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花样男子同人)第13部分阅读
不羁(花样男子同人) 作者:肉书屋
之际,灯光、水光、衣香鬓影,非常衬景。
花泽类送藤堂静到门口。
“进去坐坐吧。”藤堂静邀请。
花泽类看了眼那个曾经对自己而言充满喜悦欢欣忐忑的的雕花大门,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吧。”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已经不会有下次了。
藤堂静的心里也明白,看着那个挺拔如竹的少年,不,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慢慢蜕变慢慢成长,终会长成一个别人都难以企及的杰出男子,看他转身离开,藤堂静心里难以遏制地涌上惆怅和失落,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纯净忧郁的小王子再不属于自己。
花泽类说得没错,藤堂静回国并不是想和花泽类一起过节,两个月前她拿到国际律师证,但那并不代表她的事业之路就一帆风顺了。没错,作为模特她在法国有着一定的知名度,但作为律师,在凭资历说话的法政界却实在是毫不起眼。那帮眼睛长在头顶的老欧洲,当然足够绅士,内里也极度傲慢,他们对日本女性有着根深蒂固的印象——相夫教子,温柔婉约,但绝对不是能担当律师这种高强度高压力工作的人,几次面试知名律师行,皆碰壁。如此几番之后,藤堂静不由地也有点心灰意冷——一个女子要在男性权威的领域立足,实在很难。
但在一星期前,一个人找上了藤堂静——玉木雄一。这是一个日本人,只是多年前就已经移民法国,在法国经营一家中等规模的电子公司。他来找藤堂静的原因很简单——他希望藤堂静接手一个棘手的案子——
这是一个契机。
一个新人律师想要快速成名,最佳捷径无异于打赢一场不被众人看好的烫手官司。
失败了,意料之中;赢了,便是一夜成名。
无论如何,都是利大于弊。
但藤堂静没有立刻接下来,这里面固然有着作为一个大公司继承人从小培养的谨慎小心,也因为其中牵涉到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站在源氏大楼的大厅,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入目所及是来去匆匆却有条不紊的白领,墙壁上的装饰是日本传统浮世绘,和几步一盏的雕花铜质壁灯,处处显示一种低调的华丽和一个百年大族积淀下的底蕴,尤其是大厅正中的三人环抱的菩提,将整幢大楼中心都挖空,顶端是透明玻璃,阳光从中射入,天人合一,浑然一体。这个位于市中心的大楼没有任何其他公司商社进驻,全部独属于源氏,但源氏核心真正只占了三分之二,另三分之一将餐饮、桑拿、美容、养生等一系列设施配备其中,缓解都市工蚁族的社会压力。
若单论经济实力,源氏不如道明寺财团。道明寺财团是二战后崛起的大资本家,资金雄厚,在国际经济上也有一定影响力。而源氏却是真正传承百年的贵族,在国际上名声不显,但在日本本土,却绝对有着说一不二的影响力,这一点,道明寺财团也要望其项背。源氏与皇室的关系错综复杂,在军政界也有着根深蒂固的人脉。这就好比是一棵大树,根基扎得越深,这样抵御自身肌体病毒的能力才会越强,吸取外界的养分才会越充分。
在与前台小姐交涉过后,藤堂静就站在一边,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她不是什么不知任何世事的小姑娘,当然,顺风顺水优越无比的成长道路曾经让她天真过,或许现在还依旧保留着一些天真,但绝不是一点儿都不通俗务,当初玉木雄一找上她的理由是——“藤堂小姐既然肯舍下庞大诱人的藤堂集团,而一心追求自己的梦想,想当然是一位心性坚定有自己主见的优秀女性,我相信您不是那些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而已经变得谨小慎微只接毫无悬念的案子的‘金牌律师’,您具有少年人的锐气和正义——”
这当然是恭维,却是恰到好处的恭维,点出了大部分的事实。
玉木雄一找上藤堂静的原因一部分如他所说看上藤堂静的能力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还有一部分原因他没说,但藤堂静已经猜出来了——不管怎么说,藤堂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而藤堂集团在日本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源氏高层专用电梯的门开了,源朝赖从里面走出来,一贯的西装笔挺——藤堂静再也没见过比源朝赖穿传统西装穿得更好看的人——诚然,t台上的模特也能将传统西装穿得挺括合身,但总有那么点儿浮,缺少运筹帷幄从容自我的气度。
她和源朝赖少年相识,他大她两岁,是她学长。藤堂静家世了得,父母宠爱,又自幼聪慧,一路下来,皆是媚鲜花掌声,眼界颇高,即使是自小认识的f4,也只觉得稚气未脱,更何论其余庸脂俗粉,再亲和再平易,少年意气却是无法掩盖的。她十六岁,初见源朝赖,十八岁的源朝赖已远远不同于那些还处于小打小闹的青春期男孩儿,学识、才华、气度皆了得,更有着不同于少年人的成熟稳重,处理事务,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恰到好处,面对赞誉毁谤,也是宠辱不惊,何况,源朝赖还有一副好卖相——优秀如斯,完美如斯,十六岁的藤堂静自然好感倍增。
两人在一起似乎也顺理成章,并没有谁先表白之说,现在想想,当初她跟朝赖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之类的字眼。只是同在学生会共事,接触多了,便有了不同于他人的亲密和默契,就成了别人眼里默认的一对,家族宴会之类也常常见面,大人也戏称金童玉女。这样推波助澜下,便开始约会。
他们的分手也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隐情和不得已。情窦初开的女孩儿,自然是希望恋人时时刻刻将自己放在手心,整个身心围着她转。藤堂静虽不是那样的小女人,但心里也是有那样的念想的,只是她自己心气高,不屑为之,也体贴源朝赖刚接触家族事务,压力大,又要分心管教弟弟——对于源朝光,藤堂静也有所耳闻,这位二少据说自小天赋异于常人,却偏偏是个不着调的,什么香的臭的好的坏的可着劲儿地折腾,家中二老对他彻底没法儿,干脆什么也不管了。源朝赖主动接过了管教弟弟的重担,那时候,源二少十三岁。说实话,藤堂静不讨厌源朝光,源朝光长得好,又惯会讨人喜欢,对她也很亲密,一口一个“大嫂”,虽是戏称,却也让她心里偷偷欢喜。只是有时候,心里面也难免不平衡,源朝赖是个很负责任的大哥,是太负责任了,为了弟弟,往往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常常只要源朝光一个电话,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甚至进行到一半的约会,赶回去——而仅仅是因为源朝光头疼了牙疼了,或者心血来潮要去京都吃茨木屋的鳢鱼羹。她虽是独生女,却也知道上流社会那些兄弟的相处之道,即使再要好也没有这样的,一开始还挺羡慕,后来次数多了,却难免有了怨怼。她想,换做哪个女孩儿都无法忍受恋人不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抱怨过,只是某一天在约会之后,她赌气地向他提出了分手。那时候他愣在当场,那个似乎万事从容的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示出一点灰败,良久才轻轻地问她:“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她当然不知道。
他说:“我在想他们的未来。”
她的心弦猛的一猝,几乎要掉下泪来。终究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以为所有的感情都应当如电视剧,决绝激烈,永不回头,方显出女子的珍贵。她心高气傲,即使后悔也拉不下脸。
他依旧非常体贴地送她回家,那以后便再没有电话。
关系较亲近地便好奇地询问他们分手的原因,他只将责任全归在自己头上,对她只有赞誉和维护。是在渐渐长大经历世事之后才明白,一个男人真正的好品质,是体现在他对待已然分手的女人的态度上的。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真正正直善良的人,因为年少不懂事。后悔吗?也许有吧,可是她不是那种汲汲于过去的人。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也许有过喜欢,但心却从未贴近过。她在他面前从来只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害怕稍稍的不合格便让优秀如他失望。而他,也从来不跟她分享他的心事他的喜怒哀乐。他们曾经那么近,又那么远。
“静,等很久吗?”源朝赖看见藤堂静,便加快了脚步走过来。
“没有。”藤堂静笑了,无论如何,他们现在还可以做朋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吧。”藤堂静顿了顿,有点踌躇,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正确,“朝赖,事实上,今天来找你,除了叙旧外,还想让你见个人?”
源朝赖露出疑惑的表情。
藤堂静故作轻松地挑了下眉,“不耽误你工作吧?”
源朝赖看了看手表,“还好,我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七点钟以后有事。”
藤堂静忽然戏谑地眨眨眼,打趣道:“不是有约会吧?”
“不是,是小光,他刚从威尼斯玩回来。”源朝赖笑容淡淡,不欲多谈。
“唔~”藤堂静点点头。“既然这样,先陪我吃饭吧。”
源朝赖点头应允,“好。”
两个人开车去了仙仙斋,藤堂静早在这儿订了包厢。两个人沿着木质长廊,绕过颇具禅味的枯山水庭园,打开月之寮的包厢,包厢内却并不是空的,还有一人——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发际线已隐隐往后退,但八十年代的雅痞精神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典型的布尔乔亚阶级,疏离、冷静,也有着隐形的傲慢,一举一动都一丝不苟,标榜高品质,追求高质地。
藤堂静率先进去,对源朝赖介绍道:“朝赖,跟你介绍一下,这是玉木雄一先生。”
玉木雄一的目光在接触到源朝赖之后,有着细微的激动,连声音也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你,你是朝赖?”
源朝赖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比预计晚回来了一天,大家久等了。
正文 身世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玉木雄一马上收敛了情绪,对源朝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源朝赖跪坐下来,即使心里面再如何疑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介绍过双方,菜很快就上来了——但显然,今天的主题绝不是吃饭,在座的人都只是略略动了动筷子,期间,玉木雄一一直用隐晦的目光打量审视着源朝赖,源朝赖自然也感受到了。
所以在玉木雄一将筷子横架到竹制筷架上后,源朝赖也将放下了筷子。
玉木雄一的目光变得郑重,盯着面前的人,开口,“我不知道你自己清不清楚,事实上,你并不姓源,更不应该姓源——”
源朝赖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注意到的是玉木雄一的用词——不应该。但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没变。
“你应该是不知道我,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移民法国了,只在你的满月宴上抱过你一次——”他顿了顿,用一种隐含探究的目光看着源朝赖,“我跟你亲生父亲是堂兄弟,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堂叔。你也不应该叫源朝赖,你叫玉木朝赖。”
源朝赖的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收紧,嘴角紧抿——他不是源家的孩子,这一点,父亲母亲从来都没有瞒过他,是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来历的,只是父亲母亲待他一向如亲儿,他也就从不在他们面前流露出那样的想法,只有加倍努力好报答父母的养育教导之恩。听到玉木雄一的话,即使是他,心里面也不可遏制地升腾起一种隐秘的激动和恐惧。
源朝赖细微的动作都被玉木雄一老辣的目光尽收眼底,然后他缓缓地笑了,“看来你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源朝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父亲母亲跟我讲过一点。”
对面的玉木雄一忽然露出嘲讽的笑,“父亲?母亲?你居然这么叫他们——呵,真是好手段,毁了人家的家,养了别人的儿子,反过来让这个儿子对自己感恩戴德——”
源朝光的瞳孔急速紧缩,“请你不要侮辱我的父母。”
玉木雄一敛下笑容,“那么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你又如何变成了一个孤儿?他们是被源家生生逼死的!”
源朝赖的呼吸急促,目眦欲裂,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以深深陷入肉里,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在对面充满威压的中年男人身上,一字一顿地开口:“玉木先生,我姓源——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他微微欠身,“抱歉,我还有约——”他起身,拉开纸门,听见玉木雄一在身后说——
“二十年以前,玉木家在日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若不信,大可去查,源家也还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源朝赖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凉凉的夜风扑面而来。
“朝赖——”藤堂静追出来,担忧的目光看着他,欲言又止。
源朝赖的眼神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说,转头离开了。
这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公寓,闹中取静。源朝赖一向严谨克制,即使回到住处,依旧保持着衣冠整齐,衬衫扣到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连脚上的棉袜高度都相同——他早早就开始接手家族事务,自然有自己的住处,只是他一贯孝顺,并不经常住在这里,大部分时间都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回源家陪父母,如果碰上工作紧张,便干脆在公司窝一个晚上。因此,这套高档公寓虽然家具完备,漂亮整洁得一如宣传册的照片,却少了一份人气。
站在落地窗前,源朝赖的心情颇不平静,虽当场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但玉木雄一的话还是钻进了他的耳朵,在他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虽已近午夜,但东京的夜空永远不会是纯黑,被各种霓虹灯光映照得微微发亮。桌子上放着一只船的模型,是威尼斯特有的小艇贡多拉,惟妙惟肖,精巧别致,自然是源二少带给他的礼物。源朝光虽然私生活实在不让人苟同,对待他人也是冷心冷情,只图一时痛快,对他唯一的大哥,却是真心实意。他大哥一向少欲,对什么都淡淡的,唯独喜欢船模——小时候淘气,偷将他大哥花了一个月做好的船模拿出去玩,粗手粗脚的,船模自然在他手中寿终正寝,他怕他大哥生气,悄悄将东西扔进焚火场。其实他大哥哪有什么不明白,只是一贯疼他,也装作不知道,却自己一个人偷偷难过了好久。后来,他便花了好几月的时间,在他大哥生日那天送了他一只一模一样的船模。以后也记得每年生日,送他一只船模,即使在英国那几年,也不间断。再长大一点,开始满世界疯跑,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记得去搜罗别具特色的船模,像个讨赏的孩子,巴巴地捧到他大哥面前。如今,各式各样的船模几乎堆了一房间,他大哥舍不得别人碰,总是自己亲自擦拭保养。
浴室的门打开了,源二少披着他大哥的衬衫,哭丧着脸出来,“大哥,我好像长蛀牙了——”
援朝赖愣一下,连忙招手,“过来,我看看。”
源二少乖乖地走过去,抬起下巴,长大嘴巴。源朝赖固定住他的脑袋,侧着头看了一会儿,“是有一颗牙齿蛀了,趁还不太严重,赶紧上医院去补好,别拖拖拉拉。”
源二少的脸皱成一团——对他来说,拔牙是最阴暗的记忆了。小时候被强压着拔掉||乳|牙,二少哭着闹着在地上打滚,非要医生把牙齿装回去,整个源家都被他闹得没法儿。他脾气也犟,拔牙后整整一星期都没下楼吃饭,也不跟人说话,全家人轮流上来哄,全部都失败而归。
源大少对这个弟弟了若指掌,看他那副模样,知道他不拖到牙疼得受不了绝不会上医院,只好说:“算了,明天我陪你去,别等到非得拔牙不可的地步,到时候有你疼的。”
源二少嘟嘟囔囔地走到沙发上,盘腿坐好,恹恹的提不起劲。
源朝赖看他一眼,“晚了,早点回去吧。”
源二少愣了一下,用一种非常惊奇的眼光看着源大少,“大哥你在赶我啊?”
源朝赖窒了一下,移开目光,“没有。”
“大哥,你今天很奇怪。”
源朝赖的心惊跳了一下,对他对视。
源二少带着微微不满的语气抱怨,“看歌剧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明是你最喜欢的《蝴蝶夫人》,亏我还特地从威尼斯赶回来——”
源朝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来,“说起威尼斯,你怎么又跟娱乐圈的人扯在一起,那个圈子乱七八糟的,一派乌烟瘴气,还上了报,像什么样子?你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顾前不顾后的,你要找人陪你玩,找谁不好,你不是前段时间才跟那个花泽类好了吗?怎么,又散了?你这个样子,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就是跟那个花泽类在一起,我也不至于这样不放心,你到底要什么——”
源二少听得头大,他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话唠。明明平日里那么寡言的人,怎么唠叨起来直赶欧巴桑。源二少正想着什么法子转移一下话题,就听见他大哥忧郁的声音——
“小光,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小临?”
源二少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抬起头,笑容晃晃,“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源朝赖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算了,早点睡觉吧。”说着转身朝卧室走去。
源二少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蹦蹦跳跳地从后面勾上源朝赖的脖子,“一起一起。”
源朝赖僵着身子,皱着眉,不赞同道:“小光!”
源二少一点都不以为意,“好久没一起睡了啊,咱们谈谈心嘛!”
“我明天还要上班。”
“放心,我会叫你的。”
但事实上,到第二天早上,源朝赖已经做好了早餐,源二少才顶着一头乱发,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下,问围着围裙的源大少,“吃什么?”
“粥还是烤吐司?”源朝赖一边将煎好的荷包蛋放到他面前的餐盘上,一边问。
“粥。”源二少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叉子准备吃荷包蛋,但不幸被源大少打了手背——
“先去洗脸刷牙!”
“嗨嗨~”二少不情不愿地起来,走向洗手间。十五分钟后,衣冠整洁地出现在餐桌边——
源朝赖在大清早习惯喝咖啡,然后在吃早饭的间隙看完两份财经报和一份国际新闻的首版,才全部浏览一遍挑出自己感兴趣的看完,然后上班。
他将早上的流程全部完成之后,源二少还在专心致志地将沙拉酱挤在吐司上,他移开椅子,站起身,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我先去上班了,你慢慢吃。”
谁知闻此言源二少连忙说:“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他跟着去公司干什么,但源朝光这人原本就心血来潮惯了,所以源朝赖也没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在一边。
源二少急急忙忙地去卧室抓了外套,然后一口气喝完小半杯牛奶,将一片吐司叼在嘴里,一边穿外套,和源大少一起走出公寓楼。
源朝赖的公寓离源氏不远,开车只要十五分钟。车子没有直接进地下停车库,因为他们看见了源氏门口的藤堂静。源二少看了源朝赖一眼,发现他大哥的眉头拧了起来,面部表情绝对称不上高兴。源二少的眼神深了深。
车子在源氏门口停下,源大少下车,“静,你怎么会在这儿,有事?”
藤堂静的话在看到接着下车的源二少止住了,笑笑,“没事,本来想约你吃早饭的,不过——”她的目光在源朝光身上打了个转,意有所指,“你应该是吃过了。”
源二少跟藤堂静打了个招呼,态度一如既往。
源朝赖将车钥匙交给门口的保安,让他去停车,自己对藤堂静说:“真不巧,下次吧,我还有个早会——”
其言下之意藤堂静又怎么会听不懂,落落大方道:“那好,今天只能是我一个人享受港式早茶了。”
“先走了,下次我请你。”源朝赖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率先朝走进源氏大楼。
源二少朝藤堂静做了个欧式飞吻,蹦蹦跳跳地追上源朝赖。
“那个人就是源家的独子?”身边忽然响起的颇含深意的声音让藤堂静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玉木雄一。
“玉木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木雄一并没有回答藤堂静,只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盯着双双离去的源家兄弟,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源家的那孩子跟朝赖关系很好?”
藤堂静说:“朝赖很疼他。”
正在这时,已走到大厅转弯处的源二少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哪有平日半点玩世不恭,清泠泠的像初融的雪水。
藤堂静惊了一下,再看,已不见二少身影。
两人进了电梯,源二少懒懒地靠在扶手上,两手撑在上面,漫不经心道:“昨天大哥见过藤堂静?”
源大少愣了一下,回头,“你怎么知道?”
源二少嘟了嘟嘴,“现在知道了。”
无声世界的少年
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片黑暗,依稀可辨对面墙上的油画。睡之前忘记关窗了,夜风灌进半开的窗户,扯动着白色的窗帘。
花泽类睁着毫无睡意的眼睛,心里面有一点点的悲伤难过。他爬起来,并不开灯,在黑暗中打开放在桌子上的琴盒,取出小提琴,站在窗边,沁凉的空气里有玫瑰香气,那是院子里母亲最钟爱的大马士革玫瑰。
他将小提琴架在颈窝。他七岁学琴,于小提琴上不能说天赋异禀,但却是小有才华,他本就不擅长与人交流,唯有小提琴永远不需要言语,不会背叛,曾想过拉一辈子的琴,走一个人的朝圣路,后来知道不过是奢望——花泽家只有他一个孩子,不论他愿不愿意,适不适合,那终究是他推脱不掉的责任和义务。刚明白这点的时候,他难过得想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花泽家,后来也就想开了——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情,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接受它。
他一首接着一首地拉,看天边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觉不觉得小提琴像情人,婀娜多姿,温柔多情,嗓音艳而不妖,曲完了,音还残留在空气,微微颤动,久久荡漾,你宠着她,惯着她,而她,一次次用顺滑的皮毛摩擦你的身体,直到有一天,她完全融入你的身体——喜悦、悲凉、激荡、惆怅——”
彼时,他坐在钢琴凳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吊儿郎当又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魂俱荡,没有人会这样定义小提琴。
“你拉琴的样子,跟他特别像,很温柔,心里面都能映照出澄澈的湖水。”那时候,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怀念和惆怅,不浓烈,却让人心软。
“你知道为什么草会绿,花会开,人会相爱吗?”——上帝的旨意。
在黄昏的图书馆,空气中弥漫的是淡淡的书香和旧日精致情怀,他俯过身来亲吻他,只是轻啄,并不深入,一种深藏的抑郁和诗意,满在落花流水之间。
“全部——都是骗你的。”他的脸上挂着笑,没有一丁点愧疚和歉意,理所当然的残忍。
“类,我真喜欢你,真可惜——”在那一刻,他还带着叹息和深情,却毫不留恋地转身。
啪,琴弦断了。
弹起来的断弦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微微渗出血来。他用手小心地摸了摸,定定地看了会儿从小就陪伴着自己的小提琴,让后将它放回琴盒。
佣人进来收拾房间,问他要不要将琴拿去修,他拒绝了。
天气并不好,阴阴的,像要哭出来一样,但强忍着。
他将小提琴放到车上,准备自己去乐器行换弦——以往这种事都是家里面的管家在负责的,或者送去专门的保养店,或者干脆叫店里的人过来,不过,今天,他想自己去。
他是第一次去“普罗旺斯晨曲琴行”,只是听说这家店在圈内十分有名,店主本身就是个很懂音乐的人,精通七种乐器,传说还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表演过。
驾照是很早就拿到的,是教练来花泽家教他的,就在他家院子里。只是他很少开车,父亲送的玛莎拉蒂白色跑车便经常闲置在家。
就像他的人一样,他开车一向不紧不慢,不像那个人,开车就像搏命,风驰电掣,张扬得恨不得告知全世界。只是严重的睡眠不足,让他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十米开外一个少年正从转角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一边按喇叭,一边急忙踩刹车——
吱——高级跑车在这时候便体现出高性能,车子轮胎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橡胶痕迹,在车头碰到少年的那一瞬间停下了。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甩在地上。
花泽类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疾步走到少年时身边——“你没事吧?”
少年似乎惊魂未定,压根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紧紧抱着手中的东西,坐在地上,也许因为刚经历生死一线,他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花泽类有些愧疚,“喂——”他伸手搭在少年的肩上。
触碰让少年吓了一跳,转过头,映入花泽类眼帘的是一张婴儿般洁净的脸,眉清目秀,十分好看,此时却连嘴唇也失去了色彩,额上有冷汗。
“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院——”
少年镇定了点,看着花泽类缓缓地摇了摇头,脸色虽还苍白却掀起了一个温和笑容,“不要担心,我没有受伤,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他说话很慢,声音一如他的人,温柔宁静,软软的,有点奇特,似乎是要竭力咬在那个字音上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站起来,但腿脚有点发软,花泽类帮了他一把,他转过头对他说谢谢——这是个无法让人产生恶感的人。
花泽类这才发现他紧紧抱在手里的东西是一只小提琴盒。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少年眨了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解。
花泽类看了眼他手中的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也拉小提琴吗?”
但久久没有听到少年的回答,他有点奇怪地抬起头看,却发现少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窜起,犹豫着开口,“你……听不见吗?”
少年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朵,“你发现啦——我很不喜欢戴助听器,总是故意忘记戴那个东西——”
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他的反应为什么会比别人慢一点儿,他说话时那种有点怪异的感觉。花泽类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连比带划地试图告诉他自己可以带他去他要去的目的地。
少年看着他的动作,忽然笑了,像阳光穿透清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看得懂唇语——谢谢,我想要去普罗旺斯晨曲琴行。”
居然那样巧。
直到上了车,花泽类才知道他以为比自己小的少年其实跟他一样大,他的耳朵也并不是从小就听不见,而是在一场事故中丧失了听力,他跟他一样,从小练习小提琴,只是,事故之后,再也没碰过琴了。
很不巧,琴行老板并不在店里,而是在距离市区大约5公里的郊外,这位老板除了拥有一家琴行,还拥有一个手工小提琴作坊,规模很小,他自己做小提琴,还种了一片薰衣草,这就是“普罗旺斯晨曲”的来历。
出了市区,视野便立刻开阔起来,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电线杆伶仃地指向阴阴的天空。他们下车,步行去作坊。
店主松田是个日西混血儿,有一双土耳其蓝的眼睛,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四十出头,相当英俊。他并不认识花泽类,但认识与他同来的少年,看见他便很亲热地拥抱他,叫他绯村君,戏谑他许久不来,让他对“宝贝”思念成疾。他口中的宝贝就是少年的小提琴——
直到琴盒打开,花泽类才真正吃了一惊——那个其貌不扬的琴盒里躺着的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史特拉底瓦里小提琴。
略微懂点琴的都知道史特拉底瓦里小提琴的名贵与稀有。花泽类手上这把,虽也是名家专门制作,却依旧比不上史特拉底瓦里。那个少年,虽是教养极好,但并不像是权贵家庭出身。
店长松田却在看到琴的一瞬间就狠狠皱起了眉——这样一把好琴,却长久地缺乏保养,任哪一个爱琴之人都会心痛愤怒。
叫绯村的少年有些局促,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愧疚,不如说黯然。
胡子店长显然并不知道少年出了事故,已经丧失了听力,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地说:“问题比较多,要花点时间,先等着吧。”然后才将目光投向花泽类,“你呢?”
花泽类将小提琴取出来。
胡子店长立刻满眼都是欣赏和喜悦,这是爱琴人见到好琴的表情,“真是漂亮的孩子——放心,你的问题不大,马上就好,都去院子里等着吧。”说着便拿着琴进了内屋。
院子里搭了个葡萄架,放着一张白色的小圆桌,和两把藤椅。
两个人各自坐了一把,都不是很善言辞的人,沉默弥漫在四周。花泽类伸直双腿,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葡萄架上的被分割成几块天空发呆,直到对面传来那个绯村的声音,“说来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来一趟这里还真不容易——”
花泽类歪了歪头,看他,许久才回答,“唔,没什么,顺便而已——”
两个人之间似乎又没什么话了。
花泽类又将目光投向了天空,“你这种情况,这样出来,你家里人不会不放心吗?”他顿了顿,“没有其他意思,你怎么样其实跟我无关——”他的意思其实是他并没有看不起聋子的样子,只是有些不知如何表达。
对面的人仔细地看他说完话后,笑了下,并不在意,“我很少出来,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开始可能很痛苦,不过习惯了就好。”
“唔~”花泽类点点头,坐直了身体,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的琴很好。”
绯村抱着琴盒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然后又松开,“别人送的——”停了很长时间,他忽然露出一个优点自嘲的笑,“对现在的我来说,实在太浪费了吧。”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又悲伤又坚硬,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又是那个温软的人,“对了,我叫绯村临,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呢?”
“花泽类。”
“唔~”对面的人并没有其他的反应了,不过从他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花泽类的身份——东京能有几个姓花泽,又开世界级名贵跑车的年轻人?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了话。
将近傍晚的天反而晴朗起来,红通通的如同上品咸鸭蛋黄似的落日,留着金黄发红的油,将西边整个儿染得如同新嫁娘,一派富足安详。
胡子店长将史特拉底瓦里交到绯村临手里——刚保养完毕的小提琴,棕色油亮的身躯如同情人充满弹性温柔如蜜的皮肤,流畅优美的线条如同婀娜多姿的身材,还有波浪起伏的火焰纹,无不美得令人炫目。
胡子店长鼓动他,“绯村君,拉一曲试试——”
花泽类张了张口,却还是咽下了阻止的话,怎么样都跟他无关。
绯村抚摸着琴身的手顿住了,在胡子店长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接过琴弓,咬了咬唇,将小提琴架起来——
一开始,并不是很顺畅,磕磕绊绊如同幼童走路,渐渐的,却似乎进入到一条花团锦簇的小路——琴声低沉回旋,起起落落,如同风中的野菊花,每一个音符从他手中流泻,像一次心事叙述,它纯得令人深惜,几欲落泪。
没有干净剔透的心,无法演奏这样的音乐。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绯村临抱着琴盒打开门,刚准备换鞋,脸上就被一片阴郁遮住——大姐绯村香里奈插着腰,黑着脸看着他,手上是他故意遗落在家里的助听器——
“小临,出去为什么都不说一声,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还有,为什么又把助听器摘下了?”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仅从姐姐开合的嘴巴和表情判断,她非常生气。
绯村临双手合十,露出讨好的笑,“抱歉,有件事一定要做。下次绝对不会了。”
绯村香里奈一碰上弟弟这个样子,基本上就只能缴械投降,一把将助听器塞到他手里,“真是,不要这么任性啊!”
绯村临一边道歉一边将耳背式助听器戴上。
“小临,你——”绯村香里奈的目光在接触到他抱在怀里的琴盒时,忽然变得有点复杂难言。
绯村临的手缩了缩,徒劳无功地想把琴盒遮住,故意轻快的语气说:“啊,出去了一趟浑身都脏兮兮的,我先去洗澡了,姐姐。”
说着避开绯村香里奈的目光,飞快地跑上了楼梯,直到转过弯,姐姐再也无法看到自己的身影时才停下脚步,背靠在墙上,感到无力,将额头抵在琴盒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面色如常地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唉,抱歉,诸位。
浮图又倒下了,这都是今年的第几次了呀——体制真是越来越差了。
大家也要保重啊,生病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初恋那件小事
花泽类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美作玲的电话——阿司回来了。
花泽类愣了一下,打转方向盘上了去道明寺家的路。
道明寺的卧室,美作、西门都早就到了,道明寺少爷插着腰,烦躁地一边走来走去一边说:“啰嗦,我要什么时候回来你们管得着吗?”
“生日宴会之后还要回纽约?”这话是西门问的。
“那是当然的,本大爷现在跟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可是不一样的。”
花泽类推开卧室的门,一下便对上了道明寺少爷的脸,这位大少的面部立刻就尴尬起来,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毕竟当初在纽约的最后一面,闹得很不愉快。
花泽类面无表情地打招呼,“哟!”
“哦!”道明寺大大地应了一声。
看到他僵硬的反应,西门和美作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花泽类走过去坐在差不多成了他专属座位的单人沙发上,弯腰从茶几上拿一些小点心吃——他还没吃晚饭,这会儿觉得有些饿。
自他进来后,原本的话题似乎就中断了,道明寺站在一边变得更加烦躁,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他。
不过,犹犹豫豫顾前顾后又怎么会是一向直接的道明寺少爷的风格?所以,当他实在受不了那种气氛,破罐子破摔大吼一声,“呐,你现在知道了吧?”
花泽类被他的大嗓门吓一跳,嘴角还沾着奶油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
道明寺少爷围着他绕了一圈,才梗着脖子说:“光那个家伙,绝对不会是认真的——”他这话是意有所指,他在纽约,自然也是看到源家二少和新晋男艺人同游威尼斯的八卦新闻。
花泽类忽然觉得吃到嘴里的蛋糕有些无味,他握着叉子,没动。
道明寺看了他一会儿,才带着一种微酸又赌气的口吻说:“那家伙,不会爱上别人的——”
这话一出,连同西门和美作都吃了一惊,“这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