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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对见利忘义呢?”
——呃?
不能见利忘义,这不是天经地义么?还有什么为什么?
时连长生都被问蒙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说话人把问题具体化:“为什么面对好处,要想该不该拿?而不是能不能拿,想不想拿?方不方便拿,喜不喜欢拿?——进而言之,为什么人非要管住自己的贪欲?”
子释本是个设问,但在他喝水喘气的当儿,子归已经答道:“我觉得……这和“能杀而不嗜杀”的道理,是样的。管住贪欲,归根结底,就是大哥曾经讲过的:守心。人如果不能管住自己的贪欲,必定被其反噬,沉沦不得善终。”
另外两人点点头。
“好。也就是说,圣人要大家见利思义,乃因为见利忘义是件危险的事情。注意了,并非追逐利益是危险的,而是见利忘义,即不正当的追逐不应当的利益,才算不能守心,才危险。因为见利忘义后,必定唯利是图,不择手段,最后难免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可惜的是,大数人,看得见眼前之利,想不到终局之危。前人云:“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此之谓也。”
话锋转:“如此看来,见利思义,不过为了避害。所谓“义”,何尝不是“利”之种?”
这时子周插话:“大哥,也有人不是这样的。”
长生想:真是长大了,再不像从前那般毛躁。
子释点头:“是有这样种人,不必看到危险和恶果,已经把道义内化为自觉自愿的行为准则,作为信仰来追求,时时警惕以免自己误入歧途。他们见利思义,不是为避害,而是为向善,因此并不计较实际的利益。这种人,是真君子。”
听到这话,子周想起了花照白、养父、生父、王夫子、席大哥……最后,犹豫着要不要加上自己。
“这种人,哪怕面对再大的利益,也不可能抛弃心中道义,甚至宁愿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他们求的,是心安,是坦荡,是值得。
“他们中的数人,往往不可避免有个企图:生前无愧,死后留名。即使当时无法实现,心中也半抱有这样的信念:流芳百世,后人景仰,历史终将给出公正的评价。这种信念,本是其内在驱动之,所谓“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可见,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里的所谓“义”,于他们自身而言,又何尝不是种“利”?”
“大哥!”子周有意见了。
子释摆手:“利者,人情之所欲。有人求功名富贵,有人求仁义道德,都不过为逞其所欲。既是所欲,为何不能言利?圣人从来没有说过不要求利,不过是看怎么求,求什么样的利罢了。你不服气,尽可以回头也做本笺注,又没人拦着。”
子周噎住。
子归蘸上墨:“大哥,这段写不写?”
“这段?还没到正题呢,不做数。”
“哦……”子归拿着笔举了半天,个字也没写成,索性放下。
子释摊摊手:“无奈这世上,伪君子尚且不,何况真君子?因向善而向善,需要天赋纯良。能够为避害而向善,已经善哉善哉足矣足矣了。所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关键,在这个“喻”字上。
“喻者,告也,晓也。只有少数资质高潜力好的人,可以跟他讲道义,讲见利思义的好处和见利忘义的坏处,他能听懂,还能照做,这就算成了君子。而对绝大数普通人来说,容易讲明白听进去并且起作用的,是“利”。”
拍拍长生胸膛:“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长生哥哥,在北边和东南州郡搞屯田种地,见效那么快——圣人有言:“因民之利而利之,则劳而无怨,惠而不费”。短短数年,曾经的锦夏子民,如今基本都不折腾了。因为锦夏皇帝,只留给他们个虚妄的道义名分,眼前实利,还须仰仗华荣朝廷。包括定远将军之降,蜀北蜀东所有形势变化,究其根本原因,都在这里。”
没想到大哥突然举了这么个例子。竟是不说则已,说就直溜溜捅到底不留余地,双胞胎表情有点僵。
阵沉默过后,子归慢慢道:“大哥,照你这么讲……我有个问题。”
“嗯?”
“你之前说,见利忘义,常有倾覆之危。所以见利思义者,为避害。可是,这里提到的情形,见利思义的,半是死了,那见利忘义的,反而过得很好……”
子释点头:“按你的理解,确实如此。历来都有人抱怨,见利思义,未必得善终。见利忘义,未必尝恶果。善终恶果,也有各人标准不同,这是另个问题,先放着不说。前面我们讲了,见利忘义,即不正当的追逐不应当的利益。你的问题,恰恰涉及到,什么是不正当的追逐,什么又是不应当的利益。”
凝神思考片刻:“嗯,不太容易说清楚……这样吧,我先问你:如果个普通的锦夏百姓,为了活命,放弃抵抗,掉头做了华荣的百姓,算不算“见利忘义”?”
“……”
“拿不准?好,我再问句:锦夏水师中郎将白祺,投降华荣,算不算见利忘义?”
“当然算!”双胞胎同声肯定。
“那么,我再问句:锦夏尚书仆射李免,不但把议和搞成投降,还反过来帮着对方灭了自己的君主朝廷,算不算见利忘义?”
子周霍然起身:“大哥!”
长生伸手把子释揽过来:“这个不好,这是特例。”
子释靠在他身上,笑了:“也是……乱七八糟,不能拿来做论据。”
想想:“换个正常的。比如靖北王麾下詹事庄大人啊,亲卫军统领倪将军啊,你们也都认识了。他们明明都是夏人,如今却做了西戎的官儿,算不算见利忘义呢?”
“当然……”
见弟弟妹妹只说半句,子释追问:“当然是?还是当然不是?”
双胞胎想说是,心里却觉得无法这样简单断言。但若要设身处地转换立场去考虑,又实在有些不甘。
这时子释缓缓道:“个普通的锦夏百姓,为了活下去,投降做华荣的百姓,实在无可厚非。因为生存,是最基本的天道。再大的道义,也不应当剥夺人之为人这点起码的权利。
“那么和白祺样,许许投降的锦夏官员,不也样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么?这里至少有两点区别。第、官员和百姓,身份地位不同,权力责任不同,利与义的标准,自当不同。第二、少人像白祺样,为了自己活下去,活得好,转身残害同胞——利己旦开始损人,就是作恶之源。
“至于庄詹事,倪将军,难以评说的缘故,是因为你们知道,他们所求之利和所持之义,与自己不同,并非句简单的见利忘义可以言之。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