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董策眉头跳了跳，他根本没想到会取得这么大的战果。这不是董策第次守城战，但上次面对的对手是建奴，zhè gè 时代，整个东亚，最强悍的支军队，他们的战斗力，可是比眼前这些闯军步卒高了不知道几个层次。

    至少，他们可不会身上连甲胄都没有。

    后面那些跟着冲锋的闯军也被吓到了，他们冲锋的势头顿时被止住了，脸上的jī dòng 和狂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畏惧和惊慌。他们似乎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是打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人家不会等着你去抢掠，而是会奋起反击，而被攻击者的反击，带来的jiù shì 攻击者的伤亡。

    他们都止住了jiǎo bù ，惊疑着不敢再往前冲锋，他们也有不少攻城经验，敏锐的感觉到了这里的守军似乎比较难duì fù 。但冲起来的上千人的队列，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的，尤其是这支队伍的军官队伍还不是很强力，执行命令的能力也不是很强。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但是后面的人还在惯性的向前冲——于是就出现了推搡和拥挤，后面的人停不下来，或是撞在了挡在前面的人身上，或是直接将其推倒。

    前面不少闯军都被推倒在地上，而有的是被人从身上给践踏而过，又是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他们犯了最大的错误——犹豫。若是他们此时能及时前冲的话，至少可以给城头守军造成相当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不能那么从容的射箭。而他们若是及时回头撤退，也可以脱离明军的射程，虽说肯定会有小部分再射程之内，但至少大部分都会撤出去。

    而他们既没qián jìn 又没撤退，而是减速，在原地彷徨的不知所措。

    闯军军官队伍经验缺乏的缺点，在这刻展现无遗。

    而这时候，朱东又是声大喊：“射！”

    又是三百余支利箭狠狠的射了下来，离着城墙比较近的那些闯军，又是跟被割倒的麦子样，刷刷的倒下了片。

    如果城下的士卒是董策麾下的军兵的话，这会儿会咬着牙，不惜命的往前冲锋，只可惜，他们从来没接受过磐石堡新兵大营中那样的训练。

    他们的战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是相当之般。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撤退了——这是好听点儿的说法，确切的说，应该是崩溃。前头的那些闯军被巨量的鲜血和死亡刺激，发声喊，扭头便是往后跑，这次，后头没有人推搡了，大伙儿都已经止住jiǎo bù 停了下来。而看到前面的往回跑，后面的人，也是跟着撒丫子就跑。

    便是有些不想撤退的，也是被裹挟的不得不退，被人群席卷着往后退去。

    董策不由得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些闯军的承受能力，竟然是这般差！

    这就退了？这就崩溃了？

    就算是闯军撤退了，朱东也没放过他们，又是下令泼洒了波箭雨，带走了跑掉最后面的十几名闯军的性命。这让他们加的恐慌畏惧，口中不知道喊着什么，片乱糟糟的往回跑。

    董策lì kè 想到了四个字：乌合之众。

    眼见得闯军死伤狼藉之后撤退，城头上响起了片欢呼之声，朱东狠狠的挥舞了下胳膊，和边的吕助对视眼，hā hā大笑。

    纵是以刘若宰这般深厚的养气功夫，脸上也是露出抹笑意，轻轻地拍了拍面前的垛口。他吁了口气，忽然心情轻松了许，方才的沉重，消散了大半。若闯军都是这般战斗力的话，那么以不足闯军成的微弱兵力守住城池，说不得还真能做到。

    而那边厢，却是截然不同的幕。

    闯军混乱撤退的时候，郭汝磐脸色片铁青，不过他终归是心机深沉，深吸了口气，接着脸色便和缓下来，还是那等淡淡的表情，只是看向澄城县的目光，变得稍微凝重了些。

    也只是些而已，郭汝磐并未太放在心上。

    这等明军他也不是没见过，依仗着城墙远远的躲着射箭没问题，但真要是近战短兵相接，便是触即溃。

    “看来，还得打yī zhèn 子才成。”他悠悠闲闲的吁了口气，微微笑，朝着身边的亲信道：“传令，其它两营，原地休息。”

    “是！”

    亲兵领命而去之后，郭汝磐想了想，又对身后个人道：“刘都尉。”

    那被唤作刘都尉的，乃是个胖子，四十来岁，长的很富态，白白净净的，张脸圆的跟满月似的，脸上身上都是肥肉，把衣服给撑得都快裂开了，看就知道平日里没亏着嘴。这厮有个都尉的衔儿，级别不高，不过权势颇重，他是郭汝磐的亲信，管着这支闯军的后勤。他骑在马上，似乎那马都快被他给压垮了，有些无精打采的。听到郭汝磐唤自己，他赶紧打马趋前，恭敬道：“将军。”

    “你给潘泗调过百面挨牌去，我记得咱们上次不是缴获了不少么？”郭汝磐道。

    “是，那些挨牌都在。”刘都尉应了声，观察了下郭汝磐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只是，共也就百面。”

    “都给他，都给他。”郭汝磐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是。”刘都尉不敢再说，下去布置了。

    他心里还有些诧异，总权大人不是直挤兑潘泗么？按理说不该给他这么啊，这是咋了？他却是不知道，郭汝磐这是觉得潘泗的手下给消耗的差不了，潘泗看起来也比以前老实了，就想着将他彻底收服。这时候再消耗潘泗的手下，岂不jiù shì 在消耗自己的手下？

    郭汝磐又指了个亲兵：“你去跟潘泗说，让他等等再打，等挨牌到了。”

    “是！”

    那亲兵打马而去。

    此时的潘泗，却是面色沉静如水，他面色冷淡的盯着那些撤回来的败兵，然后又看了看城头之上。虽然看不真切那里的人的面目，但是他仿佛能看到双双坚定的眼睛，似乎在向他喊着：“想拿下澄城县，没那么容易！”

    周围的几个将领，则都是脸色有些难看，其中个拱手道：“将军……”

    潘泗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茬，淡淡道：“什么都不消说，老艾打的挺好，不赖他，是城上的狗官兵厉害。”

    果然，正说话间，艾大青已经带人截住了前面逃窜回来的那些士卒，顿拳打脚踢外加厉声呵斥之后，倒是把这股子败退的势头给止住了。艾大青愤怒的咆哮声似乎在这里都能听得见，他骑着马，打马在那些败兵人群中乱窜，手中的皮鞭恶狠狠的抽下去。

    这些士卒都是穿着简单的布衣，根本就挡不住，鞭子狠狠的抽下去，衣服便是被打碎，四处纷飞，而身上，也是lì kè 就鼓起道血红的鞭痕，鼓得高高的，似乎有血珠子从里头往外渗出来。那些被鞭打的士卒也不敢反抗，不过心里不满是免不了的了——他们不像是明军那般军纪森严，换做是董策手底下的部队，若是这般败退下来，不杀几个人都是不可能。但在闯军中，军纪可不会这么严厉，甚至受到惩罚的都不。他们军纪松散，也不是日两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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