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诉离殇(女尊)第7部分阅读
不诉离殇(女尊) 作者:肉书屋
稍晚,三少进门,又坐到她身边。她挑眉,“凌公子睡了?”
三少摇头,“没。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她眨眨眼睛,想来当初三少含糊一句,她未仔细思量,便如临大敌,自作主张将整个事件复杂化,说来也是反应她神经紧绷太过之故。
“我二哥,”三少风情一笑,“说他设计谋害之类,我根本不信。”
她恼火,抓起身边软垫按向三少俊脸。他这是报复——为她当初拿致远试探他的报复。男人心,海底针。此言不虚。
巧克力帅哥拿开垫子,眉目舒展,一时间二人身周弥漫着叫做“温情”的因子。
“我叫楼公子来么?”
她笑着点点头。
骑在墙头看桃花 上
不一会儿,小楼出现在她眼前,不知是否自己敏感,总感觉大美人脸色较平时更苍白。
她直接招呼他,“小楼不用行礼了,坐到我身边来。”稍扭头,看向屋里待命的绿玉等几个有脸面的丫头,“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
绿玉小姑娘,一眼瞄向小楼脑后那支没有缨子的玉簪,抿抿嘴唇,率先福身,“小姐,楼公子,奴婢们告退。”
称呼小楼,由“主子”变成“公子”,而她其余出身名门的两房丈夫,这些眼睛长在头顶上自命不凡的恭王府侍女们也不过态度稍稍恭敬一些,唤一声“苏公子”、“凌公子”。
她牵过他的手,“小楼,明天得了空,去和你舅舅商量商量,见见你娘去吧,如果你想去看看她的话。”其实能理解,十几岁便被遗弃的小楼对亲生母亲的复杂心情。
“舅舅?”小楼杏眼微睁。
“凌家二公子,凌钺泓。”她重复道。
“娘,之前从没和我提起过这些。”他垂下头,“我家不太一样,一直是爹做事,娘在家的。”
她扬扬眉毛,大周朝女权社会,须有夫妻双方共同负担家用,而小楼他家亲爹一个人赚钱养家,那他娘算不算“吃软饭”?
“明天一早,我去见凌……舅舅,问个清楚。”他抬起头,目光恢复坚定。
“小楼,”她神情严肃,“你家的事情,我保证尽我所能去探查,给你一个说法。至于能否报仇,是另一回事。”能让苏狐狸和苏美人异口同声,阻止她去深究,这里面的阴谋利益交错,恐怕真的不简单。她想到这里,顿了顿,“接受你不能改变的,改变你不能接受的。记住,在你没有资本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时候,要努力去适应,不管你甘不甘心。”
他收回视线,但两只手仍紧紧攥在一起,良久,他直视她,缓缓点了点头。
美人卖到戏班那年,不过十四,咔嚓之后,寻了机会跑出来,能在官道等到贵人,在她的大将军爹爹超高功率威压气势下,战战兢兢详述自己的遭遇——出身相府苏家下人,中计,家破,被拐卖到戏班……能遇到自己爹爹,这位地位尊贵,权倾一时还不怎么待见相府苏家的大将军,得到他的垂青,接受专门教养,并被送到他的宝贝女儿身边,一方面是小楼的运气,另一方面,说明这孩子的头脑和胆色亦不一般,何况经历过变故和苦难的人,往往更懂得进退有度和能屈能伸。
晚上还是决定睡在小楼的院子,一行人出门的时候,正迎面遇见准备回卧房苏美人,夫妻视线交汇,苏美人眼光闪烁了下,终是沉默,颔首致意,带着几位下人擦肩而过。
第二天,饭后,凌家二少三少带着小楼来给她请安,道谢,兼告辞。她点点头。小楼亲娘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想必已然再婚,只消拜托二少,让小楼母子二人再见一面了个心愿即可,有个前车之鉴,她就不必特意出场,再将事件复杂化。
下午,小楼进门,她微笑向他伸出双臂,美人没行礼,直接扑进她怀里。约莫十分钟之后,怀中美人呼气逐渐平稳,她开口问道,“你娘已经再次成亲了吧。”
扯着她袖子的白皙素手陡然攥紧。这个反应是“默认”。
那么,亲娘身边,恐怕再也没有他的位子,小楼一瞬之间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可他发现,其实也还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彼岸对他微笑时,现在的这个温暖的拥抱恐怕就化作他永恒的心灵支柱了。
“不管你经历多痛的事情,到最后都会渐渐遗忘。因为,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光。”她抚着他的头发,一字一顿。
入夜,放心不下小楼,还是吩咐去他的院子。小楼自升了侧夫以来,接连三天,她都和他同床,在外人看来,她对楼公子的宠爱远胜出身名门的苏、凌二位公子,那必定是小楼在床上有过人之处。绿玉服侍她沐浴时,如此八卦传话,令她哑然失笑——小楼连吻技还要她亲自“调—教”,又何来“寝技”高超之说。
只不过,身为女主角,和男主角之一的小楼上演激|情床戏之时,还需她本人亲自担任“动作指导”,想来也真是辛苦。
半夜,搂住她腰的双臂骤然收紧,小楼低低一声,“娘”,随后两行清泪,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散在他的脸上,显得他脸色苍白,神情孤寂,她瞧着,心一阵阵收紧。抬手拭去他眼角泪滴,陷入沉思。
可惜。这夜的一句呓语“娘”,令她相信他对她的依恋完全源于母爱的缺失。如果说咱们陛下之前还对小楼有那么几分男女之情的话,从此之后,这份感情就被彻底扼杀在萌芽中。
如果小楼梦中有知,必定悔不当初。
白天,百无聊赖,趁着家中长辈不在,跑到哥哥的院子,门口待命的随从见到她,行礼后迅速撤离。好似特地为他兄妹营造无人打扰的空间。
枕在亲哥哥萧美人的大腿上,他理顺她的长发,男人都有“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的情节,即便在女尊世界,也不例外。
“哥哥,嫂嫂那边,你真就不过问了么?”想起那位不拘一格主动让路的齐国公世女辛毓,她略有歉疚。
“眼下,先忙应试。”
她颤颤睫毛,不好再问。
“楚楚,暮徵想见你。”
不论古今,ex都是个很暧昧的字眼,何况苏狐狸目前是她的准表妹夫,纠缠不清,不胜其扰,当断不断,后患无穷。她越发觉得,此人背后恐有阴谋。
“那哥哥,觉得我应该去见他么?”
“楚楚,”他忽然把她拉起来,搂在怀里,“你都肯为他跳崖,如何又有此问?”
轻生的是恭王爷世女萧楚。她看着他,不回答。
“我不知道爹究竟和你说了什么。可是……”
她等着套话出来,“可是什么?”
“罢了。不管娘怎么想,我都一定要助你。暮徵那边,你舍得也好舍不得也好,总归是计划的一步。”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的伤口,一时眼光温柔,“你可真做得出。”
她挑挑眉,家里除了亲娘,其余三个男人都坚贞的站在她这边,积极谋划,步步为营,不惜苦肉计,也很好理解,肯费这么大心思,要么为权,要么为钱。而恭王府,从来不缺钱。
他忽然低下头,吻上她的脸颊。
其实,这个吻,都已经是他克制良久的结果了。
晚上,想起冷落了好久的正牌老公苏美人。
动作依旧是温柔体贴,但比平时稍稍激烈。他长发垂到她胸前,埋头奋力耕耘。她想起之前在晋江看过的若干女尊文,男人的那东西喂奶——所谓一专多能,那东西要分别和肾脏、前列腺等泌尿生殖·器官相连不说,还要额外再加上一个||乳|腺,如何控制道路准确开启通畅确实是个问题。
于是咱们陛下很不厚道的笑场了。
等她乐得全身颤抖的时候,苏美人不负众望的软掉了。
他很沮丧。非常沮丧。
她却乐不可支,勾住他脖子,分享所得,只说是翻看杂记时见识到的。
苏美人当时就震惊了。五分钟之后,躺在她身边,抽了足足半小时。
第二天接到苏狐狸的邀请信,约在京城著名的戏楼,当她抵达的时候,那座建筑外表看起来太像二十一世纪的高级会所,能够提供各种服务的那种。
苏狐狸等在走廊里,笑得春花烂漫,若隐若现两个酒窝,更显祸水本色。
特地带了小楼来。对外声称,保护她的安全。显然苏狐狸从来不把楼美人放在眼里,而她真实的目的也不过是让小楼多习惯习惯苏狐狸的冰库气场。
特别的包厢,两个正座。小楼坐在侧首边。大幕一拉开,四下忽然昏暗,苏狐狸爪子悄无声息的覆上她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她手指内侧,若有若无,慢慢探索到她的肩,颈,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她缓缓推开他的手。
他忽然凑近,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不时拂到她脸上,双唇在她耳畔轻点,“你以为我不敢在他面前?嗯?”
这可不好,在小楼面前上演一出活春宫教学,他这个观众也肯定不会给出场费。
哗啦一声,苏狐狸一把推倒椅子,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小楼从座位上弹起来,剑已出鞘,直指苏狐狸颈间。
苏家大公子何等人也,不为所动,两臂撑在她左右,眼睛直视着她。
她一动不动,只要他对她有一分真情,他就不会强迫她。
“这次果然也一样。”他冷笑,“不管你是不是处子之身,你都是拒绝我就是了。”苏狐狸起身,径直出门而去。门外忽然传来“咔吧”一声,估计狐狸手里那柄折扇代人受过了。
小楼再次扶她坐好,满脸的担忧。
她摆摆手,“咱们回去吧。”
一路上,她表情凝重。小楼坐在她身边,死死盯着她,却什么都没敢说。
闺中密友萧澜说原本的楚楚去施计色·诱。这位大皇女不论苏狐狸、苏美人兄弟和谁成婚都没有利害关系,她的证词显然可信。
可究竟是谁色·诱谁?
色·诱的如果是苏狐狸,恐怕大婚前,咱们陛下臂上守宫砂早就不见。也不会有他今日如此愤懑。
果真是想当然害死人。满京城的人都以为萧楚挚爱苏狐狸。
今年端午,从绿玉以及父母兄长夫君之间,只言片语收集的证据里,那天,被赐婚的有两个,苏狐狸和萧漪,以及萧彦之和辛毓。
能让楚楚闻听赐婚消息,再色·诱不成,直至被刺激得跳崖的“元凶”……
恐怕是萧彦之。她的亲生哥哥。
家里鼎力支持兼疼爱的三个男人,以及对她态度不佳,却不时诡异出场的母亲,两方势力时时交锋,碰撞,如果还不明白原因,她几年的职场生涯算是白混了。
身为这代皇族四个女孩中最出色的萧楚,如果没这份争权夺位的野心,才叫奇怪。
回府,直奔她哥哥萧美人的院子。她需要足够的证词,双方的证词来支持自己的结论。
还是那个红木美人榻,她寻个舒坦姿势,靠在上面,瞧着他哥哥亲自在香炉里添了些许安神静气的香块,之后袅袅升腾起的青烟,装出一副幽幽神情,开口,“哥哥,今天我把苏暮徵惹急了。”低头揉揉自己手里的绢子,“我给搞砸了。”
他腰间玉佩碰撞,几声叮咚,坐至她身边,像是早有预料的语气,“楚楚,真的对暮徵动情了吧。不管你跳崖那出戏是不是真的吓到了娘,只是其中多少有几分也是为了暮徵,对不对?”他语速和缓,伸出手轻轻覆上她额头。
跳崖之事有预谋,这个不难理解。就咱们陛下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来,从周围人口中以及书记之中对原来楚楚的了解,这个女孩心思缜密深沉,隐忍成熟得引人感慨。几年来如一日,收敛本人性情锋芒,伪装“乖乖女”一招,能让相府苏家两兄弟就此沉沦——虽然现在二人迷恋她的程度有所不同,那也是这对兄弟个性迥异所致,单就这一点而言,已绝非常人所能企及。
说起来,她的大学士婆婆两个如花似玉的儿子,苏狐狸,太女萧漪疯狂敬仰爱恋的唯一;苏美人,二皇女萧湘倾心追慕对象;再加上她这个集苏家兄弟宠爱于一身的这个恭王世女,爱恨情仇权钱争斗,现下狗血恶俗卖点齐备,不知周围幕后多少权门贵族,甚至那位高高在上之人亦等着观赏好戏。这些她自然心知肚明,只是谁最后能渔翁得利,还需要坐下来好好思量才可能有结果,更何况,她目前手中的线索根本不够。
她自从占了萧楚的身子,和苏狐狸见过三次,每次都令人印象深刻。从苏狐狸的言语举止中,她可以确认:苏狐狸相信萧楚爱他。但爱到什么程度,他也在不停试探。先动口,再动手,遭遇她反抗,他碰壁,下次见面,再先动口,而后动手……如此循环往复,犹如正弦曲线一般,震荡着推进。
而亲生哥哥萧美人,她更是坚信,这位是个坚贞的妹控,痴心得无可救药:他为偷偷亲吻而羞红的脸颊,成婚后守身如玉。但是,他似乎不敢相信原本的楚楚也爱他。难得是因为楚楚之前心事隐藏得太深?
好在萧美人对她这个妹妹毫无防备,那么兵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她抬眼,目光坚定,双臂骤然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就盖了过去。之后一只手向他锁骨探去。
萧美人懵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回神,一只手捏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他双颊通红,音色暗哑,“楚楚,不行。我们是兄妹,如果把持不住,就是你一生的污点。你将来身份至尊,我不能容许任何人质疑你。”此时,萧美人颈部与左肩连接处,一朵蔷薇艳红得刺眼。
不管什么时空,亲生兄妹圈叉,都算作乱·伦,禁忌之恋,违背伦理,永远不被道德容许,大众接纳。在这个女尊世界,如果同父同母兄妹自行消化,男子的那个特征花卉标记就会消失。
所以,原本这对兄妹一直都在克制。只是端午节宫里设宴,毫无预兆的赐婚,再不属于她的哥哥,犹如撕心裂肺一般,楚楚想在他成亲之前,不顾一切的奉出自己的身体,哪怕留住一点东西,就那么永恒的埋在心底,也好。谁想他的哥哥也是大爱无言,彻头彻尾的奉献派,满心想着死活不能害了宝贝妹妹。
这对兄妹啊,自然在这主动和婉拒中,纠结了,变态了。一夜之间,谁想就阴阳两隔,如今楚楚身子里的,可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货真价实的女王魂。
她轻叹一声,就势靠在萧美人胸前。他想了想,伸手揽住她的肩。
这是继小楼之后,又一个经过确认的温暖无比也安全无比的怀抱,小楼是生理ed,而萧美人则是心理ed。
从亲哥哥那里出门,回书房,翻出信笺,修书一封,特地命小楼送出。
翻看着之前的笔记书册,她也会想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因为她和楚楚字迹几乎一致。
九月初秋,夜风卷着些凉意,她独自一人安坐在院子角落几棵桃花树下,约定的时间,只听到布袍摩擦地面微不可闻的沙沙声,之后四周一片静谧。
她坐直身子,提起手边茶壶,斟了两杯清茶。随后淡然开口,“暮徵哥哥,过来坐。”
他闪身站在她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中茶壶,一扬手,喀拉一声,碎片遍地。
她不为所动,苏狐狸的高压深寒冰库气场她可是完全免疫。她微笑着看着他,正所谓,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j·情。
他扑过来,一言不发。猛地一个吻封住她的嘴。她不回应。伸出手轻推他的肩。她不想做得太夸张,以防激怒他。因为激怒一个男人的结果,往往是赔掉自己的身体。
他干脆南下,开始干啃她的脖子。
每次苏狐狸和萧楚亲密举动,拥抱,接吻都可以,只是再进一步,她就抵死不从。每抗拒一次,就是给苏狐狸发卡一次。将近十年间,苏狐狸收集的卡片足够享用终生,居然还不气馁崩溃,这份强韧的心态也值得大家好好膜拜一把的。
常言道,女人会爱上一个她无法了解的男人;而男人则会爱上一个他无法征服的女人。
对雄性生物而言,既然爱她,更要睡了她,这是刻进他们基因里的信条。
她稍稍扯开他的衣领,露出左臂处的殷红圆点,肩头处还有一朵娇艳盛放的牡丹。红牡丹。
由着苏狐狸,今晚他就能失掉处子之身。可惜,正价买二手货,这亏一般人不愿意吃。就算对方是爱他痴心的太女萝莉萧漪也一样。
她摩挲他的喉结,依旧平静的语调,“暮徵哥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起身就走。
验证苏狐狸迷恋她的程度就在此一举。她迅速探身,扯住他的袖子,“萧漪性情你知道。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我不能害你。”
他停住。回头看着她。“我就知道。对你来说,你的计划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笑,“彼此彼此。”
“你就算跳崖,一样没换回解药。”
她按捺住内心的惊讶,“显然。”
“可是下次别再拿自己的身体胡闹,”他回身凑近,贴着她的耳廓,“我说了,我不准。”随手理理她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怜爱,扯扯自己的衣领,飞身越过院墙,消失在无边夜色里。
“小楼。”她呼唤道,“你说,初恋没有结果也是常事吧。”
妖娆美人瞬间出现在她身侧,一股淡淡暖香袭来,“可总会不时回忆。”他稍顿,“最终就成了心间一根刺。”
她不由侧目。
他言笑晏晏,“楚楚您今天要去哪个院子?”
她手指抚上嘴唇,“先去三少那里,我想和他聊聊天。”
人生得意须尽欢
到达三少的院子时,书房的灯火犹未熄灭。见小楼拥着她,门外待命的随从早已经知会,不多时,三少一张明媚笑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她扯扯自己的袖子,微笑道,“三少,打搅了。”
进屋,一干下人撤出。小楼试探性望她一眼,她发觉,回答,“今天我留在三少这儿,小楼你回去歇了吧。”他稍稍沮丧,却也只好躬身行礼告退。
巧克力帅哥递过一杯清水,放在她眼前小桌上,“入夜了,咱们别喝茶了。”
她点点头,“三少,全家里我只觉得你在这方面会是个明白人。初恋,”她手指缓缓摩挲杯沿,“绝大多数男人都是尽其所有去爱的,有可能的话,我不想伤害他。”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爱情这东西,最后总是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到荡然无存。”她今天意识到,苏狐狸陷得比她想象得深,不然不会遍寻机会和她成就好事。显然留着那颗圆点,他在萧漪那里会更受追捧。待价而沽,这个道理他如何不懂。
三少忽然坐近,“虽然我不知道您在犹豫什么。不过既然是犹豫,其实就说明潜意识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正所谓妖孽必须有一对洞悉世事的法眼,如今的巧克力帅哥可当此二字。
“坚强和淡定往往都是逼出来的。”他取下自己脑后的玉簪,“您想得太多了。小心翼翼的权衡关系,强颜欢笑,甚至连我们三人侍寝的时间,分得用具侍从等等小事您都亲自过问……我只是个建议,自己爽才是真的爽。”
她扬眉,心想这位帅哥不是和她一起穿过来的吧。这份通达透彻,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阅历的公子哥儿所能拥有的。
他看出她的满腹狐疑,笑道,“我两个哥哥年纪大我十岁有余,官场家庭之类琐事对我毫无隐瞒。”
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卦成就的哲学家”?
只要她思及苏狐狸,自己的郁结表情都够去写《沉思录》,不妨既来之则安之,明知是个陷阱,那就躲着点走,实在逃不过,大方应战,毕竟身后还有一群同盟。
于是,这一夜,在三少的身边,她睡得很安稳。
她的作息依旧沿袭二十一世纪,不睡到日上三竿,誓不起床。
可这一大清早,她被一阵一阵叮当声惊醒——来自兵器之间激烈碰撞的声响。三少早已洗漱完毕,见势头不好,扯过一件披风裹在她身上,将整个人卷在怀中,出门时抓过墙上高悬的宝剑,飞身出屋。
院内,小楼和一位红衣女子正缠斗作一团。大将军亲爹的护卫队此时全然不见踪影。
女子眉眼轻佻,樱唇,尖脸,一目了然的美女,使一柄长剑,剑尖上下翻飞。
小楼武艺高超,但不知此女底细,不曾全力施展——毕竟敢独闯恭王府想也不是寻常之辈。
美女忽然嫣然一笑,挑着长剑袭向身侧的三少和她。
三少皱眉,挺剑护住身前。小楼见势不妙,也飞身闪至她们这个方向。
美女乘小楼和三少的注意力都在她直指的剑尖上,右手冷不防直接伸向小楼,然后……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这回,连见多识广一向淡定的咱们陛下都震惊了。更不用说三少和……受害人小楼。
“哎呀,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是个男的。我说,楚楚,你不是一向喜欢顶天立地的男人嘛。”美人嗓音清甜,里面却透着股刚劲。她收起剑,笑对小楼,“功夫倒是过关。至于这位,”她眨眨眼睛,“就是凌家那个不省心的三少爷?”又顿了顿,“这模样,被人说成祸水,也不冤枉了。对了,楚楚,你气色瞧着还不错,白让我在北疆替你担心来着。”
这位咱们陛下完全没有印象,可这说话的口气却无比亲切稔熟。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为首的是她哥哥,萧美人,见到红衣美女,倒身便拜,“参见母亲。”
母亲?这位看起来不过三十的艳丽美女就是她哥哥的丈母娘,齐国公辛歆?
“得啦,跟我讲什么虚礼。不过,”美女转过身,嘴角一收,满脸的不如意,“彦之,几年不见,你现在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天晓哥?白白让我期待了。”
天晓哥?这位不是和大将军亲爹还有啥j~情吧。
等到得到消息的苏美人从正房的院子赶来时,萧美人刚刚脸色稍有苍白的站直了身子。苏美人也很干脆,正要躬身之际,大美女又开口,咱们陛下在三少怀里内心窃喜等着看她如何连冰山也惊悚。
“瞧瞧,这身子骨,能让楚楚你怀上孩子么。”
苏美人的脸果然青了。
彪悍女王,理应是女尊世界特产。
一大堆人去往王爷大将军的正院时,她故意落在后面,在三少怀里,扯着小楼的素手,柔声真诚安慰,“忍忍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除了小楼,苏美人,萧美人以及三少,心有灵犀的把头都别了过去。
爹娘的正院。齐国公辛歆大美女上座。咱们陛下主位。
大美女端起茶碗,萧美人斟酌着开口,“母亲,娘,爹和二爹现下都不在府上,如有怠慢之处……”
丈母娘大人扬扬那对柳叶眉,“我知道他们不在。你爹要在,能让我这么大大方方的瞧了你妹妹的男人么?”
咱们陛下坐在旁边低头,暗笑,眼前这位彪悍得跟她实在投脾气。
话说这位齐国公,绝世美女,也是闻名遐迩的一朵奇葩。
大周朝,以武闻名,第一当属苏家,就是大将军苏天晓的苏家,再有,就是齐国公辛家。
辛歆自小在京城长大,当年“伊顿公学”求学期间,与现在的恭王爷萧煊,大将军苏天晓以及陆若谦都是同窗密友,据说和后面两位交情好到辛歆的亲娘特地拉着自己的女儿问,“宝贝闺女看上哪个,娘给你提亲去,苏家还是陆家,咱们都不怕别人说咱们高攀。”
美女当年十六,听完亲娘的话,眉头一皱,脖子一扭,“娘,苏天晓和陆若谦长得都太好了,娶丈夫不能挑好看的。”
要知道,辛歆可是但凡出门,路遇美男,都要特地下马,冲过去扯着人家胳膊,“壮士你如花似玉,咱们借一步说话”的女……流氓典范。所以听到如此回答的辛歆亲娘,上代的齐国公,自然疑惑了。但是她宠爱女儿,也没再追问干涉,兼之被丈夫劝解“儿孙自有儿孙福”之后,干脆放任了。
说道辛歆的婚姻,那也是传奇。
当美女年满二十,回到封地,还是单身,身边连小侍都无的时候,周围人很自然的开始怀疑起她的性向,风凉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冲出去打了始作俑者一顿,自此,人们再议论她都改在她背后了。
等辛大美女二十二的时候,中央派来一批年轻的公务员才俊到齐国,其中就有那么一位,身为美女秘书,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每天专门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着干,无论公文还是政令,稍有瑕疵,绝不放过。
终于有那么一次,在齐国公大宴员工的时候,美女几杯酒下肚,蹭的站起来,揪住她的秘书小哥,横眉冷对,“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文质彬彬的男子笑着摇摇头。
“那你怎么总和我过不去?”
“公私分明。您有错在先,在下职责所在。”
美女虽然任性,却通情理。
男子又笑笑,“不过不用稍微特别一点的手段,您能注意我么。”
美女恶狠狠的问,“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男子又笑笑,然后稍有羞涩的点了点头。
一个月之后,这位容貌清秀的高挑男子,从齐国公世女的第一秘书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的齐国公王君。
最令周围人惊讶的还在后面,辛歆至今年过四十,还只有这一位夫君,也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那位“君子不夺人之美”,萧美人的老婆,辛毓。
咱们在转回来。辛美女放下茶碗,眼光瞟向咱们陛下下手坐着的苏美人,悠然一笑,苏美人立时全身紧绷。
“苏暮霭?过来让我瞧瞧。”
苏美人不能说不,辛美女论起来还是他的长辈。他只好起身,在美女面前,还未完全躬身,美女一把扯过他,又是……在胸前摸了一把。
“这么骨感,女人都喜欢有点手感的。”之后扭头向咱们陛下,“回头给你找点方子,赶紧给你这正夫补补。楚楚,不管怎么说,先生个孩子出来是正经。”
她话里有话。咱们陛下闻言侧过头看向她。
果然,她松开苏美人,“你们几个都先下去,楚楚陪我说几句话。”
偌大的屋子,如今只剩下两个女人。
美女摸摸咱们陛下的小脸,满是怜爱,“我看了你爹的书信,都急死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个儿。你娘给你下药,还不是为你好?等你有了孩子,我不信她还狠心看你这么瘸着。”
咱们陛下眨眨眼睛,该怎么称呼她?姨妈还是姑姑?感觉起来,这位齐国公似乎是站在亲爹一边的,她打定主意,“姑姑……”
美女笑了,“傻丫头,现在这代,抛去萧漪那个小丫头,萧澜,萧湘成婚那么久,肚子都没个动静,这个时候是你的机会啊。”
问题是,咱们陛下自己可没把握苏美人能不能生啊。
“苏暮徵那孩子自小心眼多。你就心善,我早就说,你应该像萧湘那样,一剑把苏暮徵拍晕了,再把他胳膊上那圆点去了,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心思。”
齐国公只说了两段正经的,就回归彪悍本色了……
可咱们陛下和这位大美女不知怎么地,就是投缘。
下雨避雨,失恋再恋 上
这个世界的生育率很低,之所以一妻多夫,主要就是基于传宗接代方面的考量。
出于对女性和子女的保护,大周朝严格控制成婚年龄不得小于二十岁,尽可能避免难产造成女性数量降低。
既便如此,齐国公辛歆和自己夫君,有名的鹣鲽情深,成婚这么多年,依旧如胶似漆,也不过只有一个女儿。亲娘恭王爷,两位夫君,二十多年来,也只有萧彦之萧楚兄妹二人而已。
子嗣实在太过珍贵,所以身为这代拥有皇位继承权的四姐妹,谁先生下女孩,就等于率先为自己争夺皇位重重加分。
她看看辛大美女攥着她的素手,缓缓点了点头。
美女笑靥如花,“彦之,这孩子,可真是个情种。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我逗他将来给我作女婿去,他拼了命的冲我摇头,一百个不乐意。那时楚楚你脑门还顶着莲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扯着我的裙子就不撒手,大眼睛水汪汪的,‘姑姑,哥哥将来要嫁给我的。’”
美女乐不可支,“到现在还是天天心甘情愿的守着你呐。”
咱们陛下就差翻白眼了。萧美人是你女婿好吧,你怎么就这么大度的替你闺女戴绿帽子呢。
“我那个闺女可真随我。前一阵子我还特地问她乐不乐意娶彦之,她脖子一梗,干脆回答我,‘娘,萧彦之不是痴心他妹妹的嘛。再说了,他长得太好看,挑丈夫不能要这么漂亮的。’你说说,她可真不愧是我闺女。”说完,美女大笑得眼角爬上几道浅浅的皱纹。
咱们陛下正瞧着辛大美女尴尬着,门外匆匆脚步声传来。哗啦一声,门被推开,外面正站着凛然一身“正气”帅哥爹爹,以及身后弯着嘴角等着看好戏的二爹爹。
“天晓哥,若谦哥,人家得了圣旨就马不停蹄奔回来探望你们呐。”美女站起来,甩甩袖子,星星闪耀的那对眼睛流露着明显可称作“仰慕”的情绪。
另外,四十多岁,结了婚,有个成年已婚女儿,手握兵权的齐国公大美女辛歆在二位中年帅哥面前,可是自称“人家”的。
咱们陛下不由抖了抖,甩脱一身的鸡皮疙瘩。
“歆妹,你……”大将军亲爹询问眼光扫向宝贝闺女,咱们陛下在美女身后悄悄摆了摆手。
亲爹松了口气,“歆妹留下,吃顿便饭吧。”
一行人前往花园。酒席摆在院子里。林下花间几壶酒,别有意味。
她和自己三位夫君落在后面。二爹爹特地缓步,等到她们,微笑着问,“没怎么样?”
咱们陛下立时会意,指指三少,“就他得以幸免。”
二爹爹意味深长,“歆妹喜欢皮肤白净的。”
这个,真够囧。
抛去辛大美女那些囧死人不偿命的言论做派,她是个性情豪迈,落落大方的奇女子。席间觥筹交错,和二位爹爹谈论边疆轶事,朝廷趣闻,总之气氛融洽和谐。
敬酒敬到苏美人面前,咱们陛下放下筷子,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酒杯,“暮霭哥哥这杯我替他喝了。”
大概苏美人酒后失态那次,壮观情景迅速传遍全家。她出言阻拦,其余人没再勉强。
倒是苏美人自己坐下之后,侧过脸,轻轻对她笑了笑。
今天,她留在正房。时已入秋,又是傍晚时分在院子里吃了晚饭,小风一吹,晚上苏美人就身子有些不自在,虽说他自己嘴上说没什么,咱们陛下还是悄悄知会了她这边的总管,请了太医从王府偏门进来,免得惊动亲娘亲爹。
大夫瞧过,也说不碍事,开了方子,吩咐下人去煎了药,苏美人服下,到入夜时分,便安生好多。
她坐在床里面,拉着苏美人小手,笑道,“敢是因为让姑姑摸了一把的关系?”
他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苦笑。
“想不开。不行你摸回来嘛。”
他蹭的坐起来,一手扶着额头,一脸严肃,“楚楚,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和齐国公来往得好。”
她大笑着窜进他怀里。两个人乐作一团。
其实她心里明白,苏美人真正在意的还是“恭王爷允不允许他和咱们陛下生孩子”这个棘手问题而已。
而在王府的另一边,同样一身红衣的恭王爷萧煊正望着天边的月亮,低声,仿若自言自语般,“楚楚就算和那个戏子生个孩子,都强过和苏家那两个生。”
辛大美女坐在一边,放下茶碗,“煊姐姐,你还是放不下。苏家这位二少爷可不像当年苏家那对祸水兄弟呐。”说着,眯起眼睛,“我看人一向准。几十年前的事情,当然就不能便宜了她们。”
她依旧望向窗外,呢喃,“父君……”
第二天,小两口一直黏在一起。苏美人看书备考,她就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小说陪着。他乏了累了,就坐到她身边,二人偎在一起说闲话。
扯来扯去就讲到楚楚和萧美人兄妹情深,她就随口问道苏美人和苏狐狸的兄弟感情,毕竟之前,也没听谁特别提及,不知道讳莫如深还是确实没什么可说。
苏美人眨眨眼睛,分明在酝酿情绪,“楚楚还记得咱们新婚回门,我独自回访的那个小院么?”
她认真的点点头。貌似里面有大文章,源自女人奇妙精准的第六感。
“爹爹去了之后,我一直住在那个院子里,直到嫁给你。”
不对。据她所知,楚楚成年之前,都是和萧美人住在同一个院子,紧邻父母正房。大周朝无论嫡子庶子,都是一同长大,并不和自己生父居于同院,这样是避免孩子们和自己生父过于亲近,而与其他名义上的父亲疏远,导致无出的男子们最后不得子女尽心赡养的缘故。
“暮霭哥哥,那暮徵哥哥和母亲父亲住在正院?”她问。
“是。说起来,除了进宫读书那段时间,在家里我和兄长不常见面。”
就算苏美人生父死得早,当娘的这心眼偏得总得有道理吧。
他勉强笑笑,“娘一直都不肯和外人说起。她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来着,后来虽然生下我,可今后却也不能再有孩子了。”
难怪。两个丈夫都是才俊,连个继承家业的女儿还没有,就再不能生。难免迁怒于这个小儿子。
从小关爱极少,所以只要她温柔相待,他便知时刻珍惜感恩。固然出身名门,大度是应有的美德,可对于她纳侧夫出门私会苏暮徵,他都表现出远胜常人的宽容,还尽可能的装作自己不知情。要知道,男人的嫉妒心可并不亚于女人,尤其是他将她看作终生挚爱,理应抓得更紧死不放手才是。
“我最近见过几次暮徵哥哥。”她微有愧疚,决心坦诚以对。
“嗯。”他欣慰的笑笑。忽然搂住她的腰,直视她的眼睛,面色如洗,“楚楚,你娶兄长进门的话,我会让位。也只有他配得上你。”
她知道他就算内心再不舍不愿,但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扯着他一绺头发,手下用力,声音里裹挟着寒气,神情坚定无比,“别说胡话。”
虽然她神色不虞,他却淡淡的笑了,将下巴抵上她的肩膀。没再说话。
晚上,临近就寝,她打听道,亲娘今夜没去二爹爹的院子,便吩咐下人前往他那里。全家上下,除了她和萧美人,对苏美人态度最好的当属她这个官居刑部尚书的二爹爹。
进了院门,笑得人如沐春风的中年男子一把将她从软轿上抱起来,搂在怀里,拿冒着胡渣的下巴蹭她,痒得她咯咯直笑。
楚楚本人并不娇小,但身材纤瘦,加上身边男子大多习武,拎她抱她轻而易举,甚至包括那个风吹吹就倒的林妹妹般丈夫苏美人,搬她走来走去都小事一桩。
下人们见怪不怪,行个礼,瞬间消失。
进屋,她正色,“二爹爹,我想问问关于暮霭哥哥的事情。”
他点点头,大手抚向她的头,“暮霭的父亲,严大人与我私交甚密。他学识能力,确是难得一见的俊才,可惜福薄,一场急病,竟至命殒。”
“一场急病”?可疑。
“楚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笑着拂过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