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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如藤蔓般疯长,寂寞缠心。
他陷进了沉思里,赤炎也不搭理他,垂下眼继续说道:「你天崇宫仆从如云,少个文舒又能如何?可是我……」
语气不复嬉闹,声音也渐低:「当年我就该把他要来。」
杯口大的金环垂在左耳边,贴着脸颊,无言地闪烁着微光:「当年我若把他要来……」
「我不会给的。」勖扬回神,沉声道,强捺下心中的杂思,尚不及明白要表达些什么,话已脱口而出,「他喜欢我。」
此言出,两人均是楞,赤炎半张开口要辩解,勖扬君又重复道:「他喜欢我。」口气中的茫然为骄傲所取代。
所以他不会走,他许诺要陪他到灰飞烟灭。他喜欢他,所以,他不会走。自失去他行踪后就并消失的笃定又回来了,嘴角微掀,脸上的笑容还没泛开,赤炎却先笑出了声。
「呵……」赤炎起身仔细地打量勖扬,随即露出了怜悯的神色:「都说我赤炎莽撞,原来你勖扬君比我不通人情。」
看着他僵在唇边的笑,赤炎缓缓问道:「他若还喜欢你,那天他还会往下跳么?」
讥讽的笑容渐渐扩大,赤炎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的自信点点凋落:「他喜欢你,那又怎样?你除了知道他喜欢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
还知道什么呢?那个他侧过眼就能看到的人,总是穿青色的衣衫,总是脸柔顺的样子,总是低低地叫他主子,总是……没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对他只知道这么,空睁着双暗藏了万年飞雪的眼迷失在了过往里。
赤炎坐回地上,闭起眼,屏息凝神地搜寻着,慢慢接收了些微弱的感应,那片鳞正路往西,目的地应是……嘴角便翘了起来,睁开眼就对上了他回复了冷傲的眸:「你看我做什么?即便你没有剔老子的僊骨,老子也不会告诉你。」
那日原该依言剔去赤炎的僊骨,却不知是因为众人言辞恳切还是天帝求情,勖扬君最后还是做了让步,免去剔骨之刑,只将赤炎关于天崇山下。
「难道你还指望着老子来谢你?」
话音未落,只觉那点微弱的感应如弦般猝然崩断,再也搜索不到。眼见赤炎愕然的神色,勖扬君五指攒动,飞快地拈个算诀,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喜色。
「怎么弱到了这个地步?」赤炎失声惊道。
龙鳞的作用亦需文舒本身的魂魄为基,原以为还能再橕上几日,却不料文舒竟孱弱如斯,再负荷不起他两人的力道相博,使得龙鳞的护持提早瓦解。
这边厢赤炎正自惊讶,那边厢的勖扬君却指拈算诀飞身往西而去。待赤炎回过神,四方天空中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片龙鳞护不了你久,不过有龙鳞加护,轮回台下的怨魂就不敢缠你,能保你个安好的命格。」赤炎望着碧蓝的天空喃喃低语道,想起方才文舒的动向,又低声笑开,「你小子命好,又遇上什么贵人了吧?不然哪能这么快。也不知道等我能出去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你。」
语气中半叹息半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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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周围是茂盛的丛林,耳畔隐隐听到溪水潺潺的流淌声,金色的阳光穿透层层厚密的枝叶打下来,被割裂开的光束照到眼睛上,亮得刺眼。
文舒橕起身,周遭的安静让他误以为先前经历的纷乱局面不过是场噩梦,可眉心处蔓延开的疼痛又明白无误地彰示着,切都是现实。那位高傲得不容任何人冒犯的天君终还是不愿放过他,百年,介凡人竟劳他耐心等了百年,是他文舒太过「福泽深厚」,还是他勖扬君太过「眷宠有加」?
也不知道赤炎怎么样了?伸手去抚眉心,指腹上顿时漫起如被灼烧的刺痛感,随着手指的碰触,已经安定下的疼痛又如被惊醒般在四肢百骸流窜。
文舒不敢轻举妄动,待疼痛稍稍过去后才慢慢地扶着粗大的树身自地上起来。
下步该如何?束手就擒还是放手博?赤炎的龙鳞护不了他几日,那位天君还是会找来。私逃出宫,不是放错棋子,摔碎茶盅这样的小错,也亏得他肯说出「既往不咎」四个字,想想就忍不住笑。他若受不住他的罚,早八百年就会说要走,又怎么会拖到如今?
文舒路往前走路漫步边际地想着。在林中遇到个砍柴的樵夫,见他神色憔悴便过来关心地问候。
文舒摇着手说没事,想起赤炎曾说唯有去昆仑山的轮回台才能解开锁魂术,便向他打听:「老伯可知昆仑山怎么走?」
樵夫手指西,道:「昆仑山远得很,怎么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到啊……」
文舒拱手谢过,心中暗暗算道,两三个月,怕是路还没走到半就得被追上。脚下却坚定,顺着樵夫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过想安安静静地喜欢个人而已,喜欢时守候,不喜欢时离开,难道他的喜欢亦是对他的辱没,才要他而再再而三地来戏弄?他逃了百年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闭上眼就能看见天崇宫内那飘飞室的纸页,遍体生寒。
没走出几步,那樵夫却又追了上来,殷殷地嘱咐他:「少年郎不懂事,最近有天灾,没事别出门瞎走。你没瞧见前些天的天象么?会儿亮堂会儿又黑得不见五指的,可糁人了!俺庄里的天师说了,这是魔星现世,要变天哩!」
「是么?」文舒淡淡地笑开,低低说道,「还真是魔星,命里的孽障。」
转过头玩笑地跟樵夫说:「我便是要上昆仑山了结这个魔星哩。」身上又升起股钝痛,自眉心向周身蔓延,痛得连嘴角都扯不起。
文舒忙快走几步,定下心神再回过脸,那樵夫正停在原地摇头叹气,分明当他是疯的。
路途遥遥,山水迢迢,沿路问过很人,人们边答着他的话,边看着他的发叹息。身上的疼痛总是时好时剧,或是寒凉冻得彻骨,或是炽热烤得连魂魄都要消熔。总是走几步就要回头望眼,生怕下刻身后就响起某个低沉的声音,鬼魅般跟他说:「你逃不掉的。」
仓皇间猛地摇头想要甩脱,额前垂下几缕灰白的发。文舒呆呆地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起某个夜晚,他举着把雕满菱花的宝镜笑得无奈,彼时还是青丝如瀑,尚有几分余力,此时却是心力交瘁得再隐藏不了,憔悴的颜色赤裸裸地爬满整张灰白的面孔。是因为日渐虚弱的灵魂也好,还是他自己的生气枯竭,日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