹,那里是顽的地方么!今日你还要念书的!”

    齐宝儿听了,嘟起了嘴,一脸的不情愿。

    齐敏儿心中好笑——这几天日夜攻读,也是苦了他了,听到有机会出去游山玩水,那是怎么也要去的了!

    齐永春见齐敏儿看着齐宝儿的样子,以为齐敏儿也想去,便道:“他两个还小,也不参加这次的考试,二弟你也不要太严苛了。宝儿和敏儿,就让我带了去吧,那小云山上风景也不错,总让孩子窝在家里,他也闷气,反倒读不好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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