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14部分阅读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肉书屋
意思?”
花泽类并没有抬头,嘴角缓缓地往上扯了扯,有点自嘲,轻轻地说:“那么,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咯?”
“你知道?”西门惊讶地望着花泽类。
但花泽类什么也没说。
道明寺感受到自己那些话的莽撞,因此这会儿反而有点忐忑,“喂,类……”
花泽类抬起头,直直地望着道明寺的眼睛,用一种很轻很无所谓的语气问:“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道明寺扭过头,过了一会儿见花泽类并没有要揭过的样子,才烦躁地踢了踢脚,“不怎么样,长得一点也不好看,就只会缠着光——”
花泽类扯了下嘴角,“是吗?”
道明寺躲开他的目光,嘴硬道:“没错。”
花泽类忽然笑了一下,轻松起来,“怎么样都好,跟我没有关系——”他打了个哈欠,“好困,回家睡觉了。”
他走出房间,这一回,谁都没有挽留。
西门站在窗口,看着花泽类的车子离开道明寺宅,忽然开口,“类这个傻瓜,是真的在爱源。”
卧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古怪,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道明寺呼的站起来,倒了杯酒,咕嘟咕嘟喝完。
美作忽然开口,“哎,阿司,你跟源一起长大的,他的事你应该最清楚了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本少爷什么都不知道。”
“哎,要不要这样啊,”美作叫起来,“就当帮帮类嘛,你也不想看到类这个样子是不是?我看当初跟静的事都没这样严重啊,难道你们没发现,类现在越来越不爱说话,我听花泽家的管家说,他经常整晚都睡不着觉,这个样子——”
“就像小时候遇见静之前一样——他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了。”西门严肃地看了道明寺一眼,接口,“甚至可能更严重。”
“见鬼了,不就是分个手,我每个月都在分手!”美作暴躁地骂了一句。
西门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飘忽,“他难过,并不是因为他分手了他的爱情结束了,而恰恰是因为——他还在爱着他。”
“知道了啦!”道明寺忽然大吼一声,眼睛通红,鼻翼翕合,恨恨地盯着他们,“我知道了,先声明,其实我对光那家伙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叫绯村临,他们是表兄弟。两家原本关系不错,那个绯村临从小就喜欢缠着光,而且,跟光不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说到这里,道明寺停了一下,眉毛拧在一起,似乎提起绯村临这个人就让他觉得厌恶,“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两家就不再往来了,似乎绯村家还特别恨源家,不过光跟那个绯村临还是很要好,大人不许,他们也还是偷偷见面——总之,总之,就是这样——”
“那么后来呢?”
“我怎么知道!”道明寺气呼呼地吼了回去。
美作只好闭嘴,换西门上场,“现在那个绯村临在哪儿?”
道明寺扭过头,“我不清楚。他们两年前就分手了,出了一场车祸,车祸之后,光过过一段很混乱的日子,你们简直无法想象——他那时候有多堕落,后来慢慢就好起来了,再后来就被他爸妈送去英国了。”
言语讲述永远都是苍白的,不痛不痒,但对于道明寺而言,绯村临永远是他最最讨厌的人。连提到他的名字都觉得无法忍受。这种讨厌一开始是源自于一种小孩子的独占欲。
源朝光是他童年的第一个玩伴,他将自己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跟他分享,他喜欢他,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捧到他面前,也希望他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但偏偏有个绯村临,不仅跟他们同龄,还跟源朝光有亲戚关系,似乎怎么算,他跟他都比他跟自己要亲密。只要绯村临一出现,源朝光的视线就围着他转了。那个笑的时候露出一颗虎牙,明明j猾狡诈的小孩却惯会做出一副无辜天真的模样,将光从他身边一点一点地抢走了。
于是出于一种赌气,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玩伴——总二郎、玲、类。然后,两个人便走得越来越远了。他无法忘记撞见光跟绯村临接吻的场景,那是在源家京都本宅的藏书院,夏天的骄阳在那个久历风雨苍茫的老宅里似乎也变得温柔了,支摘窗外是一蕖菡萏,深红的花骨朵全部撑开了浅粉色的花,吹过荷塘的微风似乎带着淡淡的花香,头顶木梁的吊扇吱嘎吱嘎像悠闲的老头,他、光、绯村临,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木头桌子两面,他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日本扎染》,里面漂亮典雅的图片并不能吸引他的目光,只觉得心里憋闷得很。他的对面是源朝光和绯村临,两个人挨得很近,时不时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他觉得碍眼,于是干脆趴在桌上睡觉,结果居然真的睡着了。
他是被热醒的,太阳西斜了,刚好照进窗子来,他整个人都暴露在阳光下,身上的衣服汗湿了,他觉得难受极了,对面两个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只有刚刚还在看的书摊在桌上,被风撩拨着。
源家本宅是个非常庞大的木头建筑群,深深浅浅的院落,无数的帷幔、屏风、格窗、檐廊,雪中竹、月下芭蕉、雨中海棠、暖炉茶香,阳光和阴影在这里兜兜转转,又清寂又旖旎。这里的佣人世代服务于源家,忠心耿耿又寡言少语,甚至在道明寺看来有些像鬼魅般的神出鬼没。他一个人穿梭于迷宫般的书墙书架,鼻端都是那些古籍散发出来的淡雅霉味,然后,他看见了源朝光和绯村临——两个少年躲在书斋阴影处接吻,阳光从他们身边的窗户无遮无拦地射进来,在木头地板上留下一个变形了的矩形光斑,光背对着他,他至今只记得他衬衫领与黑色头发之间的那一截光洁如玉的后颈。绯村临则背靠在墙上,双手搂在光的脖子上,仰头,露出少年初具形状的喉结,看见他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慌张,甚至还朝他笑了笑,那个笑瞬间便刺激到了他——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只觉浑身忽冷忽热,冰火两重天,恶心、愤怒、委屈,然后他就像个懦弱的逃兵狼狈地逃掉了。那个晚上,梦境杂乱,他睡得极其不安稳,醒来发现自己遗\精了,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己家。
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梦中总是自己一个人穿梭在大宅的光影中,进进出出,深深浅浅,耳边有蝉鸣,身边都是迷宫一般的书架,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很焦灼,不停地走,不停地寻找,然后便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微微晃动的白色后颈,还有一个人像是挑衅又像是引诱的笑。
梦到的次数多了,他有时候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他亲眼所见,还是自己的臆想。
不过,也是才从那时候起,他跟光再也不玩在一起了。
阳光很好,源夫人披了件羊毛披肩,将卷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拿着花剪正在玻璃花房里挑选插花用的材料。源二少难得很有孝心地在一边陪她聊天。
“妈妈,大哥是不是原本姓玉木?”
“对呀,怎么想到问这个了?”源夫人丝毫没有在意,目光都聚集在眼前的开得正盛的变种包心玫瑰上,她挑了一支半开的,剪了下来,然后放到女佣递上来的木托盘上。
二少双手插兜,“没什么,我今天碰到一个人,叫玉木雄一,他是大哥的堂叔是不是?”
“我不清楚——”源夫人又剪了一支,“玉木家当初留在日本的基本都死绝了,没死的也躲起来做缩头乌龟,我那时候怀着你,看朝赖小小年纪长得可爱,觉得跟你做个伴也不错。”
“妈——大哥要被人抢走啦!”
源夫人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花剪递给他,“去帮妈妈挑一支白玫瑰。”
源二少从善如流地接过花剪,在白玫瑰花丛中选了半天,剪了一支底部带着浅粉的半开的玫瑰,然后递给他妈妈看。
源夫人接过来,轻轻嗅了嗅,“‘少女的羞赧’?还不错。”将花剪和花枝都交给女佣,源夫人轻轻用白毛巾擦了擦手,坐到一边的白色小圆桌旁,桌子摊开着一本手绘的《玫瑰圣经》,佣人适时递上热腾腾的奶茶。
源夫人修饰完美的食指指甲点着图片下面的法文介绍,用纯正优美的法语轻轻地读了一遍,端起茶杯,“你大哥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性子我最了解。”
“唔~”源二少懒洋洋地靠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仰头看着玻璃花房的屋顶,“妈妈,你说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应该牢牢抓在手里?”
源夫人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奶茶,“理论上来说,确实应该这样。”
“不择手段?”
源夫人笑了,“成王败寇。”
源二少愉悦地吹了声口哨,站起来,“妈妈,我先走啦,下次陪你吃饭。”俯身在源夫人脸颊亲了下,二少松松拐拐地走出花房。
“小光——”源夫人在身后叫住他。
二少回头。
源夫人的笑容依旧优雅得无懈可击,“小光,你可以看不上源氏,但源氏绝对不可以看不上你,明白么?”
源二少挑了下眉,回了一个骄傲的邪笑。
一生一次的爱情
咖啡馆里飘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小野丽莎低吟迂回的歌声。藤堂静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无意识地搅着咖啡,心思却有些不属。
“藤堂小姐,久等了。”
藤堂静回过神,习惯性挂上得体的微笑,转过头,除了她要等的玉木雄一之外,还有一个人,藤堂静的脸上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玉木先生,这位是——”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自由撰稿人小野则先生——这位是年轻有为的国际律师藤堂静小姐。”
“藤堂小姐,久仰大名了——”与玉木雄一一同来的那个带着黑框眼镜中等个子的年轻人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伸出手与藤堂静握手。镜片后面一双审视的眼睛让藤堂静感觉很不舒服,他语带深意的话让她确定他是知道自己的,并且可能好好研究过她一番,以期在某个时刻给予致命的一击。
“你好。”藤堂静的态度并不热拢,甚至有些冷淡,对于玉木雄一没经过他的同意就带陌生人过来,她有些不高兴。
但玉木雄一似乎并没有察觉,或者注意到了却故意忽视掉了,他一派高兴地说:“两位都是现在这个社会少见的正义之辈,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相处愉快的。”
小野则并没有待到最后,他离开后,藤堂静便向玉木雄一发难了,“玉木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木雄一笑呵呵地打太极,“藤堂小姐不要着急嘛,我并没有质疑你能力的意思,只是我们在日本毕竟势单力薄,多一个人帮忙不是很好嘛,舆论的影响力可是很大的——”
藤堂静拧起眉,“对于你找其他人帮忙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冒冒然地借助媒体的力量是不是太莽撞了,这会伤害到——”
玉木雄一打了个手势制止了藤堂静接下来的话,“藤堂小姐,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毕竟我们的敌人只是源宗一郎,不过身为玉木家的孩子,我想他不应该是那样承受不住压力的——这个话题我们到此为止吧,藤堂小姐,朝赖那边,你——”
藤堂静的脸上出现黯然,“他不肯见我。”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毕竟这么大的事,换了谁也无法一下子接受,何况,朝赖一向重感情。”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源朝赖却难得的没有在工作,而是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天边波诡云谲的云海,抽烟。办公室一边的茶几上放了一只厚厚的牛皮纸袋,这是两天前私家侦探社送来的,但自从放在那里之后,他从来没动过它,他的心里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拔河。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熄了手上的烟,下定决心走过去,拿起那个牛皮袋,拆开缠绕的线,刚将那一叠资料拿出来,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相叶小姐的声音响起,“源先生,二少来了。”
源朝赖的手一顿,立刻将资料塞回去,封好牛皮袋的封口,放回茶几,刚想离开,他又想到了什么,将牛皮袋又重新拿了起来,锁进了办公桌抽屉。
源二少根本没什么大事,他就是经过源氏,顺便上来瞅瞅他大哥,晃荡一圈之后又坐上他那辆马蚤包的红色跑车走了。二少这段时间过得有点无聊,大学还没开学,他不必急着去美国,又厌了平日里的那些勾当,对于长谷川他们新瞄上的美人又有点意兴阑珊,以至于差不多天天回去陪他母上大人吃饭,或者干脆窝回公寓睡大觉——
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对抗日常生活中无法消解的乏味成分,但很不幸的是,任何东西都有保鲜期,不管如何去冒险,到最后总是一样的结果。
他忽然想起了花泽类——从他们分开后,他从来没想起过他,怎么说呢,对于源二少来说,不爱的爱情,才永远不会变坏。所以他同人,同人暧昧,却拒绝去爱,说过分手之后,绝对不再回头,在脑海中彻底剔除那个人的影像。但现在却忽然想起那个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花泽类跟其他人不同的一点是,他很少有要求,很少的话,很纯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很宁静,有一段时间,源朝光甚至有点迷恋这种感觉,但他不确定这种迷恋会不会长久,他的耐心会不会在下一秒告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开始向他索求爱。
这种连自己都不清楚还有没有的东西,他怎么可能给予呢?
源朝光在想,要不干脆结婚吧,有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红灯。
他将车子停下,右手无意识地摸着手机键盘,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在心情糟糕的时候去打一个永远没有人接听的电话,然后更加深陷。号码按了一半,他突然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点了支烟,看着人行道里神情麻木空洞的人群——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的眼帘——消瘦单薄的身形,穿着棕色的羊绒外套,戴着粗针织帽,裹着厚厚的围巾,抱着几本书从他眼前经过,汇入人群——
源朝光的心脏鼓噪起来,因为着急,他熄烟头解安全带下车的动作有些慌乱——人太多了,他逆流而上,撞在别人身上换来一通责骂,他却毫无所觉,只是不停地追逐着那个身影,但是到头来,却好像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错觉,根本没有那个人——
绿灯亮了,车流开始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人行道中央,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东京才多大,但他却从来没有偶遇过那个人。
他记得有一次,在英国,深秋,天气阴冷,他在半夜里接到一个无声的电话,夜色静悄悄的蔓延,像人的呼吸,窗外的梧桐大片大片地落叶,沙沙地地面上翻滚,电话那头的气息像是越过重洋,带着潮润的水汽裹挟着他裸\露在外的面部、耳部。然后他听到咯的一声,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第二天起来,他只觉得那是一个梦。
在他们真的在一起之后,阿司曾经很生气地问过他:绯村临有什么好?
其实他没什么好,真的,既不是长得倾国倾城,也不是最优秀,在他们那个天之骄子云集的圈子里实在普通至极,只是小提琴拉得还不错,可他就是喜欢他,没有任何道理。
他是他表弟,他母亲和他母亲是亲姐妹,同样出身名门,家教良好,只是少女年少时都爱做梦,爱上家世平平的绯村斗南,一门心思要嫁给他,父母亲朋劝阻无效,一怒之下将她除名,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沦为普通家庭主妇,好在夫妻感情深厚,婚后生活也蛮幸福,孕育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家庭美满。
母亲只有这一个姐姐,感情一向亲厚。曾经带着他去拜访姨母家,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绯村临——白净秀气的男孩儿有着小小的狡黠,爱做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本质上却是个干净又温柔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特别好看。
两个人因为年纪相仿,后来便多了往来,母亲经常会接了临来家里,然后就慢慢长大。
国中他上了英德,临则上了离家近的公立学校,两个人的学校隔了大半个城,见面的机会少了,通电话的次数却多起来,他也不明白怎么能有那么多话好讲呢。有时候也会逃课,他穿过大半个城市等在临的学校的围墙外,等他将书包扔出来,然后再翻墙出来,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郊外的田间,走到落霞满天,暮色四合,然后坐最后一班公车晃晃荡荡地回来。临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地说:“要是一直不长大该有多好。”临最喜欢的一本书叫《彼得?潘》,彼得?潘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儿,住在一个叫永无乡的地方。他将这本书看了五六遍,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看上一遍,但所谓永无乡,那就是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国中毕业旅行那天,临忽然连夜从他们班级的旅行之地小樽回来。他接到他的电话十分意外,急急忙忙地下楼,那是天光微露十分,临站在雕花铁门外,冻得脸色发白,在看见他的一刹那,忽然倾过身来,将唇印在他的唇上,冰凉干裂,笨拙莽撞,还有浓浓的酒气。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他一下子反应不及——那时候他已经有了性经验,但对象大部分都是女生。
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眶微红,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问他:“很恶心吗?”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只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临说:“一直。”然后他低下头,用很轻的声音又重复了一边,“一直,光,我一直爱你。”
他过去握住他冻得僵硬的手,轻轻地说:“先进来吧。”
临像一个木偶似的任他牵着上楼,任他脱掉衣服,塞进温暖的被窝——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谁都没说一句话,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他伸过手,去抓临的手,临还有点凉,微微瑟缩了一下,便不动了。他侧过身,开始抚摸他的身体。从头到尾,临都很温顺,明明害怕,却倔强得不肯闭眼,直直地望着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有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和炙热的爱意。疼得厉害的时候,也只是小声地乞求,“光,你轻一点,我有点怕——”
那时候,源朝光想,既然从小就在一起了,那以后也一直在一起好了。
诚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会跟临有什么。但,毫无疑问,他是喜欢绯村临的,那时候的喜欢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情啊,纯粹的少年无知让这种情感变得高尚而神秘,它有一天突然在荒芜的大地上拔地而起,然后直入云霄,直到占满了他整颗容积有限的心。
少年情热,他们几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忍不住亲吻、抚摸。
矛盾,爆发得比想象中的早。那源自于源朝光的劣根性——你知道,男性千辛万苦习得一项技艺,是不可能舍得不用的,就像蜜蜂对名花的采集。而且,就像大部分男人的想法一样,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其实那一次,源朝光真的只是玩玩,跟绯村临在一起之后,他几乎跟以往的那些人断得干干净净的了。他不过是一时无聊——
临看见以后,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连一句责备也没有,在接下来一星期,他只是不接他电话不见他。源朝光一向被人宠坏了,怎么受得了这种冷待,于是他将他堵在补习班附近的一条暗巷,愤怒得双眸像要吃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绯村临的目光冷得像把匕首,抬起下巴,眼神尖锐又挑衅,“我嫌你脏——”
那话像兜头一盆冷水,让源朝光的愤怒瞬间浇熄,他放开他,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在狭窄的巷子里。很久,他动了动唇,第一次做了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但绯村临只是冷冷地笑了,那双总是温和慧黠的眸子有着冰和火交织的理智和灼热,他说:“光,我只要一生一次的爱情。你敢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吗,你敢吗?”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向温顺柔和的少年居然有那样决绝极端的一面——
一生一次的爱情,强烈地冲击着源朝光,倾尽所有,哪管斗转星移、日月无光?
源朝光深深地看着他,然后开口,一字一顿,“我敢。”
他转身离开。那个晚上,他告诉他的父母,他不会结婚,他爱上一个男人。
他在父亲震怒大哥黯然心疼中离开家,去找那个他觉得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你为了他可以与整个世界决裂,他却不肯陪你到最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萎靡,一直不停地掉收藏了,忒打击人了!
情敌
花泽类拉了一会儿小提琴便停下了,怔怔地看着摆在窗台的绿色阔叶植物——养在浅黄|色圆柱形的瓷盆里,尽情舒展着碧绿洁净的叶子。
佣人来报西门总二郎来了。
花泽类怔了怔,转过身,正好看见西门进门,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一直这么不冷不热地僵着——都是惯会掩藏情绪的人,在阿司和玲面前尽量装得若无其事。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还是西门先开口,“我听伯母说,你想要去英国。”
“嗯。”
西门张了张口,有些丧气,“怎么都没跟我们说?”
花泽类移开了目光,望向了窗外的玫瑰园。
西门的视线追着花泽类,沉沉地开口:“类,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
西门走过去,在床尾坐下,望着对面墙上的油画缓缓地开口,“我跟源,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花泽类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了弯,没动,也没说话。
西门扭过头看他,认真地说:“类,你确定你想听那些吗?”
花泽类依旧没说话。
西门的目光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其实你心里根本比谁都明白,你跟源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我,对于源来说,我无足轻重,或许曾经有那么一刻无限地贴近过,但我们都太像,不会让这样一个人走进自己的人生的——”
他的脸上出现一丝苦涩和自嘲。
花泽类转过头看着他,目光清澈明净,仿佛要看到人的心底。
西门微微侧了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起身将一张便签纸放在桌上,“这是那个人的地址,或许你会想要知道点什么——”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又扭过头对花泽类说:“即使是现在,我依旧不赞成你跟他在一起,仅仅作为你的兄弟。”
门关上,房间又恢复到一开始的寂静。花泽类在窗边站了很久,才迈动有点僵硬的腿,走到桌边拿起那张便签——便签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绯村临,下面是一个住址。花泽类捏着便签的手指瞬间收紧——那个就是他爱的人,心心念念不肯忘,已经“死”了的人——
玛莎拉蒂的跑车出现在这个中产阶级聚集的小区,非常显眼。
花泽类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向上蜿蜒的车道尽头的小型别墅,与周围的住宅并没有什么两样,但花泽类已经看着它将近半个小时了,他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呢,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什么都不会改变。明知道要下雨就该带把伞,明知道没结果就不要开始。
他将那种便签纸捏成一团,拉动手闸,刚想离开。车窗忽然被人敲了敲。
花泽类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清秀的少年手里抱着还沾着泥土的野生植物,弯腰从窗口向里望来,看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文雅好看的笑——
花泽类打开车门下来,看着他目光复杂。
“花泽君?你怎么会在这儿?刚刚老远看见你的车还只觉得有点眼熟呢,还想会不会是认识的人,毕竟在这里很少能看到这么好的车——”少年笑容浅浅,说很长一串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竭力咬在那个字音上,因此有一种很软糯的感觉,很好听。
“绯村临?”
“嗯?”少年微微歪头疑惑,眼里都是纯然的善意,并不对他设防——也许是因为那一次修琴之旅,让他认定这并不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或者,本性如此。
花泽类的目光落在少年手里的植物上,“这是什么?”
少年笑起来,很开心地说道:“是风铃草,河边有很多,所以挖了一些回来种。”从他轻快的语气和带笑的眼眸中,这是一个非常喜爱花草的少年。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还是少年察觉到什么,迟疑地开口,“花泽君……是……来找我的吗?”
花泽类抿了下唇,“方便吗?一起喝杯茶——”
绯村临愣了一下,短促地笑了一下,“请稍等一下。”然后他抱着风铃草快速地朝家里走去,没过多久,又在门口出现,回头似乎在对屋里的人说话,然后从屋子里追出一个高挑明艳的年轻女人,将一个耳背式助听器戴到少年耳朵上,又将手里红色的针织围巾绕到少年脖子上。绯村临冲她扬了个大大笑脸,朝花泽类走来。那个年轻的女人就一直站在原地带着审视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花泽类。
“是我姐姐——”绯村临解释,“自从我耳朵听不见以后,她就特别担心我出门。”
花泽类没说话,系上安全带——
他们去的是附近的一个茶座,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绯村临摘了围巾,白皙的两颊被暖气熏得红红的,只要了一杯清水,用双手捧着,对于花泽类极具审视意味的目光并不生气。
花泽类移开目光,望向少年身后的虚空,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和源朝光……为什么……”
绯村临的脸上终于出现惊讶的表情,盯着花泽类,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花泽君喜欢光吗?”
花泽类扭过头,生硬地说:“这跟你无关。”
绯村临的脸色瞬间黯然。沉默伫立在两个人之间,连周围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还是绯村临率先出声,他努力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笑,“光他……是怎么说起我的?”
花泽类的目光冷硬带着点儿故意,“他说你已经死了。”
绯村临的脸白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带着自嘲和了然,“大概——这是他的希望——”
花泽类的瞳孔瞬间收缩。
绯村临将脸转向窗外,望着来往的人群轻轻说:“他大概是真的希望我已经死了吧——死了该多好,死了就永远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开他,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绯村临笑起来,带着点儿怀念和爱,“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像个被宠坏的孩子,虽然聪明绝顶,但孩子的好奇心和占有欲却发挥得淋漓尽致,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以为这就是自己这辈子最想要的了,但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吧——想想那些落在孩子手里的玩具的下场吧——对孩子来说,他们根本不懂得照顾,也没有耐心,残忍得理所当然,而自己却毫无所觉。对于光,想要不被他抛弃,最好的做法就是先抛弃他——”
哗啦,花泽类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很大的声响,惹来服务生的目光。
绯村临住了口,安静地注视着他。
花泽类深呼吸了一下,极力忍住澎湃的怒火,稳定自己的声音,“抱歉,绯村君,今天打扰了——”他转身想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下了,直直地盯着对面干净清雅的少年,像要将他盯进灵魂里去一样,目光冷硬又苛责,还带着一种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委屈心疼,轻轻地说:“他爱你。”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茶座。
茶座里的少年努力地弯起唇角,笑得温和好看,推开重重玻璃门,迎面的冷风刮得他眼睛疼得厉害,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将眼眶揉得通红生疼,仍旧没挡住掉出来的眼泪,然后,眼泪越来越多,他忽然蹲在路上,将脸埋进针织围巾,哭得泣不成声——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强颜欢笑,若无其事,忽然一下子决堤——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爱他,又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
可能没有人相信,绯村临在第一次见到源朝光的时候,就喜欢他,那时候才几岁呢,在还不懂喜欢这个词真正含义的时候,绯村临就开始喜欢源朝光了。是,他是同性恋,他老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向,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只是怕家人担心,所以才瞒着不说。道明寺讨厌他,觉得是他故意勾引光,将他带到一条不正常的道路。那又怎么样呢,他那么喜欢光,喜欢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要将他让给别人?
父亲进源氏工作之后,他们家跟源家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可惜的是,好景不长,父亲意外过世——对于父亲的意外,每个人都讳莫如深,深爱父亲的母亲更是无法接受,认定这场意外是源家人造成的,精神濒临崩溃。对于父亲的死,他其实并不太清楚,那时候他还太小,只是依稀听姐姐说似乎跟源氏有那么点关系,但确实是意外。只是母亲不肯相信,决绝地与源家断绝了一切往来,也不许他再跟光见面。只是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多想法,他依旧跟光要好着,偷偷见面,一起逃课。
只是母亲似乎再也无法从打击中脱身,一开始还会记得给他们做饭,后来便常常忘记时间忘记日期,再后来,整个人都变得恍惚,游魂一样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没办法,姐姐只好负担起家里的家务,并且利用一切时间打工,他也开始帮着姐姐照顾母亲。但母亲并没有好转,甚至越来越严重——母亲其实有家族遗传病,据说他们家里曾有三个美国常春藤高材生,分别在二十几岁和四十几岁的时候忽然病发——是精神病,没有任何征兆。
刚得知这些的时候,他怕极了,一边担心母亲,另一边也害怕将来自己也变成那个样子。光抱着他,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夜凉如水,光很认真对他说:“你妈妈跟我妈妈是姐妹,这样说的话,其实我也有发病的可能的。如果你疯了,那我就陪你一起疯。”
年幼真好啊,即使家庭再不幸,也总能找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小幸福。
明确关系之后,他们对于彼此的身体有着最深刻的渴求,亲吻、爱抚、难分难舍。他并不知道,每次光送他回来,两个人躲在围墙外面的蔷薇花丛边热烈亲吻抚摸的时候,母亲都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着这一切。
直到有一天,母亲在院子里挡住刚与光分开的他的去路,然后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灰色空洞的眼眸像是瞧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瞧着他,用刻薄恶毒的话咒骂他,骂他不要脸——这只是一个开始,从此以后,母亲开始处处针对他——那不再是曾经疼爱他的温柔的母亲,她是一个尖刻的妇人——饭桌上,她忽然将滚烫的咖喱泼向他,然后便开始不停地讽刺挖苦咒骂,用各种各样难听的话,让他羞愧无地自容,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母亲变成了他无法向任何人提及的噩梦。
有一天晚上,母亲来到他的房间,脸色慈爱又悲伤,让他恍惚地以为曾经温柔的母亲又回来了。但她手里的菜刀却真实地提醒他噩梦还在继续,甚至加剧了——母亲一边流泪一边说:“对不起,小临,是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我的小临已经不在了,那个比任何人都善良温柔的小临已经不在了——小临,跟妈妈一起去爸爸那边吧——对不起,小临,妈妈没有好好教育你——”
他摸到温暖的东西,是自己的血——
那一刻,他甚至想,就这样跟爱他的妈妈走吧,让噩梦结束吧,让所有一切都回归正常吧,他太累了,太累了——
但是姐姐出现了,姐姐阻止了疯狂的母亲。
伤口并不深,但是他一向坚强乐观的姐姐却抱着他失声痛哭,“小临,算姐姐求你,离开小光吧,妈妈再也经受不起刺激了,好不好,姐姐只有你了,离开小光吧——”
他记得自己点了头,然后便昏昏沉沉睡了,想,会好起来的,只要他离开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并不知道光真的为了他跟家人摊牌,不知道光真的愿意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但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年大概从来没被人这样耍过吧,生气愤怒是肯定的,他的痛苦甚至让他有点儿开心,光将粗鲁地拖进车里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他一向不会拒绝他。
车速飙到了极致,几次险象环生,他并不惧怕,只是转过头温柔地看着他的光——其实那时候,是想到过死的,真正的同生共死,多么浪漫,所以车子撞上大卡车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但他们都并没有死,那样严重的车祸,只受了那么点的小伤,医生都说是奇迹,只是他的耳膜破损,以后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刚好可以不用再听那些让自己难受的话——
他住院的那些日子,光来看过他一次,他的额头包着纱布,源家二少的骄傲劲儿贯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又华丽又放纵又自私。每次看见他,心里面那种涌上来的骄傲让他忍不住微笑——
他不记得那时候他是不是也笑了,只记得光对他说了一句话。
他听不见,但记住了他说话的样子,后来学了唇语,知道他那时候说的是——“你敢不敢一辈子不和我见面?我敢。”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往事终于完了。
接下来我要一口气写到结尾,希望大家多多鞭策
疯子
第一次将车开得那么快,两边的风景从窗外飞速掠过,那种仿佛要飞起来与死神擦身而过的速度感,让他的心脏鼓躁,简直要承受不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为源朝光不值?别开玩笑了,那么,是心疼还是自怜自艾?
他只是,只是,很想见他——
那个念头在他的心头烧得滚烫,因此,并没有注意到那辆招摇的红色跑车与他的玛莎拉蒂擦身而过。他根本找不到他,哪里都没有源朝光。在他们相处的那短暂的日子里,从来都是源朝光来找他,他似乎总知道自己在哪里,由着性子来去自如。
他从那老德式公寓折返,开着车子在东京街头漫无目的,直到看到十字路口高耸的巨大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报一条新闻,关于源氏——
新闻播报员清亮无动于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此前著名自由撰稿人小野则在《东京日报》发表的一篇名为《源家人,你为何不忏悔?》引起广大关注,他在文中言辞犀利地揭露当年源氏为壮大自身企业,不择手段收购玉木商社,害得玉木家家破人亡,之后又假仁假义地收留玉木家的独子,为自己所用,居心叵测。通篇文章,言之凿凿,似乎对当年事件内幕相当清楚。此文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而作为此次事件最大的当事人,曾经的玉木家独子,如今的源家大少源朝赖又有何看法呢——”
电视屏幕跳转到了源氏总部大楼门口,各大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将现场挤了个水泄不通,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兴奋激动和隐藏的幸灾乐祸。
大楼的玻璃门被人从里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