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农家腊酒浑第4部分阅读
莫笑农家腊酒浑 作者:rouwenwu
这种话题没有太多的想法——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超yy的剧情罢了。
虽然穿越这种最yy的剧情已经发生了,齐敏儿却并不认为在自己身上还能再来一次类惟的yy剧情。
所以齐敏儿在觉得无聊的情况下开始东望西望,而两个大人也对一个孩子有着这样的举动而不以为意——大人之间的话题,孩子怎么可能会感兴趣嘛!
这时齐敏儿就看到里面的帘子边上,伸出一根小手指,一勾一勾的。
齐敏儿暗暗好笑,但从文氏的怀里挣了下来,然后迈开两条小腿,跑进里屋,果然齐宝儿正站在帘子后面,见齐敏儿进来后,便附在她耳边道:“敏儿,你说我现在好不好出去?”
齐敏儿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会知道。”
齐宝儿道:“娘亲本来要教我念书,但是现在赵家婶子来了,她不教了,我能不能出去玩啊?”
齐敏儿时常帮着齐宝儿做些功课,有时也替他出出主意蒙混过关之类,所以齐宝儿更是时常相齐敏儿咨询很多吃不准的事,好像齐敏儿倒过来是姐姐,而他是弟弟一般。
齐敏儿道:“你今儿还是老实点吧,爹中午回来要见你出去玩了,必是又要打你呢。你去把那字再写几张吧,下午再歇会子,爹因着中午的高兴劲儿,也不会怎么说你的。”
齐宝儿点了点头,愁眉苦脸地去研墨。
齐敏儿也不懂这块方砚是不是值钱,不过看这雕工,还是很细致的,是一个椭圆形的,半弧的边上塑着饮中八仙,神态各异,围成一个小扇面一样的形状,很是可爱。
其中李白与张旭居中,李白坐在一张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正自斟自饮,跷起的一只脚上却是没穿靴子,想是等着高力士替他穿呢,他旁边的张旭侧卧在砚台边上,腹间空地上置着一个直径约两三毫米的小酒杯,却把头发披下,似是要用头发沾着这砚台里的墨汁来写狂草。
其余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焦遂这六人也是各有精妙之处,齐敏儿心想,这东西少说也值十来两银子,齐长春居然就舍得这样拿出来给儿子用,真不知该说他宠爱儿子呢,还是重视教育呢!
磨得了墨,齐敏儿看着齐宝儿写字,看了半天,也不觉得他的字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都是临摹字帖,也都是正楷,果然还是自己的水平太次么!
还好齐敏儿是个闲得下来的性子,就这样看着齐宝儿临摹,不知不觉就快到午时了,那边赵家的却好像是个烂屁股的,坐下就不肯走,文氏没奈何,只得对里面喊道:“敏儿,再去倒两杯水来。”
齐敏儿应了一声,倒了两杯水过去,文氏却道:“哟,怎么都凉了,我去厨下添一把火去,嫂子你且先坐坐啊。”
赵家的这才站起身来:“哎哟,我和妹妹这许多日子不见,这一见面就聊得忘了时辰了,我得快回家去做饭了。我这也耽误了你呢,妹妹可切莫见怪呀。”
文氏笑道:“哪里有什么可见怪的,嫂子也与我真个多时未见了,且便在我家用了午饭再去。赵大哥是在家还是在地里?着宝儿去唤一声吧,让若兰也一起过来。”
赵家的道:“这怎么成,不了不了,我还是快走吧。”
文氏又客气了两句,赵家的道:“不是我跟妹妹你客气,着实是下午几个老人要大家去开会,若是他们两个男人凑在一处,免不了喝上几杯,岂不是误了事。”
文氏笑道:“哪里就能误事了,少吃两杯,又能如何了。”
赵家的哪里肯依,脚下不停地便出门去了,文氏也不强留,只说要她下回再来坐,然后便赶紧洗了手去做饭。
饭还没有做完,齐长春便回来了,见文氏还在厨下忙碌,便道:“怎么还没做好?我今日回来的比平时还晚些呢!”
文氏道:“上午赵有德家的过来串门子,坐到午时才走,我又不好赶她。”
齐长春道:“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去城里做活儿了么?”
文氏道:“许是年纪大了,当不得这份苦吧。她又没儿子,挣得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齐敏儿坐在文氏旁边,托着腮正看着灶下燃的陈年麦秸,心里很不以为然——可是古代的人就是这样,重男轻女,又能怨什么呢!
齐长春道:“那她来做什么,她男人懒得很,那一亩半地,也不见他来查看,四五日也难得遇见他一次。”
文氏道:“她是来说城里宣讲圣旨的事的。”
齐长春诧道:“圣旨?”
文氏点了点头,便把早上何占福来说的事告诉了齐长春,又把不许裹脚的事也说了。
齐长春耸了耸肩:“这种小事,也值得下圣旨么!”
文氏道:“你们男儿家不知,裹脚便是咱们女人的苦呢!”
齐长春笑着在文氏大腿上摸了一把,笑道:“你不裹脚,我不是也一样疼你。”
文氏红了脸,反身推开他:“你这人,便是这样不顾头的,没看见孩子在这儿么!”
齐长春笑道:“她能有多大了,不过虚岁三岁而已。”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什么来,又问道,“宝儿呢?可在里面温书?”
文氏道:“赵有德家的过来与我说话,我哪里还有空去管他,只是在里屋便了。是在温书还是在偷懒,我也不知了,你自己去看吧。”
说着又一把拉住齐长春的袖子:“且对你说,莫动辄便打他,他毕竟还小,喝斥两句,也就罢了!你看他如今的样子,见到你,如同老鼠见了猫,哪有些父慈子孝的样子!”
齐长春道:“我小时候还不是一样怕我爹怕得要命!小孩子哪有不挨打的。”
文氏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有个长短,岂不是要我的命!”
齐长春笑道:“你这话说的,我不也只是这一个儿子么?”
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齐敏儿侧耳倾听了片刻,见没有出现打骂声和求饶声,知道齐宝儿这次表现还不算太坏,总算按着自己的吩咐把字给写了出来,没有挨骂。
过了片刻,文氏蒸好了馒头,把那冷菜也连带着一起蒸热了,然后端进屋里去,扬声叫二人出来。
齐长春这时正在让齐宝儿念一段书,听到文氏唤他,便与齐宝儿一起出来。
文氏道:“下午未时三刻便要去空地上了,我怕赶不急,便只热了这几个馒头,晚间我再炒几个菜吧。”
齐长春道:“不妨事,能填饱肚子,也就行了,不必多做那么多规矩。”
文氏道:“下午若无甚事,便回来吧,不要再去田里了。”
齐长春道:“这个我自省得。”
说着掰开了馒头,右手挟了几片菜夹在里面,往嘴里便送,齐宝儿见了,也有样学样,用馒头夹了菜吃。
齐敏儿却是一口馒头一口菜,文氏又去端了汤上来,坐在齐宝儿和齐长春中间,替三人盛汤。
齐宝儿咬了几口,又把那馒头蘸着汤吃,然后对齐敏儿道:“敏儿你也沾些汤吃吧,味道很好的。”
齐敏儿摇了摇头:“我不要,汤都流到手上了,没的弄脏了袖子。”
第十四章 制度变革
齐宝儿把手上沾了汤的馒头送到齐敏儿的唇边:“来嘛,咬一口你就知道了。”
齐敏儿皱着眉,看着这馒头上的齿痕,还有那沾汤带水,甚至还有一丝青色的菜叶——了不知道是不是齐宝儿齿缝里的——真是恶心透顶,忙把头别了过去:“不要呀,你吃你自己的吧。”
齐宝儿万分遗憾地把那馒头塞到自己嘴里,还嘟嚷道:“女孩子真麻烦,这么挑食,不乖!”
齐敏儿瞪了他一眼——平日里被父母这样骂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说她!
齐长春夫妇两个,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限怜爱,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却又泛起隐忧来——也不知道真正的齐敏儿,是到哪里去了!
齐敏儿和齐宝儿倒是也没注意父母眼中的隐忧,仍然你瞪我一眼,我龇你一牙的。待到一顿午饭吃好,已经过了未时了。
齐长春胡乱抹了一把脸,便出门了,文氏便去厨下洗涮碗筷,那边齐敏儿和齐宝儿一起午睡。
两个孩子在床上睡觉,齐敏儿见齐宝儿又要脱光,便道:“天这么冷,你还脱光,也不怕冻着。”
齐宝儿道:“被子帖在肉上很舒服的嘛,你总是穿着衣服睡觉,当然不知道了。你要不要也脱了试试?”
齐敏儿瞪着他:“你没见娘也是穿着衣服睡的么?我才不跟爹学呢!”
齐宝儿愣了一下,便留了里衣没脱,然后一边钻进被窝,一边道:“那我也试试。”
齐敏儿见自己抗议了很久的事,居然突然就按自己的意愿达成了,也是万分诧异——孩子模仿大人是正常的,但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啊。
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齐长春自从以暴力方式教齐宝儿念书后,齐宝儿对父亲有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所以才会想要学一学母亲的吧。
齐宝儿躺在被窝里,动了动手脚,又扭动了几下身子,道:“好像不如脱了舒服啊。”
齐敏儿道:“睡着睡着就习惯了!”
齐宝儿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齐敏儿的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真是一点心事都没有啊!明明中午吃饭时,他爹还说让他下午背一篇文章,晚上回来要听他背书的。
不过这齐长春也是的——怎么这么望子成龙啊!难不成他小的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那到底是因为他是个神童呢,还是因为齐老爷子比他更狠?
齐敏儿摇头叹息,也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听见好像有人说话,便睁开了眼睛,结果吓了一跳——原来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这一觉居然睡得这么迟。再看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却听到帘外有人小声念书。看来是为了怕把自己吵醒,所以文氏才叫了他起来,让他去外面念书的吧。
齐敏儿虽然是个大人,但是毕竟身体是个孩子,平日里和大人一样的作息,睡眠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天或两天睡得比较多的,这一天就是如此。
齐敏儿撑起身子,穿好了衣服出来,见天色大概已经是酉时了,齐宝儿果然正在外面的桌上念书呢——已经点起一盏灯了。
齐敏儿也不与他多言,只是与他互相看了一眼,便走出了屋外,只见齐长春正和文氏说话,便走过去喊了二人一声。
齐长春过来抱起了齐敏儿,笑道:“我的小闺女,今后你可就不用缠足喽!”
文氏一边做饭,一边道:“我本也不打算让她缠。若缠了足,家里的活谁来做——本来这就是那些富人小姐们做的事,乡里乡下的,缠了足反倒不好嫁。”
齐长春笑着对文氏道:“这次的圣旨里还说,要在全国设立银行,专管银钱兑换,还有破损纸币的回收,还能办理存放银钱和汇兑,私人设定的钱庄和银号,全部收归国家所有,若有私人再办的,就要杀头呢!”
文氏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齐长春便向文氏解释了一下,齐敏儿听了,心想这又是穿越同行搞的东西了。银号和钱庄这种东西,本来是从北宋时的银票铺发展起来的,而至明朝中叶以后才大行其道,而且是官办私办的都有,这位穿越同行显然是借鉴了新中国的银行都是官办的经验,要把所有的银号都收归国有了。
而且古代的钱庄,是没有回收破损币的做法的,以至于到最后纸币泛滥,新旧纸币间都出现兑换率了,对银钱的汇率更是都不一样。
而现在有了穿越同行来做这样的事,必然也会好很多吧,只是不知道这位同行,是不是学金融的出身,知不知道准备金的概念。不过齐敏儿也不懂这些,也就操不了这份心——但估计古代的聪明人也不少吧,总有人会提醒他的,不然滥发纸币的危害,这位穿越同行也一定知道的吧!
至于汇兑和存银放贷,也是要到很久以后的清朝才有出现,现在就这样做,也算是促进经济了吧,而且就近期的形势来看,政府一定会聚集大量的可用资金的。
看那边的齐长春对文氏说完存款的概念后,便道:“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存入银行吧,如今利钱很高呢,每年有半分利钱!”
齐敏儿听了,也是笑笑——半分利钱,就是百分之五的利率,还算不错。不过这样一来,银行也放贷的话,民间放贷的土豪乡绅,就要吃苦了。
文氏却道:“咱家哪还有银子,不都给了你三弟了?”
齐长春笑道:“你莫骗我,定然还有的。”
文氏叹道:“还是且等等吧,朝廷的旨意再好,也当不得那些贪官。若是存放在里面,官员克扣咱的利息还好,只怕把咱的本钱都套了去!”
齐长春想了想,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圣旨里也说了,让我们不必担心,若有官员克扣银行的款项,都可以去京师告御状。若一经查实,则涉案官员族诛,家产都归上告者。”
齐敏儿听了又是一惊——这位穿越同行的手段也不可谓不狠毒啊,果然到了古代,严刑竣法才是唯一的手段么!
那边文氏却道:“说得固然好,不知做起来如何,还是再等等吧。”
齐长春道:“你们女人家总是胆小,不过这次圣旨里还说是废除八股取士,乃把宋朝时的科考制度改了,只考经义和策论,尤以策论为上。这一下把我的心也勾得痒了起来——当年我就是做不出好八股,才死了去考学的心,如今改了,我却想去搏上一次呢!”
原来齐长春当年甘心种田,并不仅仅是因为知道科考的录取率低,而是因为对八股这玩意儿实在搞不定。这种东西不要说刚刚定下八股制的明初,就是到了清代,也一样有很多人玩不转,所以也不能怪他,总体来说,齐长春仍然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值得敬佩!
而齐敏儿听了,也是感到这才是一个关键啊!清末的龚自珍曾有诗云“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但是有多少有本事的人,都被这八股文给拒之门外了!所以不在于千里马多不多,而在于伯乐少不少!
更改科考的规矩,也是一个办法。不过,照齐敏儿看来,在各地兴办学校,才是最重要的吧——只是在古代,这种事情很难做就是了。因为就是在六百多年后,也仍然有不少失学的儿童,而费心费力做这些事,只怕又要触动不少特权阶级的利益,所以在刚刚巩固了政权的现在,就算想做,也要再等等吧!
那边文氏又对齐长春道:“你都这么多年未曾念过书了,要等两年后的考试,这两年里我们就坐吃山空么?还是雇人来种那几亩田地?”
齐长春笑道:“不需两年,这次朝廷平叛成功,就在今年冬天便要破例开一次恩科,我且念两个月书,看看成不成,若能考个秀才回来,也算是福气。”
其实秀才并不能做官,只是能免税免役罢了,但对于齐长春来说,当年由于玩不转八股文,现在朝廷给了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他自然是要去的!
文氏也了解他的痛苦,听他说了,便叹了口气,道:“你既要学,我也不好说什么的,便只去考吧,反正家里也不短这几个月的,冬日里也是农闲的。”
齐长春笑道:“便只是如此,若这次考不中,我也不去了,只是我命里没有罢了!只是若不去考,我白念了这许多年的书,岂不心里憋屈!”
文氏笑着把最后一个菜盛了出来,递给齐长春:“好啦,我知道啦,快叫儿子一起去吃吧,也该吃了!”
齐长春点头笑着应了,端了两碗菜,走向里屋,齐敏儿拿了四双筷子,跟在他的身后。
第十五章 准备考学
屋里的齐宝儿还在念书,倒也没有偷懒,见到父亲和齐敏儿端着饭菜进来,忙把书放到一边的小凳上,然后来接父亲手上的菜。
后面文氏也端着一个托盘,盛着四碗饭进来了。
齐敏儿先把筷子分到四边,然后坐在齐宝儿对面,与齐氏夫妇间隔着坐下来。
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又说了些别的话,齐宝儿听说齐长春明天开始不再去田里,而是在家里念书,一张小脸更显苦相——从明天开始,他是没机会再偷懒了!
不过齐长春也明白自己孩子的成色,知道他还小,且脑袋也不灵光,也就没打算让他去破全国参加童子试的最小年龄纪录!
只是在饭桌上,齐长春又说道:“这事儿我还得去跟大哥说一声,让他去找一下邻村的俞秀才。”
文氏道:“找他们做什么?”
齐长春道:“你不知,参加县试得要一个有功名的人做保人,我和那俞秀才没有来往,需得去求大哥,让他去搭个桥。他是甲首,虽不是那村子里的,那俞秀才总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原来古时科考,有犯罪前科的人是不能参考的。想要参加第一阶段的县试,得有人做保,而做保需得五人,其中一人必需是有功名的。不是说莫明其妙随便哪个人都能去考的,除了有前科的人,倡优(也就是戏子,不是娼妓)门里的人,还有守孝的,也都不能报考。
那边文氏道:“这俞秀才今年得有七十岁了吧,还活着么?”
齐长春道:“应该没有去逝吧,不然总有耳闻的。”
文氏又道:“那马福奎和张永宁两个,找的什么保人?”
齐长春道:“这我却不知,往年似是找县里的刘举人做保的。他们二人现在在县里的私学里教书,与那刘举人有些来往,我却没有。”
文氏道:“求你那大哥,不如去找他们。做两个是保,做三个便又如何了,我不要欠你大哥的人情!”
齐长春笑道:“你不知,若是过了县试,就要参加府试,就要两个有功名的人做保,到时免不了还是要去找那俞秀才。若我初时不寻他,等过了县试再去找他,不免惹他多心,当我初时看不起他,有邻村亲近的不找,反去城里巴结举人。”
文氏道:“这些我是不懂的,你且就去吧,只是又要去央你大哥了。”
齐长春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打紧。我看福儿虽然只念了几个月的书,不如也让他到咱家里来,与我一起再温一温书,一起参加县试去。”
文氏道:“这样也好,一事不烦二主,若是福儿要参加考试,便也带着你一起去便了。”
齐长春笑道:“你这话说的,倒好像是他在照拂我,不是我在带携他。”
文氏也笑道:“可不是他的带携你么!要不然空口白牙的,拿什么去求你大哥!”
二人调笑了一阵,也把饭吃了,文氏正收拾碗筷,忽听有人敲门,齐长春一面迎出去,一面道:“谁呀?”
外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弟,是我啊。”
齐长春略一怔,但随即对正往厨下走的文氏挤了挤眼,做了个鬼脸,然后便开门迎了出去。
外面的果然便是齐永春,齐长春把他迎进屋来,自己坐在下首,对他道:“大哥夜里来此,可有甚么事么?”
齐永春道:“下午老人宣讲的圣旨,你也听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恩科的县试了,我想问问你,不知福儿如今学的如何,若是去参加县试,可有机会中试?”
齐长春沉吟片刻,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为人老实,对大哥你自是实话实说,若是真凭他现在的本事去考,恐怕很难考中。但毕竟还有一个月,再随我每日温习一下,到时去了,也不至丢人。”
需知这县试的第一场,乃是试帖诗。而这试帖诗,自宋神宗王安石变法起便被取消了,如今这建文帝尽复宋时古制科举,把这试帖诗也恢复了。好再不必硬套那八股文的格式,也还算差强人意。
而且童试乃是限用五言六韵的,格式变化不多,齐福跟齐长春若是再日夜苦学一个月,虽然中不了试,但也的确不会写出什么“远望高山黑乎乎,上头尖来底下粗”的东西了。齐长春说他不会丢脸,也就是这个意思。
齐永春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也该去见见世面,便让他到你这边,再跟你学段时日,去县里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齐永春的说法也不错,古代又不像是现代,一考定终身的。家里有钱,也不在乎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考个几次,知道考试是怎么回事,积累一些经验也是应该的。毕竟第一次考试就高中的人还是少的,天才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涌现的。
齐长春听了,便也道:“我适才还在与线娘说呢,我也想参加这次的恩科,正苦于找不到保人,却不知福儿若去,保人是谁?”
齐永春道:“邻县的俞秀才,与我曾有过几次交道,我想找他做保,定然无虞。二弟若要参考,一事不烦二主,便一起托了他的人情便了。”
齐长春听了,自然是再三道谢,齐永春却说这不算什么,自家兄弟,有什么要紧!
于是第二天,齐长春便与齐永春父子一起支闻邻村,直到未时才回来,原来是买了礼物,在俞秀才家里吃了中饭才回。
回到家后,齐长春对文氏道:“三弟反正也走了,把他那两间屋,收拾一间出来。福儿这段时间住在咱家里,反正三弟暂时也不回来。再说明年宝儿就七岁了,也该跟我们分房睡了,如今且先叫他与福儿住到三弟的屋子里去。”
文氏道:“也好,索性把两间都收拾一下,再过几年,敏儿也大了,把那一间给敏儿住。”
齐长春点了点头,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钞来,道:“这是大哥给的福儿的饭钱,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这有一两银子,也尽够了。”
明代的纸钞,乃是大明宝钞,分为一贯、五百文、三百文、二百文和一百文五种面值,一贯钱的纸钞,相当于一千文铜钱或一两银子。而各种银号或钱庄里的银票,最多也不过上百两的,像很多古代小说中动不动来一张或几张甚至一叠子五千两一万两的银票,其实都是yy,哪有这么多大面值的东西!
需知明代的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以普通大米来计算,大约相当于2010年的七百元rb左右,而2010年中国最大面值的纸钞,也不过一百元,以此而论,大明宝钞的面值还算是大的了!
而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那就是相当于三百五十万rb面值的支票,就是大户人家的家里,没事也不会放上几张这样的玩意儿的吧。
而且钱庄所发行的银票,实际上是一种只能在指定钱庄汇兑的凭证,并没有什么准备金,全靠百姓拿着钱来兑成面额比大明宝钞稍大一点的银票(其实大多也就是三五两到十两不等的)做长途携带之用时,所积留下来的银两做底子。
所以就算真的有着亿万身家的人,也要考虑银票万一烧了怎么办?丢了怎么办?破损了怎么办?钱庄的人跑了怎么办?要知道古代经常有一些无耻的钱庄,恶意欺诈,滥发银票,或者挪用存款,经营他项买卖失败而破产,使所发银票无法兑现。所以自然还是真金白银的放在自家身边才好放心,而建文帝现在把银号改为“银行”,完全由官办发行,也是打消百姓不敢存款的顾虑,只是想要实现全国各地自由汇兑,仍然要一个很长的时间才行,短期内,仍然是以现在的“小”面额的大明宝钞为流能牢笼段的。
文氏看到有一贯钱的宝钞,便道:“你大哥也真是舍得,一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多月能吃掉多少粮食,却给了这么多,难不成还怕我饿着他的儿子?”
齐长春笑道:“谁都知道你的为人,只是大哥怕你为难罢了。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接济三弟的事,大哥也是知道的,给了这一两银子,也是瞒着大嫂的,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文氏道:“你这一说,我哪还敢收,我可惹不起这婆娘!”
齐长春道:“大哥既然敢给我们,我们自然敢收下,难不成反倒是我们做了亏心事?”
文氏笑道:“你这人,若出了事,便把头一缩,还不是要靠我来对付你大嫂!”
齐长春也笑道:“莫再说这话,大嫂其实了不是全不讲理的人,你每日里待福儿好些,多做些肉食,她便是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更何况还要置办些家具什么的,才好让福儿住下,这些总不成全让我们出。”
第十六章 临阵磨枪
文氏道:“她确是讲理的,只是讲的是她高家的理,不是别家的理!”
齐长春听了,也忍不住笑道:“你这话我大哥今日却也说了,却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文氏啐道:“谁是英雄?我又不是男人!”
齐长春道:“你这般操持家务,还当不得一个巾帼英雄?”
文氏听了,听是笑,知了一回,却又忍不住,问道:“你大哥怎么说的?”
齐长春道:“我问他,这一两银子,大嫂知不知道。结果他说,这只母老虎,只瞒着她便是,若让她知道了,又要摆起她的虎威,说起她的歪理了!”
文氏笑道:“这话,他也只对你这做兄弟的说说,若当着我的面,打死他也不敢说,生怕有一丝风儿吹到他老婆耳朵里去。”
齐长春也笑道:“你既然知道,便莫说出去。”
文氏道:“我自然不会让你难做,无事去说她做什么,难道她的为人,村里还有人不知道的么!”说了又顿了一顿道,“大哥也是可怜,也不知这一两银子攒了多久才得换成一张整钞放在怀里。咱们虽穷些,但也有些银子使使,你大哥只拿这一两银子出来,知道的说他被老婆管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想使小钱来博好名声呢!”
齐长春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还是少说两句吧,你看敏儿和宝儿都在呢,莫让他们听了去。”
原来这时齐宝儿和齐敏儿两个听到父亲回来的声音,都走到外间来了,看着父母说话,也不插嘴。不过齐敏儿是知道他们所说的意思的,而齐宝儿,只怕还听得一头雾水吧!
文氏见两个孩子从门帘边上露出头来向这边看着,便也只是点着头笑而不语,又去洗了手,再穿了围裙,这才去收拾那两间空屋子。
齐长春对两个孩子道:“爹娘要收拾屋子,你们乖乖的,不要乱跑。”
说着便也跟着文氏去了。待到收拾完毕,齐长春又去村头的木匠那里,订打了一张大床,一张桌子,两条长凳,两把小椅。
第二天一早,齐长春便去拿了这几件家什回来,齐福也正式住进了齐长春的家里。而从这一天起,齐长春便和齐福、齐宝儿兄弟两个开始了日夜的苦读。
齐长春每日里卯时便起,齐宝儿和齐福也一样早起念书。文氏看着心疼,略提了几句,说齐宝儿又不考学,何必这么早就起。
齐长春却道:“以后他念书考学,自然也是要如此的,现在让他提前习惯了,也是好事。需知不劳其筋骨,如何能成大器?”
文氏无法,只得随他们去了,倒是齐敏儿,也是每天早早地就被吵醒,而且他们现在一念书就得念个一天,声音小一点,齐长春还要训诉他们,真是想补个午觉都难!
不过晚上一个人睡,齐敏儿倒还有点不习惯,有时半夜醒来,觉得少个暖乎乎热源在身边,还真有点怀念——上一世齐敏儿身体倍儿棒,这一世居然是个寒性的体质,一觉醒来后往往觉得手脚冰凉。之前有齐宝儿抱着搂着,倒还没觉得,如今居然悲催到半夜被冷醒的地步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齐敏儿放声悲呼:“娘,我冷!”
文氏从梦中惊起,见齐敏儿夜里手脚冰凉,便把齐敏儿抱到自己床上来睡,一边好言安慰——这几天齐长春带着两个孩子,在另一间屋里睡了,为了考学,他也暂时禁欲了!
也不知是因为迷信还是因为要专心学习,反正齐长春与文氏的分居,让齐敏儿与文氏在时隔一年之后,再度睡在了一个被窝里。
闻着那曾经熟悉的气味,和被拥抱着的那股温暖,让齐敏儿既舒服又安心——或许从这一刻起,齐敏儿真的把文氏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前一世的母亲的感觉,其实并没有从齐敏儿的脑海中散去,这一世的生母,却已经记不清了,那匆匆的一面,虽然只有两年多,但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还能偶尔在午夜梦回中忆起的,也只有她那撕心裂肺的叫声。
可惜,仅仅这样的叫声,也只有唤起齐敏儿的怜惜之情罢了,有对她的,也有对自己的,但要说有什么亲情,也实在是牵强——对上一世母亲那近二十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忘怀的,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接受另一个母亲。
文氏固然有着她的小缺点,但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疼爱齐敏儿的人,所以齐敏儿在这一刻,的确是已经把文氏当成了母亲。
而这段时间里,三个大小男人都窝在那屋里念书,居然连面也不露一下,吃饭由文氏送进去,大小便都在里面放上一个大马桶解决,齐长春说这是为了模拟考试时的情形,让两个孩子提前体会一下。
的确,古代的考试不像现代,考完就回家的,而是要连考几场,每人一个小屋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也有些人受不了这种压力而崩溃的,所以齐长春提前让两个孩子,尤其是这次要和他一起去考试的齐福来体验这样的环境,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就在齐福到齐长春家来的第三天,一直只闻名不见面的齐家大嫂,也就是齐永春的妻子高氏,终于千唤万唤始出来了。
本来这时齐敏儿正一个人坐在厨房的小几前吃午饭——因为齐家三个男人都窝在那小屋里吃饭,文氏也就懒得和齐敏儿去那大桌上吃饭,每日里也就随便在厨房里吃些。齐敏儿也不在乎这些,反而觉得在厨房里靠近灶边,还挺暖和的。
古代的秋天,就已经很冷了,哪里像现代,因为温室效应的关系,初冬时江淮一带穿裙子也不要紧。
而高氏来的时候,文氏正送饭进了那书房里,听到有人叫门,也听出是高氏的声音,便老大不愿意,在那屋里磨蹭了半天,若不是因为齐福面上不好看,估计还得让高氏在外面多吹会儿冷风。
文氏过去开了门,只见高氏带着一个丫环正站在门口,心中就有老大不快——带着丫环来,是来显示你家的威风显赫不成?
于是便道:“大嫂怎么有空来咱家这破落地方了。”
高氏似也不以为忤,笑道:“许久不来了,与妹妹也少见了,咱们妯娌间原也该亲近亲近才是。”
文氏笑了一下:“嫂子这会子倒想起我这做妹妹的来了,我却不敢去拜访姐姐哩,姐姐家里这深宅大院的。”
这时齐敏儿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见文氏与高氏说话,知道这就是传说母老虎高氏,便注目观看,只见她身材约有一米七左右,面容倒也姣好,体形略显粗壮,但这也是与腰肢纤细的文氏相比,总体来说,高氏只是一个比较健康的女性而已。不过以古代人的眼光来看,大概弱不禁风的女子形像,才是心目中的美女标准吧。
所谓的楚王爱细腰,宫中遍饿殍,就是说的这种事吧。
虽然高氏也不至于被人耻笑,但看文氏那神情,似乎就在说对方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悍妇了!
高氏却像没看见一样,一手在胸前轻扬,文氏略退开半步,高氏便迈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道:“妹妹,福现在可在读书?”
文氏道:“正在吃饭呢,姐姐可要去他书房见见他。”
高氏道:“我已经三天没见着他了,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想得紧呢!”
说着看到了在厨房门边上的齐敏儿,便道:“这个就是你们抱来的姑娘?”
文氏的脸色变了变,对齐敏儿道:“敏儿你吃完了么,没有吃完就进去吃,若吃完了就去里屋睡觉。”
齐敏儿道:“还没吃完呢。”说着缩了回去,只是双耳支起,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却听高氏道:“怎么也不叫人,小小年纪便这样没规矩了。”
然后文氏低声在于高氏说了几句什么,却是听不清,倒是高氏,说话声音一点不小:“难不成妹妹你还真把她当成自家闺女了?却不知真的敏儿如今且在哪里受苦呢!”
文氏颤着声道:“姐姐……我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敏儿……你……你……”
齐敏儿皱着眉——原来文氏先前是让高氏不要提这件事么,那看来高氏的确是个惹人厌的人,在自家有事要求人家的时候,还出言揭人家的伤疤。
高氏这时又道:“哟,妹妹怎么就哭了,我这人就是直脾气,想到什么就说的,你可不要见怪啊。”
文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齐敏儿这时出来,文氏道:“娘亲我吃完了,这位是谁?”
说着看着高氏,文氏强自敛容,对齐敏儿道:“这位是你大伯母,快叫大伯母。”
齐敏儿上下看了看高氏,道:“大伯母长得一点都不像老虎,为什么大伯要叫她母老虎?”
第十七章 河东狮威
齐敏儿这句话一出,不但高氏变了脸色,就连文氏也是大感意外——不过前日齐长春与文氏说这话时,齐敏儿和齐宝儿两个也在场,听到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齐敏儿会记得这么牢罢了,偏生又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不过这时齐敏儿说了这话出来,不悋是替文氏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当然齐敏儿的本意也在于此。
文氏当即对齐敏儿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些什么!”然后对高氏道:“嫂子莫怪,不知这孩子从哪里听来的,小孩子家乱说,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说着拍了齐敏儿一下,道:“快进里屋去,这冷的天,女孩子家的,不要到处乱跑。”
文氏这话,首先说了齐敏儿童言无忌,说得即使是真话,对方也没办法发怒,而且这话齐敏儿都说了,是齐永春自己说的,高氏就是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高氏的脸在刹那间涨成猪肝色,狠狠地瞪着齐敏儿,齐敏儿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文氏的身后,文氏将齐敏儿抱了起来,对高氏道:“他们爷儿三个就在那屋子里,姐姐快去看看吧。”
高氏嘴唇动了动,把迈出去的半步也收了回来,强笑道:“既然福儿在好好念书,我也就不去打扰他了,我带了一坛高汤来,福儿吃惯了我做的高汤,我怕他在妹妹家有些吃不惯,所以便带了来。妹妹下厨时,略放一些,也就罢了。”
这时高氏身后的丫环也忍不住想笑,但是碍着主人在面前,怎么也不敢笑出声来的,正一只手捂着嘴,高氏却把手伸了过去,那丫环一惊,手忙脚乱地把那坛子递上来,却又递歪了,碰上了高氏的手,两下里手一错,高氏心中正在恼火,手上的力气也略大了些,于是只听“咣”的一声,一坛子高汤全部打翻在地上,坛子也跌了个粉碎。
那丫环吓得忙跪了下来,高氏“啪啪”两记耳光,打在那丫环的脸上,口中骂道:“死丫头,拿个坛子也拿不好,整日里都不知在做些甚么!”
那丫环一句话也不敢说,早吓得哭了起来——看来高氏的威压果然很足,这小丫头完全不是个儿!
文氏赶紧打圆场儿,道:“算了算了,总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