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圣物语 作者:无名泽

    我是小学五年级转学的。

    个晴朗的日子，初春的太阳已经暖暖的抚摩着大地，平原上静悄悄的，似乎睡着了。

    虽然已经解冻，但草芽还未钻出土面，树枝还未抽出新叶，农村的每个院落里，都还没有显露出春天那勃勃的生机。

    若走出村子，就会下子变成另个活生生的世界：村与村之间已是片绿色的海洋。麦苗已经摆脱严冬寒冷的束缚，正值快速生长的时节。密密地排列着，完全覆没了大地，清风掠来，便会掀起层又层的碧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里面隐着无数条长龙在蜿蜒穿行，神秘而充满诗情。在这绿色的海洋之间，村庄就像个又个密布的岛屿罗列，承受着波浪次次的冲击。它们大都已经甩去了前些年土墙、麦秸草顶的外貌，换成红砖青瓦房……

    正月十六，这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村民们愉快地度过了好吃好喝的新年和佳节，而今正忙着赶集上会。泥土大路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或步行或自行车或拉着驾车，前者主要是为了赶会凑热闹，后者准备到集上做些买卖。

    我怀着兴奋而又担忧的心情和几个同龄人起，向所我陌生的学校走去。从家里到这所学校有三里路，比我原来所在的学校远了三倍。和我同行的，将是我未来的同班同学。他们每天六次走这条路都有了比我早年的历史，因此我总觉得他们走得很快，常不知不觉中落下来大截，他们中的个就会笑着扭过头来催我。回头最的是我的姐姐。她比我大岁。个儿还没我高，而打起架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常常像个大人似的训我。

    她是去年才和好朋友梅婷道去大秦小学上四年级的。梅婷个子比我姐高些，这大概是因为她总是把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扎成小辫的缘故。她看上去不像姐姐那么文静。拳头不像姐姐那么软绵绵的，相反，是相当的硬实。隐约记得她曾跟村里最能打的孩子之红伟交过手，二人打得像电影里样，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同行的还有个男孩子，高高的个头。说话有些“蛮”，虽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却是在新疆长大，去年才回家来。他叫东伟，比他哥哥红伟个子还高。但是肯定打不过他哥；东伟白皙的脸常笑眯眯的，给人种亲切感，显得俊俏而机灵。

    我们几个人边走边说笑，前面不远处还有群男孩子，是红伟、小亚他们，几个喜欢捣乱和打斗的家伙，和我姐她们走不到起的。

    “东伟，你对秦乾坤那么好干嘛？”姐姐神秘的笑着问东伟。却不停得向我使眼色。

    东伟低了头，双手背在身后，捂着空空的书包。抿嘴笑：“他学习成绩好嘛，我跟他交往好搞好学习嘛。再说，交朋友也犯法吗？”

    “吆，对人家姐姐有‘那个’意思，还装呢！”梅婷语中的，而后前仰后合地笑起来。东伟见自己的秘密被如此道破。追上去就要打人。梅婷眼疾身快，趁势跑开了。姐姐也在后面跟着跑去。

    东伟并不去追。只是转回来笑着对我解释：“别听她们两个胡说……”

    我装作根本不信他解释的样子，只是笑着。去追姐姐他们，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秦乾坤的姐姐是怎么回事？”追上她们，我正要问，姐姐却反过来问我：“你猜猜秦乾光是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

    “错！女的，就是秦乾坤的姐姐，东伟的女朋友！”梅婷笑道，边用眼睛瞄着东伟，看他快追了上来，故意把后面几个字的嗓音加大，好让他能听到。

    “别听他们瞎说！”东伟追上来，只对我说：“只有点，秦乾坤成绩好得很，恐怕你也不如他呢。”

    “对啊，班里第名，你去了定要超过他，也给我们争争光嘛。”梅婷说。

    “我相信你！”东伟对我成绩的迷信超过了我本身的自信，而我心里还隐隐担心着能不能被这所新学校接受还不定：大秦小学会平白无故接受个转学来的新生，只是因为几个学生说这个新生成绩不错？当然，我对这所小学也有别的些不好的看法，比如要求学生在两间教室里种蘑菇，美其明曰社会实践，实际上不过是想弄点外快。后来不小心搞砸了，于是每个学生落了点长相萎缩的小蘑菇头。沾姐姐的光，我还吃过几口那样的蘑菇汤。

    路微风轻拂，说着，笑着，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大秦小学是个小院子，坐落在个操场西面，再向西毗邻集市上唯的柏油马路，南面是望无际的麦田。北面隔着条土路是长春中学，也是方圆十里地内唯的所初中，中学大门正对着操场，红色的“长春中学”四字印刻在石灰斑驳的大门横梁上。操场是中学和小学共用的，如今实实在在成了草场，去岁的枯草残迹填满了人迹罕至的角落，靠近小学院落的侧南北方向，是两个遥相张望的篮球架，还能说明这儿是个操场。篮球架下的土地比较光滑了些，露着踩踏严实的黄黑土地。球架应该已经很有段历史了，木板裂了纹，透了明，边角残留的斑驳的残漆标明着它曾经油光满面的辉煌，铁架已经生满了锈，灰不溜秋的，铁圈位置已经倾斜的远离了水平面，如张开的大口，倾诉着曾经发生在身上的次次精彩抢夺。

    顺操场西侧朝南走约百米，便到了大秦小学门口，小学大门向南，门顶横梁上溜斜摆着七块黑色小铁片，上面写着红字：“太和县大秦小学”。铁片已经锈迹斑斑。红字光辉也已不再，门两旁的石柱上雕刻着幅对联：春满校园垂柳含翠，光耀神州春蕾吐红。虽然我没有在院子里看到过棵垂柳，但是这个对联还是令我喜欢的，虽然看不太懂。

    学校是个由南北两栋房子和东西两侧的围墙组成的小院。院中几排柏松，尚有点绿意，口水井，水泥砌的高高口子，四周分布着花坛和菜畦，倒显得颇为新颖别致。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因为我原本所上的那所小学，既没什么球栏对联，也无花坛菜畦，只不过满地野草和几排常见的树木。

    这便是新学校给我的第印象，说不上特别好。也无所谓不好，因此我也没想过以后不能在这里上学有么遗憾。倒是下子面对这么陌生人少显得有些紧张，同时也为不被这所学校接受作些心理准备，因而想着：“还不如不被录取呢，我可不想每天步行18里来上这个学（每次三里，每天早中晚各两次，共六次，十八里）。要面对这么大拨生人不说，不过就是了个破落的篮球架。”虽然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篮球是什么样子。也只是从东伟口中得知，那两个高高的架子是干什么用的。

    参观了遍新学校后，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东伟和姐姐他们在几个房间里跑来跑去的拿新书，收拾新教室，我独自个人无所事事。信步遛到了操场上。在北边的篮球架下，有群孩子在玩闹。他们应都是低年级的熟人同学。在起交流着寒假见闻，我自然也跟他们合不了群。只顾对着来时的路叹息，为还要走回这么远的路回去发愁。

    这时个小孩脱离了他们的群体，嬉皮笑脸的对我道：“你是新来的吧？你叫啥？”

    我下子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诧异着“这里的人真热情啊”，同时想着不应该随随便便把名字告诉别人，否则会显得傻里傻气。本想随口回答：“我不对你讲！”但转念又想，也许这么说太显土气了，也不够礼貌，不如用书本上的语言，才显得文明，便小心翼翼的道：“我不告诉你。”但是话已出口，便就后悔不迭，因为只听对方嘻笑着“蛮的怪很呢！”便跑开了。羞愧的怪着自己聪明过头了，想着平时总是听人说东伟“蛮”，自己也觉得他“蛮”，不料现在轮到自己也被人说“蛮”了。

    这时东伟找到了我，手里握着摞书，跑到我面前说：“给，这是你的书，你跑这边来干什么。”然后跟他起去教室，五年级的教室在北面那栋房子的最东端，三间房，里面已排排摆满式样各异的桌凳，这些桌凳都是学生自带的，所以模样并不统。

    我自然坐在东伟旁边，翻了翻新书，然后兴趣转移到观察新同学上。

    能从个办的较差的学校在学年的第二学期开学转入另所水平较好的学校，在我们这带，是很少有的。而我能这么做，便显得有些特殊了。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能说会道的东伟在他们校长魏西兰那里说，我是个成绩很好的学生，魏校长就答应收下我了。这样，我就得到了在大秦小学上学的机会，但心里总不免有些忐忑，唯恐出问题。

    这是学校要上第节课的那天早晨，天才蒙蒙亮，没有灯的教室里黑乎乎的，大家就已经满满地坐了屋子，如棵大树上隐着群鸟儿般唧唧喳喳着。光线太暗，看不了书，无所事事的我回头打量教室，只看到个个陌生面孔，有的也正在看怪物似的盯着自己看，眼神里透着少许轻蔑。毕竟我是个外来客，自然未必受欢迎。

    忽然眼前亮，我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贡献和秦子亚。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老同学，顿觉分外亲切，而他们也在对着我示意，在我笑着点头的当儿，忽然下子觉得背后的教室昏暗了些。回头来看时，见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出现在教室的门口，却并不走进教室，口里只丢下句话就又消失了：“从外校转来的几个学生，出来下！”

    我听后，心里不免咯噔下：“坏事。看来要下逐客令了。”几个人手里拿着课本，随后出了教室，我也想跟着去，旁边的东伟拉住说：“你不用去，我跟校长说好了的。”正迟疑间。忽听身后个调皮的声音大声嚷着：“还有个唉！”我觉得无法忍受这种耻辱般的对待，挣脱了东伟的手，狼狈的逃出了教室，把片唏嘘之声甩在身后。

    出了教室，时感觉茫然不知所措。这时看到贡献和秦子亚及另外几个我不认识的从隔壁房间里出来，手里都已经没有了新书。低着头向学校大门口走去。我与他们相顾无言，想着自己马上也要步他们后尘，就没了去可怜他们的心情。猜测着隔壁就是办公室，我无可奈何地低头进去。

    屋内光线样暗淡，二个人在那儿说着什么。年纪较长者停了话头问我：“你叫什么？”语气和蔼。

    “柳兮金。”我丧气地回答。

    “他怎么来了？”那人转而问身边的人。

    “我没叫他啊，他就来了。”旁边那较年轻者回到。此人就是班主任贾复龙，年长者想必就是魏校长了：四五十岁年级，红而黑的脸，满头花白短发，双眼笑眯眯的。而贾复龙二十七八光景，面形瘦削，冷酷无神。衣衫宽大，显其瘦。

    “你不用退书了，就在这里上学吧。”魏校长笑对我道。我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看他，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了那间小屋，闪身进入了教室。屋内再次响起阵唏嘘之声，不像上次那样因为轻蔑，这次是出于惊讶。

    “叮叮！……叮叮！……”早晨第节课开始，这是堂数学课。魏校长走进了教室。他仍然乐呵呵的样子，课讲的有声有色。

    新课讲完。他叫大家填课本上的几道计算题，自己则在教室内随意走着。

    东伟在我外面。我坐在墙边。初来乍到，总觉得不大适应，好不容易计算出来的数字，生怕出错，要跟东伟的答案对照过之后才敢向自己书上填。此时校长在了东伟旁边的路上，因为意识到他正在观察着自己，我加慌里慌张了，又不好意思再去看东伟的答案，得出个结果来，还犹犹豫豫不敢写上，最终留下了几个歪歪斜斜的数字，——好像连字都不会写了似的。

    好在那身影只停了小会儿（对我来说却觉得已经是很长时间了），终于走开了。我抒了口气，发现东伟在旁咬着笔头暗暗发笑。

    第二堂课是语文，由班主任贾复龙代课。贾老师跟乐呵呵的校长截然相反，从来未见他笑过，总是绷着张瘦脸，满目严肃，课讲得也中规中矩，波澜不惊的样子。令我满意的是，他并没有像魏校长那样来摸我的底儿。

    放学回家的路上，麦浪仍然层层地翻滚着，仍然是我们几个人道走着。

    “贾复龙真是瘦毁了！”姐姐笑着说。

    “我脚就能把他跺趴下。”东伟也笑。

    “……”

    他们关于贾老师的谈话继续着，而且越说越下坡，说他连媳妇儿都打不过，被他媳妇按在地下欺负，甚至说他贪污学生交上去的试卷费……。对于这种类型的谈话，我只是做个旁听者，从不置词，只是独自纳闷：个老师是如何得罪了这些学生的，如此令他们不敬，难道是因为他总是整日绷着脸？我猜大概就是因为这点。

    我逐渐熟悉了自己的班级，个有六七十人，年龄在1215之间的群小孩子。个子高矮不齐，成绩也高矮不齐。据说成绩最好的是个叫秦乾坤的小男孩儿，他个头很瘦小，但长着幅聪明像，玩耍起来又打抖的像个孙悟空的传人。如传言中的那样，他跟东伟的交情的确不差，东伟常跟他在起，会给他买些什么好吃的好喝的。

    和秦乾坤相抗衡的，是个叫贾复磊的又高又肥的的男孩子，他身形显得很笨拙，整天笑嘻嘻的，看着却并不憨，而是很精明的感觉。这人是秦乾坤学习上最有力的挑战者，说来有趣，如此长相差距巨大的两个人，却有着样的聪明脑瓜。这不能不说是给“以貌取人”的有力打击。

    学期中间的次数学考试中，奇迹般地出现了个现象：秦乾坤、贾复磊、我都得了82分，而这又是全班最高的个分数。我不能相信，自己的成绩居然能和两个尖子相比。而试卷发下来时，我又不得不为我的错题感到奇怪。原来。我是那样的细致，小题题没错，只有道计算题和道应用题出错。而那计算又错的离奇：本来是应该用正常的方法计算的，结果我都化成了“简便”方法，从而“简便”错了三大题。值得提的是，那时的课程并没有进行到简便方法的部分。我是依靠提前预习的知识去算的，可谓聪明过头了。

    这次考试的影响却不小，最重要的是我恢复了自信，以前总听姐姐他们说魏校长出的题是么的难，唯恐跟不上班。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也就放了心。

    这样来，班里就出现了另个格局：由原来的两个“超级大国”，变成了“三足鼎立”，这些也成了同学们的趣谈。

    而我却没有怎么去在意这些，而是给自己造就了种自卑的氛围，自然无法骄傲。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因为我觉得切都冷冰冰的。我是外面转来的新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及这里的人，从而不能肯定大家能否接纳自己，并因此首先把别人拒于千里之外。同时也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个孤家寡人。这种自卑感困扰着我，出色的成绩并不能少许扭转这种困境，因为别人句简单的话，也会让我吃不消。

    在学期快结束的个日子里，魏校长在讲台上慷慨陈词：“柳兮金真是好样的！他在刚转学来我们学校时，成绩还属般。搁咱这儿上学以来，成绩就直线上升。直到成了班里又个尖子……”

    在他说到“直线上升”时，全班哗然。而后笑倒片。虽然明明是在夸我，但是对于正在冰水里泡着般的我来说，却觉得有种莫名的讽刺在里头。因此也并不觉得有半分高兴，同时却有点对校长的结论不屑，因为他所谓的“般化”大概就是那次上课时看着我做题的情况得出的结论，而我认为光靠这种依据是不够的。

    直到学期结束，般内仍有大半人是我所不认识的，而有限的稍微熟悉的几个，则半是因为跟东伟关系要好，或者是因为成绩出色，抑或是因为相貌出众。

    柳咏属于跟东伟关系较好，成绩出色，而相貌又出众的个。他容貌清秀，性情温柔，人缘极好，然而因为我不善言辞的个性，却直没跟他说话，唯的次交谈是这样的：

    柳咏，笑着，主动坐在我身边的位子上：“你直线上升啊！”语气温存。

    我，无语了半天，笑笑，想否认，或者谦虚番，但总说不出口，于是他就轻快的鸟儿样去了。留下我个人在那自责自己的笨口拙舌，并思考他话里的“直线上升”词是否带有几分讥讽之意，如果那样的话我是否又该回报以怒目而视之类。

    期中考试过后，我被调位到了第排正中间，南边同桌是贾复磊，北面是东伟，面向西便是讲台和黑板，门口在南面，在那里我可以看到门外。下课后，不少孩子般都蜂拥至教室门口嬉闹玩耍，而他们的把戏，我览无余。

    那日课间，我留意上了个姿容娇美的女孩儿，头上扎着两个长长的小辫子，袭宽大的黄衣，伶伶俐俐的，愈显娇小轻盈，正在踢毽子，动作敏捷自若。我不由看得痴了，忽觉身上微疼，这才回过味来，胖子贾复磊正用手掐我，并正意味深长地笑盯着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顿觉不好意思起来。

    那女孩芳名贾慧侠，长得娇小玲珑，活波的很，令我印象深刻。

    那是在年度的升学考试期间。之前的动员班会上，魏校长曾语重心长地交代：“你们平常考试不许你们抄，那是帮你们，但是这次考试你们却不能不抄。这不仅关系到你们个人的前途，还关乎学校荣誉，所以有机会，有不会的，尽量能抄就抄，只是小心别被监考老师逮住就行了……”话没说完，班内已是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第场考试时，果然是交头接耳者众，纸蛋频传，监考老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而我自己心无旁骛，只顾埋头做题，颇有些跟不上时代之感。

    事后回到教室里各自座位上时，孩子们都还兴致不减地谈论着考试期间的趣事，背后远远的个尖细如琴的声音，接连叫我的名字。

    我回头去看，便是慧侠，——虽然之前我们不曾有过句话，此时却像年旧识般笑着喊我，我答应着：“干吗？”

    “你考试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抄啊！”不料女孩如此嗔怪道，却仍然笑着，并非真的气恼责问。

    “你没问我，我怎么给你抄呢。”我回了这么句，而后转回身，趴在课桌上，又见贾复磊调皮的笑着看我，羞得我无以自处。

    但以后的考试中，她并没有要求抄我的，我也不可能主动去拿给她抄了，虽然我确实有这么个念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