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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正妻第12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rouwenwu

    包又给送回了竹通。

    听了姚采澜别有用心的话,江清山冷笑一声:“一走了之?我往哪里走?原来走了是为了去打鞑子,现在跑去做什么?又不打仗了!”

    “哎,不打仗就不用守卫边关了么?要防着鞑子再打回来啊!”姚采澜理直气壮继续鼓动江某人离家出走。

    “打回来的时候再去不迟!现在去了,两国正在议和,估计又要和以前一样和鞑子通商,还得打开城门和和气气的让那些杂种进门。我可不去受这个鸟气!那些人都是白眼狼,对他们多好都是白搭,不如直接打到大北草原去,火烧了王庭,屠尽了鞑子,把他们斩草除根!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以前姚采澜在内院,自是很少了解到边疆的消息。这是姚采澜第一次听到关于这个国家军事方面的确切信息,震惊得很,同时也被江清山的观念给雷的外焦里嫩!

    “我的天那,冤冤相报何时了!”姚采澜忍不住咕哝一句。

    不料江清山却听了个清楚,把眼一瞪,那道伤疤好像也狰狞起来,“你知道什么?你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烧杀抢掠的恶行?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同袍兄弟惨死在自己面前。。。。”

    说到后来,声音愈发地下去了,眼睛也垂了下去,情绪有些不对。

    姚采澜被他突然发狠吓住了,本来要说的“你们不是也杀死他们”之类的话一下全给吓回去了。

    是的,自己是没经过这种惨烈的局外人,才能轻易说出这种和平、原谅的话吧?

    战争当中的杀人,是没有对错的,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如果,两国永久和平下去,没有战争,就没有死伤,该有多好啊!”

    姚采澜小心翼翼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也算是安抚吧,生怕他再炸毛。如今的江清山,可不是当年那个愣小子了,姚采澜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掌控他的情绪。

    “这可能么?”江清山嗤笑道,“好几百年了,自打大秦朝时候起,羌笛就屡犯我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次议完和安生个十年、二十年,就又故态重萌。那些人从来不过是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罢了。除恶务尽。这个民族天性里就崇拜弱肉强食,完全没有信义、廉耻可言的。”

    哟,这草包在军前还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不过,你也太“血统”论了吧。貌似,跟后世里德国的一个小个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姚采澜小心翼翼的继续提出疑问:“那姜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我边疆呢?”

    恩?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有点高深。江清山停了停,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大北草原上,羌戎以游牧为生,气候恶劣,生存条件异常艰苦。若是遇到不景气的年头,不到中原来掳掠一番,他们就会元气大伤,生活都成问题。”

    “所以,不能光治标不治本啊。。。”

    江清山在屋里烦躁的走了几圈,陷入冥思苦想当中。

    趁着原本是纨绔后来化身抗敌英雄,然后,现在又化身忧国忧民之国士的江清山神飞天外,姚采澜悄悄退了出去,一溜小跑拉上水草套车去了锦绣庄消磨时日。

    在车上,姚采澜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暗自奇怪,这个江清山,不是个二愣子么,现在忽然变身、变身在变身,真让人接受无能啊。

    嗨嗨嗨,我管你变成什么,反正你就是个渣!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今天乌云低垂,天气阴霾,北风呼啸,寒冷异常,所以没人来赏梅花。姚采澜反而高兴坏了,自家的好东西自己终于能奢侈的赏玩一回了。

    先在梅林里溜达了一番,看够了,觉得身上走的发热,这才让人把琴桌搬来,设上蒲团,却是要自己风雅一番了。

    这园子里所有所谓“高雅”的设计,自然都是出自姚采澜的点子。

    想是想了,却从没有亲身体验过。这次,决不能错过了。这可是姚采澜日思夜想的“文艺范儿”啊。

    自从成亲后,因为不能频繁出来,日子也有点乏味,就免不了隔三差五的与清秋聚一回,清秋对针线毫无兴趣,不是指点姚采澜写字,就是逼着她练琴。

    如此过了这两年的功夫,姚采澜在大字上头确实精进不少,至少能拿出手去了。对于不是特别喜欢的抚琴,终于也能弹上几首难度系数不算太高的曲子了。

    姚采澜虽然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可是,你让清秋那种满含期望和鼓励和信任的眼神瞅瞅试试啊?姚采澜反正是反抗无力,只能乖乖就范。

    天啊,我就是个弱控啊。看到弱小就心软。没办法。

    何况,音律这东西,可修身养性,实在是有钱有闲的宅女必配技能之一啊。

    她最喜欢高山流水这曲子,所以,也不管应不应景了,便奏起高山流水来。

    弹完了之后,唯一的听众水草使劲儿拍巴掌,“奶奶,这曲子真好听。比您自己瞎弹的那些曲子好听多了。”

    你会不会夸人啊?

    姚采澜被清秋逼着练琴,经常苦闷加郁闷,便自己想法子找乐子,自己瞎弹,一边唱些奇怪的词儿,合着奇怪的调调。

    把贴身伺候的水草给雷的不行,甚至放言:“咱们江府再有人犯了过错,最厉害的惩罚不是被夫人罚月钱、打板子,而是听二奶奶弹琴。”

    姚采澜白了她一眼,“今天你有耳福了,让你听一首好听的吧。”

    却是轻弹满按,唱起了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姚采澜嗓子很不错,声音低沉而又醇厚,气息充足,听起来很舒服,充分的唱出了这首词要表达的闺中愁绪和流年易变。

    水草平静下来,看着远处梅林深处隐隐有烟雾缭绕,天际雾气蒙蒙,只让人觉得人生寂寥。。。。。。

    本来很拉风的体验高雅之旅,最后倒是弄出个伤感情节来。

    一直到坐着车回到江府,两人都很沉默。

    谁知,春草堂里的人却并不沉默。

    一进门,姚采澜就听见江清山的大嗓门居然也在唱歌,合着今天是卡拉ok大赛啊。

    万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令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唱完哈哈一阵大笑。

    姚采澜进屋一看,桌上一时杯盘狼藉,地上横七竖八扔着两个酒坛子,江清山已经喝的醉眼迷离,东倒西歪。

    仰头又灌了一口酒,啪的摔了手中的酒杯,把毫无防备的姚采澜吓了一哆嗦。

    人家那边却已经打着拍子唱起了《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唱完了眼中又滴下泪来,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念叨着:“老七,哥哥对不起你。。。小四儿,我替你奉养你爹娘。。。。”

    姚采澜未免也心有戚戚。虽然不知道这几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战争,从来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无论敌我双方,不过都是演出一出出极其惨烈的悲剧罢了。

    再细看时,那人一面嘴里嘟嘟囔囔的,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好像睡了过去。

    水草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正收拾着,江嬷嬷却来了,领着个小丫头叫小红的,送给姚采澜做粗使。

    姚采澜看那小丫头长的有些粗笨,脸上带着憨态,看着不像个娇弱的,便满意的收下了,又再三的请江嬷嬷向江夫人转达自己的谢意。

    江嬷嬷见江清山醉倒在榻上,心疼的摸了摸江清山的头发,“这孩子,外表看起来没个正形,其实心里明白着呢。也就只在喝酒的时候发作发作了。”

    旁边的姚采澜听了暗地里只撇嘴。

    江嬷嬷临走又嘱咐姚采澜给江清山盖上被子,千万别着了凉。姚采澜一一耐心的答应着。

    小红便接过了水草的活计,继续打扫残席,水草正好腾出手去做饭。

    自从江清山回来之后,姚采澜的胃口直线下降,草草吃完晚饭后,留了小红看院子,照例带着水草溜达了一大圈。

    回来之后洗漱完毕,那人却还睡着,没有醒的迹象。

    正妻 二十四 得书

    看着江清山醉卧在榻上的小几上,占着自己的地方不动,姚采澜却是决不愿再去那个被“污染”过了的床上睡的。

    姚采澜轻轻拿手指戳了戳他,不动弹。再使劲儿推了推他,还是不动。胆子便大了些,使出更大力推他,江清山身子一侧歪,便从桌上滑到了榻上。

    姚采澜撸了撸袖子开始使劲拉他,无奈那人看着不壮却死沉死沉的,半点也拉不动。折腾了半天,屋里又暖和,居然累出了一身的汗。姚采澜终于恼了,使出浑身的力气,毫不客气的猛地一推,江清山已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孰料这一摔,江清山却真的给摔醒了,揉着脑袋半坐起身来,眼睛还半闭着,一边疑惑的晃晃头。

    姚采澜看他醒了,只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刺溜一下溜下榻来,心虚的扶住山的胳膊,嘴里装模作样的叫道:“夫君,你喝醉了。怎么摔倒了呢?”

    江清山就着她的胳膊歪歪扭扭的站起来,茫然四顾,“我怎么。。。摔倒了么?”

    姚采澜忙点头,“是啊是啊,夫君还是去床上睡吧。”使劲儿往床那边拖他。

    俩人摇摇晃晃的,终于蹭到了床边。姚采澜刚想甩手走人,却忽的一个天旋地转,转眼间,已经被一具沉重的身躯压在了床上。

    姚采澜又惊又怒,连踢带踹,不管不顾的往那人身上拼命招呼,无奈那人身子死沉死沉的,兀自不动。

    很快,姚采澜觉出异样,停止了挣扎,原来那人已经又睡过去了,脑袋正靠在了自己胸前,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的天,打个雷劈死他吧。

    。。。。。。

    第二天,直到太阳升的老高,江清山才慢慢爬了起来,头依旧昏昏沉沉的。

    心里有点发虚的姚采澜像个贤妻良母似的,一直在屋里守着他。

    见他起了,沉默的倒了杯水给他。

    江清山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茶水温热,可见是早准备好了的。

    喝完了茶,姚采澜又自觉自动的把茶杯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

    江清山只觉得诡异,忙站起身来,却哎哟一声皱了眉:“怎么身上这么酸痛啊?以前醉酒时可没出现过如此症状。”

    姚采澜忙“关心”的问:“怎么了?哪儿难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啊?”

    江清山受宠若惊,忙摆手:“不用劳师动众的,不过是小毛病罢了。过两天就好了。”一边慢慢活动着全身。

    姚采澜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张罗着水草把准备好的清粥小菜端上来。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还是权当没发生吧?难道要追着江清山让他负责不成?当然不会。

    那人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是想说也开不了口啊。

    姚采澜下意识的把这一段在脑子里掐了去

    江清山在桌边吃饭,姚采澜就拿了个针线笸箩做些针线,手头上的正是一个玉色素缎子绣腊梅吐蕊的钱袋。

    江清山偷偷的瞟了下,虽然不懂,不过也看出对方手艺很不错的样子,那钱袋绣的颇为精致。

    不知怎么的,江清山觉得今天的小米粥格外香甜,小花卷也做得小巧,不免胃口大开。刚想开口夸几句,又觉得此时屋里的气氛特别的静谧。

    自己吃饭,有个人坐在榻边做针线。氛围真是好,就像在战场自己常常做梦时梦见的场面是一样的。

    张了张嘴,却没说话,生怕破坏了这安宁。害怕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横眉立目起来呢。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

    姚采澜一边做针线,一边也在暗自奇怪。那个人怎么突然安静起来了,不再对自己胡搅蛮缠了。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了转,又练了几趟拳,然后居然坐下来无事翻看自己买的那些闲书。

    话说,这人还真有两下子,身手很是不错的样子。他在外边练拳时姚采澜就遮遮掩掩的瞅了两眼,端的是行云流水一般,身手矫健,跟原来自己在电视上看的那些武术比赛差不多。

    恩,挺帅的。可惜了,再帅也是个渣。

    不过,看昨日那伤心难过的样子,战争综合症的症状应该不轻啊,怎么今天爬起来就该干嘛干嘛了?这是多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啊!佩服!

    这年头,参军入伍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能在乱军之中捡回一条命,生理上安然无虞,就是天大的运气了。何况人家心理也正常的很,也没落下什么阴影。

    这是多大强悍的心理素质啊。

    这人怎么跟传说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恩,除了调戏青红那一段之外,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姚采澜一边做针线,一边想七想八。

    “你觉得。。。西北边陲怎样才能消弭祸患?”

    在里间桌边胡乱翻了半天书的江清山突然发声,把姚采澜吓了一跳,而且又是问的这个,姚采澜有些没好气:“嘁!妾身身居内宅,这种事我哪儿知道啊?”

    江清山敲敲依旧隐隐作痛的脑袋,也对啊。对她毫不客气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

    “水草!水草!”江清山扬声叫。水草挓挲着湿漉漉的手从外面进来,不知正在干什么活儿。

    平时,水草活多,姚采澜一般不让她在屋里侯着,也好能让她抽空歇一歇,只有有事时再叫她。

    “你去外边书局里买几本书来。”

    “什么书?叫什么名啊?”

    江清山抓抓头,自己一直对书敬而远之,也不知道什么书上有自己想找的东西啊?

    姚采澜出声了,“甭管书名了,凡是有关军事方面的、羌戎那边的,统统找来就是。”

    江清山眼睛一亮,赞许的看她一样,“对对对!”

    水草吞吞吐吐的问:“二爷,钱从哪里来呢?”

    这下江清山又难住了,自己从军时得的那些钱也不知怎么的,就都花没了,连同立了军功的那些赏赐,这里那里的,不知不觉的花用了,自己也没在意。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向自家媳妇要?绝不行,还要脸不要了?

    姚采澜早就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自己倒是有钱,可是一分也不会花在他身上。

    江清山最后恼了,“找老爷子要去!”好吧,最多再气他一回好了。谁叫他养了我这个儿子呢?

    水草出去了,没想道过不多久就匆匆忙忙的回来,身后一个小厮提着一个大书箱。

    嗬,满满一箱子书啊!姚采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姚采澜也去过几次书局,买过几本野史之类的书来看。

    不过,为了名声,也不好大肆的往家里买这一类的书,让别人看见了,好说不好听。现在可好了,姚采澜喜得不行。

    江清山却皱了眉。老爷子也真是的,一听说我要书就恨不得把整个书房都给搬来啊。这么多书,我怎么看得完啊?

    江清山自小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除了喜欢舞枪弄棒,就是跟几个狐朋狗友瞎胡闹。被他爹拿大板子逼着,也只是勉强能读会写而已。

    今儿忽然起了兴致读书,不过是对边境问题经历太深刻,心中颇有心结,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江清山坐在那里,喝了半天茶,运了半天气,也没勇气去翻开那二三十本书。

    姚采澜却早就欢天喜地的奔过去,兴致勃勃的把书分门别类的一一放在了博古架上。

    我的天哪,这不像是书局里买的书。这竹通城偏僻的紧,整个城里不过两三家书肆,卖的也不过是市面上常见的几种罢了,除了儿童启蒙用的几本书就是应考用的四书五经,再实用些的就是黄历了。数目和质量都差的可怜。姚采澜早就都逛过一遍了。

    大部分书都有些破旧了,尽管保存的颇整洁。在书的扉页上大多印有一个印章,曰蒲石先生。

    看来不知公公从什么途径得的这些书了。这些书可都是宝贝啊!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到。这时代可不比前世信息那么发达,这里文化垄断、文化断层是相当严重的。

    姚采澜越看越兴奋。

    “喂,姚采澜。”自从江清山拍着桌子大叫姚采澜的名字后,他就叫得越来越顺溜了。

    其实,在这里,丈夫称呼妻子从来没有连名带姓一起叫的。

    姚采澜。在西北,在那无数个月朗星稀、寂静的夜里,他时常想起这个名字,想起她唇边一抹嘲讽的笑着说:“好叫夫君知道,我叫姚采澜。”我叫姚采澜。。。。

    “恩?”姚采澜已经捡着一本叫《大景游记》的书舒舒服服的倚在了榻上。

    “我先看哪本好?”

    姚采澜对于打扰她干正事的行为从来深恶痛绝。闻言不禁向天翻个白眼,想不搭理他,又忍了忍气,怒力回想了一下,“有本《大北风云录》,可以先看看。”

    “哦。”山果然听话的很,到书架前翻了翻,找到了那本书,见姚采澜躺着很舒服的样子,就也想有样学样。

    二话没说,到了榻前飞快的抢了榻上的两个大靠枕,抱到了里间床上去。

    姚采澜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边的靠枕只剩下背后的两个,“你这人。。。”

    正妻 二十五 讲书

    到了晚上,江老爷一脸喜气的进了上房,嘴里犹自哼着自己老家的小调,当然,荒腔走板的,听的人无不皱眉。

    江夫人自是如此,一直嫌弃的看着他。

    江老爷心情好,就没跟自己那常年嫌弃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夫人过多的计较。

    继续哼着小调,一边洗漱、更衣,一直哼到床上。

    江夫人皱着眉洗漱完毕,水荷带着人都下去了,才默不作声的也上了床,正想倾身去吹熄灯盏。

    江老爷忽然奇道:“夫人怎么不问我为何高兴?”

    江夫人没理他,不过却没吹灯,而是倚在了床头,沉默着等着自家丈夫倾诉。

    “嘿嘿嘿。。。”江老爷也没介意夫人的冷淡,兀自傻笑了声,“你说,咱们老江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老二那臭小子今天居然命人去外面买书啊!呵呵呵。开窍了,这是。”

    江夫人只撇了撇嘴,“你可别高兴的太早!”

    江老爷不高兴的白了江夫人一眼,“我看那,老二这次福大命大,能在阵前全身而退,肯定是历练了不少,增益了不少。要不怎么想起看书来了呢!唉,但愿他以后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啊!”

    见江夫人爱答不理,知道她不喜自己偏向老二,可是,天知道,老大那脾气不知是随了谁了,一点也不像老子的种,教他想喜欢都难。

    老大说的话老子听不懂也就罢了,为什么老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老子,甚至无视老子?

    不像老二,虽然自己动辄就打,动辄就骂,但是,打了骂了,心里反而从来没有什么芥蒂。老大则不一样,打不得,骂不得,自己还生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叫啥事?哪有老子怕儿子的的道理!

    不过,江老爷也是关爱长子的,于是发愁道:“玉荣都六岁了,大媳妇的肚子还是没动静。还得再等下去吗?”

    说道江夫人的痛处,两人倒是难得有了共同语言。

    想到刘氏,江夫人撇了撇嘴,连提也懒得提她。

    江夫人长叹一声,“清峰那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他既然立下誓言,要中举后再纳妾,我们也只能等着、看着。”

    转眼又双手合十,“神佛保佑,我儿清峰明年蟾宫折桂。若心愿得偿,信女定然重塑金身,每日吃斋念佛。”

    江老爷见了也跟着长叹一声,暗想,如若他中不了举,还能一辈子光守着个女儿过活不成?那我老江家的香火可怎么办?

    心里憋气,有心骂长子两句泄愤,又看老妻早就为此事愁了好多年,头上的白发也明显多了不少,心底就有不忍,就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反而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安慰道:“你放心吧。老大少年成名,天资聪颖,再加上他自上回失利之后勤学苦读,甚是刻苦。这次定能金榜题名的。”

    江夫人听了这话很是安慰,不由轻轻靠上丈夫肩头,低声道:“但愿如此吧。”

    室内难得的一片静谧。

    姚采澜看书速度很快,往往大半天就能消灭一本。看完后觉得这书写的不错,把各地的风土人情写的十分翔实,便决定细细的再翻一遍。

    江清山可不一样。他把书拿过来看了半天,就是没弄明白讲的啥意思,早就烦了,一下就把书拍在了桌上,坐在那儿生闷气。

    正在埋头看书的姚采澜听见响声,拧头一看,心疼了,“喂,你小心点。这些书一般人可没地方找去。你有钱也买不着。爱惜着点!”

    江清山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却不自觉的已经伸手过去把书又给重新摆放好了,又把卷了页的书皮摩挲了两下。

    不久,江清山憋得实在难受,看姚采澜看的津津有味,就凑上前来,“你看的什么书?是不是很有趣?咱俩换换看呗!

    说罢,不由分说就一把抢了过来,又把自己的书强行塞到姚采澜手里。

    姚采澜气的都没了力气:“请问,您确定您是入了伍,不是当了土匪了?”

    江清山呵呵讪笑几声,赶紧闪人。

    他本以为姚采澜看的入迷,定是一本好书了,孰料翻了几页,同样晦涩得很,便再也翻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用过了饭,姚采澜领着水草出去遛弯。

    江清山撇了撇嘴,自己呆着无趣,便也脱了外袍,去外边演练拳法。

    等练完了一趟,姚采澜刚好回来,江清山便也跟着姚采澜进了屋。

    水草伺候着姚采澜洗漱,江清山不好紧盯着人家看,就也让小红打水来,自己也洗漱一番。本来嘛,昨天刚刚洗了脚,今天根本用不着嘛。自己在西北时十天八天的不洗漱也是常事。

    可是,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小红挽了袖子上前,小心翼翼的上前来,就要俯下身去给他褪了鞋袜洗脚。

    江清山一抬头,就见姚采澜忽然转头向里间自己这边看了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

    江清山顿时就觉得,自己这四年在西北,一向是自己料理惯了,如今再让个丫头服侍,真的很不习惯呢!

    于是挥了挥手,自己洗了脚,只教她铺好床铺,再端了洗脚水出去就行了。

    这时姚采澜也已经洗漱完毕,脚也泡好了,暖意融融的很是舒服,水草也把洗脚盆端出去了。

    姚采澜提拉着鞋,把门拴上。转身进了里间,打开柜子拿出厚厚的被褥,走到外间榻上开始收拾床铺。

    江清山的视线一直跟着她转。

    自家媳妇自从自己回来后,便一直歇在了外间榻上。按理说,不应该吧?

    但要是自己开口先说邀请她回来的话,却是说不出来的。

    直接上去生扑了?好像也不妥。这女人,这些天可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个好惹的,嘴巴利,又不是个吃亏的。再把她惹急了,这女人闹将起来,搞得尽人皆知,让人家都知道我江老二回来这些天,连自己媳妇都没搞定。。。。

    哎呦,我地脸啊。

    真是愁人。

    江清山暗自纠结。姚采澜却不知道,这些天两人共处一室,姚采澜也有点习惯了,警惕性早已大大降低。

    比如现在,拿着《大北风云录》,这些文言文读起来自然没有那么轻松,于是,姚采澜很快感到由于精神过于集中造成了紧张,紧张又导致了疲劳,于是,很快,姚采澜倚在榻上,肩上还搭着大红色织锦棉披风,睡着了。

    第二日,一睁眼,自己正好好的躺在了榻上。枕头放下了,自己躺平了,披风被好好的叠着,放在了一边。

    想象这人一脸“温柔”的为睡熟的自己做这做那,哎哟,好诡异。姚采澜赶紧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姚采澜该干啥干啥,与往日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江清山暗自憋气,恨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枉自己昨夜纠结了半天,好半天也睡不着觉。

    这两天先顾着看书,姚采澜便把手头的针线暂时抛下了。不过大半日,《大北风云录》也大体翻了一遍。

    姚采澜正准备再换一本书,早已等待已久的江清山却热情的凑上前来,一屁股坐到了木榻边上,殷勤的问:“怎么样?这本书上说的啥?”

    哎呦,感情您老人家整个一阅读障碍患者啊!你拿我当什么?秘书啊!

    姚采澜也没有当人家秘书的自觉,当即有些不耐烦:“你自己不会看啊?还要来问我?”

    江清山眼一瞪,恼羞成怒:“我要看得懂我问你啊?”

    “你看不懂还那么大火气啊?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样子嘛!”

    恩,江清山泄了气,挠头,“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

    恩,这还差不多。姚采澜冥思苦想。什么条件呢?

    要他以后不碰自己,离自己远远的?

    简直是一个白痴条件。看他的样子,他就是承诺了,也多半不会信守。不如来点,实惠的、马上就能看得见的好处。

    “你这就是拜我为师的意思了吧?”不管江清山在那里撇嘴,继续,“你倒是不用对我执师礼了。可是,拜师的束脩倒是可以有一点的。”

    “束脩?”江清山顿时瞪圆了眼睛。“我那有钱啊?”

    “是么?其实,我也很忙的,也没空看些闲书的。”姚采澜作势拿起针线簸箩要穿针引线。

    江清山明知她装模作样,却无计可施。沉默了半晌,最后一咬牙,自身上摸出块玉佩来,气哼哼的扔给她。

    姚采澜眼睛一亮,这玉佩呈碧玉色,中间刻“如意”二字,周边饰以流云纹,雕刻简单却极为精致,水样温润,就是让姚采澜这门外汉看起来成色也是不错的很。

    “你哪来的?”可别是你的传家宝啊什么的,我要真要了还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奇袭羌戎大将军营帐时得的。”瓮声瓮气,兼没好气。

    哎呀,这感情好啊,既然你是打胜仗时私藏的财物,我拿起来就更不手软不是?

    姚采澜赶紧把玉佩袖在了袖子里,一副生怕江清山反悔的样子。

    拿人的手短,姚采澜忙非常敬业的翻开了书,一边看一边跟江清山解释。

    这二三十本书,倒都是姚采澜感兴趣的游记、野史、时评一类,不过,对于江清山所关心的问题,切题的不过一小部分罢了。

    不过,能找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吧?江老爷也不知有怎样的机缘巧合,才能得到这些书啊!

    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

    羌戎原来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民族,远古时候已经有了记载。羌戎是个非常笼统的提法,涵盖了众多的部族,同时也散落在华夏大陆西北部、西部,甚至有的部族越过了长江,到达了大陆的西南部生活。从古代开始,就不断有羌戎族人融入华夏族,开始农耕定居生活。

    羌是个典型的游牧民族,书中说其“所居无常,依随水草。”族人更是“堪耐寒苦,同之禽兽”,久居苦寒之地,文明程度很低,体格却练就的强悍如同野兽。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却锻炼了他们勇猛坚强的品性,“不立君臣,无相长一,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杀人偿死,无它禁令”;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所谓“性坚刚勇猛”,就连妇女生孩子都不避风雪严寒,“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其种族坚韧可见其一斑。

    羌的种族繁多,分布广泛。书中说“羌有百五十四种”。羌占地颇广,分散而居。羌地处苦寒,相对封闭。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又大多是山区,部族分散徙居,之间的联系很少,也很难统一。

    前朝曾使人以招抚为主,尽量少杀伐,羌人陆续归降。乃在临羌至浩亹沿湟水屯田。其后,继续进行军屯和移民垦种,且兴水利、修道路、缮城郭。这些措施促进了羌族地区的发展和羌、汉两族的融合。羌族畜牧业发达,农业也有些发展。羌人以畜产与汉人交换粮、布及手工业制品。

    散布在内地的羌人深受地方官吏和豪强的压榨奴役,生活悲惨;留居河湟地区的羌戎则受边境官吏土豪欺凌滥杀,亦不得相安。羌人持续不断地进行反抗,成为千百年来极大的祸患。一些羌族豪强亦乘机残破州郡,杀掠人民;汉羌人民均深受其害。

    两人边看边说,姚采澜讲完一本,江清山便再按她讲的,再自己看一回。听她讲完再看书,果然清楚明白了好多。

    江清山终于把问题搞了个大差不差,心里头很有些豁然开朗之感,觉得以前自己打仗时非常搞不懂的问题,如今清楚明白的看到了前因后果,这时方觉得自己那玉佩送的不冤。

    姚采澜看江清山那志得意满的样子,貌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你以为书上这些全是对的?你有没有念过书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有没有听说过纸上谈兵这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有没有听说过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我。。。

    正妻 二十六 大伯

    两个人边翻书边扯皮的功夫,转眼就到了小年。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因此,灶王爷一定得伺候好了。于是,被禁了足的江清山也再次被特许出山,穿的人五人六的,跟着自家老爹和大哥一块给灶王爷摆好桌案、放好贡品,再恭恭敬敬上柱香。

    此事惹得姚采澜一阵阵的心理不平衡。自己被禁闭的时候那可是完完整整的三个月啊,连个特许都没有。怎么到了江老二这里,就老是有特殊情况呢!

    公公啊,麻烦您老执法严明一点好不好?

    不过,趁着江清山不再,姚采澜也有了空闲,赶紧走了一趟锦绣庄。过年了,也得盘盘帐了,事情挺多的。

    这两年,凭着锦绣庄独一份的经营方式,利润还是挺可观的,差不多平均一个月能赚个三四十两的样子。

    章姨娘一向处事公道,自己只是出了本钱,别的全是姚采澜在管,因此执意把姚采澜所占的份子由两成长到了五成。

    姚采澜的钱袋子已经悄悄的有了些积蓄,心里越来越踏实,说话的底气也隐隐的越来越足了。

    到了锦绣庄,小柳正忙得团团转,姚采澜也不管她,自己带着水草好好的在林子里溜了一大圈,好好的活动了一下腿脚,觉得自己这些天老是闷在春草堂,骨头里都快长出草来了。

    虽然只有梅花、青松可赏,可姚采澜觉得,光看着那些落了叶子的萧萧树木,配了冬日里阴霾的天空,都是有味道得很。空气虽然冷冽,但别具清新意味。

    中午在小院吃了饭,胃口极佳的吃了赵大娘拿手的冬笋虾仁、萝卜丸子,又喝了一小碗鸭血粉丝汤。

    姚采澜的快乐来的很容易,吃了好吃的,天大的事也能换个好心情。然后又美美的小睡了一会,小柳才忙忙的赶过来,手里拿了沉甸甸一部总账。

    姚采澜大体翻了一下,一旁小柳给她讲解一了一番,就把帐放在了一边,等回去再细细算上一番。

    趁今天有功夫,姚采澜想好好的跟小柳聊聊天。平日里头小柳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姚采澜也捞不着常常过来。

    姚采澜便跟小柳提起,要把她的工钱同锦绣庄的利润挂起钩来,让她占利润的一成。

    小柳忙摆手,急得红了脸,“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小姐您现在给我二两银子一个月,已经很不错了。这两年,有了这个钱,家里父亲的病情也控制的平稳下来,两个弟弟也都上了学堂。连大妹妹都说了一家不错的亲事。小柳对小姐已经感激不尽了。”

    姚采澜很惊讶,眼睛睁大,“你大妹妹已经定亲了?你不是还没有。。。”

    小柳苦笑了一下,低头不语。

    姚采澜拉着小柳的手,看着她这两年养的越发干练、越发有了一股凛然的气势,反而有点小内疚,“你出来帮我的忙,抛头露面的,却是连门像样的亲事都不好找了。”

    小柳登时急了,“小姐又乱说了。您要是不找我帮忙,我们家早就散了,哪还有今天?!以后可不许在这样说了!”

    “再说了,凭什么女人就得老是呆在家里了?我看很多女子做起生意倒比一般男子好上许多!”

    姚采澜瞪大了眼睛,这番言论可谓惊世骇俗了。

    那个向来循规蹈矩的青竹也悄悄的变了,历练了两年,如今越发的敢想敢干了。

    瞧小柳这架势,倒是比自己更像现代人了。

    如果自己被逼急了,是否也能做到小柳这般?姚采澜也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却并不肯定。

    可是,就是在前世作为一个女强人,也是多吃很多苦,多受很多委屈的。何况在这时?这条路布满荆棘,并不好走。

    “像你这样的人品、相貌,如若我是个男子,早就娶回家里供着了!这些男人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姚采澜忿忿不平。

    小柳被她逗笑了,“还是看缘分吧,想来缘分未到吧。”

    姚采澜看她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心里也很有打算,才略略放了心,也就不再多问。

    要说小柳都已经二十了,亲事上却一直蹉跎。好一点的人家自是容不得她在外面谋营生,差一点的人家吧,小柳也看不上。

    两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姚采澜执意要给她涨工钱,顺便弥补一下这位情场失意的女强人。

    小柳确实也是值得的。她尽心尽力的,十分认真负责。平日里忙的一般直接住在了锦绣庄,家里都交给了大妹妹去管。一天工作时间一般超过五个时辰。

    这就是古代的“工作狂”啊。不给人家涨钱心里都过意不去。

    姚采澜又劝她悠着点干,平时多注意休息,注意保养。

    小柳忙感激的一一应下了。

    姚采澜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多么和谐的一幕啊,知人善任、关爱下属的幕后boss,忠心肯干、兢兢业业的完美下属。。。

    姚采澜看天色不早,让水草抱上那个厚账本子就忙赶回家。大过年的,得早早回家侯着,以免江夫人有什么事儿传唤与她,要是寻不着她就不太好了。

    回到家时,江清山已经完成预定任务,重新被遣返回来了。看见姚采澜精神奕奕的回来,不免黑了一张脸,“整天就知道往外跑!”

    姚采澜理也懒得理他,脱了棉袍就翻起了账本,一边拿了笔在白纸上写写算算。

    被无视的江清山心里很不忿,看人家那冷淡的样子,又没脸往跟前凑,只好远远的伸长脖子看,好奇那女人在做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水草明显很是惊讶的通报声,“二爷,二奶奶,大爷来了。”

    江清山吓得一激灵就站了起来,带的圆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