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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诉离殇(女尊)第5部分阅读

      不诉离殇(女尊) 作者:肉书屋

    的院子,懂不懂得避讳?还要不要脸面?”

    她虽然觉得怪异,却也一声不言语。急忙扯住扶手,准备下榻行礼告罪,怎奈下身不能控制,头重脚轻,一个用力过猛,从榻上直接跌下来,身旁苏美人眼疾手快伸臂拉住,却止不住惯性造成的前冲,她的头重重的磕到地面。

    得,再次以面抢地。怎么这么和自己的脸过不去。她这么想着,就感觉热乎粘稠的液体顺额淌下。

    萧美人滚下床来,一声,“娘!”扑到她身前,拿着袖子就给她压住伤口。立时屋里屋外乱作一团。

    门外又一声,“大将军,二老爷到。”亲爹和二爹爹齐齐登场,这叫热闹。

    二位中年帅哥进门,瞧见地上一块血迹,苏美人萧美人紧紧簇拥着咱们陛下,二爹爹奔到她身边,眼光扫过她还在涌血的伤口,一扬手,吩咐道,“叫太医来。”

    大将军爹爹盯着王爷亲娘,绷着一张脸,开口,“王爷,”只这一声称呼就异常诡异,谁听说夫妻之间还要称呼官职,“彦之和楚楚自小感情非同寻常,纵然今日居于同院,在下不觉如何不妥,何况暮霭亦知此事,王爷如何愤怒至此?”

    “大将军又如何咄咄逼人?此事是不是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任性骄纵,还闹出为情轻生,满京城都当作笑话,又置你我夫妻二人孝道于何地?”亲娘亦怒目而视,毫不示弱。

    这对权倾一时的夫妻,就在一大家子人的面前,丝毫不忌讳的直接杠上了。

    这个家里,秘密究竟还有多少?当视线被三个男人忧虑的表情占满的时候,她如是想。

    “孝道?王爷此时搬出圣人的教诲,父严母慈兄友弟恭来?”亲爹一声冷笑,美人哥哥,冰山老公,和陆爸爸见状让开一条通路,苏爸爸径直走至她身前,掏出绢子按住她的额角,骤然一个横抱,再无二话,稳步出门,苏美人和陆爸爸站起来也跟出门。等在门外的凌三少和小楼互望一眼,也匆匆随上来。

    其实,她忽略了一点,他爹那声冷笑背后的真意,这也是太久之后,她失去了太多宝贵的东西,悔之不已时才意识到的。

    王爷亲娘的正院,来往过几次都只是待在外围的书房,今天踏进内院才知别有洞天,被分成两处的院落,父母二人各住一处,现在她刚刚知道亲生父母已经分居很久,不过此事颇为隐秘,除了夫妻二人贴身侍从,家里人大多并不知晓。

    她被放到床上。二爹爹上前,揭开额上的丝绢,仔细端详伤口半天,一贯平静如水的嗓音,“原来的伤口裂了,不妨事。既然天晓你留楚楚在你院子,就打发御医回去吧。”免得外人见识了些不该让他们知道的事情,这是潜台词。

    苏爸爸点点头,回头一扬手,门边早有待命的随从身形一闪,迅速消失。

    有侍女送来药箱,陆爸爸净手之后,仔细为她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动作娴熟自然,一气呵成。显然久经锤炼。文官出身的二爹爹如何有这项技能,这小小的疑问,她决心还是暂时埋在心里。

    稍做整理之后,陆爸爸安抚的微笑,摸摸她的小脸,“今晚好好睡一觉,你娘就那个脾气。楚楚不用担心,不会留疤,就算留了疤也是大美人。”她默默无语,二爹爹安慰人的功夫当真不是一般的滥,有专门捡着不开的壶拎的么?

    眼前,微笑着的二爹爹,他身后面色阴沉的亲爹,还有神情严肃的苏美人,凌三少和小楼,但唯独少了那个深爱的她的哥哥,萧彦之。

    “今天楚楚留在我这儿,你们几个先回去吧。”亲爹干脆下了逐客令。

    她的三房男人即使不情愿却也不敢过多表达出来,行礼之后顺从的和二爹爹一起告退。

    王爷亲娘认为兄妹同住一院就是“丢了颜面”,如今却枕在亲爹胸前,身子躺在他的床上,心想,她爹绝对是故意的。一下子忽然明白为什么“楚楚”情路不顺便要跳崖——不愧是刚烈果决大将军的亲生闺女,个性都如出一辙。

    “爹从来不觉你和彦之有什么不妥当。你娘怕影响了儿子的声誉,在齐国公那里抬不起头。不过听说你请了辛毓过来。”

    她抬头,颔首,之后又枕回亲爹的胸前,坚实弹性的肌肉,和纤瘦的苏美人完全不是一种触感。

    “楚楚不高兴就算了吧。爹从不逼你。要是真想留下彦之,爹再给你想办法。”说着一只大手就抚上她的头,指尖的薄茧擦过她细滑的皮肤,一阵轻痒。她爹的意思是鼓励她们兄妹乱x?这个世界的伦理和道德观究竟是怎样的?又是在满腹疑问中,她渐渐入睡。

    等她醒来,日上三竿。眼前已经久候的小楼浅笑盈盈,“楚楚,大将军吩咐,您伤好之前都住在这个院子。我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点点头。亲爹还有过度保护欲。其实单纯想想,亲娘不待见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不是看在她是唯一的嫡女,身负“传宗接代”的伟大历史使命,恐怕早就将她逐出家门。由此可见,今后只要她不行事太过,她娘最多没事拿她出气,却还能有俩个爹爹拦在前面,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几位熟女服侍她洗漱完毕,吩咐招来苏美人凌三少一起吃早饭,传令的人前脚出门,后脚萧美人进门。

    她看看他,直接向他招手。他有些迟疑,还是凑近到她面前。她抬手抚上他额头,“已经不烧了呢。”此言一出,哥哥的眼睛里一阵雾气袅袅,她几乎怀疑眼前美人要男儿泪轻弹。她绝对不是想当圣母,实在是哥哥自始至终除了昨晚没跟着进他们爹的院子,没有任何错误,甚至还在发烧之际滚下床,高呼一声“娘”来替她求情。

    “楚楚,对不起,我没想到娘会生这么大气。都怨我。”哥哥攥着她的手。眼睛直直盯着他,诚恳的请求她的原谅,“爹从来都不许我进他的院子,只好……趁爹上朝的时候来看你。”

    很好。她娘不分青红皂白的单方面认定但凡有错,皆是因她而起;而他爹无论真相如何,始终纵容她,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人父母如何偏心眼到这个地步?

    拍拍她萧美人的手背,“哥哥,回去休息吧。家里人多嘴杂,被爹爹还是娘知道你偷偷跑到这个院子来看我,两边哪个发火你都不好受。”

    大美人眨巴半天眼睛。她又开始腹诽,哥哥是个美人没错,但那副实在和她太过相像的容貌,每次仔细端详,都像自己在顾影自怜——幸亏今天他起床之后就匆匆赶来见她,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渣还没来得及刮去,看起来还稍稍有些男子气。

    “我没关系。楚楚你打算怎么办?”他犹不放心的问。

    原本的楚楚这种情况如何应对,她没有把握猜准,姑且试探一下,“等娘消气。”

    美人哥哥满脸惊讶。

    看来猜错了,她琢磨下,应该怎么往回扳,“哥哥,哪次我和娘闹都没讨得过好结果,无论是婚事,还是……你的事……”

    此言一出,萧美人好一阵黯然神伤。咱们陛下指的是昨天自作主张安排哥哥在自己院子住下,而萧美人显然理解错了——他认为他的宝贝妹妹还在郁结于他执意出嫁。

    良久,他说,“楚楚,你和之前不一样了。”这语气不是讶异,而是欣慰。

    她又摸摸哥哥的额头,“回去吧。一会儿他们过来请安,被瞧见了不好。”

    萧美人安静的点了点头,特地帮她换个姿势,理顺她的头发,挤出一个笑容,这才转身走开。还没跨出门外,他忽然回过头,“楚楚,你摔伤之后,暮徵一直都打发人来找我打听你的状况。你前几天处置那个下人之后,他专程找过我,请我给你带话,‘原谅他’。”

    苏狐狸对她还真是不死心,未来的恭王爷也是相当有利用拉拢价值的,“他的心意我领了。”这个朝代的男人想必还不知道这客气无比的句子,是张充过值的“好人卡”,够苏狐狸用好一阵子。

    萧美人走后,苏美人和凌三少过来问安。她很想一个人独处仔细理清下思路和线索。周围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家里家外,满地荆棘,步步惊心。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想做“剩闲”,这条路任重道远。

    看着她一直沉默,之后不时伸手拍向自己的腿。美人和帅哥面面相觑。她扭头,扬手,“夫君们还是回去专心念书,没有多久就要应试,我期待你们能光耀门楣。”

    这是软性逐客令。二人顺从起身,依次出门。

    她放松身体,倒在垫子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一旁待命的小楼稍稍思量,前脚还没迈出门槛,差点迎面撞上折返的苏美人。二人一阵眼神交换,小楼努努嘴,苏美人望向屋里床上一动不动的楚楚,快步走到她身边,摇摇她的肩,“楚楚。”

    她抬头看看他,“累了,想睡觉。”

    他直直盯着她,睫毛也不闪。她笑,“你担心我会再做傻事?”

    “嗯。”苏美人回答得很痛快。

    她笑得愈加开心,伸手撩起他垂在胸前的一绺长发,“不会的。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她眯起眼睛,“我想一个人待会,中午咱们几个一起吃饭?”又抚上老公的脸颊,坏心眼的捏了几下,夫妻之间这样的小动作有效的缓解了苏美人紧绷的神经,没过多久他也走了。

    她坐直,轻唤小楼。令他找来书册,坐在床上慢慢翻看,余光不时扫过坐在她身边,显得心神不宁的妖娆美人。她啪的合上书,悠然开口问道,“小楼,你在烦恼什么?”

    美人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小楼此人,关于她的事都算公事,就算她不想知道,他也会尽自己的义务让她提前明了;与她无关的事情,自然就算私事,他总觉得不应该拿私事打扰自己的主子。

    “我爹把你带到我这里之前,”她偏生不说“给我”,那是暗示她有权奴役他。她更愿意和苏美人凌三少以及小楼平等尊重,坦诚相待,“必定允诺过助你报家仇的吧。”

    “是。”小楼话音未落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和凌家有关系么?”小楼能在三少院子外面守望甚久已不寻常,她曾经认为他是对三少有意,而今天认真观察下来,小楼自始至终没多看过三少一眼,那么昨天他只是在犹豫是否进门直接质问。

    “楚楚您派我暗地查探的那个女人,有了结果,不出主子所料,罗凝,原本是京城颇有家底的布商罗家当家的二女儿,而小有名气的罗家却在两年前的几天之内迅速败落。”

    两年前,应该是三少儿子出生的时候。罗家之事应该和凌家脱不开干系。她扬着眉毛,“小楼,你想说你父亲去世也和凌家有关么?”

    美人再次叩首,清晰作响,“我娘当年就是和凌家人跑掉的。”

    “你先起来。”她冲他伸手,美人凑近,她揽住他的腰,头枕在他肩上,屋里一时寂静无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平稳有力,即使他刚刚的讲述事关他家的血海深仇。

    她忽然扳过他的下巴,笑眯眯,声音却无比冷峻,“小楼,你确信这里面苏家完全没插手?”因为小楼的父亲曾仕于苏家,他本人亦好几次提及,她想忘都忘不掉。

    小楼眼睛也不眨,更不回答。

    她又笑,“还是说,你自己也没把握,只确定凌家的人带走了你娘,然后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是吧?”

    “是。”美人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字。

    “那今夜叫三少过来陪我好了。”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没有胡须,光滑细腻,手感极好。

    “谢……”小楼美人立时就想滚到地上下跪叩谢主子恩典,又没胆子从咱们陛下魔爪下挣脱。只瞧见,眼睛里水波潋滟。一阵动人心魄。

    她心跳又乱了一拍。她前世算是见过大世面,过眼的各类帅哥不可计数;现今身为恭王爷世女,身边美人云集,以她眼光看,小楼单论容貌外表稳坐第一把交椅——那是种不可言喻的中性之美,无论男女都会喜欢。

    “不必多礼。小楼,记得传我的意思,请三少把儿子带来王府,由我和他‘妻夫’一同抚养。”

    中午,一家四口一块吃饭。席间,她仔细观察三少——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不愧是大家公子,喜怒无形修炼得确实到家。饭后,仍然赶走二人,只留小楼随侍。拿了几本书,准备助眠,以多吃多睡补充昨天破相所损失的气血。

    还没翻几页,门外小楼禀报,“二老爷到。”

    一身书卷气的二爹爹大步进门,径直坐到她身边,先抚上她的额头,专心检视伤口,确认没有发炎感染迹象,才笑着问,“还疼不疼?”

    她颤颤睫毛,安然答道,“二爹爹,不疼,如果你刚刚没碰到伤口的话。”

    美人爹爹干笑,还没回话,门外又是小楼一声,“王爷……王爷到。”

    她和二爹爹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的王爷亲妈狠狠的剜了小楼一眼。

    深吸一口气,准备应战。

    王爷亲娘一抬头看见坐在床边的陆爸爸,难掩一脸怒气,“了不起啊,两个人算计着,我连看看我女儿都不成了么?”

    云淡风轻美人爹爹随即起身站正,“煊,”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亲娘直呼其名,“适可而止吧。怀柔还是强硬,哪种手段你还没试够?他们父女一心,你拦不住的。”

    “若谦,若是连你也护着他们爷俩……”永远坚定气势凌人的亲妈一时居然目光闪烁。

    “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当年做不成的事情,”陆爸爸一阵眼神温柔,“咱们的楚楚未必重蹈覆辙。”

    “但愿你们不会后悔。”言毕,亲妈转身快步出门。走过待命的小楼,又是一束深寒必杀光线。

    “爹爹不追出去么?”她问。

    “不用。”一只大手再次覆上她的额头,“让她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

    还没到雷的程度,她也被囧得稍稍凌乱。“哭”?她没听错吧。

    “你是你娘你爹唯一的女儿,她怎么会不疼你。可天家无常……有些事你以后自会明白。”

    她这回是真的头疼,照二爹爹意思,亲娘还是故意对她横眉冷对,这又是唱得哪出?看来需要一大段时间好好整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了。

    夜幕降临,亲爹略有疲惫,还好生安抚她好半天。她借着机会大致解释了小楼的事情,得到亲爹大方承诺,立时充电完毕,雄心壮志准备大展手脚。毕竟苏狐狸苏美人还有萧美人,爱的都是原来的楚楚,而小楼和三少都是她本人从初识到感情渐深,皆亲力亲为,这才能充分证明她独立的存在感。

    等亲爹离开,三少带着一个小肉团来到她面前。肉团和他父亲不同,皮肤白皙,但五官酷肖其父。不得不再次感慨遗传学的伟大。

    这个女尊世界的观念大致和咱们陛下所处的男权社会类似,评价一个人是否成功是否值得尊敬,不仅止于此人的才华,品德以及事业,家庭是否美满和睦也是重要的考量指标之一。即使三少出身高贵,文武兼修,因为之前没能有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一直所为人诟病,所以他才放低身价,拼命接近她,只为求得恭王世女之夫的名头。

    巧克力帅哥拍拍小肉团的头,“还不快拜见你娘亲。”

    小肉团看看他爹,又看看她,干脆得跪下,脑袋触地,声调还有些怯生生,“致远拜见母亲大人。”

    她这幅身体二十不到,灵魂也不过活了二十六年,别说给人当娘,她连人命都还没搞出来过。可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失了体面,她表情管理下,内心建设下,摆出一副和煦笑容,“过来,让娘瞧瞧。”

    小肉团爬起来,站到她跟前。她摸摸他的头,干脆把他揽进怀里,不知道三少对自己亲生儿子解释了多少,她倒是认为两岁的孩子记忆应该是一片模糊,于是柔声问道,“致远想不想娘啊?”

    “想。可是娘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接我来?”语气里满是委屈。

    他爹呵斥,“致远不得无礼。”

    她笑笑,招呼三少坐到她身边,吩咐侍女送上几样玩具,手把手教小肉团玩。毕竟是孩子,多给点笑脸,并和他一起玩耍,就迅速的拉近了彼此感情。睡觉时间,小肉团不依不舍的行礼道别,被侍女领走时还不断回头巴望他们夫妻二人。

    待他们走远,她脸上是诚意的微笑,“三少不怕么?我今天忽然命令将致远带进王府。”

    巧克力帅哥镇定如常,“怕?无论是凌家还是我,有什么能让您放在心上么?”

    “我派人查探了些往事。”她还是笑得人畜无伤,她知道自己有张明艳的美人容颜。“罗凝,是你睡梦中呼喊的名字。”

    他神色微变,“楚楚放心,罗家已经彻底败了。在凝生下致远之前就已经败了。是我害了她。”

    凌家怎么能接受一个商人的女儿成为自家的“成凤快媳”,两家地位差距如此悬殊,打三少和罗凝小姐私奔出逃的那一天,这已是注定的结局。

    她不善于言语安慰,伸出手,揽住三少的腰,他下巴抵在她肩上,不再看得到他的表情,良久。她猜他或许爱罗凝,但现在盘踞在心中阴影不散的却是——他对她的负罪感。

    “我不敢奢望,只求致远能在王府庇护下成|人,凌钧泓今生任您驱策。”他音色稍哽。

    王子爱过灰姑娘,但最终仍会与公主成亲,灰姑娘要么回去扫灰,要么香消玉殒,只存于他有限的梦境里。这才是现实。现实从来都不令人憧憬。

    “对了,三少,我还有话问你。”

    “是关于楼公子的么?”

    这帅哥,聪明得让人没话可讲,自作主张纳了他绝对是她来这个世界做得最英明的三件事之一。她赞许的颔首。

    “楼公子的容貌确实令人一见难忘。”

    “三少的故人?”她笑问。

    “正是。此事大约与我二哥有关。”他稍顿,“我母亲共有三子二女,一女早夭,我们姐弟四人皆不同父。”

    这句是说,凌家几个姐弟各怀心事,小楼家事绝对与凌三少无关的意思。巧克力帅哥在暗示她,他并不介意她对他兄弟下手。也好,免得她投鼠忌器。

    “二哥长我十岁。五年前带回家一女子,容貌酷似楼公子。商议过程,他们皆刻意避我,只提醒楚楚您,此事涉及相府苏家,需照顾苏公子颜面。”

    三少很周到,她略略思考,回答,“陈年往事,不易。”小楼这仇能报到什么程度,要参考事件复杂程度,以及……他的运气。

    二人谈话之后,吹灯就寝,相安无事。

    第二日便是八月十五赏月的日子。傍晚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她娘的冷脸已经不能影响她的食欲,照常啃着月饼,其他人瞧着一家之主,王爷和大将军二人都淡淡的,自不敢说笑,随意坐坐也就散了。

    虽说已经有了三房夫婿,有夫妻之实的不过苏美人一个而已。何况她腿部无感,连带下半身反应亦稍嫌迟钝,对圈叉之事便并不太热衷,更愿意独自一人享用亲爹的宽阔大床。

    绿玉忽然一声“不好了,”小姑娘冲进门来,“小姐快去看看,苏公子贪了几杯之后,现在正不自在呢。”

    她非常意外,苏美人绰号“冰山”,怎么看都像是洁身自好之人,成婚两个月来,不曾见他主动饮酒,更别说贪杯,于是扬着眉毛问,“怎么回事?”

    “小姐忘了?”绿玉咬着嘴唇,“今天是苏公子父亲,严大人的忌日……虽说家里都忙着过节应景,可您今天一句都没问及苏公子此事……”

    糟糕,魂穿来的她,怎么可能连这种事还会记得?偏生忽略的还是纤细敏感的苏暮霭。差人禀报亲爹之后,令侍女们抬着她回到自己的正院。屋里狼藉一片,他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急忙吩咐随从把苏美人抬回床上。她自己坐在他身边,伸手抚弄他的长发,他还是不动。递个眼色,侍女们迅速收拾好满地破裂的酒杯碎片,之后高效的撤离。

    十几分钟,身边苏美人气息平稳,表情安静,除了那身她故意忽略的酒气,已然安睡。似乎明天一早补上安慰也不算迟。

    眼前纯净美好的睡颜,她情不自禁俯下身一个轻吻。谁知他忽然一掌猛力推过来,把她甩至墙角,再跟上一句暗哑的怒吼,“萧湘,你别碰我!”

    萧湘——那可是女皇的最宠爱的二女儿的名讳。

    毒

    话说,当今女皇膝下三女,亦皆不同父。长女萧澜,次女萧湘,幺女萧漪。封建帝王一直都郁结的立贤立爱还是立嫡问题,当今大周朝的女帝也同样烦恼,虽说目前太女之位落在幺女萧漪身上——这可是位大名鼎鼎的脑残傲娇萝莉,咱们萧陛下亲自和她过过招,无语到根本不愿再回忆,若不是看在这位太女是由出自相府苏家的正宫皇夫所生,有超硬的后台支撑,不难想象,口无遮拦到处树敌的这位小萝莉还能不能再静享宫中富贵生活。

    至于二皇女萧湘,年纪和咱们陛下相仿,大周朝“伊顿公学”同期,皇父健在,因而备受宠爱,难免个性骄纵,唯我独尊。前一阵子,楚楚和苏美人大婚,萧湘殿下奉旨前来道贺,却连杯喜酒也未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以致咱们陛下对她的印象仅停留在人影,其他情报都是从快嘴绿玉那里八卦套出来的。

    可就是这位殿下,在宫里,借着苏美人酒后失控意志薄弱精神恍惚之际,得手。从此苏美人再不是清白身。

    话虽这么说,可总觉得这位殿下贵为皇女,周围从不缺少甘愿献身的美人,就算再急不可耐,自有皇家尊严在身,犯得着像个下流采花贼一般饥不择食乘机夺人身子么?

    更何况,男人不同于女人,根本不存在暴力强x之说。

    脑内分析完毕,咱们陛下抿抿嘴唇,往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免得苏美人发威推人,导致她再次撞墙。她探着身子,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唤,“二哥哥?二哥哥?”

    一连好几声,顺带捏脸摇肩,苏美人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忽闪半天睫毛,等视界清晰,整个人立即从床上弹起来,看那举动,酒怕是已经醒了大半。半分钟之后,他跪在床上,膝行靠近她,颇为懊丧的开口,“楚楚……”

    她咧嘴,“二哥哥你其实力气很大。”

    他赶忙伸手,想要检视她是否受伤。

    她挡开,仍旧笑眯眯,“二哥哥,你既然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倒,还要玩什么风雅,要月下独酌,借酒浇愁不成?”

    “今天……”

    “我知道今天与你很特别,这是我的错。我竟然忘掉了……”如假包换的托辞,她绝对不是“忘掉”,而是根本“不知道”,“可我生气的是,你已经因为贪杯犯过一次错,为何不肯节制?”

    这句话犹如刀子一般扎透了他的心。看着他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她立时知道自己随口搬出来的借口惹了大祸,她不过是不想苏美人由“忘记公公忌日”推论出“不在乎老公”的结论而已,结果弄巧成拙。所以说,人太贪心是不好的。

    “不是的。”他声音一阵沙哑,“不是。”这次类似呢喃。

    她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道,“二哥哥,还记得那日我对你说的话么?有些事情,性质会变……”

    “如果我刻意隐瞒的话。”一阵沉默,“我以为你知道。萧湘一定会找机会借此发挥。”

    她回了句狠的,“所以我才想听你对我亲口说出来。”

    他望着她良久。内心好一阵天人交战。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拉住她的手,开口。

    鉴于苏美人讲述断断续续,以及涉及一些和谐词汇,由我们暂时开启上帝视角,将他口述的内容整理重排后,发表如下。

    今年端午,相府苏家奉旨举家进宫一同庆贺。这等好事,自然也少不了恭王府。盛大宴席,苏美人和他心仪已久的恋人萧楚坐的隔桌。席间,兄长苏暮徵将楚楚叫走,他亦起身尾随,路上还在纠结于此事非君子所为的时候,撞见二人在御花园桃花树下拥吻。冰山美人的心自然立时碎了一地。趁没人发觉,甚至来不及收拾起自己的满心伤,匆匆回转,却又在小路上,听到“将暮霭许给二皇女殿下”,“那位殿下欢喜暮霭得紧”,俨然是他爹娘的声音。所谓“晴天霹雳”四个字就这么没有任何先兆,轻飘飘的蹦出来,却又轰然一声的把他砸至眩晕。至于怎么回到席上,他本人已经不记得了。有人假惺惺的劝酒,他就喝。他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可那时他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想麻痹自己,最好永远空白下去。

    等意识回复,自己已经被绑在一张大床上。迎面就是萧湘那张美人脸,却从眉眼神情里透着狠毒和欲念,不动声色,直接将她的手探向他腰下。处子之身极度敏感,关键部位经不起任何刺激,即使他内心在拼命抗拒和克制,身体的反应只能令性情高洁的他越加屈辱。

    “你只能是我的人。”二皇女殿下自始至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踉踉跄跄回府,之后的几天浑浑噩噩,一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某天当亲娘召见他,亲口对他说,楚楚跳崖,目前生死未卜,他才还了魂。可亲娘后面一句,如果楚楚能醒来,便要他嫁给她,作她正夫,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他至今难忘。

    听完这一大段的自白,咱们陛下无语望天。男人实在可怜,当身体背叛意志,对心灵的打击无可言喻。她直接倒在床上,仰面躺着。苏美人在一边打量她良久,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也和她并肩躺下,却下意识的蜷紧身体,与她没有任何接触。

    说起来,咱们萧陛下魂穿来之后,身边美人云集,各色各类兼而有之。苏美人长相确是出众,却也绝没惊艳到如小楼般令人一见倾心的地步,亦不如三少狂野别致。她也不明白为何不与三少同房圈叉可以编出一大堆借口,而和苏美人第一夜就心甘情愿。似乎很多事情也不能用科学和常理解释,比方说当前的“眼缘”以及“喜欢”。

    她一直沉默。他依旧小心的观察她,身体紧绷,如同等待自己的最终判决般忐忑。

    他哪里知道,咱们陛下内心郁闷的是,为什么别的姐妹穿越,身边如花似玉背景干净的美人如苍蝇般撞过来,而她好不容易碰到个有点感觉的苏美人,偏偏精致外表和精明头脑背后又是排山倒海一片伤痕;为什么还要时不时客串她平生最厌烦的“治愈圣母”角色。

    因为天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上天给予你一样的时候,势必需要付出些什么来交换。

    她扭头,手指划过他脸颊,一脸温存,“我不会相信他人口中关于你的绯闻或者情事,除非被我当场抓住。”

    苏美人愕然。好久,终于转过弯子,明白她的潜台词——除此以外,我只相信你的话。

    苏美人虽未露出笑颜,却也眉目舒展。

    她又笑笑,主动扑进他怀里。而回应她的是,温暖有力的手臂。

    今天这些只是片段,预知剧情完全版,要从谁那里去问出来,她已经有了主意。

    毒2

    大周朝民风甚为为奔放,但“忠诚节制”和“洁身自好”,仍是广受推崇的美德。

    婚前失身,尤其是贵为豪门公子,对性情高洁苏美人而言绝对是件颜面扫地的事情。

    可咱们陛下对那种“新婚之夜之前必须守身如玉”的狭隘贞洁观念嗤之以鼻,倒也不甘于放纵,而是秉承着既然要给就给自己的爱人。

    更何况男人对圈叉之事远比女人放得开,苏美人还纠结于失身之事,无法忘记二皇女带给她的耻辱是一件,最重要的还是担心她对此介怀,从此嫌弃他。

    她邪笑着吻上他的喉结,轻吮一下,之后埋头钻进他怀里,把苏美人弄得不知所措,犹豫着该不该进行下一步。他那点心思,她哪里会不明白,抓过他的手腕放到自己腰上,靠住他的前胸,寻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再不动弹。

    因为和苏美人酒后造人,不利于优生优育。

    第二天上午,梳洗整理完毕,先去哥哥萧美人的院子。

    在门口待命的几名侍女见到她,纷纷行礼。

    这个女尊世界,男女分工明晰,小姐屋内侍候的为女子,男子则屋外院内待命;若是少爷,屋内则换男子伺候,女子在屋外等待。仔细想来,还挺科学,顺便避嫌,一举两得。

    她哥哥在书房里正读书,见她进门,温暖一笑。和那个总是冷面拒人千里的恭王府大公子恍若两人。

    “哥哥今天也要应试用功。”她笑着搭话。

    “听说昨天暮霭喝多了。”他放下书说,明显知道她的来意。

    “哥哥你一直在瞒我。”她语气含娇。

    他盯着她,神情严肃,压着嗓音,“这种事你应该听他亲自对你说。”

    还真不愧是兄妹,虽然灵魂是西贝货,但壳子如假包换。那可以说,她和他的默契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轻叹口气,“他们两个对你的心意我都知道。”萧美人是苏家兄弟唯一的挚友。追求铁哥们的妹妹,事先一定得打声招呼,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我猜你会来问。你之前也没对暮霭上过心,却难得他对你一片痴心。”

    话说,大周朝每年选出一批年龄在十二到十八岁的贵族子女在宫中接受六年左右的精英教育,如皇女皇子年纪合适,也和这些选拔出来的小姐公子一起读书。这个皇宫中的贵族书院相当于英国的“伊顿公学”。家家皆以子女入选,就读于此为荣耀。

    故事就在八年前,恭王府萧家兄妹入学说起。

    皇族萧氏接连几代皇女皇子容貌出众,可当这对因父母由楚城返京,耽误了几天入学的兄妹手牵手出现在已然熟络的同窗们面前时,见过大世面的贵族小姐公子们眼睛里只迸出俩字,惊艳。

    更为难得的是萧楚是个性情柔和的姑娘,总是未语先笑,毫无骄纵之气。这和一向备受宠爱唯我独尊的二皇女萧湘形成了鲜明对比。

    二皇女虽然因楚楚夺取她的市场,吃醋不已,却也因为母皇的屡次警告,兼之萧美人护妹心切,随时都拿冷眼盯着她,奈何不得这对兄妹。

    这书院里就这么平静了几年,虽然只是表面上的。

    直到大家迈进十五六情窦初开的花季雨季时,矛盾开始尖锐起来。

    不得不说苏狐狸开窍得很早,最早跳出来把楚楚拉到御花园的角落里,那副妖娆魅惑的外表,还有炽热无比的表白,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根本无法抗拒。

    没几天,楚楚名花有主一事传遍整个书院。虽然大多数男同学对此扼腕不已,但鉴于苏狐狸家世头脑外表武艺名声远扬,却也没人跳出来尝试“横刀夺爱”。

    苏美人很悲摧。他和大多数男同学一样,第一眼就喜欢上楚楚这位如同艳阳般温暖且夺目的女孩。他并不合群,她却常常主动招呼他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说话,虽然自然身边还有萧美人和苏狐狸。看他脸色不好,会柔声细气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看他表情不虞,会小心翼翼的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从小丧父,失掉一半依靠,母亲对他也并不重视,对这种外人给予的温暖柔情倍加珍惜。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一直不敢奢求什么,尽可能的不和哥哥苏狐狸有任何层面的冲突,这次,即使是心上人,也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和他形影不离,把欢喜的话深深埋在心里。

    也不知道原来的那位楚楚是否故意为之,她就算恋爱,对待苏美人态度始终未变。于是他就自己安慰自己,最少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同的。她做错事,他就去顶包,很多次,还干得甘之如饴。

    就在苏美人表面上冰着自己那副清丽脱俗的脸孔,眼睛却一直追着楚楚跑的时候,完全忽视了自己背后还有一双几乎冒出火焰的眼睛来。

    那来自二皇女萧湘。

    苏美人的经历处境,致使他自小就有副高洁清淡气度,在那群贵族公子之中,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他也不参与各种小团体,总是休息时间安静的坐在树下,总有副站在至高天上笑看人间悲欢离合,万事不入他心的超脱模样。

    女人总是会爱上一个她不能理解的男人。萧湘并不例外。

    这姑娘只为吸引苏美人注意,开始行动了。自顾自的走过去,抓过他手里的书,一副傲娇口吻说话,“你还看书干什么?”“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你怎么总不和我说话?”“你怎么这么……”

    苏美人从小到大,冷眼冷语命令指使早就受够了。他看在她的身份,不能计较,最多抖抖衣裳,捡回被她扔在一边的书本,站起来换个地方继续安静的看书。哪里能想到这是二皇女蹩脚的告白。

    其实二皇女萧湘,天生也不是这个霸道骄纵的个性,无奈周围人因为她的身份拼命捧她,捧得太久太久,加上皇父也不肯敲打她,于是被捧成了这个样子。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总要得到他的身。在苏家当家,苏美人亲娘的默许下,萧湘殿下趁着苏美人醉倒之际,来了出弓硬上霸王,好事坐实,只等着苏家运作之后,把苏美人收为正夫。

    谁想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怎奈皇命难为,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心上人嫁给瘸了腿的萧楚。

    咱们陛下听完哥哥的叙述,相信苏美人那句“萧湘一定会找机会借此发挥”并非无端之词。

    不过,她终于确定苏美人自始至终对“楚楚”了解有限,真应了她那句“因为她对他最好,于是他就把整颗心奉上”,典型的忠犬心态。话说回来,她穿来这么久,居然没人看出点端倪,究竟是这些人爱得太自以为是,还是说,如同萧美人最初的那句“不装了”,原来的“楚楚”根本也从未把自己的本来面目展示出来呢?她小指拂过自己的嘴唇,暗自感慨。萧美人看在眼里,却不发一言。不久她起身告辞。

    事实上,咱们萧陛下忽略了一点,她取代了原本身体的意志,可植物神经仍在,刻在身体的记忆无法抹去,她思考时发呆时,下意识时的小动作,自始至终不曾改变——就像她刚刚抚唇那样。

    回到自己的院子。决心先顾眼前事。她自己靠在美人塌上,苏美人坐在她身边,问,“二哥哥,凌家的二少爷你来往过么?”

    “没。”他放下毛笔,“只听说他好男风爱听戏。”

    她展开手中折扇,心下有了主意,轻唤,“小楼。”

    中性美人进门,行礼,“楚楚,苏公子,有何吩咐?”

    “那天戏楼里,你是第一次登台,只唱给我听的吧?”她笑着问。

    “是。”他恭敬答道。

    “凌家二少爷喜欢听戏呢。哪天我真还想会会他。”她抬头望向天花板,“对了,把致远带来。”

    等三少匆匆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楚楚靠在榻上,小肉团黏在她身边正解九连环。他自然愣了。

    她笑笑,摸摸肉团的头,“乖,娘要爹说点悄悄话,致远去和姐姐玩一会儿可好?”肉团撅嘴,不情不愿的被进门的侍女带走。

    她看看三少,声调一如当初平静,“我和致远在一块儿三少似乎不太放心呢。”

    他站在原地沉默。

    “你太防备了。正巧问问你,我打算会会你二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该留心的该知会的你别忘了。”

    他斟酌半饷,“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