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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己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然,凡是肯留下来加班的,除了免费供应美味宵夜,还另有额外津贴。
中秋节前夕,兰台令大人给下属发放节日补贴:每人两颗上等南珠,指甲盖大小,粉色底子带着彩虹晕圈。在场都是识货之人,这样颗珠子少说也值几百两银子。况且大家拿的都样,显然是整串上头拆下来的——除了宫里,哪儿还有这等货色?
王宗翰迟疑道:“子释,你……不是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拿来了吧?”
被问的人笑笑:“本想换成现银,来惹眼,二来不合算,况且最近现银也不容易弄了,干脆这么直接分给大家。你们都知道怎么做最好,我放心。接下来还要继续辛苦大伙儿,这点酬劳不算什么。我是把兰台司当成自个儿书库了,你们说我痴也好,疯也好,我只想把这些书好好存下来……”
中秋这天,宫中大宴群臣。今年财政紧张,没钱弄太大的花样,又赶上连日阴雨,别说太阳月亮,连透亮点的天色都好久不见。幸亏赵琚参禅炼丹都到了紧要关头,也不惦记看灯赏月这些庸俗的娱乐活动了,最后内务府和礼部决定办场宴会了事。
子□托病不去,子周和傅楚卿都不放心他个人在家,只得去了。
是日,专用于宫中宴饮的璇玑殿内,御膳珍筵连席排开,金罍玉觞满倾流泻。君臣共饮,和乐融融。
皇帝下首右边是太师和几位元老,左边是泰王、定王、泰王世子及其他宗亲。百官于大殿两侧分部门按品级对坐。东边右相领秘书省、尚书省、中书省及礼户吏兵刑工六部官僚,西边左相领御史台及翰林院、国子监、内务府、钦天监等司部人员,另有理方司、内廷侍卫的头头脑脑们侍立于四周。上下和睦,济济堂。
佳节盛宴,既非典礼亦非祭祀,要的是轻松愉快。况且皇帝陛下性喜游乐,宴席开始之后,各种歌舞杂戏便陆续上演助兴。其间有云中道长献上费尽心血炼就的瓶“九霄萃仙丹”,定王殿下呈上别出心裁排练的支“百禽朝凤舞”,令万岁喜悦开怀,赞不绝口。
所有可能影响人心稳定的消息,都被截断在策府司,既不往上报,也不往外传。在座众人知道的装不知道,不知道的当不存在,跟着圣上起放开怀抱,尽情欢乐。
宴会进行到后来,气氛渐渐轻松自在。群臣有的转战各席,拼酒斗杯;有的借机沟通交流,增进感情;有的则脱身出去,躲进侧殿透气歇息。各处宫娥内侍服务周到有礼,滴水不漏,只见热闹,不觉混乱。
子释搭眼瞧,子周竟被叫到太师席上去了,与几位统领及秘书副丞、兵部尚书等陪着太师说话。这样子想早点开溜回去是不可能了。再转头,恰好看见隔了两桌的席远怀,正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如今满朝上下,再没有比这个人令自己郁闷的了。人生种种无奈都好说,唯独碰上刚正耿直远怀兄,心意要逼自己做圣人,实在束手无策,只得敬而远之。怕他冲动之下找过来说话,子释端起酒杯,遥遥相敬。低头抿口,抬首扬眉,送过去个带着温度和湿度的微笑。果然,席大人扭转头,忿然隐忍,再不看这边。
他这里光顾着戏弄席远怀,没留意对面礼部席上有双眼睛,正样带着温度和湿度聚焦过来。
放下酒杯,忽然有些鄙夷前刻的自己。在这烂泥塘大酱缸里待久了,人会不知不觉堕落。而李子释与别人的不同,不过是尚且可以清醒的堕落。顿时再也待不下去,只想马上离开,头扎进家中阁楼,扎进那些发黄的故纸堆中,寻得短暂的安宁。
也不知发了久的呆,听到旁边王宗翰叫自己。回过神来,只见他满脸担忧:“子释,你是不是不舒服?”
轻轻摇头。
王宗翰又看看他,拈了两片花生酥放他面前:“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宫里做的,味道自然不差……尝口吧。”
子释苦笑。王宗翰不知道,打去年冬天风寒好了之后,自己就添了个无法启齿的新毛病:只要吃花生,必定胃疼,从此家里便断了这东西。此刻瞅着面前又薄又脆的花生酥,明知道吃了就难受,手却不听使唤伸出去,恍恍惚惚捏起片送到嘴边。刚咽下两口,上腹胃脘深处阵抽痛,剩下半片“啪”的落回盘子里。
王宗翰直瞧着他,见到这般模样,慌了手脚:“子释,怎么了?”
“不要紧……其实,唉,”子释勉强笑道,“大概过去吃了,最近……吃就胃疼。偏偏……看见了又忍不住……”
王宗翰搀住他:“怪我……”
“哪能怪王兄?是我自己嘴馋……真有好些日子没吃了,”呵呵两声,“没办法,就好这口……胃疼虽然难受,你叫我看见了不吃……没准难受……”
周围几人问要不要找太医,子释摇摇头。今天这样的日子,傅楚卿在大殿外忙保卫工作。子周隔得远,那边正热闹,也没法留意自己。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恰好身后小内侍过来,便道替自己找个清静地方歇息片刻。他经常出入宫廷,安宸这些手下都认得他。刚拐到侧殿,王宗翰却又追了上来:“我,我不放心,陪你会儿。”
子释有心拒绝,无奈胃里绵绵不断的抽搐阵狠过阵,只好随他。没走几步,竟然头昏眼花,腰腿发软,心中顿时警觉。然而浑身无力,任由那领路的内侍和王宗翰扶着自己,也不知到了哪处隔间夹室,躺在了榻上。意识朦朦胧胧,却因为胃部清晰的疼痛牵扯着,始终保持了丝清醒。把方才经过在心中过滤遍,问题只可能出在王宗翰身上。他哪来如此色胆手段?这可真没想到……
隐约感觉那内侍出去了,王宗翰却没有点动静。
奇怪。难道是自己虑了?子释闭着眼,正疑惑间,听见阵轻微脚步声响,有人进来了。来人似乎有些吃惊,“嗯”了声,低喝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张大人,大人亲口答应过……不会害他……”是王宗翰畏缩的声音。
“那当然。嘿嘿……我爱他还来不及,哪能害他?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他,可惜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你,对不对?别说你,他连傅楚卿都没给过好脸色——谁知道姓傅的用了什么阴险招数将人霸在手里——明月还得彩云追哪!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你这番替我牵线搭桥,你爹爹那里我自然会关照……”
听这声音有点印象。子释打开线眼帘,来的果然是熟人:礼部侍郎张庭兰。此人乃秘书副丞张宪博之子,宁三少酒肉知交,算是赤诚的外戚党。肚子里颇有点墨水,刚被任命为本轮秋试科场提调,属于主考副主考之外最重要的职位。
——不,仅仅如此,他还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