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祁贵女第85部分阅读
虹祁贵女 作者:肉书屋
到世子妃,和梁微绮一样,这位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到了最后反而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再加上阿常的冷性子可是满京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羡慕的人也就不那么多了。二小姐蓝锦曦又是从小定下的皇长孙,襁褓里的娃娃亲可不怎么保险,偏偏人家就能摊上个好的,怎不羡煞旁人?
其实这也就是一般人的想法,毕竟真的疼爱孩子的父母没有哪个会在不打听清楚对方家事的情况下便为儿女定下亲事。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单看父母,孩子未来是什么情形也可以预见一二。若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是个不省心的,老爷子就是拼着一身的军功不要,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老爷子旁的本事没有,这点面子,宸帝还是要给的。
不然宸帝也不会放着两个和锦曦同龄的皇子不提及,单单点了大孙子。
固国公府若是有往上一步的心思,就该选了九皇子。老九是老儿子,宸帝也会偏爱一些,生母又是蓝贵妃,也算是亲上加亲。可蓝家势大,宸帝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配老八,人家也不会情愿。大儿子是个没野心的,儿媳妇为人也平和,蓝家既然疼闺女,就不可能不同意。
可见这赐婚也是有学问的。
大军开拔回京的消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王氏是日日翘首盼望,从一开始的喜出望外到渐渐平静再到焦心,这个过程可真够真磨人的。锦甯心中暗自嘀咕,这古代要说什么不好,就是交通和通信两样了。一封书信来回辗转半个多月才到,这千里迢迢的回个家也要花上一两个月的路程,可不让人揪心么?
不仅王氏天天催着府里的家丁去探消息,就是锦甯也常派人去打听,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空手而回,带回让人失望的消息。
陈氏看在眼里,只觉得蓝家的孩子还真是一条心。京畿就这么点大,有点风吹草动没多久就传遍了。听说蓝家的姻亲陈家也是一样,日日有仆人架马出城。想那蓝绣不过是个庶女,却还惦念着兄妹情谊,可见这蓝家的孩子,都是重情重义的。
陈氏不由想起锦甯对待梁偲美玉和乐瑾的态度来,从一开始,这丫头就一视同仁。虽然大面上还是分的清清的,可陈氏就是觉得,锦甯似乎对嫡庶之分不以为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梁偲美玉这两个孩子和锦甯可是亲昵的很,可对阿常这个大哥,可从没这么亲近过。
过了初夏,天气渐渐开始炎热起来。韩侧妃闲来无事,便拉着锦甯和陈氏选衣料,打算做几身新衣。屋里挤了大大小小的一堆女人,正妃侧妃再加上姨娘,林林总总的有十来人。锦甯虽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每次见到这群女人聚在一起,才会陡然想起原来自己的公公竟然有这么多的妻妾——就这样,在龙子凤孙里,还算是少的。
有陈氏在,靖王爷的这些莺莺燕燕们也不敢太过放肆,规规矩矩的一个个挑选好了衣料,又让人量了体,都坐下来静静喝茶。韩侧妃带了乐瑾在身边,小东西吃的圆润可爱,一张粉嫩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子,很是讨人喜欢。没孩子的,是打心眼里的羡慕嫉妒,韩侧妃嫁进来可都是老女人了,一直没生育,谁能想到过上几年别人没怀上,偏她生了个大胖小子,还这么受宠,心里早都打起了小算盘。
转了一圈,乐瑾的小脸都被捏的红了,难为他还能乐呵呵的傻笑。韩侧妃看的心疼,便忙让||乳|娘抱了下去:“也该午睡了。”
姨娘们才消停了,美玉早趁乱偷跑了,锦甯倒是也想跑,可惜没借口,只得老老实实的作陪。
“世子妃嫁过来都快三年了吧?”一位年纪大约二十来岁,还很年轻的姨娘娇俏的笑着,她生了一张粉脸,如含杏一般很是羞怯的模样,细声细气的道:“看着还像没出生的姑娘一样。”
这是在夸她连嫩还是讥讽她?锦甯挑挑眉:“姨娘谬赞了。”
陈氏沉下脸来。
这姨娘的意思她何尝不明白,不过是在说锦甯嫁来三年却一直无出。放在以前,她自然要生锦甯的气,觉得这个儿媳妇不争气,少不得要给她添点堵。可现在听在耳里,却仿佛是在说她儿子似的,顿时不高兴了。
可她又不好训斥,人家明面上可是夸人呢
“甯儿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旁人求都求不来的。”韩侧妃赶紧打圆场,心里也很不高兴听见这个话题,她不也是好几年无出的?
那姨娘见锦甯面色淡淡的毫无异样,反倒是陈氏和韩侧妃略显不快,心底虽有些诧异,也不敢多说了,只得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众人也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哪有瞧不出来的,自然也跟着凑了趣,将这小小的插曲盖了过去。
晚上回来阿常却不知从那里知道了,对锦甯道:“看来咱们得早些准备了。”
357归来
锦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只能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阿常似讥讽的一笑,却又隐去,伸手捏了捏锦甯的脸颊:“这个世界,不止有一个皇帝。”
不止有一个皇帝,而且有许多的国主。即便弱小,也不曾让他人吞并。哪怕是蝼蚁,也有自己的方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繁衍,生生不息。
即便是自己从前所在的世界,一样是被列强所割据。世界太大,以至于一个人无法完全掌控,毕竟,人的生命和能力,都是有限的。
只是……他们真的能轻易离开吗?
也许已经不止一次感到迷茫,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最终也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辛苦的逃开。
“即便我能手眼通天,但有些事,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是你提醒的我,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是依着生老病死因果循环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凡人。”阿常仿佛知晓她心底的困惑,轻轻的搂抱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很多事情,依然由不得你我。”
如果可以,他大可以不纠缠这些因果,带着她远走高飞。只要他愿意,哪怕只有两个人,他们也可以生活的很好,长相伴长相守,直至终老。
然而锦甯的职责未尽,他也有他的任务,不能如此潇洒的一走了之。
哪怕从一开始,他只是为了她而来。
他看着她略显凝重的小脸,笑道:“不过是个打算,还没有计划好,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没计划好的事情说出来做什么?凭白的扰乱她越发趋于安慰的心……自从那一次与六皇子在宫中偶遇之后,锦甯觉得自己的任务似乎已经完成。梁乐桓的眼中对她依然有留恋,可是已经不见执着。他虽然叫着勒如熙,可看着的,却是蓝锦甯。
她瞪了他一眼:“没事瞎折腾什么,洗洗睡吧”
远征戍边的大军姗姗来迟,在七月底进了城。
即便天气炎热,还是有不少百姓齐聚在城门外,努力的伸出脑袋翘首盼望。有些事纯粹凑热闹图个高兴劲的,有的则是来等待自家出征的亲人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等到归来之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家,要悲痛欲绝,撕心裂肺。
失去总是叫人觉得沉重的。
除了大批的百姓,还有许多朴素或华丽的马车停在路边。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女子小声说话的声音,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们,毕竟出征的可不止是平明。这城中排得上号的武将世家,多多少少都有人一同出去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带着军功衣锦还乡,这种气氛真是叫人恨不能断了愁肠。
“来了来了”前头马蚤动起来,百姓们兴奋的想要往前挤,但因着门前禁卫的制止,只能固守在原地不得动弹。马车的车帘子也掀起了许多,露出一张张焦急的脸。
宸帝知道今日城门处必定乱成一锅粥,因此特意拍了禁卫军来维持秩序,避免因为人太多而发生踩踏事故,再酿悲剧。
固国公府与靖王府的马车前,有两批快马一前一后的到了。前头的那个下仆在固国公府马车前抱拳行礼,带着如释重负的口吻道:“夫人,大军离此地不过二里路了,约莫半刻中就该到了”
王氏探出头来,虽然面色平静,一双带着水光透出焦急之色的眸子却掩饰不住那种热切的盼望,连连问道:“好好,你辛苦了。有没有看到奇儿在哪里?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人一怔,垂下头有些紧张的道:“小人没看清楚……人太多了,远远的只能瞧见烟尘……”
王氏难免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自家的下人不可能靠近大批人马去打听。毕竟人都快道城门口了,若是人人都这样上去围堵询问,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进城。
“行了,你辛苦了,去后边歇歇吧”王氏尽量平静的说道。
目光中隐隐透着焦灼的水光。
“娘,就快看见二哥了,不如笑一笑?”车中透出一张娇俏活泼的容颜来,冲着王氏调皮一笑,却是锦曦。她又回头朝车中努了努嘴,笑道:“你瞧二嫂,可比你镇定多了。”
车中的孙氏闻言,不由红了脸颊。她哪里镇定,实在是激动的木然了,手脚仿佛都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母亲莫要听曦儿胡言乱语,妹妹莫打趣于我。”
王氏这才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锦曦真切听得那边交谈的声音,不觉莞尔一笑。姚黄听得她笑,不觉奇怪:“主子笑什么?”
“没什么的,我们下车看看。”锦曦摇摇头,对她道。
姚黄应了,挽起了车帘子自个踩着脚凳下车,才又扶了锦甯。锦甯想起当年,这丫头可是个爱骑马的,如今也学起那规矩来。又觉得自己也是一样,二十岁不到呢,这上车下车都要丫鬟搀扶着了,十足大家闺秀的做派。
可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名门贵女。
“主子,夫人的马车在那边。”姚黄一眼就瞧见了固国公府的车架,没办法,实在是看了太多年,都习惯了。有时候出任务,她也得装成千金小姐,这样的马车坐的不少。
“那咱们也过去吧,人多热闹些。”锦甯便顺驴下坡,坦然道。
姚黄不疑有他,更不知道锦甯在车中就听见了那边细碎的谈话。这两辆车少说也隔着五六十步远,一般人根本就听不清。再说这会人多吵杂,要从细碎的各种吵闹中听见一辆马车中几个夫人小姐的轻慢细语,就是武林高手也难以做到。
老爷子或许能,但也绝对不轻松。
王氏还没见到儿子的面,就听见说大女儿也来了,忙叫她上了车。
“你这孩子,有我们来就足够了,你还跑出来做什么?”又问道:“一个人来的?”
“恩呢,世子点卯去了,王爷和母妃韩姨都去庙里还愿了,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无事,正好来接人。”说是还愿,却也不知道是还的什么愿。想到小乐瑾小小年纪就要受香火佘毒,锦甯就忍不住摇头。当然,也没多大妨碍,顶多就是呛一些。
听她这么说,王氏也就不再多问。府里没人,甯儿正好有空,又惦记着自家哥哥,是个有心的好孩子。伸手慈祥的摸了摸锦甯的手,自打婠儿翔儿出生,王氏那性子是越来越和蔼平顺,十足的祖母派头。想她不过四十多岁,还没到五十,面容瞧着也年轻的很,却偏偏一副老年人做派……说到底还是早婚早育惹的。
锦甯又笑着与二嫂孙氏打了招呼,又和蓝锦曦玩笑了几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人也再无心谈话。俱都下了马车,对着那城门方向翘首盼望。
远远的已经可以瞧见人头攒动的队伍走近,待得最耐不住性子的锦曦兴奋的大叫:“回来了回来了”锦甯才装作也才发现的样子跟着一起附和。
王氏没出声,却抓紧了身边锦甯的手,孙氏低头揽着锦曦的胳膊,却时不时的抬起眼睛瞧一眼,手臂不自觉的用力收拢,惹的锦曦叫道:“二嫂,放松些放松些,可夹着我了”
王氏回过神来,瞅着小女儿没个淑女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责骂道:“你也乖巧些,多学学你大姐和宜儿”
锦曦冲她吐吐舌头,轻声认错。她素来如此,总是知错不改,屡次就范。
这也怪不得她,从小锦甯就给她灌输了要活得恣意快乐、自由自在的观念,难免就有几分跳脱。虽后来在太叔祖母的教育下收敛了不少,却已经是本性难移。而宜儿则不同,锦甯知道她与锦曦的情形不一样,只是放任自流。姜氏是个好母亲,也懂得为女儿打算,教养的本就不错,后头又与太叔祖母投缘,学了不少规矩,自然也就文静娴雅的多。
锦曦与宜儿两个,说不得哪个更好。要锦甯说,她自是喜爱锦曦活泼爽快,但也并不讨厌宜儿恬静文雅。
其实若两个人能中和一下,也许更好。
不一会大军便进了城,说是大军,其实也就一二千人的样子,不过却比离开时多了不少,也显得不那么风尘仆仆。这些是先头部队,伤者一个不见,其实已经比在在赶路时候的队伍精神许多。毕竟得胜归来,伤的伤死的死,不好看也容易跌落士气。
整个京畿城的东城门咋起一片欢腾,冲天的欢呼声几乎能传到西边的金銮殿上。百姓们纷纷冲到禁卫严防死守的边上,一遍呼喊着家人的名字一边抹眼泪,这场景让人觉得心酸,又觉得十分温暖。
兵士们心中都升起一片暖意。
当然如王氏这样的夫人并不会和一般百姓一样振臂高呼,却又担心锦奇找不见他们,不禁道:“这可怎么办,乱成这样,奇儿会不会先回府了?”
锦甯却神秘一笑,说道:“母亲放心,哥哥会找到我们的。”
还不待王氏发问,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母亲,慧茹,甯儿曦儿,你们是来接我的么?”
王氏怔忪望过去,就瞧见一张黝黑的俊脸,露出闪亮亮的白牙,对她笑的那般阳光灿烂。
358成长
王氏一路上忍不住的落泪,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欢喜,倒惹的锦奇马也不敢骑了,上车陪着说着好话哄着她。他身上还穿着铠甲,应是有清洗过,却还是一副脏污的模样。凑得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锦甯没回王府的马车上,而是跟着上了固国公府的。她鼻子灵敏,又素来不喜这味道,便挑了个离他远的角落坐了,悄悄的打量他的脸色。
铠甲把整个人都遮的严严实实的,能瞧见的,也就是露在外头的一张脸了。
还略带着几分稚气,眉目间却添了许多成熟之感。尤其是一双眸子,再不是从前那般清澄透彻,多了几分深邃与压抑。锦甯心里有些后悔,却也明白,这是必不可免的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人,总是要长大成熟起来的。
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伤痕,只是晒的黝黑发亮,倒真的像个小将了。
锦曦用手背抹去眼泪,掩饰的笑道:“娘亲这般模样,还真像个孩子呢”
孙慧茹偷偷抓了抓锦曦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话。她的眼眶亦是通红一片,眸中含着晶莹的水光,仿佛就要决堤似的。
又瞧了眼锦甯,只觉得这个妹妹平静的过分。虽然面上也有欢喜,可比起王氏和锦曦来,着实是平淡了不少。锦甯对锦奇的关心,自然是不容否认的,因此孙慧茹不但不觉得她是冷漠,而且还真的打心眼里佩服她。隐藏自己的情绪永远是最难的,譬如她,如今还是不自觉将喜怒放在脸上,即使刻意刻制了,却还是会透出一星半点来。
“你这猴孩子”王氏瞪了锦曦一眼,可经她这么一打岔,总算止住了泪。
锦曦要的不也就是这个效果?当即对锦奇自得的道:“二哥,还是曦儿厉害吧?”
锦奇笑起来:“那是自然……不过娘这都哭的差不多了,你这招怎么才使出来?”
锦曦撇撇嘴,一脸不屑的道:“亏你这回还带兵打仗了,难道不知道审时度势?娘刚才的模样,哪里听得见我说了什么话?就算说了,也是白搭,等娘哭过一会,自然就能听的进去了。”
听见带兵打仗这四个字,王氏原本好些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盯着锦奇的眼睛问道:“你走时是怎么跟娘说的?你说你只是躲在韩将军身后沾沾军功,可那些军功是怎么回事?这回是你运气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这当娘的怎么活……”
说着,抬起帕子又要去抹眼眶。
锦奇那个悔啊早就知道锦曦这丫头不靠谱了,谁晓得她这么笨才把娘的注意力转移了些,她可好,一句话又给带回去了“娘,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又狠狠的瞪了锦曦一眼。
自知说错话的锦曦也不敢瞪回去,低头缩在一边玩手指。她这不是好意么,谁知道就脱口而出了呢谁知道娘如今是听都听不得,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呢?
“你还好意思说”王氏可看不到他们兄妹间的挤眉弄眼,横眉竖目的看着锦奇:“要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哪里会同意你去?”
可这事是您不同意就成的么?圣旨都已经下了,就是不想去也逃不了吧?他也不过是少少奋勇了一点,也没干别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锦奇很郁闷,又不敢回嘴,只好道:“娘,左右都这样了,您又何必如此?儿子虽无用,但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再说还有……”锦奇顿了顿,看了锦甯一眼,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儿子也算凭本事挣了功名了,日后也是有军功在身的人,不再是蒙祖上恩荫的纨绔子弟。”
“娘也不求你有多大的富贵,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纨绔子弟又怎么了?京畿中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是如此。你这一去数年,我这心里啊,总是不踏实。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听见什么坏消息……你若再前线安安分分的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老实……你让为娘的能不担心吗?”王氏数落着,越想越伤心。如今担心是没有了,可架不住从前累积的忧思啊只是想起来,便觉得无比揪心。
锦奇还能说什么,只好低头认错:“母亲,儿子知道错了。”
见他如此,王氏也不舍得继续数落他了,拉了儿子的手道:“我知我儿有凌云志,娘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说……韩将军的折子在朝中传开,你爹爹和老爷子可是欣慰的很。”话里话外一股子幽怨的味道。
锦奇暗暗叫苦,他娘这是挖了个坑给他跳呢他这要是表现的高兴些,指不定母亲又是一阵数落,他要是表现的不高兴吧,又怕她觉得是韩将军逼着他上的……韩将军在戍边可是对他照顾良多,他可不敢让将军替他背这个黑锅。
只得硬着头皮道:“娘,这也只是机缘巧合,算不得什么大功劳。”又偷偷冲锦甯使了个颜色,要她帮着说话。
锦甯便笑了笑道:“母亲,二哥才回来,恐怕很累了,不如回了府,让他好生歇两天再说。”
锦奇忙丢了个感激的眼神给她。
王氏光顾着发泄心中的担忧了,这时听锦甯说了,才想起来,二儿子可是风尘仆仆刚才戍边战地回来的,不免心又提了起来:“奇儿,你老实说,可有受伤?严不严重?”
“都只是些皮肉伤,不严重。”锦奇笑道:“连个疤都没留下,还不如当年在城外受得伤重呢”
王氏没好气的道:“难不成你还想受重伤才乐意?”
锦奇只好唯唯诺诺的不说话了,他的娘亲如今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多说多错,不如沉默是金。
“二哥,你给我说说呗,戍边好玩么?”锦曦闪亮着双眼再次发话问道。
王氏白了小女儿一眼:“战场上有什么好玩的?”却又着实有些好奇,一同看向锦奇。
锦奇便捡了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说了,多半是军中趣事,还有什么对方主将不会骑马竟然摔下马来之类逗趣的笑料,总算逗的王氏笑了几声,心里暗道好险。
锦甯一边陪着笑,一遍琢磨锦奇这些话里得有多大水分。不会骑马的将军?这种人东盛的小皇帝能让人家出来领兵打仗?多半是他们使诈了……恩,绊马索这种小玩意,她似乎给他备了不少,后头又派人送了许多去,许是派上用场了。
回了府里,王氏瞧了瞧锦奇那身已经看不清本来颜色铠甲,心底幽幽一叹,对孙慧茹道:“慧茹,领你相公回屋里去梳洗梳洗,换一身衣裳。”
孙慧茹的小脸红了个通透,应了声,和锦奇一道回屋了。
王氏又对锦甯道:“还烦你回来来一趟,既然都来了,就在家里用个饭再走,正好你爹爹和大哥都说中午就回来,你也顺便一道见见。”
锦甯哪有不肯的,笑盈盈的应了好。
不一会锦奇换了衣裳回来,穿着铠甲还瞧不出来,一换上这家里的衣服,一下便显出不同来。虽然王氏这两年夜吩咐着绣房给做锦奇的衣裳,却没料到锦奇竟长的这样快。还是去年新做的大了一些的黑色长衫,却硬生生的短了一截子,露出脚上穿着的小牛皮靴来。身材也结实了许多,硬是将长衫绷的紧紧的,虽还算合穿,却是有些怪异。但即便是如此,也没人觉得好笑,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子似乎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儿子、哥哥、丈夫,而是另外一个男人。如出鞘的剑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身旁站着娇小的孙慧茹,垂着脑袋低着头,隐约能瞅见她红通通的眼眶,显见是哭过了。
“怎么竟晒的这样黑。”原先还以为是脏的,没想到真这么黝黑了。王氏打量着锦奇,突地瞅见袖口下露出的那一截手臂上,似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蜿蜒而上,瞳孔不禁紧紧一缩,拉了锦奇的袖子不管不顾的一捋,一道有一指粗,三寸长一指蔓延到手肘的伤疤便露了出来。
连锦甯看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锦奇一看母亲又要发作,赶紧把袖口放了下来,赔着笑脸道:“母亲你听我说,这疤看着严重,其实就是皮外伤,一点筋骨都没动”
看他动作利索,也知道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只是这疤痕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不行”王氏哪里信他,恨不得亲自为儿子检查一番:“你给我老老实实说,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娘,真的没有了。”锦奇连忙道,又拉过身边的小妻子作证:“不信你问慧茹。”
王氏便看了过去。
孙慧茹抬头望了锦奇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王氏这才放心下来。
锦甯却发觉,二嫂又垂下了头,唇瓣抿的笔直,缩在袖中的手也微微颤抖。
只怕不止如此。
可是上战场哪里能不受伤?又不是拍电影,好人永远能战胜坏人。再者,成王败寇间,谁也说不清,到底谁才是正义的一方。
想到自己今儿带来的东西,锦甯心里默默叹气。
本希望是用不上的,不过现在,只怕还是及时雨了。。。
359担心
锦奇锦甯两兄妹,虽不是真的双胞胎,却还是有那么点心有灵犀的味道。这边锦甯叹气轻的几不可闻,锦奇却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一眼,将她略略皱眉的模样收入眼底。心里头暗叫不好,只怕瞒不过去,可到底也没多大担忧。甯儿一向是偏帮着他的,哪怕她总是说他鲁莽跳脱欠教育,可是那一次,她其实都帮着自个说话。
好不容易转移了王氏的注意力,见她脸上多了几分笑,大伙才轻快起来。说起来锦奇可是立了大功的,封侯拜相不至于,拿个小将军当当还是稳当的。当然宸帝还不至于这么傻帽到让这么年轻一孩子去带军领兵,指不定还得磨练个几年,放在别人手下试试水。
午饭是大嫂安排的,不过二嫂这些年跟着一起帮忙管家,多少也插手些。如今她就管着府里灶上的事情,大嫂负责定菜色出银子,她负责采买一类。采买是个油水活计,可是梁微绮不在乎,再说固国公一家子,就从没为这些蝇头小利红过脸。又不是差钱的人家,没得为这些阿堵物伤了和气。
梁微绮从前过的再不好也是公主,没怎么为银子费过心,皇后把后宫治理的不错,虽宫女太监们常有眼高于顶不稀罕主子的时候,可到底没人敢往公主皇子的日常用度上伸手,那可是大罪。孙慧茹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书香门第讲究个视钱财如粪土,对银钱看的不重。家里不需要太节俭,只要不大手大脚铺张浪费,怎么样都是好的。
其实这样也好,若是娶了个如从前的三叔母那样爱斤斤计较的女子,铁公鸡一般的性子,才真叫人看不起。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前大伯母和王氏都经手过管家之事,武郡侯府却从不让三叔母插手,不也就是怕她小家子气招人笑话?比如办个酒席什么的,大伯母来一定是上等席面,她性子看着有些软糯,其实最好强不过。其实也就是有些自卑,生怕叫人看不起。让王氏来,就要看招待的是什么人,席面也得分得一清二楚,远近亲疏各不同么换成三叔母,只怕有三等席面就算是她大方了
王氏对两个媳妇很满意,妯娌两个配合的也不错,她也就省心省力不记挂这些“俗物”,专心逗弄孙儿孙女也挺好,人说老来享福,她可不就是的?
其实王氏真的不显老,只是对着孙子辈,难免就感慨起来了,再过个十几年,她就该当太祖母了。当初锦华不过五岁大,锦奇和锦甯也只是奶娃娃,一转眼,都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和人家的媳妇了。就连最小的锦睿,过上几年也要说亲了。
说起锦睿,王氏便止不住的头疼。这孩子吧也不知道像谁,小小年纪鬼灵精十足,比锦曦还叫人头疼。可他安静起来,又像极了蓝正杰的模样,惹的蓝正杰很是疼爱这个小儿子,却全然不知道,他儿子在他面前老实,可全是装给他看的
见孙慧茹先告退去盯厨房了,锦甯见机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一回。锦奇看在眼里,也只能默不作声,总不好拦着不让去,怕逼急了人家直接给他来个“内急”闹笑话无所谓,左右都是一家人,若是被王氏看出不妥来,他这么苦心遮掩,还让媳妇给帮着说谎可就都白瞎了
锦甯拐了个弯去了厨下,一路上丫鬟婆子都恭恭敬敬的给她让路。即使出嫁这么久了,她的余威却还在。明明一家都是和顺人,可板起脸来就吓人了。尤其是大小姐,平常笑眯眯的好说话没脾气的样,可一旦惹到了她,就是王氏帮着求情也没有用。
当然,大伙也都觉得大小姐说的没错,一家有一家的规矩,犯错了就得受罚,没什么好讲情面的。当初可是一条一条都给掰清楚明白了,众人也都应下了,也不是没给机会改正。一而再再而三,圣人都是有脾气的。可是想归这么想,大家却总有些敬畏,对大小姐的说一不二,很是忌惮。
看看如棋就知道,自己的陪嫁丫鬟说送回来也就送回来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锦甯并不在意这些,她要的就是这效果。主子和下人可以融洽,却不能主仆不分,恶奴欺主这种事情见的还少么?就连梁微绮这个公主,从前还不是要看宫人的脸色?她是主你是仆,没什么好不忿的。投胎的时候注定好了的事情,怎么不乐意都没用。
想起自个前世的时候不信鬼神,如今却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锦甯自己还觉得有些别扭。可事实如此,容不得她辩驳,也只能认了。
孙慧茹刚给几个仆妇吩咐完事情,锦甯进了屋子。孙氏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跟来了,笑着请她坐了,叫那几个下人退了下去,才笑盈盈的道:“不在前头陪着娘亲,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锦甯却莞颜道:“正好想起些事情要同二嫂说,就寻了借口过来。一会嫂嫂可别再娘跟前泄了我的底。”
虽是带着笑说的,口气却很郑重,孙慧茹一怔,又猜不透她话里的意思:“妹妹有什么紧要事要同我说?你但说无妨。”
锦甯没有当即开口,只是瞥了她屋里的下人两眼。孙慧茹会意,便将下人都挥退了,只留了一个陪嫁丫鬟在一边:“燕如是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情同姐妹。”
锦甯知道她的意思是这个叫燕如的丫鬟是可以信任的,不禁看了她两眼。燕如长得寻常,并不出彩,其实她的五官都很好,只是面相怎么看怎么老实。只是一双眸子却波光溢彩的,可见并不是个真木讷的人。能得孙慧茹如此信任,也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丫鬟。
她笑了笑,对情同姐妹这样的话并不以为然。主子始终是主子,感情再怎么好,地位也不对等,姐妹可不是随意就能做的。“那就劳烦燕如姑娘给我们倒壶茶水来。”
燕如自然不是个笨的,虽然自家小姐信任她,可旁人却不一定那样想。当即也就笑着应了,走了出去。
孙慧茹正狐疑着,就见锦甯忽然摸出一只只瓷瓶来,一字排开摆在桌上,胖乎乎的瓶身很是喜人。每个瓶子看似都差不多,可仔细观察又有细微的不同,更是香气四溢。便是不用刻意靠近,就能闻见一股子淡淡的药味,不很浓烈,却很是好闻。
药味哪有好闻的?她不禁笑自己想的多了,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些个都是治外伤的,前三个是清理伤口用的,后面几个是结痂后除疤用的。”锦甯也不瞒她,这些都是她自己配得玩意,效果也不错。人嘛,难免偶尔有个磕磕碰碰的,尤其是女儿家,若是落了疤痕便不好了。她折腾这些,本只是个以防万一,没想到却是蓝锦华这个大小伙子先用上了。“未必能全部消除,但总能好些。”
孙慧茹怔怔的看着她,想起锦奇那时要换衣裳,还特意支走了屋里的丫鬟们。都说他们两人是双胞胎长得像,原本她还不觉得,如今突然发觉这兄妹两个,有时候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锦甯瞧见了,以为她疑惑自己怎么知道的,笑了笑,解释道:“二哥行动间总有些停滞,以前他不这样的。”她虽不善长打斗,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上战场没有不受伤的,只怕新伤老伤都有。二哥能哄得住娘亲,却骗不过我。嫂嫂别见怪,我拿这些,本没指望派上用场,只是习惯备在身上……你知道,咱们也难免有个磕碰什么的。”
只是怕磕碰了能准备的这么齐全?孙慧茹不是三岁孩子,自然不会信她的托词。她特意避开王氏寻了来,只怕也是个相瞒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又想起锦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鼻尖不禁一酸。先前一直忍着,也不敢叫人瞧出来,只好让自己不要想。可这难受却一直憋在心里,这会儿锦甯挑明了说,就又勾了出来,眼眶瞬时就湿了:“妹妹不知道……方才在屋里,相公他不叫我看的。是我非要看才晓得……有的口子还渗着血水呢”
若非如此,只怕锦奇也不会穿着铠甲就回来了。一路上又不用打仗,犯得着穿着这么厚重的铠甲么?想来,只是为了掩盖自个身上伤口溢出的血腥味罢了。
孙慧茹抹了抹眼眶,涩涩的道:“我也不敢叫大夫,相公他不想让娘担心……只匆匆的拿了些金疮药包扎。”
“嫂嫂莫哭了,仔细眼睛。”锦甯见她都快泣不成声了,连忙安抚道:“都是我的不是,惹的你伤心难过……只是这事还是得瞒着。娘亲本就不乐意二哥上战场,若是晓得他受了这么些罪,只怕也要难受。一会嫂嫂哭红了眼,到娘亲跟前就不好说了。”
孙慧茹听了她这么说,好不容易才止了泪,又指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问道:“这些个怎么用,妹妹还是说仔细些,到时候我好给相公上药。”却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二嫂待二哥是真心的好。
锦甯点了点头,慢慢一样样的说了,孙慧茹确认了两三遍,才不再问了,把这些瓶子都收了起来,藏在自己梳妆盒的暗格里。
“等用完了,我再送来。”她不好大张旗鼓的给,只好一小瓶一小瓶的带。
“麻烦妹妹了。”
姑嫂两个才说完没多久,那厢就听见了敲门声。
360齐聚
却是燕如拿了茶水回来,目不斜视:“二少奶奶,奴婢听府里老人说大姑奶奶不喜茶叶,便自作了主张跑了菊花茶。”
倒是个心细的丫头,姑嫂两个相视一笑,也不知道是为了那点小秘密而心照不宣,还是为了这个机灵丫鬟,锦甯额首道:“这个好,我就喝不惯那股子涩味。”
她倒也没多心,自个不喜欢茶叶水那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消问一声就得了,压根不必费心打听。
孙慧茹一听,不禁展颜乐了起来。锦甯看她笑的欢畅,有些纳闷,便问了一声。只听她答道:“我是想起母亲常说起,这府里最不爱挑挑拣拣的就是你……要我看,你这嘴是最刁最难伺候的才是。”
锦甯淡淡一笑,她其实真的不怎么挑,就是白水煮青菜,她都能就着下饭。当然她也没真的吃过那样的饭菜,两辈子都是千金小姐,吃用上面亏不了她。可是她知道自己可以,只是……既然有那个条件吃些好的,又为何要委屈自己的嘴?
穷有穷活法,富有富活法,出身的确很重要,既决定地位,又决定生活品质。可是有些人生来锦衣玉食,却未必比那吃糠噎菜的人过的快活。
锦甯对这一点是生有体会,所以她即使重生了,也并没有要委屈自己的意思。从小时候便变着法子从老爹蓝正杰那边挖燕窝的举动就可以看得出,这个丫头是多么的不肯将就。
重活一回,若是还不能让自己快活,那她真是白活了。
她要好好的生活,活得高贵自在,让别人眼红还没话说。
孙慧茹只是打趣,锦甯也不放在心上,却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依言道:“说到吃的,我那里有个贪嘴的丫鬟今儿跟着来了,方才给我打发到厨下做糕点去了,说不准一会子吃晚饭二嫂还能吃上新式样的点心呢”
“妹妹身边都是伶俐人。”孙慧茹不无羡慕的道。她也不是无的放矢,就拿做点心来说,她身边也有手艺好的厨娘,可人家不懂创新啊,老是那几样,吃多了也腻味。锦甯就不同了,没出嫁的时候,隔三差五的还能尝个新鲜让身边的人偷个师什么的。这一嫁,可都便宜了靖王府那边了。
“我这不是嘴刁么”锦甯笑起来。
是啊,她嘴刁下人就想着法子满足她的挑剔。可自己也是千金小金,从小也是给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为啥她的下人就没这份本事?身边让她满意的,说到底也只有燕如一个。可这丫头虽然伶俐,到底不是什么都会的,还能逼着她让她十项全能不成?
这是为啥呢?
孙慧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羡慕人家的好不如好好跟锦甯学学,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她一时也不好意思开口,只是道:“妹妹是命好”
她兴许还真是个好命,锦甯想起阎王说过这个身子的原身是“贵不可言”的命格,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怪那小鬼投胎的太快,没法子享受这份福气,倒是便宜了她。不过她却不想真的做什么“贵不可言”的人氏,只想安安生生的当那富贵闲人,做做闲云野鹤,捎带上阿常,就更完满了。
“瞧二嫂说的。”锦甯抬眼笑了笑:“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一会娘该起疑心了。”
孙慧茹笑着起身送她,看她远了,又吩咐身旁的人不准说大姑奶奶今儿来过她院子里。好在锦甯是避着人来的,见着的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