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第8部分阅读
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 作者:肉书屋
幸事。”
朔尤看向帐顶:“不会的,浮图大人不一样,主公从来不会将自己用过的酒壶递给别人,你是第一个。而浮图大人也接受了,还唇沾酒器地喝了主公的酒。”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代表主公将你当作了心……腹,你喝了酒,也就表示愿意一生追随,永不背叛。”
“所以主公才说不能再喝别人的酒?同僚的也不行?”
“是的是的。”朔尤忙不迭地点头,“为了他人性命着想,以后你可别再和主公以外的人同壶同杯喝酒了。”
墨非紧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好吧,姑且相信,多谢将军为浮图解惑了。”
说完,便告辞离去。
见人终于走了,朔尤才呼了口气。
“母亲大人,请原谅孩儿,孩儿刚才竟然说谎了。”朔尤小声忏悔,但双眼却是贼亮贼亮的。
事实上,刚才朔尤说的基本没错,只不过没说完全。若是平级之间,那问题不大。但若是身处高位的人将自己用过的酒器递给地位稍低的人,这就是一种求爱的暗示,同杯同饮,同心同意。因为比较隐晦,所以多用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探试。若对方的唇触到了酒器,就代表同意;若只是悬空喝或是干脆不接,那就代表拒绝。
而墨非不但接了,还直接了断地喝了。无论她事先知不知道,巫越此时恐怕都已经将她当作自己的人了。
这……还真是不好说……
墨非回到自己的帐篷,心中一只有些不踏实,朔尤肯定还有话没说,若只是一种宠幸的表示,那他们那时候的表情不是太过了点吗?而巫越的眼神也不对劲,那哪里是在看下属的眼神?难道……真是她猜想的那样?
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虽然这个时代男风颇盛,但巫越……不像啊。若说他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那更不可能,以巫越的性格,一旦发现此事,绝对不会至今还如此风平浪静。
这么说,他其实也喜欢男人?是个双?这可不是好兆头,她如今表面上风光,可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在没有完全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之前,她绝不能放弃这个身份。
看来,要好好考虑下对策了,即便这次真是她误会,可不能担保将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她赌不起。
第二天,巫越等人离开营地,随行的还有鱼琊。这次墨非事先从军营借了一匹马,免于再与巫越共乘一骑的麻烦。巫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墨非还在为巫越的事思考对策,但一回到府中就不得不忙碌起来。部分编纂好的教材被呈递上来,墨非必须开始和其余负责人进行审核筛选校正,这是个十分枯燥而耗费精力的事情,一旦全心投入,也就没时间想别的事了。
对于工作她向来严谨认真,同时也正好借口减少与巫越单独相处的时间。
在别人都休息时,她还会带着书册回自己的院子继续审阅。对这个时代的文学典籍和知识结构,她知之甚少,如今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连续看了这么多古籍,墨非心中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构想,待忙过这一段时间,或许就能提上议程了。
“殿……”正要给墨非送茶水的惜之猛地看到一个身影伫立在窗边,差点惊叫出声,待看清竟然是巫越时就想下跪行礼。
巫越一摆手,冷道:“噤声。”
惜之立刻退跪到一边,目光小心地瞥向巫越,心中奇怪主子为何不进去,平时不也经常晚上来这院子品茶喝汤吗?
巫越只是静静着看着屋内的人,昏黄的烛光下,少年表情专注而认真,短发轻轻搭垂,一手杵在颊边,一手翻阅书册,间或还会因为寒冷而搓搓手指。在那一圈光照之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令人不忍打扰。
所以,巫越停在了这里。
这个人,必将是属于他的,这一点他确定无疑。特别是“他”还接了自己的酒壶,从此他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可以完完全全拥有“他”。然而,看到这样的“他”,他又犹豫了,或许比起满足身体的欲望,他更希望保持“他”的美好。即使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能感觉一种慰籍。
不如,暂时就这样吧。他不想随便委屈“他”,以“他”如今的声望,若入了他的帐,恐怕……
微微叹了口气,巫越朝一边跪着的惜之道:“别告诉浮图本王来过,透露一字,杀。”
“诺。”惜之忙应允。
巫越一连数日都没来找过墨非,这让她有些奇怪的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那天的举动不过是误会而已,以巫越的身份地位,哪会对自己的得力臣子下手?这不是自找非议吗?
墨非合上手上的书册,伸了伸懒腰。教材的筛选定案已经进入尾声,只待书院那边修整完毕即可正式开课。在这之前,报名的学子已有近百名,未免出现混乱,左部第一批学子人数暂定为一百二十人,而右部没有限制。她考察过,目前戎臻十二岁以下的孤儿不超过三百人,学院绝对有能力接纳。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响亮的书院名字,这个任务,估计只能交给戎臻之王巫越了。
“大人,门外有一武者求见。”悦之禀报道。
“武者?何人?”
“来人并未告之姓名,只说是大人故友。”
故友?墨非心中一动,让悦之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阔步而入。
果然是他。昔日一别,言说他日成名再会,如今竟然真的应诺而来。
“炎竺孤鹤特来拜见。”孤鹤依然是一身落拓武士的打扮,肩背包袱,腰跨长刀,行止随性,即便是行礼,脸上也带着嘻笑。
墨非忙站起身来相迎:“数月不见,孤鹤别来无恙。”
“托浮图的福,一切安好。”
墨非请他入座,并吩咐悦之上茶。
孤鹤坐下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浮图如今名声在外,居处却如此简陋?”
“简陋?”墨非一愣道,“此处可是王府,怎会简陋?”
孤鹤不以为然道:“屋中连一点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还不简陋?戎臻王未免太薄待浮图了吧!”
“孤鹤莫要胡言。”墨非道,“我向来不喜奢华,此处幽静,我很满意。”
“那浮图介不介意多养一个护将?”
“何言介意,求之不得。”这么一个强力保镖,她有什么理由拒之门外?虽然此人对她有几分歪心思,但不失为一个磊落之人,必然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龌龊举动。
孤鹤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接着,他突然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样东西,赫然正是当初墨非送给他的药水,只是瓶中已经空空如也。
“这不是……”
“正是浮图赠某的伤药,就在数月前,救了某的性命。”
“发生了何事?”
孤鹤徐徐道:“两月前,某接到一个任务,帮人押送一批货物到夏启,结果半途遇到强匪,商队死伤惨重,与某同行的武者几乎全部被杀,某也身中数刀,差点性命不保。幸好此药止血及时,才得以活命。故某刚养好身体,便前来找你了。”
“世道凶险,孤鹤能保得性命真是大幸。”
“孤鹤在此谢过浮图的赠药之恩,此药甚有奇效,必然珍贵异常,某感激不尽。”孤鹤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慎重地对墨非行了一礼。
墨非忙阻止道:“当日孤鹤亦曾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毋须多礼。”
“作为武者,有恩必报。孤鹤在此承诺,除非浮图亲口驱逐,否则孤鹤将终生护卫左右,不离不弃。”
第一卷:声名鹊起 风云变换
“啊!你是谁?”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偏房传来,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杂噪声。
墨非起身前去查看,刚走出房门就见郦姬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怎么回事?”墨非奇怪地问。
郦姬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拍拍胸口道:“偏房外出现了一名陌生男子,行迹十分可疑,奴家们都被吓到了。”
墨非默然,她们说的不会是……
“都说了,某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一脸无辜的孤鹤晃荡过来。
墨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向几名姬妾介绍道:“这位是武者孤鹤,以后便是这里的护将。”
众女这才平静下来,纷纷好奇地打量他。
“一、二、三……五,浮图,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女人。”孤鹤用挑剔的眼神一一扫过,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咳。”墨非平淡道,“都是主公赏赐的南方佳丽。”
“确实很‘南方’。”孤鹤嗤笑道,“一个个弱不经风,还胆小如鼠。”
众女原本对这个武者还颇有兴趣,不想却听到这样的评价,无不怒目以视,只是碍于地位差距而不敢发作。
墨非道:“她们很好,孤鹤你别轻言辱之。”
孤鹤耸了耸肩,不再多言。
待众女离去,他才又道:“没想到你连姬妾也留在王府中,怎么不安置到你的私宅?”
经孤鹤这么一提醒,墨非才猛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件事,好歹也是戎臻上卿,如今竟然连个房产也没有,府中的门客还有比她更寒酸的吗?
“呃……我还没置办私宅。”墨非道。
孤鹤一听,果然露出惊异的表情,半晌才说:“戎臻王原来如此苛待臣下?”
“非也,主公平时赏赐丰厚,只是我平时忙碌,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是吗?”孤鹤疑惑道,“我听说戎臻王对臣下十分慷慨,有功之人必赏。浮图身为上卿,竟然连宅邸也不赐一座,这也能称之为丰厚?”而且,巫越居然会赐美女给“他”!那个男人是怎么个想法啊?
“这都无所谓,我可以自己置办。”墨非不甚在意道,“以后屋里人若再有增加,全部留在王府中确实不妥。”上次救济难民花去了大半积蓄,剩下的钱买栋宅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此事就交给我吧!”孤鹤主动道,“这两天我就出去找房子,选好几座合适的再由你定夺。”
“如此便辛苦你了。”墨非补充道,“房子不需要太大,环境清幽点的即可。”
孤鹤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询问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你要买宅子?”议事之后,巫越单独留下墨非,问道。
“是。”墨非回答。
“不喜欢现在住的院子?”
“不是,浮图屋中的人越来越多,也是时候置办一点家业了。”
巫越沉吟了半晌,道:“你那个院子确实小了点。”
“浮图自己倒不在乎大小,只是如今有了姬妾,不久前又有一故友来投,这才发现不太方便。”
“故友?是何人?”
“是浮图以前认识的一个武者,名孤鹤。”
巫越点点头,未再多问,只是暗自记下了此人。
两人边走边聊,闲步至花园。
巫越看了看远处的飞檐楼阁,淡淡道:“你不必另外再买屋了,本王明日便赐你一座。”
“无故厚赏,浮图不敢受。”
“本王的赏赐,浮图有何不敢受?”巫越停步,定定地望着“他”。
“所谓无功不受禄,浮图自知主公偏爱,平时赏赐不断,已心有不安,如今更不敢妄自接受主公所送的宅子。”
巫越道:“本王偏爱你是理所当然,你何须不安?”
“理所当然?”墨非平静道,“请恕浮图直言,为君者,当以天下为公,无私于物,若因偏爱而有失公允,必遭非议,浮图亦难辞其咎。”
巫越不悦道:“如此言之,本王竟连宠爱一人也不能?”
“亲贤臣,厚谏士,自然当可,然赏罚须分明,不可依个人喜好而恣意为之,否则主公又何能威慑于他人?”
“浮图,你!”
墨非无视巫越的气怒,继续道:“浮图身为主公的臣下,必须得正己身,若今日接受了主公的宅子,他日再接受主公的金银,无功而受禄,无为而获利,长此以往,主公不在乎他人的非议,难道就不怕浮图恃宠而骄?”
“浮图品性,本王十分清楚。”
“日久才能见人心啊,主公。”
巫越气结:“有你这么贬低自己的吗?卿为本王所作的,难道还不足以抵一座宅子?”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暗道送个东西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主公,您已经赏赐过了。”墨非淡淡道,“浮图献上三礼时,主公就赏赐了钱粮和田地,后来每月又陆续有各种财物的封赏,较之他人,浮图已宠之过甚。”
“可是,田地被你低价租赁给了贫民,财物被你换成粮食衣物救济难民,你自己还能留下多少?”
“对浮图而言,主公的恩已领,至于那些财物如何使用,应属浮图个人的事,即便浮图花光了所有积蓄,亦不该由主公费心。”
“你!你真是不知好歹!”巫越首次产生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主公谬赞。”
“……”巫越纠结地望着“他”。
墨非面瘫依旧。
如此一来一往,巫越也息了送宅子的打算,只是末了却如此说道:“本王知道你向来节俭,以后买了宅子,估计也养不起那么多人。如此,本王就把那几个美姬都收回来好了,卿没意见吧?”
“……没有。”
宅邸问题就此揭过。
孤鹤的动作很快,不过两天就在戎臻主城找到了好几幢不错的宅子,墨非亲自去看过之后,选择了靠南城的一僻静庄院,此处离离市集中心稍远,但离戎臻王府却不过数十分钟的路程,来回很方便。更重要的是,这个庄园环境清幽,布局雅致,兼之大小适中,价格也在预算之内,所以墨非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
之后,孤鹤又为庄院定制了一块匾额,取名“墨君府”。从此,她也算是有房一族了。
只是这房子,她估计不会常住,作为巫越的门客,在未获得朝廷正式册封之前,她都只能算是私臣,可有屋宅,却不能自立门庭。
与此同时,戎臻第一座综合学府也已修葺完毕,巫越笔书“戎臻书院”四个大字,以此作为这座学府的匾额。
书院的第一批学子将在来年开春正式入学,授课之师有四十二人,囊括了国学、术数、礼乐、史学等数个领域的达者,其规模可谓古无来者。
启戌四十七年初春,景国军队攻入虞国王都云鼎,斩杀虞王,俘虏其王女王子数十名。虞国大片城池亦被幽、景两国占领,自此,虞灭。
趁此之机,驻守远安的炤国二王子厉骁武力威逼,令原本就已元气大伤的幽国军队疲于应付,未免动摇国本,幽国君主不得已退让,用虞国三城以及劫获的虞国王女王子两名换得和平盟约。然,幽王对炤心生怨结,仇恨种子就此埋下。
渔翁得利的二王子厉骁名声大盛,其威势在远安无人能及。
同年三月,炤国大王子厉宸被立为太子,正式入主东宫。为巩固其位,太子笼权贵,礼下士,大肆收揽人心,同时暗中打压二王子在王都的外戚势力,一时间,王都暗涛涌动。
然,二王子远在边城,鞭长莫及,若不做打算,王都堑奚将彻底被太子揽入其中,一旦地位稳固,再难回天。
正当此时,隐于堑奚戎臻王府的上卿眀翰,巧施离间计,前往远安散播谣言,言说太子欲谋害炤王,以便及早登基,后又假以炤王的圣谕,秘密召二王子回都护驾。而其实,炤王已重病在床,无暇他顾,亦为眀翰的离间计提供了有力条件。
至于炤王之病从何而来,便不得而知了……
远安城——
“哼!好一个厉宸!”厉骁将手中的密令往地上一扔,狠声道,“表面一派君子,实则内里龌龊,竟然敢谋害父王!”
一旁的江冉道:“大王子太过急躁,反而弄巧成拙。”
“哼哼!”厉骁大笑,“本王正愁没名义回王都,他倒是帮了个大忙。”
“这恐怕也是因为殿下您在远安的声望日隆,令大王子自危,才不得不兵行险招。只是他行事不够隐秘,竟然让王发现了端倪。”
厉骁嘲讽道:“他竟然要自掘坟墓,本王怎能不成全他?传本王令,集合人马,两日后前往堑奚。”
堑奚——
“什么?”厉宸惊道,“你确定?”
“是的。”一名武将道,“属下的探子打听到有人在四处散播不利于殿下的流言,说殿下有谋害陛下之嫌,此事在坊间迅速流传,对殿下的声誉影响甚大。”
厉宸一脸愤然,在厅中来回走动,然后道:“你尽快派人抓捕散播谣言的人,再想办法抑制谣言扩散,三人成虎,若此事传到父王耳中,即便不是事实也可能成为事实。”
“诺。”武将正准备退下,厉宸又叫住他道:“等等,派人留意厉骁的动向,此事蹊跷,除了他,本王想不出还有谁会施此歹计。另外,再派人前往戎臻,请巫越整兵蓄力,随时准备援助本王。”
“诺。”
虞国灭,幽、景、炤、庆四国各据一方,战火初息。
而炤国内部,却开始风云变幻……
第一卷:声名鹊起 番外一:信善公主
信善公主,名“沁瑶”,乃炤王之妹,自小聪颖貌美,与炤王感情甚笃。
炤王尚未继位时,其兄弟数人为王位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频出,当时炤王相对势弱,其处境凶险万分。
沁瑶十五岁时,炤王遭遇刺客袭击,沁瑶为保护其兄,挺身挡刀,几乎丧命。炤王一边心怒王妹之伤,一边又借此机打压其余王子,先后取得了太后、文武重臣的支持,后终如愿登上宝座。
炤国初登基不过一年,便将原本的兄弟一一囚杀,连同其子女旁亲皆没有放过,独有沁瑶依然得享尊位。当时的舍命相护,换来了日后的平安。
沁瑶养伤半年,得以痊愈。
炤王掀起的一段腥风血雨,虽然解决了王位的其余争夺者,却也给政局的稳固埋下了祸根,一时间朝中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兼之境外游族不断马蚤扰,引得民声怨道,局势动荡。
正当此时,有一武者强势崛起,整合乡勇抗击外敌,辗转数战,皆大获全胜,其威名竟比正规军更加响亮。
炤王闻之,立刻派人对其进行封赏,并想招其为国之上将。
不想此人甚是桀骜狂狷,言说除非炤国亲自来请,否则拒不受命。
炤王大怒,无奈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这种难得的军事人才,他实在不想放过,只是碍于颜面,一时左右为难。
沁瑶得知此事,主动请缨,由她前往游说。
炤王大喜,欲派一队人马护送,然沁瑶婉拒,仅带了几名侍从便轻身前往。
那名武者原本对炤王此举甚感不忿,然在接触过沁瑶之后,他终被打动,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朝廷的赐封。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要娶沁瑶为妻。
若这个要求事先被炤王得知,必会断然拒绝。这名武者虽是良籍,且颇有家财,但与公主地位悬殊,又已年届四十,而沁瑶却正是花样年华,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武夫能配得上的。
然沁瑶不过考虑了一天,便亲口应允了这个要求。
此时炤国无大才可用,内忧外患,若不能及时稳定局势,便随时可能被他国趁虚而入。故,沁瑶毅然地做出了这个选择,她心中先有国家和兄长,最后才是自身。
武者巫褚,受封炤国上将,并迎娶炤王之妹沁瑶为妻,权贵与美人兼得,羡煞世人。
然巫褚并未有负自己所获得的荣宠,他骁勇善战,带兵横扫四野,一一将蛮横游族驱逐出炤国国土,迅速平息了祸乱,同时他还为炤国提拔了很多优秀的将领,使得炤国整体军事实力得以快速提升。
就在局势平定的第二年,沁瑶为巫褚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巫越”。
两个年龄性格相差甚远的男女,因为孩子的出生而感情愈浓。
然,巫褚天生桀骜不驯,行事招摇,又因功绩赫赫,在朝中势力日渐庞大,有时甚至连炤王的命令也阴奉阳违。此是为臣大忌,锐气过甚易招忌恨。
沁瑶为此多方劝说,无果。她又几次安抚自己的兄长,希望能缓解君臣两人的关系。然,炤王并非是个有容忍之度的人,而巫褚的势力也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权威。
在巫越九岁时,炤王终于下定决心要铲除巫褚。但是巫褚武力过人,若直接冲突,不但会引来朝中之人的非议,而且必然损失惨重。于是他暗地给沁瑶下一个命令,要她找机会刺杀巫褚。
沁瑶惊惧,她敬爱的兄长竟然要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夫君?
炤王态度强硬,言说若沁瑶同意,起码她的孩子还能保全;若她不同意,那么他们一家人及其亲朋党羽都将会被安上谋逆的罪名,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沁瑶迎来了一生最艰难的选择,一方是她敬爱的兄长,一方是她的丈夫和孩子。无论怎么选择,她都将成为罪人。
在痛苦煎熬了一个月之后,她选择了向自己的夫君举起屠刀。她很清楚王兄的决心和狠辣,即便她和夫君共进退,最终也只能含恨而亡,若没有孩子的牵挂,这个结果她或许会欣然接受。然而,她不能不为孩子考虑。
美丽的东西往往带着危险,沁瑶为夫君准备了下了迷|药的毒酒,巫褚毫无防备,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勇武无敌的他,有一天竟然会死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死在自己的心爱的妻子手中。
当刀插入巫褚的胸口,沁瑶泪如泉涌,心却渐成死水。
上将巫褚,先被迷|药至昏,后被刺客直插胸口而亡。
沁瑶用巨大的代价换来了孩子的未来。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能成为偏安一隅的诸侯王,获得一块远离王都的封地,即使地处偏远也无所谓,炤王有生之年都不得削除他的爵位。
这个协议,炤王应允,同时要求沁瑶必须将它带入坟墓,永不得外泄。
从此,沁瑶深居府邸,不问世事。
而其子巫越早慧,且性格坚韧,分别拜了两位当世大能为师,练武习文,刻苦不辍。后又随同老将军进入黑铁骑中进行实战演练,年纪不足弱冠时,就已勇冠三军。
巫越十六时,炤王不顾众臣反对,封其为诸侯王,赐“戎臻”为其封地。自此,巫越成为了炤国唯一拥有封地的诸侯王。
就在巫越获得封号的三天后,沁瑶第一次从府中走了出来,她徒步行了数十里,来到夫君巫褚的墓前,自杀身亡。
炤王追封谥号——“信善”。
第一卷:声名鹊起 溃兵
石亭中,巫越和鱼琊对坐闲聊。
“招兵的事情进展如何了?”巫越问道。
“异常顺利。”鱼琊回答。
“哦?”
“属下也甚感奇怪,往年募兵时,应者了了,然而这次却大不一样,应征者甚为踊跃,不过数天,人数便已招满。”
巫越喝了口茶,淡淡道:“这大概就是浮图所说的‘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鱼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认同,“没错,确实是人心所向。”
巫越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浮图与他闲聊时,曾经无意中说起过,他牢记于心。在他还未行动前,浮图竟已替他做了许多。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回廊转角出现,赫然正是刚刚惦念的人,“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武者。
墨非并未注意到石亭中的两人,径自远去,而巫越的目光却一直尾随。
鱼琊也看到了浮图,他嘴角带笑,开口道:“浮图确实是个大才,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戎臻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而这些变化或多或少都跟“他”有关。”
巫越点头,收回目光,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如此才士,主公可要好好对待。”鱼琊状似随意道。
巫越瞥了他一眼,道:“这个自然,本王是不会薄待‘他’的。”说到这个,他又想起浮图拒绝接受赏赐的情景,心下突然有些无奈。他到底该如何亲近“他”呢?从前因为爱才而压制了欲望,如今更因为莫名的感觉而却步。这种容忍和犹豫是他从未有过的。
鱼琊拿起茶杯遮住嘴边的笑意,主公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只要那人一出现,他浑身的冷意便会缓缓消散,这种变化十分微妙,那人在主公心中不可侵犯。否则以主公的性格,不会至今都未对“他”出手。而浮图显然也还未重视主公对“他”的特殊。他们一个是强势威猛、桀骜不驯的王者,一个是惊才绝艳、品性高洁的上卿,一旦这两人走到一起,呵,那些满口礼教的文士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墨非和孤鹤骑马来到戎臻边缘的一个村庄,主要是为了考察一下新的耕种方式的施行情况。去年巫越已经做过部分试验,今年开始推广,很多新型农具已经开始流行,只是一些大型的灌溉器械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架设。
“不得不说,虽然戎臻算不上富饶,但绝对是最有生气的地方。”孤鹤看着眼前一亩亩整齐规划的田地,心中感慨。
墨非道:“戎臻境内的贼匪都被巫越清理干净,百姓不必担心受到马蚤扰,可以安稳的生活,他们大多勤劳而知足,所以才能有如今的景况。”
孤鹤笑道:“某看不只如此吧。浮图你致力于安民,鼓励开荒,花尽心思为他们减税,他们愿意在此安居乐业,多是你的功牢。”
墨非不在意道:“如今戎臻的库收大部分来自于商业,农民减负是必然。”
两人沿着道路边走边聊,一路遇到的农民无不向他们行礼。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头牛在路上横冲直撞,引得周围人惊吓不已,更让人惊奇的是,牛背上竟然还趴着一个人。
孤鹤目光一凛,飞身向那一人一牛奔去。
“喝!”解下腰边未出鞘的剑,狠狠朝牛腿劈去,疯牛一个酿跄,翻到在地,而孤鹤乘机将牛背上的人一捞而起。
这一动作利落快速,周围人无不拍手称道。
墨非快步走过来,蹲下来查看孤鹤怀中的人,这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一身粗制麻衣,身上血渍斑斑。
“看他的模样,应该只是个普通百姓,怎么受此重伤?遇到强盗了吗?”孤鹤询问。
那个汉子面带慌恐,喘息着回答:“是……是溃兵,虞国的溃兵。”
“虞国的溃兵?”墨非与孤鹤面面相觑。
这时,有好心的农民送来一碗水,汉子喝了之后气色好了不少,他继续道:“太可怕了!他们一进村子就烧杀抢掠,除了粮食牲口和财物,其余东西全部破坏,连同我们这些村民也一个不留。我的妻女和母亲也……呜……”说到这里,大汉忍不住悲泣起来。
周围的众人听完,皆面露同情。
墨非神色一敛,问:“你是哪个村子的?”
“潞城平维村。”
“潞城?”身后一人惊道,“离这里不过数十里,很近。”
“天啊,那伙人不会跑来这里吧!”其余人都开始担忧起来。
孤鹤道:“不是戎臻的封地范围。”
墨非点头,站起来道:“大家不要太过慌张,此事我会立刻回报戎臻王,以他的威名,流寇必然不敢前来此地胡作非为。”
众人这才平静下来,不过脸上依然有些不安。
墨非又对孤鹤道:“把他带上,我们回府。”
“浮图,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刚进议事厅,就见几个重要客卿都在,巫越将一封信件交给她。
“……自虞国兵败,溃兵万余人流窜各地,炤、幽、景乃至庆皆有出没,或数十人,或数百人,或数千人,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极尽血腥之能事,其恶行骇人听闻。粗略估计,死于溃兵刀下的百姓不低于三千之数……”
墨非倒吸一口气:“竟然如此严重!”
百里默点头道:“我等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群无能之辈,保家卫国时胆小怕事,如今更是贱作流寇,四处烧杀抢掠。”巫越冷声道。
“还好,戎臻境内尚且无恙。”孟泉如此道。
“恐怕并非如此了。”墨非淡淡道,“浮图刚才在尧村遇到一名从潞城平维村逃过来的平民,他们村子刚刚遭受洗劫。”
“什么?”在场诸人都惊异起来。
巫越忙让人将那人带过来,仔细询问情况。
听起描叙,果然是那群溃兵无疑,他们用的都是军队的制式兵器,这是很好辨认的。
平维村三百七十余人,除了逃出来的这名大汉,其余村民估计都凶多吉少,而这股溃兵人数不过百人。
巫越双目含冰,浑身透出凛然杀意,却没有过激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
孟泉皱眉道:“城守都在干什么?让这群流寇如此轻易进入炤国内地。”
鱼琊道:“恐怕这群人专门走野路,翻山涉水,人数又不多,守卫很难发现。”
巫越想了想,道:“步恒,你派人驻守戎臻边城几个村子,日夜巡逻,一旦发现贼影,但杀不误。”
“诺。”
朔尤嚷道:“主公不如让属下直接带几十人去剿灭这伙流寇吧?”
巫越淡淡扫了他一眼。
鱼琊道:“这群人尚未进入戎臻境内,不该由我们插手。况且戎臻大多是平原,他们要么不来,一来必死无疑,所以毋须太过在意。”戎臻的铁骑天下闻名,那伙人除非脑袋坏掉了,否则断然不可能进入戎臻的。
朔尤哼哼几声,没再说话。
“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伙流寇将会造成的影响。”鱼琊沉吟道。
“影响?”众人一同看向他。
巫越目光中闪过了然,静默不语。
鱼琊道:“虞国刚亡,幽国与景国还在整理战果,民心不稳,能否完全平定局势尚是未知之数。在此之时,虞国溃兵四散,观来报,多数溃兵逃亡至幽国和庆国,一路腥风血雨,罪行累累。幽国若想安抚民心,必然要出动兵力解决这股祸害,然而这不是攻城战,溃兵最大的优势是流动性,很难捕杀。更何况幽国不同戎臻,山地丛林众多,更易于藏身。这股溃兵再不济,也比一般莽夫要精于战术,与幽国军队周旋数月甚至数年都有可能。”
在坐诸人陷入沉思。
“如此一来,”鱼琊笑道,“随着村落一个个被血洗,民怨日深,幽、庆、景几国恐怕都将动乱。”
朔尤撇嘴道:“只是几股流寇而已,能造成国家动乱?”
“若只是这几股流寇,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但,若有人乘乱挑起祸端呢?”
朔尤瞪起眼睛,没有说话。
墨非淡淡道:“假流寇之名,动摇民心,掀起叛乱。”
鱼琊笑着点点头。
百里默也明白过来,他问:“那么,会假流寇之名的,是谁?”
“呵呵。”鱼琊似笑非笑,“是啊,会是谁呢?”
议事结束,墨非回到院中,心情有些低落。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无法了解战争的残酷。她见过那些流亡百姓的凄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带着茫然的表情,一日一日的煎熬。这仅仅只是战乱之后的所见,那些死于乱刀之下的人又是何种的悲哀呢?
墨非无奈也无力,身在这个时代,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就只能在所波逐流中寻求港岸。
也许刚开始她只是想明哲保身,可是越是深入,越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个时代的当权者将战争当作实现最高权威的手段,她阻止不了战争,那么只能期望战争尽早结束,然后再用自己的知识,改变战后的世界,给大多数人提供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她能做的,仅止于此。知易行难,路途艰辛,吾不悔不惧。
第一卷:声名鹊起 揽才造势
墨非默默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地图,戎臻地处堑奚偏西,面积比堑奚大了三分之一,却并非富庶之地。在二十几年前,这里甚至还只能称之为蛮地,游族肆掠,百姓凄苦,土地大量荒废。直至分封予巫越,在他黑铁骑的杀伐之下,游族一扫而空,戎臻领地得以安稳,这才吸引了一些商贾和百姓来此定居。经过数年的发展,终有如今的景况。
可是,戎臻在整个炤国乃至天下的影响力并不大,除了黑铁骑的威名,其余乏善可陈。而她目前要做的,就是提高戎臻的影响力。一般来说,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几个方面考虑。
政治方面有眀翰,他的布局已经开始奏效,两个王子为争夺王位,互不退让,如今更是势均力敌,一场政变在所难免。墨非猜想,巫越这个渔翁直接篡位的可能性不大,但在这场政变中他必将能获得最大的势,而她要做的,就是呼应眀翰的布局,趁着两个王子兵戎相见、闹得民怨四起之时,尽快发展戎臻,为巫越造势。
戎臻的军事实力大概是墨非最放心的一面,巫越门下的优秀将领众多,其黑铁骑更是天下闻名。虽然数量上比不了王都的兵力,但若论精锐,绝对是各城之首。再加上如今正在秘密扩充兵力,新晋士兵向心力极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必然又是一股强大的势力。即使正面对抗王军,恐怕也无所畏惧。
至于经济方面,墨非目前也不太担心。戎臻虽无丰富的物产,可是交通便利,土地众多,又无强匪马蚤扰,随着纸的流通和人口的增加,这里必将吸引越来越多的商人。只要有人,有地,有商机,政策开明,有法有度,再加上四通八达的地利,其经济发展势不可挡。
除开这三个方面,最后只剩下“文化”一途。这大概是戎臻最薄弱的一面,以武立威的戎臻,民风彪悍,武重文轻,大多数文人都不愿意来此发展,这对人才的吸纳和平衡极为不利,同时也代表戎臻在士林中几乎没有地位。虽然她开办学院的计划,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可这远远不够,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大多数文人对戎臻的印象。
如此,她的另外一个计划应该可以开始施行了,那就是召集天下有才之士,共同编录异时代版的《四库全书》。历史上的《四库全书》,是乾隆初年起编的一部规模宏大的藏书典籍,耗费十余年,收录了大量的古籍文献,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绝对称得上是国之瑰宝。只是后几经战乱,现已保存不全。
而她准备做的,就是借用《四库全书》中经史子集的分类方式,召集各方名士,搜罗天下典藏,共同进行这场盛事。这将是一个旷日时久的大工程,很可能一个时代继一个时代的编录下去。这个时期可不是乾隆年间,知识传播缓慢,典籍数量远远比不上盛世,故编录的周期会更长,但这也有其优势,若能历经数个时代,将能更详实且同步地记录当时真实的社会文化传承,其意义恐怕比原来历史上的《四库全书》更加重大。而所有参与者也将名留青史,墨非不相信这都不能将众多才士吸引过来。
同时,她还能借此将戎臻书院周围的地方都利用起来,将文人们引入其中,逐步形成一个学术圈,进而再推动商业的发展,纸的推广速度也必将因此加快,简直是一举数得。
如今两位王子正在争权夺利,无暇他顾;各国局势不稳,内部混乱,戎臻全面发展的契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