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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然也笑了:“逼我反悔?你休想。说什么众叛亲离,遗臭万年——你放心,无论怎样,总有我陪你。人生苦短,时不我待;求我所求,爱我所爱。世人非议,身后虚名,哼,管他!你别跟我说,你有在乎。”
子释抬头看了他会儿,扭转脸冲坐着的三人笑道:“从前可没这么能说——几年不见,刮目相看呢。等什么时候有空,把你们殿下从前那些糗事拿出来下酒。”
这边三人只觉前刻还在电闪雷鸣,轰隆作响,眨眼间变了飞花舞絮,烂漫缤纷。
倪俭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被虞芒从旁撞胳膊,戛然而止。
庄令辰从那亲切笑容中回神,暗暗咋舌:厉害厉害!此人这般着意施为,试问谁有本事把持得住?哪怕是自己,言行思量间也不知不觉想要顺着他,迁就他。才几句话工夫,就让人只有仰望的份。仿佛仰望柳梢明月,江上白云,明知道永远不可能真正触及,依然被那看似亲近的距离勾得心生眷恋,遐想联翩。
只听那个风动琴弦般的声音幽幽响起:“世人非议,身后虚名,是没什么可在乎。不过……挖空心思诓骗骨肉至亲,这种事……辈子做回,也嫌太……”
句话提醒了庄令辰。眼前这位,还有双了不起的弟妹。个是守卫边关女中豪杰,个是朝廷中枢实权要员——想到此点,才深刻领会了他话语中“众叛亲离”四个字。
本来觉得对方意在收服,少用了心机。然而联系三兄妹身份作为,想起李府书僮关于拯救典籍的叙述,设身处地考虑番,却只能黯然叹息: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吧?如此胸襟度量,大智大勇。担得起千秋功业,舍得下世名声。怪不得……叫靖北王倾心若此。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对方浑然天成,何必追究他几分有心,几分无意?感受到那如夜风沁骨般清冷的萧索伤怀,无视殿下搂搂抱抱有碍观瞻的过分举动,庄令辰只想说点什么,开解开解他。
“又或者……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子释你……”实在过于苍白无力,就此打住。
“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庄兄说得有理,做人怎可太贪心?不过是……到底意难平罢了。”子释坦率随性,连称呼都换了,宛如面对年老友。
长生默默盘坐到床上,用怀抱支撑着他。
两员武将张着嘴呆住,完全石化在当场。问题是当事人根本没留神他们的异样,个沉寂如山,个清透如水,彼此依赖,相互映衬,契合无间,浑然体,形成笼罩整个空间的浓重感染力,压得旁人大气都不敢喘。而勉强能够与之抗衡,自在对话的军师大人,偏偏副压根儿没看见的表情,弄得倪俭和虞芒都糊涂起来:莫非自己眼花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信不是眼花。倪俭擦擦额头,心道:兄弟,咱们得习惯,习惯。习惯就好……
“所以说……幸与不幸,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难权衡。眼前之不幸,或许是来日之有幸。人之不幸,或许是苍生之有幸。家姓之不幸,或许……是千秋万代之有幸。说实话,我很佩服三位——以及你们殿下,在必须选择的时候,做出了最好的选择,既成全自身之幸,亦造就苍生之幸。与此相较,世人非议,身后虚名,确乎不算什么。”
除开长生之外的三个听众,虽然目标早已明确,立场向来坚定,对于自己追随的领袖、奋斗的事业,难免偶尔有点儿原罪感。至不过触即退,拿顶别的帽子扣下来,遮住这块阴影,权当看不见。然而李子释的说法,却好似点亮了盏灯,灯光照射下,阴影彻底消失。
庄军师心道:把惊世骇俗之事做得自然之极,始作俑者,原来是这位。
子释苦笑声:“可惜……这个选择的机会,对我们兄妹而言,来得……真不是时候……我自己要做奸臣卖国贼,做了便做了。子周与子归,涉足已深,切肤断腕之痛,无可避免。虽说这刀迟早会来,长痛不如短痛,但是……居然得由我这当大哥的亲手剁下去……”
长生搂住他肩膀:“他们未必不能明白……就算现在不明白,过后……总会明白的。”
“是。天想不通,十天二十天,没准就想通了。年想不通,十年二十年,终究要想通。可是,长生,你知道,问题不在于想不想得通,而在于——这道刻骨伤疤,总归……是你我留下的。”微微扬眉,“那两个,跟你样,成日惦记着斩妖除魔,普渡众生呢!——果然你们师徒仨,才是伙的。只不过,他俩眼中,妖魔何在?众生何处?这我可没问过。”
稍稍松了肩背,向后靠靠,神情中不由得透出丝慵懒倦怠。说话间那股子骄傲坦诚而又寂寥落寞的味道,本就足够令人倾倒。最后这笑靠,于无可奈何下强作欢颜,又在勉为其难中振奋力量。如晚香落红,芬芳凄艳,盼顾撩人,隐隐向四周散发出迷慑心魂的危险气息,看得三个观众自动垂了眼睛。
倒是身后那个恍若不觉,敞开怀抱将他彻底拥住。在对面三人眼中,失衡的场景反而有了支撑点,氛围也渐渐变得平和正常,下轻松许,再没有腹诽非议王爷殿下当众那啥的念头。
子释拿过摆在旁的黄绫,换了话题:“这封诏书……写得可真够水准。”
庄令辰恭敬道:“此诏书必是莫老手笔。”
子释微侧了头。
长生解释:“是父皇身边秘书令——相当于秘书省丞,莫思予莫先生。”看他眼神犹带询问,补充道,“莫先生虽是夏人,但是跟了父皇二十余年,实乃左臂右膀。”
子释瞅眼诏书:“我说呢,“王者之师,有征无战。以仁为本,以义治之。非欲穷兵黩武,实图拯民危厄”——扯大旗的本事如此高明,果然不愧是圣门出去的。”
四个听众,两个没完全听懂,听懂了的两个却没法答话。
子释指着诏书上几行字:““屯田积粮,安时抚民于前;挥师讨逆,开土拓疆于后。平靖内外,居功至显;临危受任,众望所归……特谕靖北王先惠后诛,好生恶杀。明辨忠奸,优抚无辜”。我怎么觉着……这位莫老,字里行间尽在替你张本造势?这封诏书,简直就是摆明了号召蜀州将士吏民,早日乖乖向靖北王投降——连太子之死也不过笔带过。我还以为,白沙帮刺死了太子,华荣皇帝必定迁怒蜀州,半要叫你大开杀戒……”
“子释。”这声异常严肃。
“嗯?”
“太子……其实是我杀的。”
“哦……”反应过来,提高声调,“你杀的?!那为什么子归捎回来的口信说是白沙帮?”
“是……也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