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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胆子打自己的主意。借着胃里烧灼的疼痛,打起精神,将平日不放在心上的些信息翻找出来,静静思索:
“……皇帝边参欢喜禅,边炼不死丹。炼丹的道士是泰王引荐的,参禅的书是自己弄的。不过——听说定王殿下后来进贡了几个颇通双修之道的美女……说起来,虽然大家都是外戚党,除了自家儿子,太师也相当倚重能干的秘书副丞。傅楚卿曾提及宁家几位少爷和定王殿下年纪相当,私交不错。而向来消沉的泰王殿下最近积极不少,背后半有人鼓动。今天给自己领路的小内侍也不知收了他张庭兰少好处——这事儿安宸怕是知道的吧……”
两条线在脑海中逐渐成形:定王、小侯爷宁愨、傅楚卿、自己;泰王、秘书副丞张宪博、内侍总管安宸、张庭兰。——怪不得他敢对自己下手。是了,王宗翰父亲供职礼部,只怕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里。苦笑。他还真找对人了,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这么凑巧攻中自己的死穴。
心中无限悲哀。没有别的,只是厌倦。这些人,中毒太深,已成权势名利瘾君子。身处这烂泥塘大酱缸里,你的心归于何处,别人看不见,也不关心。他们只看见你的脚在哪里。忠毅伯襄武侯兄弟,先是钉上了“外戚党”的招牌,现在,毫无疑问,又添了“定王派”三字。
眯眼瞅瞅张庭兰:还是太浮躁了。三月三御前赛诗挑衅自己,就已经看出此人沉不住气,难当大任。于今两边斗得难解难分,为了己私欲,不顾全局横生枝节,回头让他爹知道,还不得气死?
张庭兰连威逼带哄骗把王宗翰轰出去,乐颠颠走到榻前。
看了会儿,低声倾诉衷肠:“丰不见腴,瘦不着骨,梅轻柳态,雪艳冰魂——桃李春风兰台令啊……李免,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了整年,才等到这机会……”目不转睛盯住那张皎洁素净的脸,十个指头直发痒。暗道美人软卧横陈,是先松冠带呢,还是先解衣襟?
子释盘算着:且用言辞吓他吓,实在不行就只好动粗了。外头内侍虽然半已被收买,但只要惊动卫兵……正准备睁眼,就听推门声响,有人疾步跨进来:“张大人!”
居然是安宸。
第〇六五章 同流必污
张庭兰看见安宸进来,大惊。强作镇定:“安总管。啊,兰台令大人不胜酒力,下官受翰林院同僚之托,在这儿照应照应。”
安宸躬身道:“大人辛苦了。请大人殿中宴饮侍君,兰台令大人便交给在下吧。”
等张庭兰出去,子释眨眨眼,冲安宸咧嘴笑。
安总管夸张的拍着胸口:“阿弥陀佛!李大人,在下刚刚察觉底下有人不规矩,这要来晚步,可如何得了……”看子释摁着腹部没起来,皱眉道:“我差人把袁正尹悄悄请过来可好?”
子释摇头:“胃疼,老毛病。还有就是没力气,已经好些了,不碍事的。”喘口气,轻声道,“能不能,烦劳总管倒杯热水给我。”
安宸点头出去,很快回转,端着茶盅送到子释面前。看他毫不犹豫喝下去,露出歉疚的笑容:“竟让李大人在宫中遇上这等事,安宸百死莫辞其疚……”
子释放下杯子:“还是请总管直呼我名字吧。”侧头望着安宸,“满朝都是大人,适才总管送走的,不也是位大人?我真的不喜欢“李大人”这三个字。”
安宸为人谨慎,地位越高,实权越大,辞色间就越周到。在朝臣面前,向礼下于人。子释从前也这么提过,他没当真。这会儿听他差点遇险的大事不说,捡着鸡毛蒜皮重提,心头松,微笑道:“那安宸便托大,称声“子释”。”
子释也笑:“总管客气。”
安宸端详下他的脸色,似乎好转不少,点点头。坐下来沉吟片刻,道:“正好眼前清静——我有件事,想听听子释怎么说。”
“只怕辜负总管错爱。”子释嘴里应着客套话,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真诚。
安宸声音压到极低:“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自己对炼丹没了兴致……那些个仙丹灵药,都不吃最好。”
子释有些意外,没想到总管大人问的是这个。
安宸轻叹声:“泰王殿下引荐的那位云中道长,非常会说话,引得陛下深信不疑。炼丹的东西,都由内务府置办,你知道,内府银库钥匙虽然在我手里,造办采购到底是泰王这内务大臣说了算……”
子释明白了,总管大人担心仙丹里有什么特别的添加剂。原来最忠心的还是这位。闭上眼稍加思量,慢慢道:“么,是有比炼丹好玩吸引皇上的事——”
两人齐摇头。除了成仙,做人的种种花样差不都让万岁爷玩遍了。况且这仙丹才炼出第炉,正当方兴未艾,赵琚欢喜禅虽然参得入迷,可天也没忘了炼丹这茬儿。
“二么……”子释笑笑,“有个笨办法,我姑妄言之,总管姑妄听之。依我看,咱们皇帝陛下是个讲求尽善尽美之人。衣食日用,须华瞻精致;文辞歌曲,须工丽奇巧;入耳要绕梁清音;入眼要赏心美景——”睁眼看着安宸,“所以,若能设法叫皇上对所谓仙丹倒足胃口,哪怕炼丹人吹得再如何功效不凡,大概也吃不下去。”
“这……怎么能叫皇上倒足胃口呢?”
“据我所知,玄门丹鼎派,除了常用朱砂水银,也以其他药物辅佐。这里头好些东西,名目虽然雅致,真要追究实物,则颇为不堪。好比什么紫河车、龙涎香、望月砂、五灵脂……诸如此类。进贡到皇上手里的,自是洁净圆溜金光灿灿颗颗仙丹,不过——”说到这,仿佛孩子恶作剧得逞般嘻嘻乐道,“丹炉就设在宫里不是?中间程序想必无法窥探,但是,设法叫皇上撞见送进去的普通原料,以总管之能,半不难……”
安宸琢磨琢磨,跟着他块儿笑起来:“嗯,值得试。这么直接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正容道,“上回南山宫苑的事,后来皇上果然没再提起。唉,我安宸跟了皇上二十年,你识得皇上不过年,反倒不如你懂得皇上的心思呢?”
子释不笑了:“总管过谦。总管不是想不到,总管只是心为皇上着想,所以,从未往这上头想过。”
安宸听了这话,微微愣,默然呆坐许久,长声叹息,讲起古来:“皇上亲政前两年,我十五岁。家中不幸获罪,男丁律斩首。家父想尽办法,求了国舅,将我瞒报岁,得以进宫服侍皇上。”
子释撑起胳膊靠坐在榻上,侧耳倾听。
“中间那些曲折就不必说了。总之那时候年轻气盛,在宫里长了不少见识,逐渐冒出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也曾对皇上颇有微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