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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第7部分阅读

      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 作者:肉书屋

    们。”

    男孩默然。

    墨非也默然,心仿若被什么揪住一般,酸涩难受,原本还有的游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时代,饥饿、死亡、疾病无处不在,她不是圣人,没有消除天下苦难的伟大理想,她也只是乱世求存的普通人。然而,若是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也应该做些什么。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墨非眼中闪过坚定。这段时间她积攒了不少钱粮,除了上次卖镜子的钱,还有巫越的赏赐以及作为客卿的月例,平时的生活用度基本不需要花钱,所以她如今也算小有积蓄,拿出大半帮助这些难民度过冬季还是可以办到的。

    只不过别处的难民她估计就兼顾不到了,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这里的冬季严寒而漫长,若置之不理不知会死多少人。那么,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想到这里,墨非牵着马就打道回府。

    “主公,属下有事禀告。”沈薄行礼道。

    “何事?”巫越头也没抬地继续查阅奏章。

    “是关于浮图大人的。”

    巫越动作一顿,抬头问:“‘他’怎么了?”这几天刚向外公布了一些商法条例,各方商贾纷纷上书表决,他需要尽快批阅,所有也就没去找“他”了。

    “前日浮图大人带着数名仆役采购了大量粮食和衣物。”

    “采购粮食和衣物?何用?”

    “接济难民。”

    巫越眉头微皱:“那些难民不是都有安置吗?”

    “入冬之后的难民尚未安排,因为霜冻,各地丈地不便,房屋亦需重造。”

    巫越点点头,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随‘他’去吧,看‘他’向库房支了多少银钱,记录下即可。”

    沈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浮图大人未曾向库房支一文钱,买粮用的都是‘他’自己的积蓄。”

    “什么?”“他”能有多少积蓄?那点钱能救得了多少人?“他”为何不找自己帮忙?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巫越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那个生活节俭的家伙,第一次大把花钱竟然是为了别人,那些平民值得“他”如此付出吗?

    “‘他’买了多少粮?购置了多少衣物?”

    “粮食约莫70石,衣物……大概有好几车。”

    巫越沉默,以现在的粮价,70石大概需要将近100银,再加上几车衣物,“他”不是将自己所有积蓄都花了吧?

    巫越并不知道墨非还有卖镜子所得的银钱。

    “另外,”沈薄又道,“浮图大人是以主公的名义接济难民。”

    “……”

    西城边缘出现了一个济民台,这里的难民们每天都能从此处领到两份热腾腾的免费食物,同时每人还获得了一套冬衣和被褥,这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出现了几分生气。

    有人问:施粥赠衣的善人是何人?

    答曰:戎臻王。

    于是,戎臻王巫越除了“不败鬼将”的威名之外,又多了一个济民于难的善名。

    比起分配了房屋和土地的难民,这些被直接从生死边缘拯救回来的人,更有感恩之心。从此,原本名声不显的戎臻开始脱颖而出,各方才学之士以及无家可归的人向此聚集……

    “为何要以本王的名义?”巫越对于占他人之誉没有丝毫兴趣。

    “以主公的名义远比以浮图的名义要适当得多。”

    “那为何要花自己的钱?此事与本王商议,本王怎会不同意?”巫越其实并非十分爱民的主子,他只是不希望浮图为了不相干的人倾其所有。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主公的钱尚有大用,轻易不能动。而浮图的钱却留着无用,在主公门下,浮图毋须为吃穿发愁,故不如将它们用来救济那些难民。”

    巫越因为那句“在主公门下,浮图毋须为吃穿发愁”而心情转好。

    “而且,”墨非又道,“浮图并非打算一人承担济民的任务。王城的难民浮图尚且无法全部兼顾,更何况整个戎臻的难民呢?”

    “哦?浮图此举还有深意?”

    “深意与否尚且不知,须等几日才能见分晓。但是,有一件事必须得到主公的首肯。”

    “何事?”

    “建立书舍。”

    巫越恍然,上次浮图昏昏睡睡间就提到过,他十分赞同:“此事大善,本王全力支持。”

    墨非却又说:“并非如此简单,浮图希望主公答应,将戎臻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孤儿都收入书舍。”

    “!”

    第一卷:声名鹊起 好客

    “这个提议,我有异议。”

    书房中,百里默如此说道。刚才巫越将墨非的打算提了出来,各人议论纷纷,第一提出反对的便是百里默。

    他说:“浮图先生有此善心,百里佩服。然而此事不可行,开办书舍是培养人才的好办法,但若要将那些孤儿全部收入其中,这笔花费将是无底洞。更何况戎臻正是发展时期,内银紧张,我们怎能将钱花到旁处?”

    “百里先生言之有理。”孟泉点头,“书舍开办十分必要,戎臻师者极少,很多大户子弟皆是聘请闲散才士作为教学先生,然而先生才识高低不一,甚至有不少误人子弟者。若主公开办这么一所书舍,集中招收学子,师长德才兼备,学生亦可互为增长,此举必然受到世人支持。然而这些学子的身份必是非富即贵,一般平民怎能混杂其中,甚至还要由公府教养?”

    其余人亦纷纷附和,在他们的观念中,贵贱有别,等级分明,万不能相提并论。即使是才士之间亦有高低之分,好比墨非,虽是上卿,但出身不明,在贵族眼中也只是一名寒士。巫越门下客卿或富或贵,完全靠才学上位的寒门子弟甚少。盖因大多数平民读不起书,请不起良师,结果便造成了“大才皆贵士,寒门无上品”的局面。

    墨非对此深有体会,故也没打算说什么“人人平等”的和谐言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突然开口道:“主公,新的商法已经公布数日了吧?”

    众人一愣,没想到她突然转换了话题。

    巫越点头:“已有六、七日了。”

    “众商贾有何反应?”

    “大多赞同。”

    “浮图猜想,他们更关注的是几项商品的经营权吧?”

    “哼。”巫越冷笑一声。

    为了让商法顺利推行,墨非和其余才士搜拢了一些原本由官方专营的商品和技艺,挑选其中几项进行竞价,价高者可获得数年的专营权。这等于就是垄断,其中利润自不用言说。其中纸的经营权更是最受关注的一项。

    故此法一出,不单戎臻的商人纷纷涌动,即便是外地商人也为之心动,他们固然是没资格参与竞价,不过却是有机会与中标者合作。

    “浮图问此话是何意?不妨直说。”百里默皱了皱眉道。

    墨非环视一周,淡淡道:“为了获得专营,商人们必有所动。不知最近几日,有哪些大人家中的访客遽增?”

    此话一出,书房中至少小半数人脸色僵了僵,其中甚至还包括财务大人孟泉。

    巫越眼中寒光微闪,静静地看着房中的诸人。

    “诸位大人不要误会,浮图并无他意。”墨非面无表情。

    其余人看在眼里,心里要有多别扭就多别扭,丫这还叫“无他意”?纯属故意的吧!

    墨非又道:“嗯,其实浮图最近颇为空闲,偏偏寒屋冷寂,无人造访,诸位大人若是再有客人,不如都请他们来浮图住处一叙,亦为浮图家中添些人气。”

    诸人立时一脸呆滞,连巫越似乎都有些抽动的样子。

    “浮图此言可并非玩笑,浮图可是十分好客的。”墨非一脸认真道,“当然,诸位大人亦可不必理会浮图的请求,浮图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能别一脸冷漠地说着“不介意”吗?

    “只是浮图若无客可待,那只能经常去诸位院中叨扰了,诸位往来之客,浮图亦会一一记录,以便日后邀请。”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咳,浮图有此盛意,相信我等的‘客人’皆乐意前往。”孟泉神色不自然道。

    “是啊是啊,浮图闻名戎臻,何人不仰慕?”其余人纷纷点头。

    “过奖了。”墨非淡然道,“那浮图这几日便恭候贵客了。诸位大人可听仔细了,浮图这几日只招待‘贵’客。”

    “是是,我等明白,明白。”众人神色十分诡异,有几个嘴角甚至抽搐不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百里默皱眉,忍不住出口道:“刚才不是在讨论学舍之事吗?浮图是否还坚持要收留那些孤儿?”

    众人见有人终于把话题转回来了,心中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是啊,这可是个问题,到底要不要收留呢?”墨非敲了敲桌案,作深思状。

    这回连休养很好的百里默都有点想暴走的冲动。今天这个少年是专门来玩人的吗?

    “不如过些时日再讨论吧。”墨非说道,“诸位大人皆不同意,浮图自然要反省一下,若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再提不迟!”

    见墨非总算退了一步,众人心中总算平衡了一点,只是百里默怎么想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他”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说那些话,“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墨非到底想干什么?这也是巫越心中的疑问。刚才他还以为“他”想用其余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做威胁,以便令其妥协,可是后来却又主动要求那些商人前来拜见,巫越绝对不相信“他”是想收好处。

    那么……

    “浮图到底有何打算?”巫越晚上找到墨非如此询问。

    “直路不通,只能绕路了。”墨非如此回答。

    次日议事结束之后,墨非院中果然迎来了第一位大商贾。

    此人姓赵,其财力在戎臻可排入前五。他此次前来送上了名贵药材和珠宝若干,神态也表现了足够的谦和。

    “听闻浮图大人十分好客,故赵某冒昧前来打扰,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墨非看他神色还算正常,显然未曾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什么,再看看摆在面前的礼物,他淡淡道:“听说你前几日去拜访了黔大人,也是送的这些吗?”

    “呃,”赵某脸上尴尬一闪而逝,笑道,“大人说笑了,黔大人怎及得上大人。”

    “其实你送了其他人什么,我并无兴趣知道,只是你得知道,要想在此次竞拍之中脱颖而出,其余大人的决定皆不可作数,最后定夺的是我……和戎臻王。”

    赵某惊叹:“原来竟是大人,小人真能是失礼了。”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哎呀。”赵某立刻心颤颤道,“小人糊涂,大人如此得宠,自然不同凡响,小人的薄礼实在拿不出手了。”

    “那就不用拿了。”

    赵某一惊,正准备说些什么。

    墨非又道:“我只问你,想胜出否?”

    赵某咬咬牙,点头:“想。”

    “那好。”墨非道,“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此次竞价不单只是看谁的出价高,更要考察竞价者之名声。”

    “名声?”

    “没错,若光以名声论,贵府有信心胜过其余人吗?”

    “这……”赵某先是苦恼,然后看看墨非平静的表情,立刻请教道,“不知大人有何教我?”

    “这段时间难民大量涌入,因为入冬,大多没有安身之所,赵兄仁善,必不忍看这些百姓饱受饥寒之苦吧……”

    赵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噢……大人说的极是,赵某虽无大才,但亦有悯人之心,明日开始,赵某就派人去施粥行善。”

    “赵兄果然是热心人。”

    “赵某在此谢过大人的提点,小小礼物有些轻了,明日再奉上厚礼。”

    墨非摇头:“不用了,就这些吧,为官者,须廉洁奉公。”

    廉洁,您太廉洁了!

    赵某神色诡异地离开。

    “悦之,将这个贴在礼品上。”墨非用笔写下了送礼人的名字,然后交给旁边的悦之。

    之后几日又陆陆续续来了数名大商人,墨非皆以此话应之,只是提议各有不同,或说要救济灾民,或说要资助办学,又或建屋修桥……总之,列举了一系列的善事。当然,她也是挑人的,她对戎臻各大商人的情况早有了解,谁为富不仁,谁欺男霸女,谁品性低下,她心中都有数。这样的人,她一般应付几句便打发了,也不收礼。

    但是其余入眼之人送的礼,她却一件不纳地收下了,连推辞的意思也没有,因此不可避免地在众多数商人眼中留下了“贪财”的印象。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近日,戎臻突然出现了不少大善人,他们铺路修桥,免费施粥,捐钱建学……种种举动获得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同时也带动了一大批人主动捐赠,一时间戎臻风气大善,即便在这清冷的冬季,也透出了一股暖人的火热。

    本来那些商人还因为感觉被忽悠了而心有不忿,可是当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众人夸赞时,才隐隐察觉其深意。

    与此同时,墨非将所收的礼品全部换成银钱和衣物,以各个送礼人之名义捐赠给了难民或是孤寡老人,如此一来,因此获益的商人们无不心生惭愧和佩服。

    浮图之名,经过此次,真正的名扬四野!

    第一卷:声名鹊起 鱼琊

    “那个浮图太厉害了,这种办法都能想到。”某院中一客卿如此道。

    “是啊,如今学舍的具体章程都还未出,钱银竟然已经筹集足够了,公库居然连一文钱也不用出。”另一人也道。

    “看来这次招收孤儿之事,百里先生等人想不答应都不成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贵贱有别,要那些贵族子弟与贫民求学于同一山门,恐有微词。”

    “呵,看浮图大人的行事,估计早有打算吧!”

    “且看这书舍如何创办……”

    “哈。”巫越突然笑了一声,想到那日众人的表情,他就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没关系,却让旁边服侍的仆从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主子向来以冷酷著称,平时在府邸也很少见他和颜悦色,这会居然莫名其妙地发起笑来,不是癔症了吧……

    巫越似乎也察觉了一丝不妥,敛了敛容,继续看手中的文书。

    这是墨非呈上来的关于学舍的筹划事宜。

    她将学舍分为了左部和右部,左部主要招收交得起束修的贵富子弟,一些稍有资产的平民也可列入其中;右部则专收无父无母的孤儿,免费培养。这也是为了缓和贫富矛盾而不得已的措施。人们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只有让更多的人开蒙启智才能慢慢转变。

    除了分开教学之外,两部学子的课程基本相同,国教、史事、地理、算学、博弈、书画、礼乐、骑射等,学识教授由潜入深,又分小学、中学和大学。若要升学,需定期参加考核,考核优异者赏之。另外,增设农田水利、织染、冶炼、建筑等选修课,这其实是墨非专为孤儿们所筹划的,这些孩子不可能人人都能成为才子,多掌握一门技术,将来也可自力更生。

    同时墨非还规定,右部学子年满十二岁,无论男女,皆须勤工俭学。公府不可能一直白养着这么一大群人,他们的未来完全得靠他们自己,为了能保证右部延续下去,这里的孩子必须付出比其余人更多的努力。

    除了以上这些,学舍还有个特别的部院——韵秀院,所有成绩优异者或是天资聪颖者都将被送入此院,此院学子有机会受到大才们的专授,增长更多的见识。可是此院的竞争也是最激烈的,考核每月一次,三次未通过或成绩极差者将会被退回原来的学部,只有努力进取,没有后门可入。

    这个章程出来之后,在才士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种分科细致、有教无类的综合学院可谓前所未见,但是很多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大量培养人才的好办法,若能办好,名留青史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原本对执教还有些兴趣缺缺的才士们都有了心思。

    可是令他们惊愕的是,请愿授课还要考核。墨非提出的建议是,按照各自的特长,根据办学的科目选择、收录或编写教材,教材编得好的才有机会成为授业之师。

    “功名不能显达于世,但桃李满天下亦是名扬天下之壮举。”墨非如此说道。

    于是府中一些名声不响,却又自认才识不凡的人开始憋着一股劲,狠命地搜集资料,精研编修,一时间王府中的书库往来者剧增。

    如此忙忙碌碌,一个冬天就过了大半,雪断断续续地下着,整个戎臻依然在一片白色的覆盖中,虽冷,但是人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年的不同,多了人气,多了生机,多了热闹。在外面还是战火纷飞的局势下,戎臻的兴欣向荣几乎是种奇迹。

    墨非披着披风,站在一座大宅子前,静静地看着很多百姓朝里面搬运木材、沙石等材料。

    这就是即将成为第一所综合学院的宅子,靠近主城中心区,面积很大,环境清幽,原本是一位大富商的私宅,但是因为要博个好名声,故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官家。此处以住宅来言,几乎不用再装修,但是若要做学院,就必须重新布置了。

    因为这次善举风潮,以至于很多百姓都前来义务帮忙。这些朴实的百姓对才士们有种潜移默化的尊崇,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成为读书人。虽然现在只收交得起束修的富家子弟和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是既然连孤儿也收了,其他贫苦之家的孩子说不定也能上得起学。百姓们都如此期待着。

    墨非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待时机成熟,她就要将这种办学方式推广开来。也许不用她推广,有了这个开头,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大批私塾公学冒出来吧!

    “浮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墨非回头一看,只见一身深蓝色锦袍的巫越骑马而来,幽冷的男人配上黝黑的骏马,在点点雪花之下,还真像一副料峭凛然的水墨画。

    在巫越身后还跟着两名骑马的武士,是偏将朔尤和步恒。

    墨非行了行礼道:“主公,您这是要出游吗?”

    “不。”巫越静静地注视着她,“本王要去见一个好友,浮图也一起去如何?”

    墨非回道:“多谢主公美意,浮图未曾骑马出门,恐耽误主公的时间。”

    巫越也不说话,驾马上前几步,手一伸,就将墨非拉上了马。

    墨非面瘫惯了,但此时也忍不住微露愕然,挤坐在巫越身前,她身体僵直,原本清瘦的身体在这个男人怀中更显娇小。

    巫越身后的两人也都是错愕不已,不过他们也算是明白墨非的受宠程度,所以很快平静下来,朔尤最是搞笑,原本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在伸手往脸上搓揉几下后,立刻一本正经起来。

    巫越也不待墨非出声拒绝便低喝一声策马疾驰,让刚嘴的墨非吸了好大一口寒气,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巫越一手执着缰绳,一手紧紧环住墨非的腰身,嘴角边不经意地挂着一抹浅笑。

    骑马速度太快,路边的人也没多注意这两人共乘一骑的情景。当然,即使注意到了,百姓们也不会有多惊异,因为他们也见过不少携男宠出游的贵人,不足为奇了……

    “咦?那是戎臻王和……浮图?”一男子站在楼阁窗边,看着刚才马匹绝尘而去的方向低喃一句。以马的速度,平常人最多看个影子,可是这个男子竟然连坐在巫越身前的墨非都认出来了,其眼力可见一斑。

    唔,不太妙啊!男子摸了摸下巴,莫非他还是来晚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匹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墨非眯着眼看向前方,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出现了一个营地。

    营地?这是哪里来的营地?墨非敢肯定,在一个月前这里都没有这个营地的存在。

    巫越等人还未跑近,就见里面奔出一赤马武将。

    “哈哈,主公。”赤马武将奔到眼前,一个利落的动作跃身下马,单膝跪地。

    “鱼琊不必多礼。”巫越也下得马来,将武将扶起。

    鱼琊?原来这位就是巫越府中六上卿之一的“智将”鱼琊。墨非连忙下马,只见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一身铠甲,腰系长刀,目光有神带着几分睿智,他立在巫越身边,气势竟然丝毫不弱。更特别的是,他左眉尾端有一个形如紫藤的胎记,原本俊朗的脸,因为有了这个胎记而显出了几分妖冶。

    鱼琊显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墨非,他心底讶异巫越竟然会与人共乘一骑?待看清墨非时,他心中有些了然,这确实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人。一头在寒风中缭乱的短发,一双仿若能直透人心的凤目,一身干净如莲的气质……这样的男子,清如水,煦如风,对于长年浴血的战士,实在有莫大的吸引力。

    “鱼琊,这是本王府中的上卿浮图。”巫越向鱼琊介绍道。

    “上卿?”鱼琊微微有些吃惊,但片刻后又露出笑容道,“浮图先生有礼了。”

    墨非回礼道,“一直只是听闻鱼琊将军的大名,不想今日竟然有幸见到。这次来得有些仓促,若浮图有失敬之处还请多多包含。”

    “浮图先生客气了。”鱼琊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领着巫越等人进了营地。

    一路上无论将领士兵都纷纷行礼,动作利落,井然有序。

    入得大帐,待巫越坐定,鱼琊才道:“过几日鱼琊便会回府拜见主公了,主公何必亲自来一趟?”

    “本王在府中待得时日太久,甚是想念军中生活,听闻你回城,便忍不住出来看看。”

    “哈哈。”鱼琊道,“主公一生戎马,即便身份尊贵,也始终离不开战场啊!”

    这时有侍卫送上酒水。巫越举杯闻了闻,道:“你在军中喝这么烈的酒?”

    鱼琊不在意道:“如今天寒地冻,不喝烈酒,人都要僵了。”

    “那士兵呢?”

    “我领头了,他们还能不喝?”鱼琊笑道,“主公放心,戎臻的男人都是好酒量,不会误事的,况且军中藏酒并不多,能偶尔喝两口就不错了。”

    巫越点点头,没再多说,对于鱼琊他还是很放心的。

    接着他又问起驻兵的情况,两人谈起正事,朔尤和步恒也间或会插上几句话,只有墨非只能做个听客。

    对于行军打仗,她还真是了解不深,即便看过几本兵法,那也只是纸上谈兵,没什么大用,在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她可不打算打肿脸充胖子。

    听他们聊天能更了解现今的局势,虞国灭国在即,幽、景两国开始争夺战国;庆国依然不动声色,但练兵不辍;炤国二王子在远安也是蠢蠢欲动……如今即便见识不广的人也看得出来,明年将是大变之年。

    与此同时,墨非也发现这个鱼琊将军和巫越的关系非同一般,至少她在府中就没见过能与巫越这么自然相处的。虽然举止间依然带着恭敬,但绝不显卑怯。

    外面寒雪飘飘,帐内两人喝着烈酒,聊着天下大事。墨非忽然间有些恍惚,这种场景似乎在哪看到过,是……传说中的煮酒论英雄……噗!错觉。

    第一卷:声名鹊起 独钓

    几人聊兴尽了,鱼琊突然道:“此处平时常有野兽出没,主公是否有兴致冬猎一番?”

    巫越眼中微亮,长身而起道:“那还等何时?”

    鱼琊与其余人也连忙起身,吩咐侍卫拿来几套弓箭,在看到墨非时,鱼琊问:“浮图先生是否一同前往?”

    巫越正在试弓的力度,听此言立刻看向墨非。

    墨非摇手道:“不了,浮图骑射不佳,恐怕会扰了几位的兴致。”

    鱼琊看向巫越,后者又将注意力转到手中的弓箭,口中淡淡道:“那你便在此等候,晚点定让你尝到本王亲自弄的野味。”

    您亲自弄的野味,谁敢吃?其余人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墨非也是心中一突,不知道是该作何表示。

    目送他们几个全副武装地驾马而去,她其实很有兴趣去观摩一下狩猎过程,但是自知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要是中途走散,然后再遇上什么野兽,那她不是狼狈死。与其倒是丢人,那还不如乖乖留在营地等。

    墨非又坐回原来的地方,一名侍从给她倒了杯茶。

    她随意问道:“你们平时都是如何训练的?”

    侍从显然没料到墨非会突然和他说话,他愣了一下才回答:“平时破晓出操,然后练习力量、速度、武艺和队列,骑兵的话还需要训练骑射。”

    “骑兵?是黑铁骑吗?”

    “不是,黑铁骑大多还留在戎臻边城,这次回来的只是两个营的步兵。”侍从回道,“每年入冬,士兵都能轮流回来探亲,即使不回家的人也能获得几日的休假。”

    “原来如此。”墨非喝了口茶,目光不经意看到帐篷角落立着一个钓鱼竿,奇怪道,“鱼琊将军喜欢钓鱼吗?”

    侍从笑道:“不单鱼琊将军喜欢钓鱼,营地不少士兵都喜欢钓鱼。如今正是冬闲,平时训练量减半,在没有轮到自己休假之前,我们有时间便会去不远处的湖泊钓鱼。”

    墨非点点头,她虽没体验过古代的军旅生活,但可以想象必然清苦,若非冬闲,恐怕也不会有时间做别的。

    “对了。”侍从突然提议道,“大人有没有兴致去冰钓?”

    “冰钓?”墨非心中微动。

    “是啊,湖泊就在不远处,那是一片很大的深水湖,我们在西面已经做过了窝,应该有鱼活动,而且现在士兵们还在训练,无人打扰会打扰大人。”

    墨非看到外面不过稀稀落落飘了点细雪,也没刮什么风,那么去体验下冬钓也不错。

    于是,这个热心的侍从为她准备好钓具和鱼饵,然后又抱着团席子就领着她朝那片湖泊走去。

    这确实是个很大很大的湖,一望之下,几乎看不到边,远处山峦起伏,隐约若现,天空明朗如洗,湛蓝幽静的湖面与洁白的大地连为一片,人站在这天地之间,仿佛变得十分渺小。

    墨非有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实在太美了!

    “大人,东西已备好,您随时可以开始垂钓。”侍卫的声音将她的心神带了回来。

    墨非盘坐在席子上,接过侍从手中已经上好饵料的鱼竿,轻轻甩了出去。

    侍从见她神情专注,便安静地退开。

    这样垂钓,墨非还是第一次,迎着微微的寒风,坐在白雪皑皑的天地之间,看着湖面粼粼波光,空中雪花飘舞,四周寂静无声,天上地上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下子入定般,连身上刚开始的那点寒意都慢慢消失不见,宁静,清远,空明……

    墨非就这么静坐湖边,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有如与天地合一。

    当那几个外出狩猎的男人回来时,看到的就这么一个画面:广袤天地之间,千雪无垠,青衣少年,冰湖独钓,那种仿佛超脱于世的明,那种仿佛能涤荡人心的净,令人心如止水,见之难忘。

    “哒哒哒”几声,尽管放缓了速度,马蹄踏雪的声音仍然打破了这片宁静。

    墨非微微动了一下,从悠远的意境中脱离出来。她回眸望去,目光仍有些迷离,刹那风情,有如一颗石子投入其余几人心中,泛起点点波纹。

    墨非见到来人赫然正是巫越等人,忙放下钓竿站起来。

    “主公,你们就回来了?”

    “‘就’回来了?”鱼琊笑道,“我们出去起码有一两个时辰了吧。”

    “是有了。”朔尤附和,“太阳都下山了。”

    墨非朝远处看了看,天边果然隐现霞光。她心中有些惊异,怎么随便坐坐就这么长的时间了?

    “让我看看你的收获如何?”朔尤大咧咧地走过来,朝木桶看去,里面清水一片,竟然连一尾鱼也没有。

    “不是吧?浮图大人,您钓了一下午什么也没钓到?”

    墨非面色淡然道:“我享受的是钓鱼的过程。”其实心里郁闷得不行,她呆坐这么久也就算了,反正腰不酸腿不疼,可是她竟然没发现自己呆坐了这么久。她魂游天外了吗?

    巫越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刚才他竟有种难以形容的空寂感,仿佛与她相隔万里,再也抓不住。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鱼琊又出声道,“今天我们的收获不错,浮图先生有口福了。”

    墨非这才注意到他们几人的马背上都挂着些猎物,除了几只野兔,竟然还有一头鹿和一只狐狸。

    她忙回身准备收拾渔具,谁知那个侍从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主动接下活计。

    几人于是一同朝营地走去。

    篝火升起,巫越等人围坐在离其余士兵较远的地方,打来的野味都被下面的人处理好,此时正架在火堆上烤着,旁边朔尤和步恒时不时翻转着,香气渐浓,还能听到嗞嗞声。

    墨非确实饿了,被勾地馋虫大动,目光直盯着烤架上的美味。

    巫越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心底泛起笑意,平时处事时一本正经,这会对着食物依然是一本正经,有趣。他一边喝酒,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那目光几乎没有掩饰。

    鱼琊来回看了几眼,嘴角微微勾起,主公对这个少年似乎真的……这可不太好办啊!

    “浮图先生。”鱼琊突然开口唤道。

    墨非将视线挪到他身上,问:“鱼琊将军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鱼琊笑道,“听闻浮图先生才能卓越,其他姑且不论,前段时间的马蹬似乎便是先生所发明的?”

    “浮图骑术不佳,只好弄个物件来补缺。”

    “呵呵,浮图这一补缺可是给咱们的骑兵带来了莫大的好处。黑铁骑号称五国最强,但是谁又知道,要训练这些精兵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如今一个小小马蹬,就节省了大半的训练时间,并且将战力提高了数倍,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创举。”

    “将军过奖了。”墨非一脸淡然。

    鱼琊眼中闪过几丝赞许。此人年纪轻轻,却稳重自持,兼之才学出众,难怪主公会对“他”另眼相看。嗯……不光只是另眼相看,从来不好男色的主公这回恐怕也要把持不住了。可是此人似乎还无所察觉,若是挑明,“他”会委身于下吗?不会。即便没有从朔尤和步恒那里打听过,鱼琊大概也能猜出“他”的性子,柔中带刚,思虑清明且不畏权贵。观“他”对待主公的态度即知,状似恭敬实则淡然。

    这两人……

    “烤得差不多了。”朔尤的声音传来,他先取下一只兔子递给巫越,然后由取下一只递给了墨非。

    “谢谢。”墨非礼貌地接过,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温度,烫。

    “嘿嘿,光一只兔子不管饱,待会鹿肉也快熟了,不急。”朔尤皮厚肉粗,竟然也不怕烫,就这么吃起来。

    显然行军时众人也经常这么用餐,即便巫越都不在意。

    其实这烤兔子的味道也没多好,没放多少佐料,也就吃个香。但是墨非确实饿了,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喝口酒。”一个酒壶递到面前。

    墨非转头看了看巫越,犹豫了一下,接过酒壶。这个……不就是他刚才用过的酒壶吗?要她就这么喝?抬眼瞥了他一眼,那个男人直盯着她,大有“你敢不喝试试看”的意味。

    算了,不就是共饮一壶酒吗?他也不像有传染病的样子。墨非淡定地饮了一口,嘴中的兔肉带着酒味一起滚入肚腹,这股热辣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墨非刚放下酒壶,就看到对面的朔尤和步恒面色呆滞地望着她。她心头一突,又见鱼琊一脸似笑非笑,眉毛略挑,那左眉处的紫藤在火光映照下越显妖冶。

    不太对劲!墨非转头朝巫越望去,心一窒,那是什么诡异的眼神!能移开点吗?这么看着她,实在有点……

    墨非有些胆战心惊,视线迅速收回,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身体微微发热。

    “多谢主公。”墨非强自镇定,将酒壶递回。

    巫越缓缓抬手,手指夹住壶口将酒壶拿走,期间目光仍然留恋在她身上。

    周围安静一片,只听见柴火发出的“哧哧”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士兵的谈笑声。

    墨非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刚才浮图是否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巫越饮了口酒,淡淡道:“并无。”

    “那就好。”墨非面上恢复平静,默默地吃起手中的兔肉,待吃了大半时,她突然对着鱼琊道,“将军,浮图吃得有些干涩了,能借酒一饮否?”

    鱼琊面色一变,步恒动作僵住,朔尤嘴里的烤肉更是掉了出来。

    “呵呵,抱歉,我的酒已经饮完。”鱼琊嘴角有些抽搐地回答,目光还时不时瞟向另一边,背脊寒意直冒。

    骗鬼!刚才你丫就没喝几口!墨非眯着眼看着他,直到面前又递上来一个酒壶将她的视线阻断。

    她转过头,只听巫越一字一句道:“喝了本王的酒,就不能再喝别人的酒。”

    第一卷:声名鹊起 故人来

    “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吃完那顿烧烤大餐,墨非在外面转了一阵便来到朔尤休息的帐篷里。此人,墨非在堑奚就已认识,后来又随同一起回到戎臻,相互也算比较熟识了。

    “什么什么回事?”朔尤挪啊挪,挪到了离墨非比较远的角落,一脸无知状。

    “朔尤将军。”墨非面无表情道,“别装,我知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事,刚才就你的表情最扎眼。”

    “咳,我也就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为何吃惊?”

    朔尤奇怪地看了墨非一眼,反问:“浮图大人原来不是炤国人。”

    墨非点头:“我从小随师隐居,并不知祖籍何处。”

    “那就难怪了。”朔尤先是恍然,然后又用一种诡异莫名的眼神望向墨非,道,“你不知道,可是主公知道。”

    “知道什么?”

    “咳,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嗯,说说看,浮图洗耳恭听。”墨非好整以暇地坐在席子上,等候下文。

    朔尤揉了揉脸上的表情,解释道:“咱们炤国男儿,不会随便与人用同一酒杯或是同一酒壶喝酒,若是关系很好的友人,那么拿对方的酒壶喝酒时,嘴唇也不会碰到装酒的器具。”

    “碰到了又怎样?”

    “那就说明……”朔尤的声音忽然压低道,“说明这人对那人有意思。”

    “……”

    帐内沉默了一阵,朔尤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骗你的。”

    “……”墨非眯起眼。其实你一直以来的粗狂无知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吧!

    “哈哈哈,浮图大人不用太在意,那只不过是表示亲近而已,以你与主公的关系,亲近亲近是正常的。”

    “是吗?”墨非一脸平静道,“那么麻烦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别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行吗?”

    朔尤神色一僵,打着哈哈道:“没有没有,本将军从不幸灾乐祸。”

    “这个笑话不好笑。”

    “……”

    “继续刚才的话题。”墨非道,“主公说我不能再喝别人的酒又有什么含义?只是因为我与他共用了一个酒壶?”

    这就足够了啊!朔尤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犹豫了会才说:“浮图大人其实毋须烦恼,主公对你宠幸有佳,不会薄待你的。”

    “我知道,但是身为臣下,过于受宠也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