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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孤注掷温柔(全) 作者:阿堵

    绍这个品种原产越州,时起了兴致,就想找个当地人问问此物习性典故。内侍总管安宸道:“御史台席大人好像就是越州人氏,今日旬休,他必定在衙署当值。不过……”

    赵琚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跟我提席大拗!连左相右相都不管的事,他也要管……动不动就拿‘刑不上大夫’说话,朕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席大拗”是皇帝陛下给右谏议大夫席远怀起的浑号。此人执掌御史台,向来廉洁自律,放胆直言。赵琚心里讨厌他,却也知道这种人轻易杀不得。而在国舅宁书源看来,席远怀虽然碍眼,不过是个书呆子。好比崭新雪亮把刀,瞅着吓人,其实压根儿没开刃,也就懒得动他。

    这边皇帝和身边人聊了几句,忽然想起上次奏对称旨的少年状元,仿佛正是籍贯越州。立马传旨,着状元郎即刻觐见。

    子周赶到现场,没想到万岁爷劈头问的竟是桂花,先自愣。好在这东西从小见惯,定定心神,给皇上仔细说了说何谓“桂花蒸”,何谓“桂花酿”,何谓“桂花切”,讲得赵琚食指大动,马上叫来御膳房执掌内侍旁听。

    子周想:陛下为何不问我几时入蜀?不问问蜀州之外?不问问越州之民?不问问彤城之战?心中却再明白不过:不能说,不能说。若真的忍不住说出口,也许转眼摘帽成囚,也许当场人头落地。

    临出门前大哥的叮咛犹在耳边:“宦海宦海,为官的就是叶扁舟,海上飘摇。伴君如伴虎,再昏庸再无能的皇帝,都样是吃人的老虎。子周,你记牢了,什么时候,都先保住性命再说……”

    又想起正月里跟着帮新科进士到真定侯府给国舅拜年——这已是科场年惯例。虽然自己并不愿去,但终究还是去了。君子和而不同,周而不比,群而不党,没必要为点狷介意气去得罪把持朝政的实权人物。

    去了之后,传说中气焰熏天的国舅爷倒是威严里带着亲切。得知他从彤城来,立刻问何时离家。把彤城之战、逃难经过前前后后问了个遍,比封兰关的守军审得还仔细。听说他见过楚州义军领袖,又叫他详细复述了当时情形。子周不留神说漏嘴,以为对方会追问自己为何没有参加义军,却发现似乎谁也没觉得这是个需要追究的问题。随即想通:在这些人眼里,皇上和朝廷才是应当追随的对象,如北辰在天,众星拱聚,理所当然。

    说到凄惨悲壮处,在场诸人无不握拳扼腕。

    最后国舅爷对年轻的状元郎很是嘉勉了番,称其“有才华,有胆色,有忠心,无愧于皇上圣目识才”。众新科进士听得热血沸腾,嫉妒艳羡,纷纷在国舅面前表才华,表胆色,表忠心,宾主尽欢而散。

    早知道本朝外戚势大干政,子周心目中,国舅宁书源那是绝对的大奸臣。这番近距离接触,却说不上来该怎么形容。回家跟大哥讲起,子释叹道:“世事复杂,人心难测。朝里的事是波涛诡谲。忠的不定是善的,善的不定是对的;奸的不定是恶的,恶的不定是错的……别把自己弄得太紧张,警觉点儿,不轻举妄动就是了。”

    进士中也真有那不肯趋炎附势的硬气人物,没去给国舅拜年。三月吏部派遣令下来,这些人统统发配到蜀西蜀南偏远之地做父母官去了。子周想,总算露出奸佞小人本来面目了。子释却道:“党同伐异,谁在台上都样。”

    “桂花事件”过去,第二次蒙皇上召见却是因为“莲花”。

    五月宫中莲花盛开,赵琚领着帮子妙龄宫女荡舟其间,又叫乐人隔水演奏歌唱。玩了阵,几首采莲艳曲都听腻了,寻思换些新词才好。陪在旁的安总管忙替皇上召来两位文采上佳的学士,赶制新词。

    试唱回,仍不满意。赵琚叹道:“唉,朕倒觉着,反是那民间俚语俗调,别样清新,能入耳。”

    个机灵的内侍建议:“人道‘越女采莲’,想必越歌也样动听。”

    皇帝于是急召司文郎李子周,敕命上呈越州采莲曲若干。

    当日子周捧着大堆赏赐回家,刚坐下,就给大哥和妹妹讲这趟遭遇。

    “我正跟着蔡老誊写文书呢,突传圣旨到,吓大跳。见了皇上,非要我写几首‘采莲曲’不可,还说,还说,定要民间俚语……”

    子释“哈”声:“皇帝陛下眼光独到啊。”

    “我哪会写这个,逼得没法,终于想起那年咱们全家游湖,听采莲女唱过。其中首,当时问大哥,被爹爹好顿训斥,也因此勉强还记得几句……”

    “哈哈……”子释笑得打跌。子归也想起那首歌。当时不懂,如今成年了,自然明白。不禁红了脸:“子周,你,你不会,就,就写了它吧?”

    “……皇上说:‘果然清新入耳,可有其余?’我说:‘微臣深憾无缘聆听此类歌谣。唯独此歌,乃幼时随家人游湖得闻,尚依稀在耳……’”

    兄妹三个笑作团。

    子释想:“这孩子幽默了很啊,不错不错。”又想:“君臣二人对民间文学的保存和流传也算有件功劳。”

    这首清新入耳的采莲曲,全文如下:

    “采莲阿姐斗梳妆,好似红莲搭个白莲争。红莲自道颜色好,白莲自道粉花香。粉花香,粉花香,贪花人见便来抢。红个也忒贵,白个也弗强。当面下手弗得,同你私下商量,好比荷叶遮身无人见,下头成藕带丝长。”

    子释笑得差不,对弟弟道:“嗯,御前应对有急智,有分寸,很好。不过,子周,赶上这么个皇帝,‘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种事只怕时不常会碰到,你心里还得有点准备……”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大哥这两句话实在太狠了,把状元郎李子周同学打击得了无生趣。作为臣子,有再忠君报国之心,皇帝不给用武之地,永远白费力气。难道也像数其他同僚那样,投入国舅阵营,甘愿为其前驱?或者加入以右相为首的朝臣集团,日日口诛笔伐,浮于清议?

    入朝半年,种种遭遇让他透彻理解了什么叫“情势所迫”。从前听大哥讲起前辈如何有心无力,心底里总有点儿不以为然,觉得事在人为。此刻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以致后来好长时间都打不起精神。

    生孤注掷温柔 卷二 谒金门·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