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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第4部分阅读

      不笑浮图 完结+番外 作者:肉书屋

    光直看向浮图,后者面色平和,端坐如山。那沉静如渊的气度和俊雅的容貌,让不少人都为之心折。即便心里不痛快的厉骁在看了“他”半晌之后,一肚子火气竟然也莫名的消散了大半。突然有些心痒,生出一种“这个人是自己的就好了”的念头,此念头一出,便再也挥之不去……

    在耽误了这么一会后,才士论会继续,厉宸揭开了今日的第一题:用人。

    形式采取自由答辩的方式,角落还有几名录言官进行记录。

    厉宸问:“王者须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是以,识人难为,贤能与否,何以可见?”

    众人小声议论着,不多时一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我国取士,皆行著乡里,州郡供之,然后人用,故号为多士。然才能高低,难以分辨。在下认为真正的贤能,其仁德与智慧必须兼备,知而不仁不可,仁而不知不可。故选才第一为德……”

    随着第一人的论述完毕,之后又接连走出几名才士大胆发言。

    其中有些言论很有道理,比如“按名督实,选才考能,令实当其名,名当其实……”

    还有人说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亲贤人远小人”什么的,皆是良言。

    其他人或许觉得受益匪浅,但对墨非来说,这些道理在她原来的时代,连小孩子也明白,只是没他们这么会说而已。她倒没有什么轻视之心,这些才士以自身的阅历总结出来的学识,比起后人拾遗更显得弥足珍贵。只是局限于时代的落后和见识的不足,无法很快地跳出这个圈子。

    这个时代没有系统的选才方式,也没有相对完善的官制,谈起举贤任能难免空乏,除了靠才士的品性道德任贤举贤之外,就没有一种具体可行的举措了,以至于很多人才被埋没。除此之外,知识传播的困难也是造就人才匮乏的一大原因。

    尽管明白这些,墨非此时也没有出风头的打算。她所会的,将来只能用于帮助巫越。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该思考的已经不是要不要争霸的问题,而是如何争霸的问题。其他国家发展如何,她可以不管,但作为已经打上“戎臻”标签的她,只有让巫越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若巫越只是个普通贵族也就罢了,偏偏他却是个诸侯王,将来必然很难容于炤国上层。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巫越愿意放弃自己的封地和兵权,做个闲散王;可是这样做依然不能保证能全身而退。二则是拥有令人畏惧的实力,割据一方。

    很显然,以巫越的性格,让他苟且偷生,那还不如以死一搏。他的冷或许只是表面,但傲却是深入骨髓的。

    就像这次参加这个聚会,墨非肯定其中必有原因,虽然相处不长,但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会做无聊事的人。

    才士们的议论还在进行,墨非只是专注地聆听。她想就这么过去就好了,相信巫越来此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至少让厉宸名声更响,压了厉骁一头……等等,难道这就是巫越来此的目的?给他人一种支持厉宸的错觉?

    他想加剧两位王子的矛盾!墨言微微垂首敛目,不着痕迹地掩去眼中流转的光芒。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说了句:“不知浮图先生有何看法?”

    第一卷:声名鹊起 才士论会(三)

    “不知浮图先生有何看法?”

    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墨非的沉思,她微微抬头,只见众人都朝她望过来,而站立在正中央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显然就是刚才开口之人。

    糟糕,他们说到哪了?不过才出了一会神,讨论的话题似乎已经换了。

    轻轻吸了一口气,墨非神色平静道:“浮图学识浅薄,深觉诸位先生见解独到,吾不如。”

    矮小男子笑了几声:“浮图过谦了,刚才虽未发一言,但我等皆不敢小觑于汝。在下浅见,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古者尚力务本而种树繁,躬耕趣时而衣食足,故农兴,则国富而民安。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亡农夫之苦。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故今之法律应贱商人,尊农夫。不知浮图先生是否认可?”

    原来已经开始在讨论“农商”这个话题了。只是这人的观点不是典型的重农抑商?虽不赞同,但浮图并不打算反驳,正当她准备敷衍几句时,另一个男子已先一步反驳道:“贤圣治家非一宝,富国非一道。农故为国之根本,却不可因农而抑商。纵观诸国,商遍天下,诸殷富大都,无非街衢五通,商贾追利乘羡,可累万金,使国家富强。故抑商完全不可取。”

    “阁下是?”矮小男子盯着那人问道。

    “堑奚连家安慈,赵涵兄有礼了。”

    被称为“赵涵”的矮小男子哼笑:“原来是连家之人,难怪如此推崇商贾?商之兴其实来源于民嗜欲。当年民朴贵本,安愉寡求时,那些奇滛巧技根本无处可发挥。人心不古,以至商贾有了逐利之便。商贾不事生产,却聚富于身,生活奢靡,低买贵卖,品行低下,伤农而利己。长此以往,国未必可富,然必将损其国本。”

    那名叫“安慈”的男子一时语塞。

    墨非也承认,这个时代商人势大,很多世家都是以商起家,他们结交权贵,四处敛财,富可敌国,甚至还能影响朝政,这里可没有官不可从商的规定,很多权贵同时也是大商贾。

    那个赵涵敢在这种环境下提出“重农抑商”的观点,不得不说是勇气可嘉。

    这时墨非身边的卢言开口说:“赵涵兄之言未免偏颇。观虞之云鼎,庆之谛珀,富冠海内,皆为天下名都,非有助之耕其野而田其地者,居五诸之冲,跨街衢之路。故物丰者民衍,宅近市者家富。富在术数,不在劳身;利在势居,不在力耕也。”

    卢言之意是国家富裕不在农耕而在通商。

    “虞之云鼎?”赵涵大笑,“如今的虞国是何模样,不必在下多说诸位皆明。虞国富冠海内,商贾云集,可也正因为如此,彼国奢侈成风,贵族成日享乐,兵不精练,政不通达,是以招致如今之祸。卢言兄以此为例,是存有让炤国步其后尘之意否?”

    卢言面色一变,目光飞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巫越。

    “哈哈哈。”二王子厉骁道,“巫弟该好好盘查下府上的食客了,若是养了些不轨之徒,巫弟恐受其所累啊!”

    巫越看也没看身旁有些瑟瑟的卢言,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多谢二殿下提点了,越自有分寸。”

    卢言这时又面色发白道:“赵涵兄严重了,卢某怎会对炤国忠心不二,怎会存有不轨之心?”

    “哼哼。”赵涵不依不挠继续说,“虞国商业兴盛,然风气败坏坏而竞于滛靡,女极纤微,工极技巧,雕素朴而尚珍怪,钻山石而求金银,没深渊求珠玑,张网罗求翡翠,交万里之财,旷日费功,无益于用,甚至引来灭国之祸。鉴于此,难道我国不该引以为戒?”

    不得不说,这个赵涵是个能说会道的强人,口若悬河能把人说得□。

    他的几次成功辩驳,让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大王子都开始接受这个观点。炤国兴武重文,商业的发展虽比不上虞、庆两国,但氏族商贾的生活同样奢侈,更有不少以权谋私的事情发生。在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但经赵涵这么一说,厉宸立时慎重起来,同时也决定一定要将此人招入自己府中。

    不同于众人的思虑万千,墨非在一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是真实的古代辩论直播。虽然觉得卢言有些可怜,但是她并没有为其出头的打算,毕竟在这里大出风头没有任何意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墨非这么想,可是偏偏有人不让她安生。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沉思,唯独墨非安然自若,想不被注意都难。况且赵涵本身对“他”也很兴趣,所以在注意到“他”的置身之外般的淡然之后,赵涵再次问向“他”:“浮图先生,在下见你似乎另有所得,不知能否赐教一番?”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阁下高见,浮图没有可赐教的。”

    “浮图太过藏拙了。”赵涵笑道,“贵府卢言刚才所言,浮图先生是否也赞同否?”

    这话问的,不是设个陷阱给她钻吗?刚才卢言一时不查被他抓住话柄,只是驳斥抑商却被这人上升到误国的高度了。她这时若赞同,那就不是等着被奚落吗?但是她若表示不赞同,那么一来会和卢言产生矛盾,影响和谐,二来会更增添他的气焰,让戎臻府的人落了下乘。

    虽然她不欲出头,可是也不想让人欺到面上。

    于是她点头:“卢言先生适才所说并无大错。”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赵涵更是满脸笑意:“浮图先生竟然赞同?莫非吾国应学虞国,大力发展商业,助长奢靡之风?”

    墨非道:“为何不能发展己国之商业,而助长他国之奢靡?”

    赵涵一愣:“何解?”

    “赵涵先生是否注意过炤国商贾与他国交易的最多是哪种物品?”

    赵涵思考了一下,回答:“所易物品过多,难以细数。”

    “是粮食。”这还是听卫宣和许掌队聊天时说起过,应该与实际情况相差不大。

    “粮食?”

    墨非点头:“炤国商贾用大量奢华而不实用的贵重物品,换取虞国的粮食、民生物品以及各种工具等。虞国氏族攀比成风,好华服美饰,故炤国商贾投其所好,以末易其本,以虚荡其实,在助长其奢侈之风的同时,增加了本国的实力,储备了充沛的资源。如此看来,虞国的祸乱,难道没有炤国商贾一份功劳?”

    墨非并未纠缠于农与商孰轻孰重的问题,只是反驳赵涵刚才借虞国的祸乱来打击卢言的说法,但是只是这一点就让赵涵哑口无言。不是说虞国是因为兴商才奢侈的吗?没错,虞国是奢侈,但那是因为炤国商贾用奢侈品引诱的,炤国的商贾兴不兴商,兴。可是人家奢侈的是敌国,谁敢说这不是功?谁敢说这样的商贾无益于国?

    赵涵面色微变,心思急转,却没想到什么理由驳斥“他”。

    过了一会他才重燃斗志问:“那么浮图先生是认为炤国应该兴商而不惜损国之根本?”他打算和这个如玉般的男子好好舌战一场。

    此问题一出,在场众人也都集中精神,准备再听高见。

    谁知墨非却只说了一句:“这个问题太有高度,浮图见识浅薄,就不在此大放厥词了。”

    赵涵嘴角似乎有些抽搐,原来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在“大放厥词”。浮图小儿,还能更损点吗?

    其余正在等更多精彩言论的人,也是一脸失望,这不是刚到□就歇菜,刚蹲茅房就便秘吗……

    “如此,赵涵受教了。”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赵涵脚步重重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虽说他被墨非打击了一下,但依然不掩其风采,其辩才确实无人可及。墨非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见好就收,真和他再扯下去,自己估计能把后世的一些理论都给搬出来,那还不是自找麻烦。

    大王子厉宸目光炯炯地看着墨非道:“适才听几位才士精彩绝伦的辩论,本王受益良多,望下次还有机会聆听高见。”

    有赵涵等人专美于前,其余人也没敢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发言,于是论会继续进行下一论题:礼乐。

    这个可真是墨非的弱项了,她连这个时代有什么乐器都不知道,那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高论”了。

    庆幸的是,赵涵对此也没有多大兴趣,故这一论述过程,都只充当了听众。

    “做的不错。”巫越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墨非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夸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她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夸的,比起高谈阔论,她更喜欢埋头做研究。

    余光不经意瞥到旁边卢言,这人此时一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模样,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巫越一眼。巫越亲临的论会,他表现奇差,想起巫越的行事作风,他怕自己会被踢出戎臻府,更怕被直接砍杀了。

    墨非自然不清楚他对巫越的畏惧,在她看来,偶尔水平发挥失常是正常的,最多让主子不高兴几天。但是以巫越的性格,会在乎这个吗?

    所以她认为卢言的胆子实在应该再练练。

    这场才士论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过程起伏跌宕,各种人才涌现,精彩答辩无不让人意犹未尽。

    墨非也不觉得这样的论会枯燥,如果只是旁听,那还真是趣味横生。

    在准备离开时,不少才士竟然主动来和她打招呼,多说些敬佩仰慕之类的话语。

    经此一次,“戎臻客卿浮图”之名,很快将传遍整个堑奚的上层。虽然只发了两次言,但第一次就用一个故事让大王子免除了今后才士论会的跪礼;第二次只是短短几段对话,便让以辩才闻名的赵涵哑口。

    这样的风采,怎能不让她名声大显?

    参加过这一次论会的人,都记住了那个容貌俊雅,气质澄净,言谈举止间都透着过人风采的男子。

    浮图,字墨子,戎臻府上卿,美姿容,擅巧辩,多智,内敛。

    第一卷:声名鹊起 谋定

    回到戎臻王府,卢言的面色依然惨白,墨非与他谈话他也心不在焉。巫越真的让他这么害怕?不就是发挥失常吗?戎臻府在堑奚向来不以文专长,巫越的武力足以盖过一切。所以论会中表现不突出反而对他们有力,相比之下,墨非反倒觉得自己高调了一点。其中固然有自保的念头,但更重要的是想得到巫越的认可,以换取信任和重视。

    她认为可以做的事便会大胆地去做,这可能也是她与这个时代不同的一点,上位者的权威并不能令她心生敬畏,最多不会自以为是,并时常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可是她骨子里有点文人的清高,又接受了与这里完全不同的教育以及平等思想的影响,有些事她只要能坚持依然会坚持,比如下跪。

    跪天跪地跪先辈,却唯独不能习惯对权贵屈膝。她也知道这种坚持在这个时代毫无意义,但至少让她暂时保留这一点。

    巫越骑马,早先一步就回到了府中,而墨非也在一处廊院与卢言分开,她准备去书阁借一册书简再回住处。

    她最近看的都是与历史有关的书籍,想好好生存下去,认清这个时代的背景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当墨非选好书往回走时,在拐角处不巧遇上了刚准备去书房的巫越。

    墨非行礼问安,摆着姿势等他离开,谁知这人竟然停在她面前沉默了好一会。

    大人,您有事吗?没事就请赶紧走吧,这么僵着难受啊!墨非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他一眼。

    “会下棋吗?”巫越终于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略懂。”

    “骑马呢?”

    “不精。”

    沉吟了一会,巫越道:“那你明日找鄢乔去马厩选一匹马,有空多练练,再过几日,你随本王一起回封地。”

    “……诺。”

    巫越离开。墨非先是呆了一会,随后大喜,她的期望终于达到了,只要能去戎臻,自己就能放心地发挥长才,为今后的生存积蓄更多的力量。

    墨非一路心情愉快地回到住处,之后几日她什么也不用做,专心研究书简就好了。

    不过巫越开始为什么问她会不会下棋?难道去封地还要会下棋……

    “想不到这回的论会如此有意思。”书房中,眀翰抚须直笑。

    “这浮图确实有些急智。”鄢乔点头,语气颇感叹。

    “这可不单只是急智。”眀翰道,“一般来说,年轻而气盛,才识越高越渴望表现,做事大胆却思虑不缜。可是吾观此子数日,丝毫未发现‘他’恃才傲物,张显求名。除了投入府中时所作农简书以及这次论会上不得已出头,其余时候‘他’内敛而自持,沉着而稳健,做事往往恰到好处。若‘他’已过而立之年尚不足称奇,然此子不过弱冠,甚至还能称之为少年,这份心性足以让众多才士汗颜。”

    巫越点头。其余人亦表示惊叹,难得眀翰如此夸赞一人,浮图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本王已经决定将‘他’带回封地。”

    “眀翰不反对。”

    鄢乔却说:“然浮图身份不明……”

    “‘他’的身份应该并无多大可疑。”眀翰道,“‘他’曾说过自己一直随老师隐居偏地,后来才出外游历,四海为家,此话我信上八分。”

    “为何?”鄢乔问。

    “诸位是否有留意过‘他’的言行举止?有才识却不通世情,谦和却不精礼仪,行事稳妥却淡视权贵,举止矜持,显示受过良好的教导,然衣食质朴不似出身世家。这样的人,眀翰实在想不出除了隐士高人之外,还有何种人能培养出来。”

    若墨非在这里,必然会被这一番话惊呆,这个人可以说将她分析得十分透彻,就像认识了她很多年一样。

    鄢乔也听得呆然,再次悲叹自己与眀翰智力上的巨大差距。

    “对了,”这时武将朔尤道,“某记得眀翰先生说过,只要主公参加了这次论会,被派往远安的问题就可迎刃而解,不知先生有何计策?”

    此问一出,书房里的众人皆看向眀翰。后者笑道:“计策已经开始实效,诸公耐心等待便可。”

    朔尤颇为不爽:“先生总喜欢故弄悬殊。”

    眀翰也不理,只是悠然地喝起茶来。

    “说到这个,”鄢乔也道,“先生只说让主公参加即可,但不知浮图的意外出彩是否会影响先生的布局?”

    “呵呵。”眀翰摸了摸杯沿,淡淡道,“我刚才说过,浮图做事总是恰到好处,‘他’这次表现亦是如此。诸位且候,不出几日必有结果。”

    ……

    此时二王子府却是另一番景象。厉骁一回到府中就召集所有谋士,把在论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特别提到巫越的出现和浮图的出道,末了他急切问计:“你们说,巫越是否已经决定支持厉宸了?不然以他的性情,怎会亲自现身于厉宸的论会。”

    众谋士小声议论,其中一人道:“殿下莫急,属下认为事情必有隐情,需要耐心查探。”

    “耐心?”另一人立刻说,“我们有的是耐心,却没有时间了。”

    不少人附和:“是啊,眼看王上即将立储,殿下无论是长幼还是人望,皆略逊大王子一头。如今若是再有戎臻王的支持,那……”

    厉骁一把扫掉桌案上的书简,怒道:“这还用你们说?本王要的是办法,解决困局的办法!”

    书简哗啦落满一地,众谋士一时噤语。

    这时忽有一人开口道:“殿下,属下觉得大王子被立为储君已是目前难以改变的事实,然只要大王子尚未登基,那么殿下都还有机会扳回来。”

    “哦?”厉骁看向说话之人,模样实在太普通,以至于他一时叫不出这人的名字,“你说说看,本王还有什么机会?”

    “论长幼,殿下不及;论声望,殿下亦不及。然决定最后胜利的,往往不是这些,而是……兵权!”

    “兵权?”厉骁眼睛一亮。

    那人点头继续道:“原本若戎臻王不参与进来,殿下大可控制王城周围的禁卫军,以殿下母妃家族的势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些。可是如今出现了变数,戎臻王的主要兵力虽然不在王城,但他在这里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若真与大王子联合,殿下几乎毫无胜算。与其等着最坏局面的来临,殿下不如先一步做出布局。”

    “如何布局?”

    “如今虞、幽、景三国正在交战,吾国虽然采取观望策略,然未必不能从中取利。”

    “如何取利?”

    “那就是加兵远安。此地位于三国交界,易守难攻,殿下若主动请缨,驻守此城。那么,一来可以拥有更大的兵权,二来也可获得战功,增加军中威望。如此一来,即便大王子被立为储君,将来也未必能坐上王座。”

    “那么巫越呢?他若支持厉宸,本王即使有了兵权恐怕也难以抗衡。”

    “殿下忘了吗?戎臻王有自己的封地,不可能驻守王城,王上也不会让他带重兵来此,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殿下控制了大局,又有重兵在手,如此又何惧其他?”

    厉骁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闪烁。

    “你们觉得这个提议如何?”他问向其余人。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大多数表示赞同,毕竟兵权是厉骁能获得的最大筹码。

    见众人都未反对,厉骁一拍桌案,大喝:“好,就这么定了。”

    末了又问向刚才出谋的文士:“你叫何名?何时入府的?”

    “属下江冉,三年前便已入府。”

    “好,江冉,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一等谋士,随本王一同前往远安。”

    “诺。”

    其余人开始热烈讨论请战的事宜,却未曾注意那名叫“江冉”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次日,墨非正准备去选马时,木奚却递了一封用帛书写的信件过来,展开一看,赫然写着:未时奇秀楼,卫文仲。

    是卫宣相约。这么说起来,自那日一别之后便再未见过,墨非曾受其不少照顾,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番。于是她让木奚找人回了个信,表示会准时赴约。

    因为有了约会,墨非便没去选马,只是在房中研究书简。

    待到午饭过后,她带着木奚一同去赴约。

    本来她想只身前往的,但对位置不熟,所以只好带上木奚。

    有木奚带路,两人很快到了奇秀楼。这是一座古朴雅致的两层楼阁建筑,墨非一入内便有小二过来热情招呼。

    显然卫宣之前已经提过,所以墨非只是说了个名字小二便带着她来到二楼雅间。

    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古意盎然厅房,雕花案几,双耳净瓶,青铜香炉,祥瑞屏风……处处透着一个“雅”字。

    卫宣正端坐在窗边,见墨非进来才起身相迎。

    “多日不见,浮图精神甚好。”

    “先生的风采也更甚从前。”墨非注意到他并没有带闲子,于是便让木奚去门口候着。

    两人坐定,煮茶叙旧,浅谈着前些日子经历的一些事情,有感叹,有后怕,也有感怀。

    茶喝过半壶,卫宣忽然问:“浮图为何会选择戎臻王府?”

    此问一处,原本和谐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墨非早知道卫宣会问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时才问出口。她心底琢磨了一下,回答:“大概是……一种缘分吧。”

    第一卷:声名鹊起 下棋

    “缘分?何解?”卫宣疑惑。

    对了,“缘”是梵语,这个时代还没有所谓因缘际会的说法。

    墨非回答:“还记得我给先生抄写的心经吗?那是佛教经义,而‘缘’之说便是一种佛语。佛语云:世间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灭。浮图能结识先生是一种缘分,后来先生投入大王子府中,受先生影响,浮图亦准备前往,然而因缘际会,巧合使然,浮图先遇到了戎臻王。”

    卫宣愣了愣,忙道:“既然如此,浮图起初应该尚有转投的余地啊!”

    墨非喝了口茶,淡淡道:“转投?为何要转投?”

    “缘分一说固然巧妙,然这是关乎自身未来的选择,浮图怎能尽由天定?况且你原本便是想入大王子府的,虽不知你如何先结识了戎臻王,但这却并非你所愿。而且戎臻王太过冷傲绝决,虽是国之猛将,却不是好主公。他待人严苛,杀罚由心,浮图你入了他府,岂非整日提心吊胆,难以一展其才?更有甚者,将来若不小心冲撞了戎臻王,性命都难保。”

    “若浮图现在弃戎臻府而去,那才是性命不保。”墨非可不认为巫越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与其游移不定,不如随遇而安。”

    “或许文仲可以请大王子……”

    墨非打断:“浮图的老师曾经给浮图讲过一个故事,先生有兴趣听否?”

    “……请讲。”

    “有一名年轻学子准备离乡远游,临行前拜见族长,请求指点。族长给他写了三个字:不要怕。然后对他说:‘人生秘诀有六个字,今日先告诉你这三个字,供你半生适用。’待三十年后,当年年轻的学子已届不惑,获得了一些成就也多了很多烦忧,他回到家乡,又去拜访那位族长。可惜族长已过世,其家人拿出一封密信告诉他:‘这是先生生前留给你的,他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那名学子这才想起,当年族长只给了他人生一半的秘诀,还有另外一半未曾告之。于是他打开密信一看,上面赫然又是三个字:不要悔。”墨非平和地望着卫宣,“先生,可知浮图之意?”

    “不要怕,不要悔……”卫宣喃喃自语。

    浮图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天空上漂浮的云朵,恬静淡然。

    “真的能做到不惧不悔?”卫宣问。

    “先生是否又能?”墨非反问。

    两人皆沉默,室内只余下淡淡茶香萦绕。

    在这乱世中,局势每天都在变换,没有人能预见自己的未来,也许名动四方,也许惨淡收场。谁人又能肯定自己一生都不会出错,不会害怕,不会后悔?

    卫宣看向眼前这个少年,端坐如山,气度如渊,脑中蓦然浮现四个字:名士之风。

    他遗憾:“良璞授于贱工,器之陋也;伟才任于鄙识,行之缺也。”

    墨非答:“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

    卫宣慨然而笑。

    两人于是不再谈此事。

    看了窗外的天色,墨非起身行礼道:“昔日文仲对浮图多般照顾,浮图在此谢过。”

    卫宣忙起身回礼:“浮图客气了,文仲还受过浮图的救命之恩呢。”

    “如此,浮图就此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煮茶畅谈。”

    卫宣摇头:“今日一别,恐难再见,浮图保重。”

    “文仲亦是。”

    刚走到门口,卫宣的声音又传来:“今后各为其主,然初衷不改,友谊依旧。”

    墨非顿了一下,点点头后便带着门口的木奚缓步离去。

    就在墨非离开不久,从屏风后走出一名男子,贵气俊雅,赫然便是大王子厉宸。

    “殿下。”卫宣朝他行礼。

    厉宸望着门口,一脸遗憾:“可惜。”

    “殿下适才为何不现身?若由殿下亲自招揽,浮图必然能被说动。”

    厉宸笑道:“文仲未见‘他’随身带着巫越府中的下人吗?仅此一点,便可看出‘他’的意思。”

    卫宣恍然。不得不说,有时候聪明人心思就是多……

    厉宸又道:“这次来虽未招揽到一个人才,却也并非毫无收获,那个故事却是不错。”

    “殿下说的是,文仲认识‘他’这么久,也是昨日才知道他擅长用故事说理。”

    “这次巫弟算是招到了一个人才,但愿他善待于‘他’,将来……”

    将来如何厉宸并未再说下去,但卫宣大概能猜出来,将来天下都是大王子的,浮图亦是。

    回到住处,墨非一下扑到床上,对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木奚说:“我累了,晚点再叫醒我,晚膳也迟点吃。”

    木奚点头告退。

    墨非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竟然就这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才起来。

    她抱怨:“木奚,为何晚上都不叫醒我,晚饭没吃我现在可饿坏了。”

    木奚有些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小奴叫过了,但公子睡得太沉,小奴如何唤也唤不醒。”

    “哦。”墨非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自己会睡得跟猪一样。

    饱饱地吃过木奚准备的饭菜,墨非又折腾着木奚烧了一桶热水,清清爽爽洗了个澡,把昨天没做的补回来。

    穿好衣物,墨非这才让木奚带着她去找鄢乔,该选匹马了。

    虽说她骑马的次数不多,但以前总算是学过一段时间,基本驾驭之术还是会的。但是当她把选好的马牵出来之后就有些纠结了。

    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的马没有马蹬!

    没有马蹬,以她笨拙的身手,估计连上马都困难。

    墨非面无表情地看向鄢乔:“鄢主事,今日暂时先不练习了,浮图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鄢乔疑惑:“有何要准备的?告之鄢某即可。”

    墨非想了想道:“请鄢主事稍等,待浮图回去把图样绘出,再请鄢主事找人打制。”

    需要打制的东西?鄢乔带着疑问离开。

    墨非立刻回到屋里,拿出一张白帛,细细地绘制起来。

    马蹬是骑马必备,有了它便能更好的控制平衡,也能更方便双手对武器的使用。马蹬可以说是匈奴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虽然构造简单,但作用巨大,起码能提高骑兵三成的作战力。

    图案画好之后,墨非让木奚将它拿给鄢乔。木奚是看不懂这是什么,但鄢乔不一样,只看了一眼,他立刻就明白这个东西的意义,于是他将之呈给了巫越。

    巫越可是名震天下的黑铁骑将军,从小就在马背上征伐四方,自然知道御马时会遇到些什么困难和滞碍,而眼前这个小小的马蹬,却让从来冷情的他都不由得兴奋起来。

    虽然那个少年已经给了他不少惊喜,但不得不说,‘他’身上似乎还藏着无数的惊喜,只待日后慢慢发掘。

    “去,多打制几副,这次本王带来了百名骑兵,那……就打上一百多副,让这些骑兵先试用一下。”

    “诺。”

    墨非虽然知道马蹬的重要,却没想到会给巫越带来多大的冲击。

    在将图纸交出去之后她便没再多想,只是马蹬没做好之前,她都没法练习起码,只能继续研究书简,偶尔也会出门逛一逛,了解下这个时代的商业民生。

    两天后的一个午后,墨非没等来自己的马蹬,反而等来了巫越的召唤:请她去书房下棋……

    下棋……想起上次巫越问过她会不会下棋,难道去封地真的需要会下棋?

    抛开这奇怪的想法,墨非随着仆人徐徐走进了书房。

    此时巫越已经坐在了内间的桌案边。

    墨非行礼问安。

    巫越示意她坐,她也没推辞,自然地就坐在了他对面。

    巫越看了“他”一眼,在抓棋之后,两人的棋局便开始了。

    庆幸这个时代的围棋规则和原来世界差不多,只是行子颇为古式。

    墨非的棋艺虽然不太精,但好在以前经常看导师和别人对局,她的导师是个围棋高手,往往会有妙招,每次棋局完后还会给她讲解,所以她的优势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巫越白子先下。

    这个时代的围棋执白先行。

    墨非见他一字落下,心神仿佛又回到了和导师对弈时的情景,一旦拿起棋子,心中就平静一片。

    她执棋落子,棋子落下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巫越眼神一闪,墨非执子的姿势标准而优雅,黑色的棋子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间仿若带着灵气。

    围棋,此时还只是贵族间的娱乐,尚未大面积地流行起来。但看“他”的动作却有种习以为常的从容,看着十分的赏心悦目。

    受其吸引,巫越原本准备要说的话,都暂时隐回去了。

    两人一子一子徐徐下着,幽静中带着有节凑的落子声。窗外光芒撒下,在两人身上添加了一层柔美的光晕。这一深一浅、一刚一柔两个身影,如幻影般,美如画卷。

    不远处伺候的仆人们都忍不住偷偷看去。眼前这人真的还是他们的主子,号称不败鬼将的巫越吗?原本冷杀的气息,此时竟然完全消失不见,那张俊美的脸在减去严苛之后,才彰显出难以形容的魅力。

    墨非虽然没注意,但那些下人们却都呆住了。

    巫越转着棋子看向墨非,又是这种感觉。在“他”入府那天书房见面时,他也有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舒服,就如在扶风赏云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以往与人下棋,对方无不是束手束脚,心神不宁。除了眀翰之外,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安然自若,但与眀翰下棋,斗智斗勇,如临战场,不全身心投入就会输棋。

    可是浮图……

    轻轻放下一子,巫越第一次认真品味一个人。

    第一卷:声名鹊起 骑马

    两人就这么下棋下了一下午,直至仆人通知晚膳了才结束。

    墨非告辞离开,而巫越依然坐在棋盘边,默默地看着这盘赢了1目半的棋局,心里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竟然享受这样下棋的感觉,以至于连原本要问的问题都没再问出口?

    浮图昨日去奇秀楼会友,而当天大王子厉宸也出现在了那里,他本要借这次下次试探一下“他”,谁知……

    也罢!巫越丢下手中摩挲的棋子,起身跨步离开书房。如今这些已不再重要,浮图没有机会再投身他处了,除非他死!

    昨天下棋的时候没想起来,后来离开墨非才开始疑惑,难道巫越找她真的只是单纯的下棋?

    她一边看马夫将刚才送来的马蹬装配好,一边继续想着昨天的事。她猜测巫越找她无非两件事,一是马蹬,一是会友。前者很好说。而后者,她见的朋友如今是大王子府的客卿,这样的身份估计也足以引起巫越的注意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个男人竟然什么也没问。难道只是用这种方式敲打她一下?

    呃,有点说不通吧……

    “大人,马蹬装好了,您试试?”马夫的声音打断了墨非的臆想。

    她回神,把想不通的事情暂时抛诸脑后,开始打量起自己挑选的坐骑。这是一匹通体浅灰色的骏马,体格健硕,目光有神,只是左眼下有块青色的斑纹,有如美玉上的一点瑕疵。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问道:“这马有名字吗?”

    “没有。”马夫回答,“府里的马除了主子的坐骑叱刃之外,其余马匹都没有名字。”

    “那我能给它起名吗?”

    “自然可以,这马以后便是大人的了。”

    呵呵,她如今也是有座驾的人了!该取了什么名字呢?

    目光又留意到马儿左眼下的那块青斑,墨非眼睛一亮:“好,从此就叫你‘瑕玉’。”

    把马牵到空地,墨非试骑了一下,感觉还算稳当。瑕玉显然是一匹性情温顺的好马,驾驭起来很容易。

    墨非问:“这附近有地方可以骑马吗?”

    马夫回答:“府邸附近皆是高门大户,要骑马最好去城外。”

    墨非从马上跃下来,对木奚道:“木奚你给我带路吧。”

    木奚有些为难:“公子身娇体贵,小奴可不敢独自将您带去城外,还是叫上几个侍卫一起吧!”

    “这样……”墨非正待同意,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浮图想骑马,不如由本王作陪?”

    墨非闻声转身便看到巫越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她徐徐行礼,而木奚和马夫则跪倒在地。

    巫越也没看他们,只是对着墨非道:“如何?”

    还能如何?您一身劲装,马也牵来了,她还能拒绝不成?墨非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主公有闲,浮图自然乐意之至。”

    巫越从仆人手中牵过自己的坐骑,这是一匹黝黑高壮的骏马,那一身桀骜萧杀的气势与其主人还真是相得益彰。

    “主子不带几名侍卫吗?”正在巫越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