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86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仔细叮咛那几个嘴上把门也容易。
她自个又略坐了片刻,才去了正屋里。一到地儿,就听见王氏欢愉的笑声,想来锦奇回来真的令她很高兴。孙慧茹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脸颊,她其实也真的很高兴。
正午饭点的时候,蓝正杰和锦华踏进屋里就看见一屋子里都是人,他们是得了消息的,自然不吃惊看到锦奇,只是心里面多少也很兴奋。不过人家是读书人,就是激动也多半都藏在心里。等锦奇给他们两个见了礼,蓝正杰和锦华才问了几句。听着是关心战事,其实多半还是在拐弯抹角的问他有没有伤着碰着。
锦奇把胸脯拍得当当响:“小爷从小练武的,那帮子蟊贼哪里是小爷的对手”
蓝正杰瞪了儿子一眼,锦华更干脆,伸手一巴拍在他脑门上:“你是谁家的小爷?”
锦奇讪讪的模样逗笑了众人。
锦睿下了学回来,瞅见锦奇顿时哇哇大叫着扑了上去。锦奇一把把锦睿抓了起来,逗着他玩了好一会,看的孙慧茹心惊肉跳的,生怕他伤口再裂开。王氏一直看着二儿子和小儿子,只觉得锦奇并无勉强,心里就更放心妥帖了。
还是锦甯开口喊了锦睿,小猴子才从哥哥身上爬了下来,乖乖站在她面前立正。
锦甯方才就发觉了,才进门的时候锦睿耷拉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手上的书随意的就给甩到一边,脸色是看见锦奇之后才好了些。可别是产生了厌学的情绪了。蓝正杰靠着科举出头,对书本很是爱惜,哪怕锦奇这个不爱念书的,都不敢如此拿书本出气。
说来也怪,锦曦这个从小受她管教的丫头不怕她,锦睿她没怎么多管,小样儿在她面前却老老实实的。
却不知道,锦曦在他小时候老拿她吓唬锦睿,还拿自个当例子来说,把个小孩儿咋胡的一愣一愣的,再加上他和锦甯年纪差的有些大,她拿着孩子当小辈看,虽然不摆谱,却很少说笑,倒是跟王氏有的一拼,形象从此在小东西心里定了型。
“睿儿,今儿学了什么?”锦甯笑眯眯的拿了身边碟子里的糖角给他,问声问道。
听听那口气,可不就跟王氏问话的时候差不离?
锦睿乖乖的拿了吃的,也不敢往嘴里塞,偷偷瞥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道:“先生昨儿教了《上学》篇,睿儿没背好,害小林子挨了罚了。今儿教得《中礼》。”
还真是乖巧的太不像话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王氏肩头一阵耸动,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为何没背好?”锦甯皱了皱眉头,锦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又听她道:“既然你知道错了,也就罢了,今儿好好背书,知道么?”
“我知道了大姐姐,先生把小林子都打哭鼻子了,我下回不会害他。”锦睿信誓旦旦的道。
还不错,知道知错就改,小林子是配给他的小厮,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不同一般。看他受罚,这小东西只怕心里也难受。锦甯摸了摸他的头,又拿了一个糖角给他:“这个给小林子送去,吃了就不疼了。”
锦睿眼睛一亮:“真的?”
锦甯笑着点了点头。
小孩子果然好骗,急匆匆的拿了糖角冲了出去,等回来时,脸上的不高兴明显淡了不少,高兴的跟锦甯道:“大姐姐,小林子真的不疼了,睿儿把自己的那个也给他留下了。”
“睿儿好乖。”锦甯摸了摸他的头,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还是笑容更可人疼。“下回背好了书,小林子也不受罚,就叫娘赏你们一人一个糖角子。”
“你这丫头,自己惯着他还拿我作筏子。”王氏听了,不禁好笑。
锦甯耸肩,拍了拍锦睿的小肩膀:“自己管娘要去,要是娘不给,大姐姐也没法了。”
锦睿嗷嗷叫着冲王氏扑了过去。
王氏被锦睿逗的开会,许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笑的嘴都何不拢。
蓝正杰心里暗自叹息,妻子这两年可不容易,多久没看到她这样畅快的笑过了。却不知道他自己也是一样心里一松,成日皱着的眉头也抚平了不少。
稍晚些,等用过中饭,锦绣和她夫婿也进了门。
一家人难得齐聚一堂,固国公府里一时热闹了许多。
下午锦奇自告奋勇送的锦甯出门,两个孩子感情好,王氏他们没多想。
“甯儿,今儿还好有你在帮着遮掩,不然只怕会露馅。”锦奇讨好的道。
锦甯白了他一眼:“我倒是不想帮你遮掩,就怕母亲担心……回头自己养好了,不然下回可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她说的出去可不是出门,锦奇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眉眼又飞扬了起来:“说起来,妹妹你给的东西可真好使伸手扬出去一大片,那些人就跟待宰羔羊似的软绵绵的,我可是好几回都靠着你这些个东西才保住了小命……”警觉自己说漏了嘴,偷眼一看,锦甯的脸已经黑了。
顿时想逃。
锦甯哪里会给他机会,这小子横冲直撞习惯了,只怕上了战场也是一样。锦甯给他备那些东西,不过是有备无患,说不准关键时刻还能挽回他一条小命。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给的多了,这小子只怕仗着有保障更加爱出头,否则也不会好几回身陷险境了。
忍住了暴打他一顿的心思,锦甯努力心平气和:“韩将军知道没有?”
锦奇顿时低头,不敢看她,更不敢回她。
锦甯哪里还有不明白?
罢了,不过是个十香软筋散的方子,给了也就给了。
恶狠狠的瞪着锦奇:“那别的东西呢?”
锦奇顿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那没有,我都自己用了……就是,就是韩将军有一次受了重伤,我偷偷喂了一颗,他应该不晓得。”
锦甯才松了口气,听见后半句,又是一阵怒火冲上了头:“都用了?蓝锦奇,你当那是烂白菜叶子瞎用啊”
锦奇顿时冲她讪笑不已。。。
361懊恼
这一次蓝锦奇确实立了大功,连韩将军都不得不承认,就这半大的毛头小子,若不是他,军中的将士只怕还要折损一小半。
一开始,许多在军中浸y多年的军士都难免有些不服气这小子,觉得不过是靠家世。纨绔也该有个限度,纨绔到战场上来了,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明面上不敢多说什么,暗地里没少给他小鞋穿。要不是有几个蓝老爷子的老部下护着,只怕还得被欺负的更惨。韩将军只拿眼看着,并不怎么插手。不管蓝家是想磨练蓝锦奇也好,是想让他混些军功也好,到了他手下,就该有个偏将的样子。
蓝锦奇的性子也怪,他从来不喜欢解释,也不为自己辩驳。穿小鞋就穿小鞋,因为不懂而出丑的事情犯的也不少——咱虽然兵书读得不少,但也只是纸上谈兵,谁还每个犯错的时候?倒也不觉得丢脸,反而跟旁人虚心请教。
就是这种态度,倒是让老兵油子们有些喜欢起这小子来。不骄不躁,也不爱拿身份压人,是个有担当的。不管他是不是纨绔,就冲着这,再为难下去就是他们的不是了。
于是乎,蓝锦奇跟在韩将军身边也真学了不少实用的东西。
后来战事吃紧,有几员大将陆陆续续都受了伤,虽说勉强还能应付,但总让偏将扛大旗也不是个事儿。这么焦灼着,兵士们也拖不起。
招了全军议事,大伙各出各得主意,总也不能统一。
蓝锦奇这愣小子便蹦了出来,想搞突袭。
好听点是突袭,难听点就是偷袭。大梁的军人们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哪里能干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反对的声音不少。
蓝锦奇一梗脖子,道兵不厌诈,你们不去,我去。
可把韩将军唬了一跳,以为这小孩是犯了倔脾气,连忙镇压了下去。
然而锦奇初出茅庐,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嘴上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三番五次的集结了自家的精兵,不声不响的偷摸搞了几次。
得胜归来,迎来的不是嘉奖,而是军棍伺候。这是军中,不是家里,兵行令止,哪里是你想干嘛就干嘛的?该罚的就得罚。
皮开肉绽的躺了好几天,这还是有心人偷偷放水了的。锦奇心里那个郁闷呐,可是也没办法,谁叫你不听话了?不听话的孩子就是欠教育。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挂彩不是因为敌人,而是被自己人打得。
不过锦奇是个很想的开的娃,他知道是自己的错,可就是死性不改,气得韩将军跳脚。后头大伙见他们小打小闹的突袭竟似真有了效果,便慢慢开始松动。
锦奇也从背地里转到了明面上。
也有人嫉妒,不管是背后偷袭还是正面交锋,这小子却总能反败为胜。这么一个小不点,挣的军功不比一个老道的小将少,羡煞不少想要挣军功搏出位的人。
您说您家世已经如此显赫了,还跟他们这些搏命挣前途的人争个什么劲?
锦奇的名头渐露锋芒,对方也知晓了大梁这边有这么一个不怕死的小偏将。从一点点的增强兵力试探,到后边直接安排大将应对,都没能讨了好,还折损了几员名将。
当然,锦奇也没能全身而退,好几次都身陷险境,要不是有妹妹的药粉,只怕小命真的要交代在戍边了。
这情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就能抗住几个大将了,还要他们这些人跟来干嘛?不仅是自己人奇怪,敌将更是纳闷。
怎么打的好好的,眼看就把那小崽子拿下了,却忽然浑身没力,一个眼花就成了阶下囚了呢?
后头锦奇交代了自己的小秘密,众人也就只能叹息了。
谁让他有个好妹妹?
蓝家果然是该显赫的,就那么一个京畿中毁誉参半的蓝大小姐,竟然也深藏不漏。
可就算身怀奇药,韩大将军也不敢真让这愣头愣脑的小子当那先锋,保不准那一天药粉就用光了呢?要是蓝锦奇真的出了个什么事,他如何向蓝老爷子交代?
锦奇越来越得韩将军看重,却是在韩将军受伤之后的事情。
那一次,还真是险象环生。韩将军身受重伤,是锦奇冒险给抢了回来,自己也受了伤。韩大将军知道自己的伤势,那可是致命伤,就军中那点伤药,能救回来简直是奇迹。
问了自己的亲信,得知在军医都摇头的那天夜里,锦奇偷偷来过一次大帐,而第二天,他明显就感觉自己好多了。虽然依旧体虚无力,可是精气神好了很多。
韩将军当下就明白了,蓝锦奇这狗孩子没说实话,只怕身上藏着不少好东西。
不过他可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好歹人还是救了他一命。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哪里能去谋算一个孩子的东西?而且他觉得,这样的好东西,只怕蓝家能给蓝锦奇备上一两丸就不错了,为救自己他已经用了一颗,哪里还敢替他宣扬?
却不知道,蓝锦奇这小子,压根就拿它当糖丸吃。但凡受了点伤,就往嘴里塞一颗,好得快不说,自家感觉还挺好吃的……
黑线瀑布汗……也难怪横眉竖目的瞪他。
韩将军是觉得自己欠了蓝锦奇一条命,又觉得这真是个可造之材,自然也就慢慢看重起来。本想安排他做个小将看看,没想到被一口回绝。小家伙在战场上东游西窜的打起了游击,闹得东盛那边心浮气躁的。
他就越发看锦奇顺眼了。
虽然突发奇想,虽然不够光明磊落。但是就像小家伙说的那样,兵不厌诈。保守打法固然光明正大固然稳扎稳打了,可终究是慢了些。
慢一天两天,不是什么问题。一个月两个月,战场上得多死多少人?
也难怪后来韩将军的请功折子里,锦奇占了那么大的比例。
锦甯虽然生气,却也庆幸这些东西真的能派上用场。药粉她倒是不怕,大不了将这方子交给宸帝,只要他做好保密工作,说不定对大梁而言还真是件好东西……至于他国人怎么想,她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但九清玉露丸,却不该面世的。
起先给锦奇那么多得时候她就有些后悔,生怕给有心人得了去。如今知道通给这小子当糖吃了,她也安了一大半的心。心里也道锦奇真是运气,要不是小时候自己给他渡过先天鬼气,只怕这么多九清玉露丸早把他的小身板给撑爆了。
这可真是救命的东西……
韩大将军就是只得了那一颗,以后也会受益无穷。他本就是武人,身体壮实,日后更是不怕小毛小病的侵袭,长命百岁不难。
就当她替韩姨孝顺她爹了。
又问道:“还剩下多少?”
锦奇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道:“也就那么三四颗了……”
锦甯挑挑眉,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到底是多少?”
从前没发现,原来他妹妹发起火来,跟妹夫竟然还有几分像。锦奇这时候还有闲心观察她。
锦奇掏出一只蓝色的小瓷瓶来,倒出来数了数才道:“七颗。”又一把捂了回去,警惕的道:“可不许要回去了。”
“给我一颗,那六颗你收着。”锦甯瞪他,她是那种小气的人么?给了他的东西,她自然不会往回要:“那一颗我有用,剩下的你收着,只有那么多了。”
锦奇只当她生气不肯跟,忙陪着笑脸唤了好几声“好妹妹”。
“二哥,”锦甯叹了口气:“这不是寻常之物,是韩真子……道长临走的时候给我的,极是珍贵。我这回是担心你,才全给了你,谁晓得你竟然这样胡乱就用了。”又把这药丸的具体用处说与他听。
锦甯从不是小气之人,她也不爱信口胡说,锦奇当即就信了。
这样神奇的东西,妹妹都给了他……
顿时一脸懊恼,用力拍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却一点没怪锦甯没说清楚的意思。
锦甯心中一暖,见他如此,心里也有些不舍。到底是自家哥哥,用了也就用了:“以后省着些用就是了……”
省着些?哪里还敢用?
也不收着了,递给锦甯道:“妹妹你都拿回去吧,左右我也用不上了。”
“你是我哥,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我可不会要回来,你只分我一颗就是。”锦甯摇头道。
锦奇见她坚持,只能再次收好,这次却小心翼翼的藏入怀中,不再那么随意了。
他吃了许多,也知道是好东西,却并不那么看重,这回知道了,自然就宝贝起来了。
锦甯看的失笑。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道。
“哎。”锦奇目送着靖王府的马车载着妹妹远去。
心里一阵阵的犯疼。
这是他妹妹,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妹妹。
哪怕知道他们不是双胞胎,他也一直装作不知道。
她永远是他的妹妹,也只能是他的妹妹。
锦奇鼻子一酸,仰头望天。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锦奇回府第三日,圣旨下来,宸帝擢封锦奇为正二品荣锦侯,世袭罔替。
朝野震动。。。
362冷战
荣锦侯……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他配么?
不只是朝臣们质疑,就连武郡侯府固国公府里的人心中都有如此自问。
蓝大伯和蓝三叔都嫉妒的要封了,他们亲兄弟如此争锋较劲是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日后蓝浩文……没了之后那个位置。本来这位置是没有二房的份的,庶子成了嫡子又如何,在他们爹眼里始终都是庶子。许氏的身份高了又如何,没有娘家做依靠,不过是爹给她几分颜面的事情。老爷子把人拎了出去单过,过继给没有血缘的二叔,他们兄弟也松了口气。母亲老是为这个夹在他们中间的老2分心,一心要给他难受,也不曾好好替他们兄弟谋算谋算。如今人走了,更是没了可能继承武郡侯府,总能心安了。
谁料到峰回路转,便宜二叔得了固国公府,瞧不起的庶子成了下一任的固国公世子,将来无论他们哪个当了侯爷,都要矮上他一头,正一品和从一品能一样吗?这也就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当初人家走的时候他们心里不也暗自欢喜着?左右差不离多少,难不成他还能在自家兄弟面前摆固国公爷的谱?
这么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着,两兄弟继续内斗,不至于老死不相来往,但妯娌关系铁定好不了,谁都不想被谁压一头,武郡侯只能有一个。
这么些年过去了,老头子举棋不定也就罢了,皇上似乎也热衷于看戏,无论人家怎么表现也总是淡淡的敷衍过去。人家的理由也很正式,你们爹还没发话呢,他这个“外人”怎好越俎代庖?丫丫个呸的外人,固国公世子您都能一锤定音了。
再听到小毛孩子蓝锦奇出去外头溜了一圈,回来就得了个荣锦侯,两兄弟出离愤怒了。
这算个什么事啊当了这么多年大将打了这许多仗,老三在外头守了那些年的戍边,这不才回来歇一觉打了个盹,就让旁人捡了便宜去。早知道就不回来,在戍边严防死守的蹲点,荣锦侯就是他们家的了。
虽然只是正二品,但一门两侯爷,兄弟两各得其所,也省的争来争去,岂不完满?
可这天下事就是如此,想要的得不到,压根没惦记过的,荣宠加身还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为了神马?
不说蓝家两兄弟心里憋屈,蓝锦甯也再那儿纳闷着,挥退报信的固国公府家人,回屋瞅见一本正经假寐的自家相公,伸手就是一爪子:“宸帝脑袋发昏了?”
“甯儿慎言。”阿常揪住她不安分的爪子,白嫩嫩的越发有手感了,不由摸了两把,动作猥亵面容却十分严肃:“非议皇上可是大罪。”
罪你个头锦甯抽回手翻了个大白眼,啧啧,这丫头是越来越没有仪态了。其实也不能怪她,主要还是养的太好了。陈氏宽待着韩氏宠着,固国公府那边惦记着,什么糟心事都到不了她头上,要不是体质问题,只怕早就心宽体胖了。
最主要还是阿常太纵容,要星星不带给月亮的,疼着护着,这位脾气自然也就大了。
可是阿常乐意,就喜欢看她使性子发脾气,闷在心里多不好?从前这位不就是因为凡事都憋在心里才吐的血么?还是这样好,左右是有分寸的人,在外头乖的就像家猫,在屋里,恢复野猫性子撒撒野才深的他心。
他就是爱她痴性耍赖躲懒傲娇的模样,这不是犯贱么?
锦甯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圆凳上,看的阿常都替她的屁股觉得疼,可她仿佛毫无感觉,兀自拖着下巴自言自语:“到底是有些过了……我二哥这就成了侯爷了,感觉老了不少似的……臭木头脸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阿常无辜的眨眨眼,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都是她自说自话好不好?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清白:“我可没有半点阴谋。”
那厢马上一个眼刀甩过来:“我是说皇上。”
阿常心里暗自腹诽,这位只怕还不知道自己给了宸帝多少好处吧?不说那晚稻,也不提那即将被惦记上的药剂,单就她贡献出去那块玉佩,就足可以换回两座城池两个国公来。哪个皇帝不怕死,哪个皇帝不想长治久安?再给她是座城池宸帝也未必不肯。
可这丫头却仿佛占了人家多大便宜似的,老是觉得别人不怀好意。
当然,她只是不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觉得一码归一码,赏赐过了也就扯平了。可架不住她的礼太大,宸帝怕还不清,当皇帝的,只要不是昏君,就最怕欠人家东西。
一般对这种情况,有两种处理方法。一种是大赏特赏,一种是杀了那人以解后顾之忧。
后者……其实宸帝不是没想过,但是人家没给他机会。蓝老爷子就是个天然屏障,翻越起来可能要费一番功夫。当然也不是没法子,只不过她没嫁人前可没这么大胆的随便给皇帝送东西,嫁人之后,什么事又扯上自己的弟弟和永不能像认的儿子。
悲催的皇帝只能拿钱还债。
好在债多不愁,当皇帝的什么不多就是权利最够。银子是不能大把洒出去的,那归国库所有,就是他想动用还得向臣子们说道说道。所以赏赐是有,总觉得不够,只好封了。
蓝锦甯还能封什么?难不成真给她弄个护国夫人当当?宸帝还是要面子的,只好惠及家人。
阿常在那解说了半天,锦甯觉得很有道理,心里倒是平衡了,只是,总觉的不太对。
为什么是蓝锦奇?别跟她说军功,那点子军功还不够老爷子的一根脚趾头给力。
想不通想不明白,蓝锦甯头疼,抱着脑袋可怜兮兮的依偎进阿常怀里:“我觉得你肯定知道点什么,就是不同我说。”
阿常神秘的笑了笑,他对她是容易心软,可别忘了,他从前是块硬铁板啊
谁踹谁疼。
锦甯如今就处于一个非常脚疼的状态。
那么,就冷战吧
于是靖王府的下人们发现,总是同进同出的小两口似乎有些不对付。当然,这只是单方面的。但凡世子落脚的地方,世子妃总是扭头就走,就是不能走,也是撇过脸不搭理人,就算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也一样给脸子,一点面子都不留。
下人们心里暗自嘀咕,看来世子真的把好脾气的世子妃给惹毛了。
陈氏心里狐疑,拉着儿子劝道:“甯儿也不容易,你好好给她说说,不要惹她难过。”
她哪里难过了?阿常默默垂头,明明就装样装的很开心,再说,您老从前不是和她不对付么?
靖王爷难得召见了儿子,名义上的父子两在书房缩了一个下午,出来的时候,王爷脸都绿了。
没见过这么倔这么强的孩子,他说了半天这位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不,他貌似是说了的。
他说:“好”。
王爷很抓狂,阿常没事人儿一般回屋了。
韩侧妃揪了蓝锦甯到屋里头,难得大方的把儿子扔给奶娘玩去了。面色凝重的把人统统赶了出去,阖上门就一脸兴奋的看她:“他养外室了?”
出门时,绿着脸的是蓝锦甯。
等到两人在廊下撞上了,蓝锦甯两眼视若无睹,返身而走。
阿常一把捞着她,讨好的笑笑:“甯儿,咱们屋子在那边,你走错了。”
世子妃不搭理,一扭头看了一眼,优雅的转过身,高傲的抬着下巴,慢吞吞的走过。
世子爷跟条小哈巴狗似的跟在后头。
跌碎了一地的眼珠子。
且不说锦甯如何新鲜有趣的与阿常闹别扭,圣旨已经下达,上意无可更改,荣锦侯蓝二小爷新鲜出炉。
赤o裸的招人嫉恨啊
木已成舟,老爷子破罐子破摔,咱要大摆筵席他老人家金口一开,王氏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铺张浪费的摆了三天流水桌。
来来来,门外的乞儿,咱们家二少爷当了荣锦侯啦,咱们哥俩来喝一杯?
这是吃多了酒的大少爷的贴身小厮小竹儿。
还不及拉着那乞儿称兄道弟,一抱着孩子的妇人伸手揪了他的耳朵,横眉竖目的怒道:“蓝小竹,谁是你兄弟?”
“我不叫懒小猪,我叫懒猪……”小竹儿大舌头反驳道,却引人发笑。等看清来人,顿时酒醒了三分,红脸褪了三分白,讪讪然道:“娘,娘,轻点……哎哟喂,我这不是高兴么?娘,我的亲娘……耳朵要掉了”
“我是你后妈”如宝正气凛然的挑眉,把怀里不停扭动的小屁孩往他怀里一塞:“给你弟弟换尿布去”
怀里的小孩儿忽然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母子俩就知道欺压他这个可怜的无依无靠的拖油瓶,小竹儿欲哭无泪的去了。
眸子里却闪着温馨的笑意。
如宝看着拖油瓶带着自家老儿子跑了,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带孩子?她还不如去伺候他们家大小姐呢
就算不在身边伺候了,大小姐还是惦记着她,这回回来,又给她带了许多新式样的菜色。。。
363让贤(一)
三天筵席摆完,固国公府好不容易才略略安宁下来,锦奇当即摆了闭门谢客的牌子,窝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一来是好好陪陪小妻子,这么写日子她守在家里也不容易。虽然在戍边时信件常来常往,她也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然毕竟年纪小,许多心绪还是不自觉的流淌在字里行间。锦奇是常常给人一种长不大的感觉,就连冲锋陷阵时都如同胡闹一般,让人大摇其头。其实他的心细都在肚里收着,并非如表面那样是个粗枝大叶的人。
二来,他也真是有些乏的,从小就不耐烦和旁人应酬这应酬那的,这不过三两天,可把他折腾的够呛。他性子是直爽,可来道贺,可不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武人,是直脾气。那拐弯抹角的酸话嫉妒,他可是听的肚子里都泛起了酸水,就差没当着人面喷口水了。
他也很无辜啊,谁都没想到宸帝会有这样的神来一笔。自家人可是觉得自个能得个小将军当当就不得了,就满意了的,谁晓得皇上哪里不对劲了,非要给他个侯爷做做?
这厢锦奇闭门不出了,那厢老爷子则一甩袖子带着唯真爷爷奔皇宫去了。递了牌子求见了皇上,到了中宫里,虎目瞪得滚圆,不管不顾的指着宸帝一阵破口大骂。听的那些个太监宫女可是脸都绿了,一个个低头闭眼装聋作哑。
就算人人都知道蓝家老爷子是个脱缰的野马,不带怕什么的,可您也不能脱缰成这样吧?您指着鼻子骂的痛快的那位,可是咱们大梁的君主,皇帝陛下啊
一会子皇上被骂的失了面子,还不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宸帝自然知晓旁人会怎么想,可他却只能摇头苦笑。好不容等到蓝老爷子骂的口干喝水的功夫,大手一挥清了场,连个亲信都没留下。那是,谁挨骂的时候还带让旁人在一边听着的啊?就是自己老婆也不成。
一盏茶喝完,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继续骂皇上,那说的可难听了,把个皇帝贬的狗屁不如,就差没说人家是昏君了。当然,老爷子是个实在人,宸帝真要是个昏君,他照样能骂出口。
老爷子那声量,别说中宫里了,就是东宫那边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响动,谁叫两宫离的近呢?太子倒是想去瞅瞅来着,给太子妃死活拉住了。你爹被人教训呢你去干啥去?找骂啊?
宫里的护卫恨不得一人给耳朵塞上几朵棉花才好,巡视的时候也远远的避了开去。虽然人天凑热闹,可有些热闹,凑了可是要出人命的。这个时候,他们恨不得爹娘就没给他们生耳朵出来,那多好,不用担惊受怕。
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远着些好。
然而中宫里却是另一幅景象,老爷子金刀大马的坐着,翘着二郎腿,一般喝着茶,一边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费力吐槽浪费口水。宸帝闭气凝神,目不斜视的低头继续批他的奏折,和先前有太监在的时候那副尴尬又恼怒的样子完全是两回事。
蓝唯真在宸帝的示意下,自个搬了个凳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事先准备好的软木塞,往耳朵里塞牢,笑眯眯的看着蓝老爷子撒泼。
君臣三人这一番做戏,可把宫里给整得安宁极了。各个宫里要么大气不敢喘的装聋作哑,要么屏气凝神的等着看笑话。
聪明点的,该干啥干啥,一点不耽误,只是得小心着些别闹出岔子。偶尔有哪位主子的宫女探个头,能马上被拉回去教训一顿。好奇?这是你该好奇的事儿?后宫不得干政不知道?人家那是商量家国大事呢别说你是个宫女了,就是皇后,也得老老实实的装木头人
那些个不聪明的,就在那边幸灾乐祸。这蓝老爷子也太狂了些,仗着是三朝元老,又是朝中武将所谓的“军神”,就给捧的不知事儿了。你这么当着人家的面骂,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那还是皇上。什么叫皇上懂不?那就是大梁的天,那天也是你骂得的?
老爷子吼了那么一大通,终究是累了,歇了下来,就听宸帝带着笑意道:“老爷子来朕这宫里骂这么一着,到底是为了啥?”
还能为了啥?您这心里不是门儿清。老爷子很想翻白眼儿,你说他多不容易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了儿孙,还得拼着老命冒险。虽然他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万一人真的不乐意了咋办?这可是抄家灭族的事儿
就这么一小会,说不准,整个京畿的人都知道他这把老骨头又到宫里犯贱找不自在来了。明儿个,指不准就有多少御史上折子参他呢
跟他不对付的,说不定还打算着要拿着这事灭他九族呢
“皇上,老臣这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还请多担待着。”老爷子皮笑肉不笑的吼了一声,直吼的路过的禁卫身上一哆嗦。
“朕知道蓝老大人受委屈了。”宸帝笑了笑,一点不以为杵:“多大点事,值得您这样?”
“皇上您不知道,咱们这家里那几个孩子,可担着心呢”蓝老爷子大大咧咧的往宸帝身旁凑,瞅了瞅书桌上的东西,笑道:“这朱砂不错,我家小甯儿铁定喜欢。”
宸帝无语:“明儿朕就使人给靖王世子妃送一斤去,成不?”
“才一斤啊,罢了,凑合着用,不够找皇上。”老爷子嘿嘿一笑,目光落在古色古香的御用水墨端砚上:“这砚台不错,我那大重孙子用着刚好。”
“……赏了。”
“这墙上挂的佩剑不错,我家锦奇用着刚好。”
“……”老爷子,您这是存心找茬吧?那是尚方宝剑,拿着唬人还好,砍人,您就不怕一剑下去崩个口子?不如朕给您找个斧头赏了,说不准还实用些。宸帝无奈了:“蓝国公”
蓝老爷子老脸一崩,一脸无辜的道:“干啥?”
不干啥,您有话直说成不?宸帝头疼的揉揉太阳|岤,等会得找个医官来好好按摩按摩:“朕不会短了小辈东西的……您说说您要什么?”
老爷子笑了笑,闭口不言。蓝唯真不知何时拔下了软木塞,走上前来:“启禀陛下,老臣近来身体不适,怕是从前的老毛病又要犯起来。臣想着,不如将世子之位传给臣的嗣子。”
“那国公爷的意思?”宸帝一听就明白了,感情这是让贤来了,瞥了目不斜视的老爷子两眼。
“是老臣的意思。”唯真爷爷敦厚的笑了笑,话说,就这么瞧着,只觉得这位还真就是个敦厚的老者。可宸帝不是蓝正杰那一家子,他小时候可是在这位手里遭过罪的,对他可不谓印象不深刻。“其实说来,老臣能有如今,已经是父亲仁义和皇上宽厚。老臣本就心无大志,如今上了年纪,也只求儿孙绕膝了此残生……还请皇上成全。”
“唯真”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听他说这样的话。
蓝唯真冲老爷子笑了笑,安抚的意思不言而喻。
宸帝听着,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他倒不是对这两个老人有什么意见,但说到底,那件事都是自家母后做的不地道。后头蓝唯真束手就擒被投了大狱,宸帝心里其实老大过不去了。怎么说,他们都是为了大梁,自己却因为母亲,生生的断送了一个忠臣的前程。
只怕蓝老爷子心里更是难受,当年其实蓝唯真大可舒舒服服的过他的日子,什么都不必管。大梁就算没了他这个老头子,也不会轻易的就垮了。说是为了大梁,其实,救的还是他啊
他巴巴的将人接来了家,巴巴的认了儿子,巴巴的白送个孙子,不就是希望能做些补偿,让蓝唯真老有所养,不至于孤苦伶仃,无子送终么?
宸帝还要说什么,却听那厢蓝唯真淡淡的笑着道:“前尘往事,老臣早就抛之脑后。如今别无他求,还请皇上成全。”
蓝老爷子皱眉道:“说的什么话,我还在呢,你让贤给屁啊”
宸帝算是明白了,其实这一遭,说是蓝老爷子的主意,其实只怕是给蓝唯真忽悠来的。
他挑了挑眉:“为何?反正日后家业也是给蓝尚书的,何须急躁?”
“那就要问皇上了。”蓝唯真笑起来,若不是他,只怕他还没办法推脱:“奇儿封了荣锦侯,过些日子就要分府另过。可他爹却不过是个尚书,这父不父子不子,上不上下不下的,叫人尴尬的紧。老臣想着左右年事已高,还不如安安心心享福的好。老臣其实不过挂个虚名罢了,又何必鸠占鹊巢?能有这些年的富贵荣华,老臣已经极满足了。”
“放你母亲的屁”老爷子听的不乐意了,瞪了他一眼:“你年事已高,老子还即将入土了呢”
“罢了,老爷子您也莫要急躁,想来,唯真也有他自个的思量。”
“他有个屁的思量”老爷子红了眼眶,若不是为了他,唯真也是个大家子当年意气风发的少爷,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几年牢狱之灾,竟是将他磨的没了脾气“这事,我不准”
“父亲大人,请听孩儿一言”蓝唯真没想到老爷子竟会这样坚持,不禁急道。
“我不听”
“您若不听,孩儿就在此长跪不起”
噗通一声,蓝唯真生生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
听的宸帝都替他觉得疼……
“你”。。
364让贤(二)
终究,老爷子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看着唯真认真执拗的模样,手垂了下来。
“罢了,我也不听你胡扯那些个缘由,此事就依你吧”蓝老爷子好似霎时苍老了十来岁,原本容光焕发的脸也萎顿了不少。“你也起来吧,腿脚不好的人,别动不动就跪着。”
蓝唯真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老爷子一直觉得欠了自己,可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并不只是为了他。他到固国公府这么多年了,人生的缺憾被填补的七七八八,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那几个孩子,是真心拿他当祖父敬爱着的。
想起爬过自己膝头的锦甯,认真跟自己讨教为将之道的锦奇,娇声喊着自己爷爷的锦曦锦睿,这些个孩子,在他心里哪里还有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差别?
看着老爷子的眼神,蓝唯真颤巍巍的从地上起了身,眼里前所未有的清明。
老爷子却直直的看向宸帝:“既如此,老臣也恳请皇上,也是时候让老臣好生过过那荣养的日子了……这固国公的名号,一并给了正杰那孩子吧”
本来还淡淡微笑着的宸帝顿时给惊着了,也顾不得方才这父子两自说自话不把他当外人冷落在一旁的小细节,瞪着蓝老爷子颤声道:“什么?”
开玩笑的吧?世子也就算了,毕竟是个进行式,虽然总有那么一天要袭爵,可大梁历朝历代,还从未听说过哪家国公爷侯爷还未过身便把爵位传给子孙后代的就是要荣养,也得把这大帽子顶到老死不是,万一原本还瞧着挺好的孩子突然不孝了呢?做惯了人上人,谁还乐意头上有个人压着?
蓝老爷子也不梗脖子不吼了,云淡风轻似的挥挥宽大的袖袍,重复了一遍:“请皇上恩准。”
这一家子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太轻松吧?宸帝只觉得太阳|岤突突的直跳,头上更是青筋直冒,只觉得心烦意乱的紧。鹰眸微凝,面色冷了下来:“若是朕不准呢?”
口气实在不大妙。
若是换个机灵会看颜色的,只怕这会已经跪下请罪了。可老爷子是那等人吗?再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辈子什么事没干过,就是皇上,他都顶撞过三个,还是从祖到孙的一家子,可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