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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凡 作者:公子欢喜
诡异的笑,「还不死心。」
勖扬君起身自上而下睨着文舒:「凡人而已,你能去哪里?」
走到门边时,他又回过身,将颗药丸般大小的火红珠子扔到文舒手中,文舒顿觉体内的寒意缓和了许。
「火琉璃,至阳至刚的,好好收着,天界也不过三颗。」
恩赐的意味。
「我总会离开。」文舒抬起头,看进他漂亮得炫目的眼里,猜不透他又有什么花样。
「凡人……」他冷哼声,神情颇为不屑。
殿门被推开,照进室阳光,他傲立于阳光下,面容模糊在刺眼的光芒里:「三界中只有本君不想要的。」
第六章
江春水向东,两岸杨柳依依。会过日子的人家在茅屋前辟出小方地,种几株月季,养几只肥鸡。东家的黄瓜藤攀着墙头就爬进了西家的院,西家今晚煮锅五花肉,浓油重赤,香飘得全村都闻得见。
河那边的女当家开了竹篱笆院门喊声:「二狗,吃饭了!」
河这边头皮剃得青光只在脑门子上留桃子样小块头发的孩童就回过头大喊句:「知道了!」
那边又喊:「小兔崽子,别光想着你自己,把你先生也叫上。真是,尽缠着你先生,为难人家!」
孩子便笑嘻嘻地转过脸来,昨天爬树刚磕掉了颗门牙,说话漏着风:「先生,俺娘请你去俺家吃饭。」
「不用了,代我谢谢你娘。」
孩子收起书,蹦跳地上了小木桥,文舒在河边,看着他兴高采烈地进了对面的院子。那边的女人在门前冲他招手,硬是邀他进去吃饭。文舒拱了拱手,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凡间,千年后他竟重回了凡间,当真世事难料。
那日勖扬君走后,他只当他即便离开僊宫去赴佛祖的法会,也该布下天罗地网来防着他。不料,过后不久,殿门再次被推开,却是赤炎身红衣在门前跳脚怒骂:「我个……的,这是要理到猴年马月?老子就知道那个勖扬要耍花样!」
文舒自地惨白纸页中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他气愤得头赤红的发也倒竖了起来。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他拉着往殿外走:「我个……的,他这是存心要赖账啊!好,他不仁,老子也不义,文舒,我们走!我个……的!」
走出几步,发现不对,赤炎回身,不由大吃惊。方才殿中阴暗,他又急躁,没顾得上仔细看,如今出了殿才发现,文舒的脸色竟是苍白中泛着青,身青衣空落落地罩在身上,握在手中的腕子是细得仿佛捏就要碎般。
「怎么了?」文舒见他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猛看,旋即明白过来,扯起嘴角笑道,「不愧是火眼金睛的东海龙宫赤炎皇子,被你看出来了,我是假文舒,真文舒早被勖扬君藏起来了。」
「我个……的,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玩笑!」赤炎怒,半边身子靠过来搀住文舒,足尖点便带着他破空而去,「那个勖扬,老子总有天要把他摁进东海里!三界里,哪有这样待人的!」
盛怒的话语中溢满心疼,文舒心中热,仰起脸看着他倒立的眉,道:「那我就等着看那天。」
脚下云气翻涌,白雾茫茫,忆起当年入僊宫时的心情,畏惧中带着好奇与兴奋,想不到今后会有这样的遭遇,又是如此这般才得以离开。
赤炎问他:「跟我去东海可好?」
文舒说:「我想回凡间。」
世说,海外有僊山,飘渺云海间。有帝王穷尽国力造出数艘远航楼船,饰以金玉,载满奇珍,再奉上百名童男童女,几度出海寻访又几度去无踪,直至驾崩,白衣白发的僊人与长生不老的僊丹都不过只是传说。
只是于他,这白玉为砖五色琉璃做瓦的僊宫却成了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凡间仍是他少时记忆中的模样,千年时光中几度朝代迭又几度沧海变桑田,可小桥流水依旧,灰白粉墙上的藤萝仍簇绿如同往昔。
他在个小山村里落脚,笨手笨脚的龙宫皇子帮他搭起间小草屋,夜狂风骤雨,立时塌作了地草杆。好心的寡居大婶收留了他,比着他的臂膀满脸心疼:「好好的后生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看看这胳膊,大婶个都抵你三个了……」
文舒捧着她递来的热汤腼腆地笑:「前阵子病了。」
她又絮絮叨叨地关照他:「病了就应该调养,真是的,怎么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对了,你从哪儿来?到这儿是走亲戚?还是……家里怎么放心让你人来这么个偏僻地方?」
文舒含糊地说他来寻亲,没寻到,打算住下来。
隔天天晴,大婶就热心地找来村里的年轻人帮他盖房,文舒原先也想动手,大婶死活拦着他:「病才刚好,怎么能出大力气?看你瘦得……哪来的力气干重活!让他们来吧,以后都是个村的自己人,客气什么呀?」
赤炎臭着脸在边看:「凡人,盖个屋子还这么麻烦。」
又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别人砌墙上梁,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盖的房子怎么夜也橕不过就塌了。文舒好笑地看着他在那边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唉声叹气。
起初时常担心,走得太过顺遂,总觉得不安,也不知勖扬君知晓后又会生出什么事来。梦中总是出现双银紫色的眼睛,眸光冰冷而刻毒。
「你逃不掉的。」 低哑的声音总是在夜半时分在耳畔响起,字字,声声入耳,近得仿佛面颊上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
文舒惊得猛然坐起,身冷汗汗湿了薄被。
数年时光匆匆而过,菩提法会早该结束,他过得安稳闲适,生活风平浪静。
赤炎总说他是杞人忧天,睁着双赤色的眼郑重地说:「他要追来,老子就和他好好斗番!我赤炎的朋友哪能让人这么欺负。」
文舒不语,暗暗地想,以勖扬君的骄傲个性要追早该追来,或许他是真的放过他了。在他眼中他本就是介不值提的奴,何须他堂堂的天君来死死追究。心便渐渐安定下来,平淡的生活点点地消磨去他的畏惧和隐忧。只是那梦境仍常常出现。
凡间虽然日长,可百年于他也不过瞬。
百年间他辗转各处,住上几年又悄悄离去。年后再回到先前的处所,村庄还在,故人却都不见,他几经打听才找到当年那位寡居大婶的坟冢,蒿草已长得人般高。
如今他在个小村落里教孩子念书,常有热心的大婶大娘们要为他做媒:「村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