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正妻第3部分阅读
嫡女正妻 作者:rouwenwu
吃的,因为是中秋节,寓意团团圆圆。
因为爱女有小恙,缺席,李氏不怎么高兴。姚谦独撑场面,也是兴趣缺缺。虽然姚谦平日里多有埋怨李氏娇惯儿女,但对这个闺女却真是心疼得紧,觉得这孩子虽然娇蛮任性,但是十分活泼讨喜。
世上没有不偏心的爹娘。虽然姚谦对姚采澜比以前好了不少,但这里边有多少是利益驱使,还剩下多少父女天伦的亲情在,姚采澜心里有数。
姚谦对着姚惜澜的感情,终归是比沉闷的大女儿厚上很多的。
幸亏是“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原来还是有好处的。大家不必强颜欢笑,只是在恪守规矩而已。
席上菜色丰富,只有姚采澜和香芬两人胃口还算不错。
饭后却要拜月神。
月光明亮的院子里早早的设了大大的乌木香案,摆了月饼、西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西瓜切成了莲花状,红烛高燃。
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先是姚谦,再是姚鸿澜,然后是李氏,姚采澜,香芬则一旁侍立,没有祭拜的权利。
姚采澜面向洒着清辉的明月,恭敬地跪下,手中拿着三炷香,心中暗自祈祷。
然后又拜了三拜,才起了身。
李氏便用刀切开团圆月饼,是五仁馅儿的,正好分了五份,家中几人分着吃了,又命人把姚惜澜那一份好好的给她送了去,仪式便匆匆结束了。
一晚上,姚采澜看着照在窗口明亮的月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爬了起来,足足打坐了一个时辰。身体倦极,也不知到了几更天,才终于睡着了。
翌日,姚采澜刚刚吃过早饭,便见香芬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卷纸,许是赶得急,脸上微红,眼睛明亮,更是显得人又美了几分。
姚采澜忙迎上去施礼:“姨娘今天来的倒是早了。”
香芬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掩饰道:“是么?我没注意。我昨晚写了这首诗,特意拿了给你看。”
姚采澜难得见她露出自己情绪的时候,却不敢打趣她,只憋在心里暗笑。
看她展了开来,姚采澜只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蹙起眉毛,看着香芬。
香芬这才回过神来,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嗫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识字了。。。”
姚采澜莞尔:“没事没事,虽然我不识字,可心里羡煞姨娘这样的识文断字的人,更别说姨娘还能作诗了。姨娘可以念给我听啊。”
转过头看窗外,姚采澜脸色转为黯淡,好似自言自语似的,道:“虽不识字,光听上一听,也是好的。”
香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轻咳一声,为她念到: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姚采澜不擅长此道,但也能听出好坏来,心中大为叹服,又不会评诗,只转过脸睁大了眼睛崇拜的看着香芬。
姚采澜低头见了那草书的落款,虽然是繁体字,但连猜带蒙的,也大体能看明白:大京十五年八月十五章氏璎珞登白云寺有感。
章璎珞?姚采澜心头一动。
姚采澜想到自己策划已久的打算,故意赞道:“姨娘,您的诗做得好,字也真是写的好。我若能赶得上您的一半,我就满足了。”
香芬果然被她逗得禁不住微笑起来:“瞧瞧这张小嘴甜的。自己还不识字呢,反倒能听出诗的好坏,也能品评书法了!”
姚采澜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郑重的向香芬行了个礼,请求她悄悄地教她认字,写字。
姚采澜知道,这时节里女子无才便是德。除了世家大族和官宦人家,女子识文断字的并不多见。
而姚惜澜之所以能略识几个字,一是赖了姚谦在这方面颇为开明,二是李氏因为自己尝够了睁眼瞎的苦,特意加强对女儿识文断字的培养。可惜,两人的苦心孤诣全打了水漂,姚惜澜除了梳妆打扮、出门交际比较热衷之外,对于那些费心费力的识字、刺绣之类的技艺兴趣缺缺,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糊弄糊弄父母罢了。
香芬面上不动声色,任姚采澜好话说了一箩筐,见她实在心诚,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喜得姚采澜跟什么似的。
姚采澜知道香芬是个才女,早就合计好了要多多“挖掘”香芬的潜力,同时,料得身为“寂寞高手”的香芬肯定也会答应自己的。
古往今来,最最痛苦的人就是知识分子了。“众人皆醉我独醒”,“古来圣贤皆寂寞”,“人在高处不胜寒”,知音难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再加上,自己给香芬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几个月来两人相处的相当愉快,自己的品性香芬也有几分了解,料想香芬能够答应。
见香芬应了,姚采澜忙去静了手,亲自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请香芬上座,然后,下跪,敬茶。
香芬也微微笑着接了茶,抿了一口,才放在了桌上。
姚采澜也不急着学做衣裳了,先用手细细的就着纸临摹了一遍,香芬在一旁仔细的指点。
两人正忙活着,青梅却提着一铜壶热水,匆匆进来,咋咋呼呼的说道:“小姐啊,听说,惜澜小姐病了呢!夫人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听说,昨夜还发烧,说胡话了呢。许是病的不轻。”
姚采澜斥道:“小点声!”
青梅吐了吐舌头,也不以为意。姚采澜之和香芬对视一眼,心里明白姚惜澜果然是受了惊吓了。
姚采澜暗自嗤笑,平日里颐指气使的,胆子挺大,没想到是个纸老虎,经不起事儿!
香芬把诗作收起来,姚采澜忙止住了,道:“姨娘,可否把这诗作送给我?您这诗好,字也写得好。我就是做不出这样的诗,写不出这样的字,日日看着,也是好的。”
香芬笑着拧了一下她的嘴:“真真是个嘴上抹了蜜的!”
自是非常高兴的答应了。这一笑一闹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又亲近了好多。
嫡女 第九章 表哥
虽然小院少有人来,为了保险,也不过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轻轻一擦,或是稍待片刻,便消失不见,倒是不虞被人看到,惹出麻烦。
要知道李氏吩咐的,也就只是教授女红而已,再加上识字的话,那肯定不成了。
香芬初时被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只叹姚采澜是个神童,一日认个几十个字没有问题,只说她可惜了,应该早就开始学起,不知道是个多有才分的女子呢。
姚采澜听了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写字的时候更是尴尬。
大喜过望的香芬随后被沉重打击了。她黑着脸发现,姚采澜认字是个才女,写字则是蠢女了,勉勉强强,只能算的上端正。香芬自然是瞧不上的。
不过没办法,没有笔墨纸砚,光用手指,是练不出什么字来的。香芬很是懊恼。姚采澜则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能认能写就行了,写一笔好字也没什么用,香芬只能痛心疾首,斥她不思进取,得过且过。姚采澜也不反驳,一味只是笑。
香芬知她看着柔弱,心里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唠叨了几日,看看实在管不了她,也就丢开手了。
晚上,香芬不在。姚采澜怕伤眼睛,晚上一般不做绣活,便集中在晚上温习识字。反正桌子足够大,把字写的大一点,倒也不累眼睛。
看青梅在一边,便也拉上她一起。
无奈青梅看着那些字只唤头痛,说什么“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死活不肯学。
本来姚采澜是想好好培养一下青梅,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这时节,姚采澜才觉得浑身酸痛,知道这次出去活动的太狠了,暗恨自己的体质太差。
于是,到了晚上,就在床上摆出些奇奇怪怪的姿势来。
青梅奇怪的不行,姚采澜却说是这次上白云寺从一个和尚那里偷学来的,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青梅顿时崇拜不已,也折腾着让姚采澜教她。两个人便在床上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
然而,青梅坚持了几天,却放弃了。原来她白天活儿多,一到晚上,便累的沾枕就睡,自是没精力再管别的。
姚采澜只好自己坚持着日复一日的练下去,自己觉得很有效果,浑身轻快了不少。
至于姚惜澜那边,一直在“养病”。为了表示“姐妹情深”,姚采澜也跟香芬一起去探望过。
不过,青竹满面歉意的表示,小姐需要“静养”,不宜见客。
正合吾意。姚采澜和香芬也很识相的不再去打扰她养病。
说道识字,自那日正式拜师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香芬发现姚采澜也爱诗词,便不再单个字的来教,而是整篇整篇的背了来教给姚采澜。
香芬博闻强识,读书破万卷,把个诗词讲的深入浅出,头头是道,让姚采澜大呼过瘾。香芬更是觉得自己当这个老师当的愈发上起瘾来,乐此不疲。
姚采澜的女红教程已经进行到了褙子。简单的像什么帕子、荷包、袜子、腰带、络子,早就学会了,只是手有些生,欠缺练习而已,大概的要领却都已掌握了。
只因时间比较急,香芬算算日子,不过两年时间姚采澜就及笄了,而后面的刺绣是最难的,而且姚采澜正是毫无基础可言的,因此,前边的就紧了一些,好集中练习刺绣。
其实,学的这些东西里边,除了刺绣之外,最难的倒是做鞋。而姚采澜做鞋却做的尤其好,虽然做的很慢,但技法上,却连一向要求极高的香芬都忍不住称赞。
做衣衫倒比做鞋还容易了些,因此,姚采澜学的很是轻松。香芬也乐得多跟姚采澜说些诗词歌赋之类。
过了几天,到了八月二十一,姚采澜照例去请安,却正巧听的一段故事。
姚谦对李氏正嘱咐:“这两天,你拿些补品,去看看未来的女婿。”
李氏一惊,脸色白了一下,赶忙问道:“他怎么了?病了?”
姚谦摇摇头:“说是摔伤了腿了。具体怎样,我也不知。你趁机去探看一番。看他伤的严重不严重。”
李氏忙不迭的应下来。
姚谦不禁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女儿一眼,禁不住叹道:“其实,给这孩子一些苦头吃也是好的。青山未免太能闹腾了些。做事情不管不顾的,没个章法。这次让他好好收收性子,也算因祸得福吧。”
接着又嘱咐李氏好好备些药品,要品相好些的,不能让江家瞧不上眼。
李氏忙答应了。
坐了一会儿,面色如常的姚采澜礼貌性的问了问正在“养病”的姚惜澜,便告退了。
一出门,姚采澜就换了一脸笑意,嘴里还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又在小花园里多顽了两刻钟。
姚采澜在花圃那里左转转,右转转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香芬该到了,便起身想回屋。无意间一回头,正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自前院过来,往正房里去。
姚采澜很是诧异,那男子也看到了姚采澜,便立住身子,遥遥的向她做了个揖,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来。尽管那人穿着布衣,却身姿挺拔,相貌也很英俊,尤其是长了一双桃花眼,眼中水光流转,吸人心神,颇有点潇洒不羁之意。
姚采澜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恼怒。
这男子好生无礼,见了女眷不说赶紧避开,反而举止轻浮。
却说姚采澜这人,虽然来自现代,骨子里却极是传统,最是瞧那些那些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不顺眼。
再说,自己这一辈子,将要被迫跟一个花花公子绑到一条船上,心里对这一类人更是深恶痛绝了。
那人见姚采澜毫无表示,也不以为意,竟自往上房去了。
姚采澜回了屋,便向正在扫地的青梅打听。青梅擦了把额上细细的汗珠,兴奋的一扔扫帚:“真的么?这府里居然有我青梅不知道的事么?”
说罢,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不知向谁打听去了。
姚采澜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不一会儿,香芬施施然到了。姚采澜却不问她,知道问也白问,香芬自己不关心这个,更不喜欢姚采澜做些乱打听、嚼舌根之类的事。
香芬拿了木尺和皮绳,教姚采澜如何量体,让姚采澜亲自以自己为例,细细的量了,记下来。又拿了一块藕荷色细棉布,用粉块、木尺打线,教她如何裁剪。
姚采澜二话没说,照着香芬示范的样子,在另一块嫩黄|色布上刷刷刷的用粉划出线来。香芬睁大了眼睛,愣了半晌之后,朝她赞许的重重点了点头。
姚采澜看她难得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也不禁笑起来。
这时,青梅气喘吁吁的笑着进来,唧唧喳喳的道:“不得了了。原来来了位表少爷。昨天刚从几百里外赶过来的,是夫人亲姐姐的孩子。据说,他们家里光景不好,就投奔咱们府了。据说,他叫作张思丞。据说,是要来读书准备科考的。。。”
说着,把桌上的茶水一仰脖灌了一杯下去,抹了抹嘴,又嘟囔道:“可惜了,我去晚了,没见到人。据说,表少爷只有十七岁,长的潇洒倜傥,而且,还没娶亲。。。”
姚采澜被她的一连串的据说搞得头晕,看她兴奋地满脸红晕的样子连连皱眉。香芬早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早早的转过身去,俯身去修正姚采澜的图样。
姚采澜也赶紧凑上去细细的看。青梅自己说的无趣,才悻悻的住了嘴。
姚采澜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暗自警惕:青梅可是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有香芬在,姚采澜不好说什么,等两个人把两件褙子剪开,开始缝制了些,上午的课才结束了。
青梅把两个人的份例拿回来,却又是一副高兴地样子了。
姚采澜心下了然。果然,青梅眼睛亮亮的说道:“听厨房的胖嫂子说,表少爷可真是一表人才呢。可惜,就是家世差了些。。。本来家境还不错的,可惜,姨老爷生了什么大病。。。”
姚采澜不理正在神游天外、遗憾万分的青梅,自己自动把饭菜碗筷摆好,拉青梅坐下,塞了筷子和饭碗给她,自己也捡了筷子开动,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你知道什么叫徒有其表、徒有虚名么?”
青梅瞪大了一双眼睛迷惘的看着她。
尽管姚采澜除了请安,和早晨去小花圃逛逛的习惯,很少踏出小院。但是,她敏锐的感觉到,这姚府里,因为张思丞的到来,漩起了一股细细的漩涡。
好几个丫头的行动有点奇怪起来,包括青梅。
姚采澜摇摇头,这小白脸,害人不浅。这帮子没怎么接触过陌生男子的年轻女孩子,怎么能抵抗一个长相英俊、笑容满面、也许还会甜言蜜语的男子呢!
嫡女 第十章 学诗
二十五那天一大早,姚采澜请安的日子。香芬还是比她到的要早一些。
两人照例见了姚谦和李氏。姚采澜照例在姚谦看香芬的含情脉脉,以及李氏看香芬的冷如飞刀的眼神中十分的不舒服。
就在她与香芬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要开口告退的时候,门外的春红已经喊道:“表少爷来了!”
怎么听,那声音都跟平日里不同,格外的清脆娇俏,带着点妩媚之情。
姚采澜挑了挑眉毛。
一挑帘子,张思丞已经进来了。
姚采澜赶紧站起来,匆匆的想避到屏风之后,却被姚谦摆手拦下了,不以为意的说反正是亲姨表兄妹,不用那么拘束,见一面也没什么。
姚采澜只好留下来,不是很情愿的给张思丞见了礼。张思丞忙不迭的还了礼。
姚采澜低着头,感觉到张思丞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却往香芬身上瞄去了。
姚采澜悄悄的出了一口气,一边暗暗打量着张思丞的举止。
张思丞挺会说话,不要钱的奉承话一个劲儿的灌。听得出,姚谦给捧得十分高兴,说要给他介绍和姚鸿澜一起去书院读书。而李氏,则好像不十分热络,只是淡淡的应着,淡淡的嘱咐他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报答父母等等。
姚谦爱听好听话,对于跟自己出身相仿的张思丞有一种发自本能的同情之感。李氏则不然,非常瞧不上这个家境贫寒的外甥。
长得好?长得好又能怎样?没有钱,没有权,一切全是白搭。要不是见他有几分中举的可能性,李氏懒得理他,更不愿拿自己的钱去填他们家那个无底洞。
好不容易等张思丞告退了,姚采澜才得以跟香芬一起出来。
姚采澜眼尖,看到不远处的梧桐树后露出袍子的一角。那颜色,那布料。姚采澜心下了然,心里十分厌恶,但没出声。
两个人相携着目不斜视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姚采澜能觉出来,一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她们的身影。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姚采澜倒是有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枕头底下赫然是一本书,薄薄的一本,深蓝色微微发黄的封面,端端正正写着书名:诗词集注。
姚采澜一惊之下,随即猜到,准是香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下的。
抚摸着这久违了的封面,闻着久违的墨香,姚采澜忍不住泪如雨下。
青梅这可下了一大跳,赶紧来劝。谁知越劝哭得越厉害。姚采澜又不敢放声,抽抽搭搭哭了半天,眼泪跟不要钱的似的。
半晌才收了泪,由着青梅给她打水擦脸。
看她平静下来,青梅才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道:“这到底是怎么啦?”
姚采澜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低头摩挲着书,应付道:“我见了这书,高兴地呗。”
青梅叹了一声,道:“您这一高兴不要紧,可把奴婢给吓坏了。芬姨娘也真是,怎么专门惹您哭的啊这是。往后可不能让您再见着书啦。”
姚采澜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于是,小院子的烛火几乎整夜都没灭。睡在外间的青梅每每醒过来,只看到姚采澜专心致志看书的情景。
第二日,见了香芬,姚采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香芬淡淡的笑着受了。两人之间很是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梅却拉着香芬絮絮叨叨的告状,说她哭了半天,又整夜看书伤眼睛等等,让香芬管管她。
俩人却全都装没听见,青梅只好愤愤的甩了一下手中的抹布,转身擦桌椅板凳去了。
姚采澜接茬做昨儿个的褙子,香芬在旁边不时的指点两句,看她掌握的差不多的样子,就反身到绣架前边去绣姚采澜的大红帐子。
却听得姚采澜出声道:“姨娘,我昨夜也记了几首诗,背给您听可好?”
香芬欣然点头应允。
于是,情景的小院里响起一个轻柔和缓的声音: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香芬也不抬头,只掐断了手中丝线问道:你觉得这词是何意思?
姚采澜便慢慢的把自己的理解道来:我喜爱雪花,不在于其轻盈的形态,更在于其在寒处生长。雪花,虽与牡丹、海棠等人间富贵花不同,而是另具高洁品性。谢道韫是咏雪的著名才女,在她死后已无人怜惜雪花了,只落得漂泊天涯,在寒冷的月光和悲笳声中任西风吹向无际的大漠。
香芬听她讲完了,轻轻颔首,也不管姚采澜看的看不见。又跟姚采澜说起这首词的作者,以及写这首词的背景等情况。
“此词作者以雪花自喻,既写了雪花的品性高洁,也寄托了天涯行役之苦,如雪花之漂泊无依。谢娘是个典故,出自《世说新语》。谢太傅寒雪日内集,与儿女讲论文义。俄而雪骤,公欣然曰:‘白雪纷纷何所似?’兄子胡儿曰:‘撒盐空中差可拟。’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公大笑乐。”
忽然,香芬停下手中的活计,口中却轻轻哼唱起来,唱的正是刚才那首采桑子。
香芬嗓音略有带点低沉,唱起曲子来竟别有一番韵味了。
姚采澜已经站起来,一脸惊喜的一面听着,一面慢慢踱到香芬身边去,伸手亲昵的搭在香芬肩上。
等香芬唱第二遍的时候,姚采澜已经跟着哼了。两人均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等青梅把小院子里的东西料理好了,推门进来,已经听到姚采澜在轻轻柔柔的唱了。那声音很干净,气儿很足,那拐弯的尾音也唱得十分到位,让人一听就觉得好听。
青梅不干了,也吵吵的要学。香芬抬头看了姚采澜一眼,姚采澜会意,嘱咐道:“你学学倒也可以,只不过。。。”
姚采澜拖着长音看着她,一双眼睛也戏谑得盯着她。
那眼睛里的光彩使得青梅微微的失了一下神,随即明白过来,撅起嘴赌气道:“我知道,别去外边显摆,是不是?放心吧!怎么老拿我当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每一次不得嘱咐个十回八回的!!”
香芬闻言抬头看了看,十六岁的个子高的青梅正撅嘴生气,果然像个孩子;十三岁的瘦小的姚采澜正一脸正经,板着个脸,倒真像个大人了。
这场面着实诡异,终于让著名的冷面姨娘破了功,失声笑出来。
随即,小院里霎时充满了三个人的欢声笑语。
所以,这几天,小院里一直回荡着低低的歌声,大多是姚采澜的,香芬只是教个两三遍就罢了,然后就静静的一边做活儿,一边听着姚采澜哼唱。
姚采澜钟爱此道,一下子便跟着了魔一般,也不嫌累得慌,终日不停。
青梅听个一时半刻还觉得动听,但是整天价“魔音穿脑”,却是受不了了。
香芬已经不动声色的提前了半个时辰下课,独个儿施施然走了,青梅可跑不出去,终于爆发:“我的姑奶奶,我求求你,别唱了,好不好?”
姚采澜抬头看了看天,摸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腮骨,乖乖的闭了嘴,休息了。
那本诗词,不几天就背完了,香芬也大略的讲了一遍,又挑了几首动听的词唱了教给姚采澜。
然后,姚采澜把书还给了香芬,第二日,枕下又多了一本《历代大事记》。
让青梅略感安慰的是,姚采澜不再彻夜看书了。闲暇里除了看书,又开始悄悄的做起鞋来。
青梅看了看鞋子的样式,是从给姚采澜做嫁妆的时候剩下的布头里面捡出来的,浅粉色,腊梅暗花。青梅又看了看鞋子的大小,奇道:“小姐,您又给夫人做鞋么?看着不像啊,好像要比夫人的要小上一些。”
姚采澜眨了眨眼睛,答道:“不是给夫人的。我已经给夫人做了两双鞋了。再多就不稀罕了。是给姨娘做的。”
青梅恍然大悟,又赶紧在姚采澜看了她一眼之后补充说明:“我不会透漏出去的。要给姨娘一个惊喜嘛。”
青梅低头又想了想:“其实,奴婢也应该送点什么给姨娘,谢谢她教了我那么多东西。”
说着就去翻腾自己的针线簸箩,看看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终于倒腾出一条黄|色的如意结来,满意的朝着姚采澜示意。
过了几天,香芬收到了姚采澜的第一件礼物,浅粉色缎鞋细密精致,上面没有任何刺绣,但布料本身的花样很好的弥补了这个缺陷,而且在鞋头上,姚采澜机灵的用打络子的方式挽了个大红色蝴蝶结,顿时使整双鞋画龙点睛一般的夺目起来。
香芬拿着鞋喜于言表,反反复复的看了,夸她这个蝴蝶结添的好。姚采澜非得要她穿上试试。香芬不太好意思的脱了鞋试了,正合脚。
姚采澜便在一边得意无比的笑。
青梅看了也忙献宝。。。
嫡女 第十一章 情愫
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一,天气眼看的就凉了起来。
这天阴沉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临出门前,姚采澜披了一件厚点的披风,青梅还特地拿了把油纸伞。
姚采澜和香芬不过都是略坐坐,看李氏已有些不耐,便识时务的准备告辞。谁知,这时外边有人报说:“二小姐来给夫人请安了。”
几人均是吃了一惊,李氏更甚。
姚采澜低头整整自己的衣襟。二小姐?这恐怕是当着大家伙尤其是姚谦的面儿这样叫叫。平时都是“小姐、小姐”的叫,仿佛这府里一直没有另外一个小姐存在似的。称呼到自己时,也多是“那位小姐”,或是带了名字,“采澜小姐”。
姚采澜讽刺的笑了笑,也不甚在意。
对于不值得在意的人,或事,她懒得搭理,连多费一丝一毫的心,也是浪费。
她的眼睛只看着她在意的人,她的手只做有意思的事。
至于其它,一切由他吧。
一见打扮的明媚照人的姚惜澜进来,李氏忙一把拖了她的手道:“我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姚惜澜已经欢快的撒娇:“母亲,女儿本就应该日日给父亲母亲请安问好的嘛?您怎么这么说人家?前一阵儿女儿不是病了才没来的嘛。”
说罢已经腻在了李氏怀里不起来。
坐在上位的姚谦闻听此言也十分高兴,笑呵呵的看着姚惜澜扮痴撒娇。
姚采澜和香兰自然不想坐那碍别人的眼,赶紧告辞出来。
香芬害怕姚采澜见了那一家和睦的场景心里不痛快,见姚采澜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二人一出正房的门,便见远远地,张思丞走了过来。姚采澜忙拉着香芬快走几步,避到另一条道上去了。
然后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房吃饭。她们用饭并不在一起。在这个问题上,香芬坚持是因为规矩。姚采澜坚持是因为不想惹李氏注意。
饭后自然是开始新的学习。这次是刺绣。姚采澜很感兴趣,因为以前没怎么接触过,因此有点兴奋的看着香芬手里五颜六色的丝线。
香芬把一块白色棉布绷在了棚子上,拿笔描了个简单的兰花样子,然后示范给她最基本的针法,姚采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屋里静谧一片。
忽然,咣当一声,两人吓了一跳。
透过敞开的窗子,便见青梅一脸忿忿的把一个木盆扔在了院子当中。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又重新投入到了手头的活计上去。
果然,青梅三下两下迈进了屋,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抓了杯冷茶喝了,看她们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已经憋不住了说道:“表少爷和惜澜小姐在那里看花呢!有说有笑的,也不怕太阳把人给晒黑了!”
香芬一动不动。倒是姚采澜不想冷了场,歪头问道:“这有什么不对么?”
青梅顿时口拙,想了想,答道:“惜澜小姐都十三了,不怕别人笑话!”
姚采澜已经低头照着花样子开始绣花了,闻言又说:“虽然如此,但表兄表妹,骨肉至亲,倒也说得过去。咱们这样的家世也不是特别讲究这些的。”
顿了顿,又道:“问题是,你生的是什么气?!”
青梅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忽的一下,站起来跑出去了。
姚采澜只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心里还有点隐隐的担心。
临到傍晚的时候,香芬理了理衣服,正想回屋,青梅也提了食盒进来,一脸轻松,嘴里还哼着前几天刚学的点绛唇,只不过,有点走调。
香芬走后,两人开始吃饭,姚采澜奇怪的问青梅:“你怎么不生气了?”
青梅脸一红,低下头:“我生什么气?!缘分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最后一句声音减低,几不可闻。
姚采澜最喜她大大咧咧的乐观天性,佩服的看着她。青梅被她诡异的眼神看得发毛,忙塞了几口饭,就慌忙推说吃饱了,拿了只木桶打水去了。
到了第二日,香芬过来,姚采澜一副很八卦的样子把青梅的表现告诉她。
香芬不喜欢她说些烂七八糟的事,但又不好意思训斥她,只冷着一张脸装没听见。
姚采澜知道她的心思,却故意爱跟她说些有的没得,故意搅和,觉得香芬这性子太冷淡了,未免苦了自己。
生活本就是如此,只能自得其乐,说说笑笑的才好过日子不是?
所以,最后,姚采澜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自顾自感叹说:“我可真羡慕青梅的性子啊。”
香芬闻言终于动了一下容,轻声和道:“我也是啊。”
时光的脚步匆匆而过,天气慢慢冷了下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
偏偏香芬和姚采澜都喜欢下雨的日子,除了要冒雨干活的青梅。
香芬是爱那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调调。一下雨,心情也跟着更加抑郁。倒能写出不少好诗词来。
姚采澜是真喜欢下雨,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下雨,女红课便被迫停了,姚采澜却不闲着,依然跟香芬在时一样,分秒不定的练手,把最基本的针法熟透、掌握。青梅闲下来的时候,姚采澜便开始指点青梅的手艺。
青梅干活挺利索,但手艺实在一般,耐性实在不是太好。以前做衣服是被逼得,别人没管的,两人的衣服除了李氏送来的被时常克扣的府里的定例,里衣、帕子什么的,就得自己动手,勉强只能算能穿,不讲究什么。
现在呢,对于姚采澜的嫁妆,她也只能是打打下手,只能在帕子、帐子、包袱之类要求低的地方帮帮忙了。
又到了请安日,无一例外的又见到了姚惜澜。姚惜澜现在几乎跟姚采澜一样,雷打不动的来请安了。
比如这次,尽管天上还飘着细细的雨丝。
姚谦对着两个“懂事孝顺”的女儿连连点头。李氏也对姚采澜冒雨前来的做派表示满意。至于姚惜澜,李氏则直皱眉。
想了想,李氏便对姚谦道:“老爷,说起思丞,倒也是个孝顺孩子。只不过,他的功课比较紧,后年便要大考了。我想,还是不要让他再来请安吧。好好的在前院好好用功。”
姚谦一想,便同意了。
姚采澜下意识的看了看姚惜澜,便见那姑娘的脸霎时就僵住了。
李氏果然还算得上机警,没那么糊涂。姚采澜冷静的作出评价。
时间就这样匆匆走过,漫长的冬季来临了。姚采澜这副身体让她苦不堪言。
怎么就这么冷呢?仿佛冻得人的心都是缩着的,都不能够舒展开。
姚采澜学的手艺全被她用在了防寒保暖上。
棉靴是千层底,棉花絮的厚厚的,鞋垫子也是厚的。而且多做了几双,一有太阳的日子就要拿到窗台上去晒,这样才能倒换得过来。
身上棉衣有两层,里边一层薄的,外面一层厚的。
里边的棉衣是小竖领,外面套的棉衣领子却被改良成高领,一直顶到下巴上。如果要出去的话,再罩上有帽子的大披风,当然还有暖手、护耳什么的,周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虽然姚采澜人瘦,这样一穿着实是丰满了不少,常常要被“火力”大的青梅笑。
也亏得李氏“贤惠”,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常常免了请安,果真便得了姚谦不少的夸奖。
不过,姚采澜私以为,自己可能还是占得香芬的光。
屋里生着火盆,并不算太冷。可姚采澜还是能感觉到从窗子缝隙和门缝儿里钻进来的风,青梅赶紧忙忙的又把那些自己感觉不出来的所谓缝隙又都糊了两遍纸,姚采澜这才消停了。
青梅揉着自己有点发酸的腰假意嗔道:“小姐啊,您就是那个您说的那个什么青豆公主吧?”
姚采澜被逗笑了,下意识的先看了正埋头做活儿的香芬一眼,见她好似没注意,这才纠正道:“不是青豆公主,是豌豆公主。”
青梅嘻嘻笑道:“小姐啊,打小您就娇贵啊,一有点刮风下雨的,您就得病上一场。现在您身体好多了,可还是娇贵得很。要我说,这屋里够暖和的了。奴婢小时候家里穷,哪有钱点火盆啊。。。”
姚采澜很有兴趣的一边缝着领口,一边又凝神听着青梅说些她小时候的事。
香芬也不去管这主仆俩说些有的没的,自顾自的忙活。
嫡女 第十二章 及笄
转眼的功夫过了两年,姚采澜及笄了。
在这中间,听自己老爹有意的当着自己的面提过,江清山腿养好了之后,江知县痛定思痛,打包把他送到了西北边防去,想捶打捶打他。听说那里非常艰苦。
姚采澜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而已。
在这中间,姚采澜虽然依然是瘦,个子却猛的蹿了一大截子,几乎要赶上青梅的个头了,衣裳一年便要全部换掉。
在这中间,姚采澜技艺精进,衣服等物不在话下,做鞋子仍然是最好的。至于最需要时间磨练的刺绣,比香芬自是比不上的,不过,在一群女眷中间,算是不差的了。
在这中间,章思丞又去考了次乡试,却是名落孙山。
这一年,到了四月十六。姚采澜十五岁生日。
女孩子及笄是大事儿。
但那是对别人来说。对于姚采澜,在姚府里不尴不尬的地位,确实不太好办。
李氏本也没太在意,但是,三月里的时候,正是小雨滴沥的时节,江家这时却来了人,商量着今年就把事办了。毕竟,江清山已经十九岁了。虽然早就在屋里搁了个通房,但那毕竟不是正经媳妇不是?
虽然已近春天,但在下雨的日子,天儿还是挺冷的。屋里的火盆早就被“持家有方”的李氏撤掉了。
雨一下,天一冷,姚采澜又恢复了她的“全套武装”,却仍觉不足。左看右看,因为天气关系香芬也没来,小院的门也关的严严实实的,姚采澜顿时胆子大起来。
她屋里一向干干净净,除了些生活必需品,便是成堆的绣活儿,想要顽些什么,那时根本不可能有的。
姚采澜拿了箱子里专收布头的包袱,寻了些碎布头,三下两下便缝了个沙包出来,又塞进些更细碎、轻软些的布头、丝线,便做成了。
青梅早就等在旁边跃跃欲试,唧唧喳喳道:“这东西奴婢小时候踢过,很多年不踢了,都忘了怎么玩了!”
两个人便在屋里正中间玩起来,也多亏得这屋里亮堂。
正着踢,反身替,左右腿交替踢,单人玩,两个人对着踢。
青梅刚刚还有点生,不一刻就把那些技艺重新捡回来,会的花样还挺多的,逐一教给姚采澜。
不过,姚采澜上手很快,不一会儿就能勉强凑活着和青梅对着踢个十几个来回了。
两个人实力相差的不能太多,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一时半刻的,身子便热了,姚采澜觉得自己的手脚也不发凉了,便把身上罩在外面的棉衣脱下来,只穿了贴身小袄。
两个人正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忽听得外面有人叫门。
青梅顿时慌了起来,姚采澜却没事人一般,随手就把沙包藏在了箱子了,示意青梅去开门。
青梅去应了门,却是青红。
青红也不搭理青梅,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屋。
姚采澜已经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侧身端坐在小桌旁,手里拿了一件做到一半的大红色褙子做做样子。
青红草草的行了个礼:“大小姐,江家来人了,夫人请您过去呢。”
说罢又摆出一副立等着的姿势。
姚采澜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挺快。
看了看身上,也没什么不周到之处。青梅帮着她把头发重新抿了一下,就换了高底木屐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