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
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白的发丝提醒着他,时日无了,而昆仑山依旧在群山之后的之后。
某日,他进入了座丛林,擎天树海间丢失了方向。熟悉的寒意自眉心处开始延伸,四肢百骸中的血液仿佛都要凝结。文舒紧紧地攒住火琉璃想要缓解,铺天盖地的寒凉下,点暖意瞬间便被席卷。最近总是寒意频繁的上涌,反之则是灼热的消退,看来赤炎的龙鳞也护不了他久。
正当苦痛时,眼前出现了个黑衣的男子,缓缓从密林深处走来。明明是霸气狂狷的样子,却笑得玩世不恭,黑色的眼眸深处藏几分莫测。
他热心地来扶文舒,运起身法路将他送到昆仑山下。风声过耳,吹得二人的衣襬猎猎作响。耳际仿佛听到「啪——」地声轻响,穿透了风声直递入心底。文舒怔,入骨的冰凉瞬间徧布全身。
「还是迟了步……」文舒不甘地低叹声。
却被他听了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文舒摇头笑道:「没事。突发感慨而已。啊,恩公路护送,在下还未谢过,实在惭愧。」想起身上贫如洗,便从怀中取出火琉璃来要送与对方。
黑衣人怔然,迟迟不敢来接。
「我用不到了。」文舒将火琉璃塞进他手中,道,「恩公与我有缘,此物是恩公的机缘。」
他犹是半信半疑的神色,文舒无言,转身往前走去。
他曾听天崇宫的天奴们说起轮回台,台下烟雾缭绕,青烟是善果,黑雾是恶业,众生轮回盘悬于半空之中云烟之间,众生切因缘果报都刻于盘上,待到轮回转世之时,前世种种皆有算计,积下了几桩善德,又添上了几种冤孽,从头算过,善即赏恶即罚,半点都不会错算。
跳脱三界之外的人说起这个,话语间总带了几分传奇,让文舒暗自猜想,自己的前世究竟是积下了大德才得以如此际遇,还是造下了大孽才苦苦参不透个「情」字。
如今,他就到了轮回台上,倚着汉白栏杆往下看,果真如同传说,黑白云烟交缠,构成人间善恶循环报应不爽。只要跳下去,此生种种便如天际不断落下的闪光尘烟般落入盘中,欢笑也好,悲哀也好,齐齐被消净,待再睁开眼,什么文舒,什么勖扬都忘得干干净净,喜欢不喜欢都不再与他相干。
正自臆想,却听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想离开?」
文舒转过身,勖扬君自巨大的石柱后慢慢走出,到了他面前。入眼是双银紫色的眼,飞雪外蒙层不知名的情绪。目光上移,看到他额间璀璨的龙印。
原来他算得文舒的行进方向后便先步到了轮回台,也难怪文舒路走来竟没有天界侍卫阻拦。
文舒沉默不答,勖扬君的目光落到文舒灰白的发上不由滞,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抚,「怎么……」
文舒见他伸手过来,反射性地往后退去,身体抵住身后的栏杆,上身就要向后仰去。勖扬君倏然惊,便再不敢往前伸,手停在二人中间,有些悻悻的意味。
「赤炎……原要剔他的僊骨。」
「天君仁厚。」文舒道。
勖扬被拿他话咽住,时竟不知说什么。半晌,方艰难地说道:「他现在就压在天崇山下,只要你……本君自会放了他。」
「此事无关。」文舒暗叹终是连累了赤炎,便道,「是我拖累了他,请天君……」
却被勖扬君打断,道:「锁魂术……回去后我给你解开。」
「……」文舒不答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勖扬君顿了顿,又说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我就……」
就什么呢?却说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怎么样。来的路上就开始想,要把他带回天崇宫,锁魂术伤他不轻,回去后就给他解了,然后……然后……然后就不知要怎么做了。好好地,好好地待他吧?只要他不再说要走,就好好地待他。
「不必天君费心。」文舒忽然出声道,深吸口气,看着他垂落在鬓边的发丝,缓声问道,「若我执意要走呢?」
勖扬脸色变,平生高傲惯了的人,方才让他说出那几句软话已算不易,却没想到文舒仍不领情,不由傲气作祟,脱口说道:「当年可是你许下的诺,要留在天崇宫,你还要如何?」
「我只要离开。」文舒静静说道。
人心总是忍不住为自己打算,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自私。许久之前他就知道,他和他是云泥之别,不论身份不论仪表,单论那云端之上,他衣袖轻挥就能翻云覆雨叱诧风云,他却只能紧紧牵住他的衣袖,否则就要从云头跌落。知道得很清楚,真的很清楚,在他嘲弄的眼神中学会谨慎,学会隐藏,也点点磨灭掉自己的痴心。唯次情难自禁便是用红线去系他的指,方系住就害怕得赶紧松开,奔回房里把红线压进柜子的最里面,再不想看见。
拥抱是两个人的事,单独人再如何抱紧双臂也总有彻底失去温度的时候。连痴心得名节清誉都可以不顾及的潋滟都知道高高在上的天君眼中只看到他自己,他这个跟在他身边千年的侍从又怎能不明白?他不敢向潋滟那样质问他,那样太难看,他做不出来。因为喜欢才会留下,再苦再痛也想看他两眼,那么,不喜欢的时候,就平平静静地离开,再留下不过是再在身上凭添几道伤而已。
只是这样简单的想法。说不上后悔不后悔,至少能保全自己,不至于太难堪。
他因他个酒后的拥抱而喜欢上他,那个拥抱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可他偏偏就这样喜欢上了,赤炎几次三番说要带他走,他总是拒绝。喜欢那人,能留在他身边便觉幸福,至于其它,他可以闭上眼不管不顾。只是,个拥抱终不能持续太久的温暖,再喜欢,得不到响应,也会死心。再喜欢也容不得他撕裂了他的衣衫压在地上凌辱。那日,满殿白纸翻飞,他笑着逼他将以往的种种痴态再看遍,自己都觉得那个自己太过羞耻,恨不得在从前那颗痴恋他的心上狠狠踩上几脚。原来喜欢上他竟要伤得这样千疮百孔,那还喜欢什么呢?真真是后悔了。
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在离开百年后问他,可曾喜欢过他?他却罔顾左右而言他。说不上是失望,只觉得荒唐。他从他的云端跳下,满心都是不甘,他文舒自作孽喜欢上他,种种苦痛皆是他自己招惹来的苦,他认下。只是寝殿中的种种,他百年后的戏弄,难道就要用「既往不咎「四字轻易抹杀?
他不过求分自尊,个两不相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